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尼金斯基by青镜晓颜-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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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庄司理纱心下安定了不少——她不知道李淇自己也紧张得要命：日本不愧是花滑强国，纵然浅田真央退役了，后面的哪个都不好对付。村上佳菜子不用说，今井遥、国分紫苑、宫原知子、千叶佳奈都有两下子，今年又有川岛由纪几个人升入了成年组，人人五种三周齐全，中国那边杨茉周婷后面的谢瑜、余晓曼、戴笑嫣几个跟她们一比完全不行。杨茉在中国国内的对手，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周婷而已。
他有些理解日本选手的苦衷了——在国内比赛出不了成绩的话，连国际比赛的门票都拿不到，但是国内比赛出了成绩，国际比赛十有八九正好处于低潮期。哪像金妍儿和杨茉，有时候稍微不是那么重要的国际比赛，ISU差点求着金妍儿参加了；而杨茉有两个奥运冠军的头衔，就算不参加国内比赛，唯一的世锦赛名额也是给她的——不给她能给谁呢？要是周婷以及那帮小女单再掉链子，连明年的参赛名额都丢掉了，冰上项目管理中心都不好向上面以及观众交代。
赛前，李淇自己也仔细分析了庄司理纱形势以及几个主要对手。庄司理纱大奖赛成绩比村上要好，不出意外世锦赛的三张门票一定有她一张——当然，这个前提是庄司理纱的表现不能差得离谱。而且考虑到日本冰协也喜欢搞平衡——你去了世锦赛，相对不那么重要的四大洲就好歹让点机会给别人吧？但一姐级别的选手可以选择，别的选手就没这个资格。比如去年，村上佳菜子选择四大洲与世锦赛都参加，宫原知子就得让出名额，要不是庄司理纱退出，将自己的机会给了好友，宫原知子去年就一个国际比赛都参加不了。
目前，只要能保持住大奖赛的水准，庄司理纱一姐的地位就牢不可破，参加四大洲不是问题。而能够对庄司理纱构成威胁的，头号对手当然是村上佳菜子，理论上，村上的33种类是比庄司理纱多的：3Lu3T、3F3T、3S3T、3T3T、2A3T。
不过再分析一下，村上佳菜子能用的其实非常有限。首先去掉一下子用掉两个外点三周，非常不划算的3T3T；其次与庄司理纱一样，村上的勾手也是Flutz，现在也在改刃，那么3Lu3T暂时指望不上了；而且李淇观察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虽然青年组的时候村上完成过3S3T，但成年组后这个跳跃却基本绝迹了。后内结环单跳也是能不用就不用。考虑到她最近的跳跃抽风基本发生在3F上，李淇认为应该是改刃期间跳跃不稳定从3Lu波及到了3F、3S，由于3F分值较高，所以咬着牙也得上，3S分值较低，就暂时被“抛弃”了。
改刃这么大的技术变动，导致跳跃不稳定是很正常的现象，庄司理纱原本的招牌3F3T也有一段时间不是那么靠得住，不过如村上佳菜子这般，三个跳跃全部受影响，也难怪名古屋世锦赛会大抽风了。好在这应该只是暂时的，如果能够熬过去，村上佳菜子也是一名相当有竞争力的选手，李淇相信佐藤信夫，既然能帮助浅田真央改刃成功，村上佳菜子也能够做到。
另外就是今井遥，她是与村上佳菜子同年升入成年组的，但一直被压制：无论是技术还是发挥稳定性，她都让村上压得死死。今年与庄司理纱一样，她也换掉了教练，从大奖赛的成绩来看，似乎有了起色。
而来自北海道的国分紫苑一直是日本第二梯队的领头羊，她的问题主要是能用的33连跳种类较少，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居然还是3T3T和2A3T，两连跳以3F2T之类为主，好在虽然难度不咋地，发挥一直很稳定，情况类似的还有大庭雅、铃木真梨。
分析完主要的对手之后，李淇非常肯定地告诉庄司理纱：如果可以Clean两套节目，冠军不是问题；小失误比如空或者摔一两个单跳，旋转定级不理想，也能够上领奖台。短节目的2A3F3T3S最近完成得都不错，万一3F3T第二跳感觉不理想，可以降成2T，不要勉强。自由滑同理，3F单跳之后的燕式步滑出，如果感觉不好，变刃的难度可以去掉……
李淇将短节目一个，自由滑三个可以降难度调整动作的“点”娓娓道来，说得庄司理纱不得不佩服，连哪里可能失误追不上音乐都考虑到了，果然是技术型人才啊。
到了比赛当天，李淇反而一言不发装起深沉来了，不管庄司理纱用什么样的眼神望向他，看到的都是冰山一样的表情。她的好友宫原知子忍不住说：“你的教练真酷啊！”
