献给尼金斯基by青镜晓颜-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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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样的高难度也确实起到了“震撼”的作用，杨茉之后出场的图科塔谢娃像索契冬奥会那样，再次出现失误，虽然失误不大，只是3Lz落冰不稳向后左脚步法滑出而已，但她开了这个头，一向容易受不良暗示的周婷最终在开场第一个跳跃、自己最得意的3F3T就出现了失误——第二跳严重存周，绝对被降组。第二跳的3Lz改刃之后稳定性下降，她这一慌，结果又只跳出了两周，最后的苦手跳跃2A在后仰大一字步进入的时候就出现了坐地摔倒的低级失误，多亏周婷腿部力量够强，爬起来之后在已经没有进入速度的情况下干拔起跳居然成功了。
教练席上的史兰真在周婷3F3T失误之时就一直神情凝重，她当然知道，以周婷的发挥，一旦第一个失误了，后面也很难幸免，何况3Lz、2A都不是最擅长的。现在她只感到庆幸，幸好杨茉的4T成功了，要是大家知道牺牲杨茉结果却是周婷扶不起来最终导致中国队失去这一枚金牌，对上面、对观众都无法交代。
耿金华的神情也非常难看，他不但是杨茉的教练也是整个花样滑冰队女单项目的总教练，周婷的失误他也要担责任的。现在看来，牺牲杨茉给周婷铺路的策略不可取，还是要以杨茉为第一主力，好在杨茉的4T成功了，后面两位选手金妍儿、浅田真央都很难超过她的分数。
“你胆子太大了，要是失败，明天的自由滑都不好追了！”耿金华对李淇说。
李淇不以为意，“这不是成功了吗？”
他们身后，休息区的杨茉默默望着李淇的背影，她心里最清楚，今天早上说要牺牲自己的话，全部是李淇放出的烟雾弹。因为昨天晚上下楼吃晚饭之前，她就接到了李淇的电话。
当时李淇第一句就是：“如果周婷在旁边的话，就说是国内家里打来的，让她先下去吃饭。”
窥探别人家的隐私当然不是好习惯，何况这是杨茉的家事，周婷二话不说就自己下楼了。杨茉也很纳闷，有什么事情非要在电话里说，还不让周婷听见呢？马上要吃饭，在餐厅里说不行吗？
她后来才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因为李淇不但要避开周婷，还要避开所有的队友和教练员，这种事情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是五女四男九名运动员，杨茉、周婷一个房间，肖冰清与双人的隋文静住在一起，韩聪与男单选手闫涵住在一起，要想避开这些人，也只能选择吃饭这个时候了，毕竟大家的赛程安排不一样，一起去餐厅不现实。
“明天上冰适应的时候，你先跳一个外点四周，如果成功的话，短节目就上四周，如果失败，就上内点三周，记住，你先重复一遍。”
“上冰适应的时候上外点四周，成功的话短节目就上四周，不成功短节目就上内点三周。”杨茉很奇怪，状态好上4T，状态不好上3F，这不是教练组已经决定的事情了吗？为什么还要重复一遍？难道就是为了热身的时候来一个4T？
“好了，不管明天我还是耿教练说什么，你都按照这个计划来，记住，就按现在我告诉你的，其他的你权当耳边风，不管明天教练组还有我是什么决定，今天，你刚才说的才是明天你要照做的！记住了吗？再重复一遍！”
杨茉重复了一遍，她不知道李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李淇的决定什么时候错过？他绝对是为自己好，这一点不会错。
直到大巴车上，她仍旧猜不出李淇葫芦里卖什么药。上四周的风险确实很大，她自己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但不是已经安排了应变之策吗？何况只要不摔倒，就是4T成了3T，整套节目难度也非常有竞争力的，为什么还要说“牺牲”自己这种话？
现在她才明白，李淇之意，乃是扰乱周婷。
与自己相比，周婷的抗干扰能力差了很多，所以如果她一个人参加比赛，成绩往往不尽如人意，但与自己一起比赛，有自己这个热门吸引众人的目光，担下大部分的压力，她可以专心比赛，成绩反而会好得多，最典型的就是去年的札幌亚冬会。
所以，周婷赛前最需要的不是临阵磨枪，而是减压。但今天早上，李淇却故意将一座重重的大山压在了她的肩上。就算耿金华没有同意自己一定上四周，也难保周婷不会胡思乱想，特别是热身的时候这个4T一亮相，她就再也难以冷静下来了。
李淇要的就是，国家队再也无人可以威胁到杨茉一号选手的位置。为了减低周婷、史兰真对自己的怀疑，他甚至可以为周婷纠正跳跃动作。
而且，事后，大家都只会怪周婷自己不争气，杨茉确实按计划上四周了，后面的图科塔谢娃也失误了，你已经事先知道，为什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There　You'll　Be

