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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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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座坐定,献上了香茗,姓邢的总管欠身说道:“韦少侠请稍侯,我这就去请敝上。”



韦慕岚欠身抬手,道:“邢总管请便!”



姓邢的总管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姓邢的总管去后,韦慕岚抬眼四下打量,发现壁上悬挂着的,除了名家的字画外,还有当今河南的几位权势显赫的大官大老爷的亲笔题字,论官衔,最小的是知府。



莫沧江真有办法,他能跟官府衙门打上这么样的交道。



正观赏间,厅外步履响动,姓邢的总管陪着一名秃了顶的矮胖老人走进大厅。



秃顶胖老人穿一袭古铜色的长衫,一进门便含笑说道:“是韦少侠当面?”



韦慕岚站了起来,道:“正是韦慕岚,老先生是……”



姓邢的总管道:“韦少侠,这位就是敝上。”



韦慕岚含笑点头,道:“原来就是莫老先生,我久仰……”



胖老人道:“不敢,老朽正是莫沧江,少侠请坐。”



宾主坐定,姓邢的总管又为莫沧江送上一杯香茗,喝了两口茶后,莫沧江干咳一声道:



“少侠莅临,蓬壁生辉,老朽本人也增添了不少光辉!老朽有失远迎,当面恕罪。”



韦慕岚道:“好说,是我鲁莽。”



莫沧江道:“少侠忒谦了,少侠屈驾枉顾是……”



韦慕岚道:“我的来意。令郎想必已对莫先生作过详禀。”



莫沧江捋着胡子笑道:“少侠提起了犬子,老朽脸上无光,甚感羞愧,又要向少侠致歉赔罪了,听犬子言及酒楼事,以及在城外荒郊用歹毒暗器伤了少侠事,老朽气怒无似,当即将他痛责一顿,并囚禁后面柴房中要他闭门思过,如今老朽敢再向少侠致歉赔罪,少侠的伤势倘尚未痊愈,老朽愿负——切责任。”



韦慕岚笑了笑道:“莫老这么—说,倒叫我不好意思了,我也有得罪令郎之处。”



莫沧江连连摇手地道:“误会,误会,纯属误会,他是学艺不精,自讨苦吃,怨不得少侠,少侠莫再提。”



韦慕岚淡然——笑道:“我遵命,我的来意莫老既已尽知,那么,可否请莫老赐知当年谢姑娘……”



莫沧江微—摇头,轻叹说道:“老朽所以恭候少侠侠驾莅临,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要向少侠致歉赔罪,另—方面,也是要借这机会向少侠说个清楚,以免日后再有牵连,使得老朽这退隐之人难以安宁……”



韦慕岚“哦”地—声道:“那么莫老请说,我洗耳恭听。”



“好说。”莫沧江谦逊了一句,想了想之后,抬眼说道:“关于谢家姑娘,人人都知道她在二十年前被金主送往关外和好蒙古人去了,唯独老朽知道她并没有被送往关外。”



韦慕岚插口说道:“是的,莫老,所以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仍到开封来寻找谢姑娘的下落。”



莫沧江点了点头,道:“少侠没有找错地方,若是听信传言,跑到关外蒙旗去,那就要徒劳往返,白跑—趟了,少侠是怎么知道谢姑娘未被……”



韦慕岚道:“是家义父根据许多迹象推测的。”



莫沧江“哦”地一声道:“但不知韦大侠是根据哪些迹象,推测谢姑娘未被送往关外的?”



韦慕岚微一摇头,道:“家义父只告诉:戊,他当时许多迹象推测谢姑娘未被送往关外,至于是根据哪些迹象,他老人家并没有说。”



莫沧江颇感失望地又“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原来韦大侠没有明告……”



一顿,接问道:“韦大侠近年来安好?”



韦慕岚神情一黯,道:“不瞒莫老,家义父已然去世多年了。”



莫沧江细目中飞闪异采,忙道:“少侠原谅,老朽不知……”



韦慕岚微一摇头,截口说道:“莫老,生老病死,人人在所难免,这也没有什么。”



莫沧江叹了口气,不胜感慨地道:“韦大侠当年武林称尊,玉书生威震宇内,想不到曾几何时竟已作古,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翘楚如何?奇绝又如何?看来老朽这急流勇退,乐享几年清福的做法是对了……”



韦慕岚没有接话。



话锋微顿之后,莫沧江接着说道:“日前听犬子言及少侠找寻谢姑娘事,老朽犹以为事隔二十年,韦大侠尚未能忘情于谢姑娘,谁知道……”



韦慕岚道:“事实上他老人家临终时,犹念念不忘谢姑娘。”



莫沧江叹道:“韦大侠真是古今第一情种,事隔二十年,昔日青丝早巳变成白发……”



目光一凝,忽然接问道:“对了,少侠,韦大侠既已作古,少侠还千里迢迢地来到开封找寻谢姑娘干什么?”