庄司理纱点头，不过心里却说：交代起事情来，一二三四五当头砸下来可是让人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Shape　Of　My　Heart（下）

由于都没有3A、3Lu3T这样让人眼前一亮的高难度技术，短节目比赛结束后，庄司理纱与村上佳菜子的分数咬得尤其紧，庄司理纱凭借节目内容分排在第一。
虽然不免有个人偏好，但解说员对两位选手都给予了同样的赞美：村上的艺术表现力，庄司理纱的临场发挥，拿到国际上都是有口皆碑的，当然如果能再结合浅田真央、藤泽亮子那样的彪悍难度就更好了，可惜目前这样的选手只得一两人而已，还都不在日本。
不过日本的花滑论坛上，引起轰动的却是一位花滑迷拍摄的一段观众席上的视频：日本队各个选手的关系一向非常好，女单短节目的时候，没有比赛的选手比如织田信诚、高桥大辅、小冢崇彦、羽生结弦，甚至已经退役的安藤美姬、浅田真央、藤泽亮子都出现在了观众席上。听背景音乐，正是庄司理纱的《玫瑰骑士组曲》。开头一分钟里，观众席上的这几个人随着庄司理纱嗤啦啦滑过来滑过去，也异常整齐地把头转过来，再转过去。
而视频的拍摄者却特别用红圈圈出了角落里的一个人，并且标明了此人正是庄司理纱的新任教练李淇。照理说，他应该比旁边的几个人更关心庄司的发挥才对，但很遗憾，李淇一直埋头在看膝上的笔记本电脑，眼睛都不抬一抬。
首先是年纪最小的羽生结弦，大概是好奇什么事情能让李淇连自己带的选手的比赛都不看了，所以挪了几个座位凑过去瞧瞧，这一瞧不得了，跟李淇一样，也是头都不抬了。
有人带了头，织田信诚、高桥大辅、小冢崇彦一个个凑了过去，围在李淇周围，眼珠子都直直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还冒出一两句：“死蝈矣（了不起）”、“死不拉几（太了不起了）”。
有什么事情能让这几位如此不吝赞美之词呢？女人的好奇心也是不容忽略的！安藤美姬一手拉着浅田真央、一手拉着藤泽亮子，三个人也加入了围观群众的行列。美女军团一来，这惊叹声的分贝就嗖嗖往上涨。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呢？
视频的作者没让大家的胃口吊得太久——因为他自己也忍不住凑了过去。
人丛里的视野不是很好，但是仍旧看得出，李淇膝上的笔记本电脑正播放的是庄司理纱的正在进行的短节目表演。当然，光是这的话，不足以让羽生结弦他们惊叹。
屏幕上，庄司理纱的身后，可以看到另外一个人影，看身形也是庄司理纱本人。两人做着同样的技术动作，但这个“影子”很明显比现在正在表演的庄司动作质量高多了。当两个人的动作相差过大的时候，电脑还会自动连拍，在小屏幕上标示出来，甚至下面还有字幕显示，这个动作的名称，顺序。要知道，这可是转接的电视台实时拍摄画面，并不是事后编辑过的视频！
这绝对是李淇自己倒腾出来的视频分析软件！很好，很强大，很了不起。
可惜的是庄司理纱的短节目表演很快就结束了，所以视频也就到此为止。
日本花滑迷们惊叹得最多的当然就是李淇视频分析辅助训练，虽然这个视频拍到的只是庄司理纱短节目最后不到一分钟的表演，但借助这个软件，大家能非常清楚的看到她难度衔接进入的3S紧接着的换足联合旋转周数略欠，估计要扣执行分。要是这玩意用在裁判技术分析上，很多争议都一目了然了。
所以，李淇很快就得到了一个“技术帝”的称号，而且是日本的花滑迷们送给他的，没过多久，这段视频又在日本的普通论坛上被疯狂转载，最后，成为翻墙党们力证李淇是汉奸的铁证。当然，也有相当的反驳意见认为中国选手可以请国外教练，编舞，为什么中国教练不可以走出国门呢？
这样的论战在庄司理纱获得今年的全日冠军之时达到了顶峰，中国花滑论坛在争论，日本花滑论坛上也在争论。
起因仍旧是这次的全日锦标赛。国内比赛赛前的上冰合乐是公开的，所以李淇全场观看了村上佳菜子、今井遥、国分紫苑、宫原知子、川岛由纪的自由滑，村上合乐的时候，庄司已经结束了，所以也跑到观众席上，就坐在李淇身边。就在村上完成一个3F的时候，李淇自言自语说了句：“要摔了。”而这句话被一旁某个日本粉丝听了去，而且李淇随后又用英文告诉庄司理纱，村上佳菜子改刃应该进入了最艰难的时期，所以这次全日锦标赛为了稳妥起见，正式比赛的时候自由滑恐怕只有一个33，而且极有可能是2A3T，因为她目前完成较稳定的也只有这个两连跳了。
比赛的时候，果然如他分析的一样，村上佳菜子的3F3T换成了3F2T。
而这位粉丝会英文又略懂中文，听了个满耳，赛后在论坛上感慨这就叫做运筹帷幄：赛前就知道了对手的底牌，才能给庄司理纱定心丸：放心，你的内点三接外点三没很大把握，她比你更没把握！
然后，大家都看到了自由滑中庄司理纱质量非常不错的3F3T、3S3T，依靠这两个33，以及原本就擅长的步伐，庄司理纱拿到了80＋的技术完成分，以总分140＋个人最高自由滑分数，毫无悬念地巩固了自己日本女单一号地位。