这个时候，中国演播室的两位解说也在为周婷的失误惋惜，技术帝程国望对着慢动作回放解释道：“第一个跳跃后内点冰三周接后外点冰三周第二跳存周已经大于90°，要被降组，第二跳勾手三周腾空高度和圈数不够，大概也是降级，阿克赛尔两周进入的时候摔了，这个失误确实少见，有点不应该，好在跳跃是完成了。”
董菁道：“我觉得是周婷太紧张了，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奥运会。”
“参加过和没参加过奥运会还是不一样的。比如日本的村上佳菜子与俄罗斯的图科塔谢娃，她们的发挥就比索契的时候稳定些。这方面做得最好的当然是杨茉，四年前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就获得了冠军。”程国望道，“杨茉最出色的其实不是她的技术，是她的心理素质。虽然也有过失误，但关键时刻都顶住了。”
董菁八卦道：“我记得周婷也说过，杨茉在场上和场下简直就是两个人……”
这个时候，全场观众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打断了两人的解说，因为这个时候东道主选手金妍儿出场了。
李淇的镜头也在追随金妍儿而移动。金妍儿这次的短节目曲目来自好莱坞大片《珍珠港》的主题曲《There　You'll　Be》，所以一身绿色军服，完成绕场一周亮相之后停在冰场中央，摆出电影海报上女主角手搭眉头翘首以盼的开场姿势。
低沉而沧桑的音乐响起，金妍儿开始了她的最后一次奥运表演。
李淇望着冰上翩翩起舞的金妍儿，陷入了沉思。他是做技术分析的，一般无视艺术表现部分，因为这东西实在无法量化。从开场到现在的滑行和步伐，金妍儿倒是保持了她引以为豪的高速，但在李淇这个专业人士看来，与她巅峰时期已经无法相提并论了。因为这大多是靠力量提起来的。
高速滑行是一套节目是否赏心悦目的重要因素之一，也是打分时的重要参考依据。要保持住滑行的速度，除了力量外，用刃技术也是非常重要的，这可以使滑行的时候更加省力。
金妍儿的滑行与早期的杨茉非常相似，速度很快但是用刃不细腻。陈媛为此花了近两年的时间打磨杨茉的基本功，这番苦心并没有白费，升入成年组后的杨茉是女单选手中少有的能兼顾速度与用刃的人，而且用刃准确能更好地保持高速，节省体力，成为一个良性循环，多余的体力也使得杨茉有能力完成更高难度的跳跃。在发育期结束以后还能够挑战四周跳，杨茉是绝无仅有的。
而现在在金妍儿身上，就不幸成了恶性循环。本来她的用刃就不够细腻，退役近四年没有参加高水平的比赛，她的用刃技术退步严重。短节目时长2分钟40秒，只有3个跳跃，还可以靠体力始终保持高速，自由滑4分钟7个跳跃，后半程体力不济之后，完成质量以及动作稳定性肯定要下降的。
不过让李淇都觉得赞叹的是，金妍儿硬是无明显失误地完成了这套短节目，不愧“短节目女王”之名，并且超过图科塔谢娃，成为目前的第一。
观众席上又是一阵几乎掀翻冰场顶棚的欢呼声。
接下来，李淇更加提高了注意力，因为下一位选手才是杨茉卫冕之路上最大的敌人，日本选手浅田真央，她选择的音乐是苏格兰民歌《洛蒙湖》（Loch　Lomond），并且使用了经典电影《魂断蓝桥》的原声伴奏。
在经历的温哥华与索契的两次挫折之后，浅田真央的表演更加成熟了。她已经不再限于主动“表演”什么，但她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在无声地抒发内心的情感，让观众不知不觉中沉浸在她的世界里：她没有动作告诉你她的悲伤，但她的眼角眉梢间满是淡淡忧愁。用一位老戏骨的话说就是“浑身都是戏”。
这样的表演风格是要慢慢咂摸方得其中三味，只是面对喜好金妍儿这种外放型风格的裁判们就要吃亏了，虽然在李淇看来，他不认为浅田真央的表演逊色于金妍儿，但比赛中分数就是硬道理——浅田真央的分数没能超过金妍儿。
日本花滑迷和观众估计要问候裁判们的祖宗三代了，李淇则事不关己地关掉了自己的摄像机，该拍下的技术资料都拍下来了，回去还得对照小分表做技术分析。
这个时候相关论坛上吵翻了天，浅田真央的3A＋3F3Lo＋3F低于金妍儿的2A＋3Lu3T＋3F，这是日本观众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3A比2A技术基础分高出了5。2分（8。53。3），就算浅田真央的3F3Lo第二跳提前转身被降组，那又能低多少分呢？而且根据视频分析，浅田真央的3Lo存周在可抓可不抓的范围内，同样完成质量的索尼科娃就没有被降组，凭什么单抓浅田真央的？
最后就连杨茉都被拉来作为证据，证明金妍儿的分数水分大大的。
而同时，中国花样滑冰队的教练组也在彻夜开会。
会议开始，首先是李淇的技术分析。