赛后，庄司理纱被众多记者包围了，不仅因为她日本花滑一姐的地位，还因为自从请了李淇担任教练，她的成绩如坐火箭般扶摇直上，大家都非常好奇，李淇到底有什么秘诀？可惜李淇一向惜字如金，绝不肯多说一个字，他那边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大家只好从庄司理纱这边想办法了。
到底年纪小，庄司理纱没抗住记者们花样百出的“诱供”，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只说冰上练习的时候，不少技术动作李淇是可以亲身示范给她看的。在场的花滑迷们立刻被转移了兴趣，七嘴八舌地问：“李君会几种三周啊？会不会贝尔曼旋转？怎么没见过他出来参加比赛？”
而记者们最想知道的视频分析辅助训练就这么被蒙混过去了。
之后，便是答谢表演与庆功宴，答谢表演李淇看完庄司理纱出场就没怎么在意了，庆功宴更是照例没有杨茉参加他就不会参加，所以只是嘱咐庄司理纱不要闹得太过头，记得过年期间控制饮食，坚持体能训练，就让她一个人去了，自己立刻预订了回北京的飞机票，然后立刻给俄罗斯那边打了个电话，告知庄司理纱已经拿到四大洲的参赛资格。
电话那头的杨茉大概是在训练，说话间在喘气，电话里还能不断听到冰刀的嗤嗤声，夹杂着音乐声。李淇不禁皱眉：她训练的时候还要跟别人共用冰场吗？这是什么训练条件啊？
杨茉首先向他表示了祝贺，而且非常肯定地告诉李淇自己的感觉还不错，参加四大洲没有问题。李淇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现在冰场上还有别人？这个时间段不应该是你专用吗？”
“不，不是，今天是比赛日。俄罗斯这边有好多专门的花样滑冰俱乐部，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俱乐部比赛，大家一起交流切磋。我跟热尼亚（普鲁申科）都来了莫斯科，上个比赛日我们还去过法国。”
也就是欧洲二流选手经常参加的，攒国际积分的小比赛啦？亚洲、美洲选手，以及欧洲一流选手基本不会参加的，难怪没听到消息。周婷上赛季就参加过不少，现在杨茉去看看倒也无妨，可以多点裁判缘，就怕伤情恶化。但杨茉觉得这种比赛密度是可以承受的，特别是比赛的难度不大，并不会影响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图画展览会

农历腊月二十四，李淇坐上了回哈尔滨的飞机。就在去机场的大巴上，看着慢慢挪动的汽车长龙，他甚至想就此误了飞机，不能按时回哈尔滨才好，因为他才从王旭那里得知：杨茉今年不回来过年。
他早该发觉的，俄罗斯那边不过春节，而且阳历12月底，也就是圣诞节假期杨茉曾回哈尔滨了一趟，只是那个时候自己还在多伦多与庄司理纱一起为全日锦标赛做最后的冲刺，知道了也没往心里去，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不把圣诞节看得很重要也理所当然。
难怪她会提出在四大洲赛场上见面，可惜自己还没想到这一层。
他的茉莉终于要脱离他的掌控了吗？李淇只觉得心中空落落少了一块，很久以来，那里就只有她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可悲的是自己放手让她离去的，原以为她已经是笼中鸟，就算一时飞走也因为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能力，结果要么成为废物，要么回来，一切都还在自己的计算之中。
现在想来，最重要还是那句话：他靠什么把杨茉留在自己身边呢？经济上的控制？生活上的依赖？事业上的挟持？
茉莉是苦孩子出身，她不怕吃苦，她只怕找不到方向，她只怕魂无所依。
说起来，唯一能够系住她脚步的，只有感情了，与李为国的父女情，与他和王旭的手足之情，纵然那么讨厌的黄婉玲和刘家，过年的时候她也会去探望一二——弃婴的出身，使杨茉对感情极度渴望又极度害怕受到伤害——若是没有哪些事情，她也不会狠下心肠远走俄罗斯吧？
为什么茉莉的不爱他？李淇不知道，只是他现在明白了这世上两厢情愿的事情太少太少了。常常是一个人爱得太多，另一个却爱得太少，甚至是可悲的，完全不爱。他不能怪茉莉的不爱，他现在只恨自己当时的鬼迷心窍，连原有的手足之情都已经保不住。
窗外是缭绕的云雾，蓝色的天空若隐若现，杨茉为什么要见自己呢？是想念自己？或者……是要来一个彻底了断？香港毕竟是她的生父刘泰成的地盘……李淇觉得这份感情如此云遮雾绕，迷茫、痛苦、纠结一齐涌上心头，他不能再想也不敢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