“……起跳时机把握不好，点冰过晚……”李淇在分析周婷的短节目所有8个技术动作。
看到一边啃着汉堡一面分析视频的李淇，耿金华感情异常复杂：如果不是他今天早上提议上四周，杨茉不可能像获得短节目比赛结束后领先金妍儿五分的“梦幻”开局。但如果不是他建议“牺牲”杨茉，为周婷铺路，周婷也不会大失水准，现在连前五都进不了。
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才二十多岁的青年恐怕是个天生的赌徒，只是他赌的不是运气，而是自己的洞察力与对人心的把握。
对照小分表，李淇认为，裁判对周婷确实略有压分，但也不是毫无理由的，因为周婷的很多动作完成得不够干净，印象就比不上金妍儿等人，所以很多可扣可不扣的分数都被扣掉了。
听得在场诸位，包括史兰真都暗暗佩服，比赛结束才几个小时，李淇就拿出了这么详实的一份技术分析，数据说明一切。
接下来是杨茉的技术分析。杨茉之所以能领先金妍儿如此多的分数，除了那个震惊全场的4T外，加分最多的不是3A，而是她的4级步伐，因为4级步伐的执行分是不减半的。而且有进入3A的一连串高难度衔接，很多裁判给的执行分是＋2、＋3。但李淇也很实在地指出，自由滑中因为体力所限，杨茉很难再拿到4级步伐。
“就算拿不到4级，有短节目这么好的发挥，茉莉的自由滑印象分也不会太低吧？”耿金华问道。
“不，我不这么认为。”李淇道，“如果把外点四周的分数换成内点三周，执行分不变的话，杨茉只会比目前第二名的金妍儿高不到一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杨茉也是有3A的，结果在其余跳跃相同（都是3Lu3T、3F）的情况下，上了3A只比上2A的多不到一分，这也太不公平了。
耿金华苦笑道：“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掌握的，明天的自由滑，恐怕还是要看杨茉的了。可惜金妍儿没有参加韩国国内的比赛，只有昨天的公开训练，大奖赛录像是几个月前的。还是不太好猜她的技术安排。”
对此李淇却是早有准备，“因为规则只允许上2个阿克赛尔两周，而勾手是必须重复的，她只有两种安排，要么跟周婷一样重复后外点冰三周，这样可以有两个33连跳，但同时必须上后外结环三周单跳；要么重复后内点冰三周或者后内结环三周，这样就只能上一个33连跳。二者必选其一。我赌金妍儿选后一种，因为她的后外接环跳恐怕已经丢了。”
“那一种编排分值更高？”这次发问的是史兰真。
“第一种，如果第二种选择重复的是后内点冰三周的话，会高出1。3分，如果选择重复后内结环三周的话，会高出2。5分。主要还是因为第二种编排会少一个三周跳的缘故。”
史兰真颔首，她现在彻底理解李淇当初坚持要让周婷重复勾手与外点三周了，这确实是依据周婷现有的技术难度所作出的最优选择。
而这个时候李淇的数据成了最终说服所有人的定心石：金妍儿的自由滑技术分与杨茉的差距在45分左右，这么大的分差，在相同的发挥下，不是PCS狂涨可以补得回来的。与周婷的技术分倒是非常接近。所以，杨茉真正的对手还是浅田真央，大奖赛的时候她自由滑是可以上两个阿克赛尔三周的，这样的话跟杨茉的差距就只有23分，而且，浅田真央的自由滑一向发挥比短节目要好。
除此之外，还必须注意日本三号庄司理纱和俄罗斯一号图科塔谢娃，她们都是有储备难度3A的，不排除在自由滑搏一把冲奖牌乃至金牌的可能。
教练组会议就在这样凝重的气氛中结束了。5分的差距，只能说杨茉争得了一个好开局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布兰诗歌

杨茉、周婷同住的房间亮着灯，陈青娥担心两位选手休息不好影响明天的比赛，所以上楼来看看。但是周婷并不在房间里，她跑到教练史兰真那里痛哭去了，而杨茉则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发呆。
陈青娥走过去，推推杨茉：“怎么不盖被子？也不怕着凉生病？”
杨茉揉揉眼睛坐起身来，看清是自己的教练，这才小声道：“周婷还没回来，我不敢一个人睡。”
陈青娥只觉得好笑，但杨茉的胆小怕黑在队里也算出名了，当即给史兰真打了一个电话，问明周婷今天晚上在史兰真那边睡觉之后，对杨茉说：“周婷晚上在史教练那边睡觉，你这么怕的话，我搬来吧。”
杨茉嗫嚅一阵，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怕黑有点丢人，所以连忙摇手道：“不用不用……我就是不习惯。”说着就自己钻到被子里去了。
陈青娥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关上灯才出去。
她离开之后不久，被窝里的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