韦慕岚迟疑了一下,道:“家义父临终前有几句遗言,嘱我务必找到谢姑娘转告于她,所以我才来到开封……”



莫沧江“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奉了遗命,少侠,老朽听说……”



韦慕岚截口说道:“莫老原谅,我急于知道谢姑娘的下落。”



莫沧江呆了一呆,倏然失笑,道:“是老朽糊涂,失礼,老朽这就说,这就说……”



顿了顿,接道:“少侠,当年谢姑娘本是要被送往关外的,那是因为金主还没有见到谢姑娘的面,及至后来金主一见着谢姑娘,惊为天人,说什么也不肯把谢姑娘送往关外去了,听说金主当时曾表示,他宁愿亡国也不愿把谢姑娘送到关外去……”



韦慕岚道:“于是谢姑娘就被留在金廷了?”



莫沧江微一点头道;“谢姑娘留是被留下了,可是谢姑娘福薄,不,该说是那位金主福气不够才对,谢姑娘被留在金廷的第三天晚上,就……就……就……”



韦慕岚神情一紧,急道:“莫老,就怎么了?”



莫沧江一叹说道:“少侠,事情,迟早总是要说的,少侠也早晚总会知道的,谢姑娘在被留在金廷的第三天晚上就去世了。”



韦慕岚一震,变色而起,急道:“莫老,这,这是谁说的?”



莫沧江满脸悲色地摇头说道:“少侠,知道这件事的,连老朽在内,只有三、五个人,谢姑娘的那块墓地,还是老朽找的。”



韦慕岚颤声说道,“莫老,这么说来,是真的了。”



莫沧江道:“事关重大,老朽焉敢欺蒙少侠,人死不能复生,尚望少侠节哀镇定,这是红颜多薄命,谢姑娘这—‘代奇女子……”摇头—叹,住口不言。



韦慕岚人象脱了力,颓然坐了下去,他神色怕人,良久,良久,才渐趋平静,缓缓说道:



“莫老,请告诉我,当年献谢姑娘于金廷的是谁?”



莫沧江一叹道:“少侠,谢姑娘已然……”



“不!”韦慕岚一摇头,道:“莫老,我一定要知道!”



莫沧江沉默了一下,猛然点头道;“好吧,为洗刷老朽自己……”



韦慕岚突然说道:“莫老,洗刷自己这四个字何解?”



莫沧江道:“由酒楼到城外所发生的几件事,难道少侠对老朽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韦慕岚道:“我不讳言,确曾怀疑莫老,至今犹然。”



莫沧江道:“所以老朽势非洗刷自己不可,要不然老朽今后就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韦慕岚道:“那么莫老请说。”



莫沧江道:“老朽遵命,少侠,当年陷害谢姑娘的人,老朽知道,但只可惜少侠你来晚了三年……”



韦慕岚扬眉激声道;“莫老,这话怎么说?难不成那人已……”



莫沧江道:“少侠,这个人并不是避仇跑掉了,而是他已经死了。”



韦慕岚一震忙道:“怎么说莫老,他已经死了?”



莫沧江道:“是的,少侠,他已经死了,死于毒疮。”



韦慕岚沉默了,要找的人死了,已经是一个打击,当年害人的人也死了,这当然又是一个打击。



默然许久,他抬抬眼说道;“莫老,死了就算了,算他幸运,但我仍要知道一下他是谁。”



莫沧江细目中异采又闪,点头说道:“老朽当然要告知少侠,少侠,此人是汉人,在金时,曾任开封知府……”



赵大也提到过,韦慕岚双眉一扬,道:“果真是他……”



莫沧江微愕说道:“怎么,少侠知道此人?”



“不!”韦慕岚摇头说道:“我听赵大说过,赵大说,当年接走谢姑娘的就是他。”



“不错!”莫沧江点头说道:“赵大说对了,当年以香车接走谢姑娘的,正是他!”



韦慕岚道:“莫老,他姓什么,叫什么?”



莫沧江道:“他姓金,叫金太极。”



韦慕岚眉锋微皱,道:“金太极!莫老,他是什么地方人?”



莫沧江道:“少侠,老朽明白你的意思,金太极不是武林人,他原只是先朝开封府的一名小小推官,金人人侵时,他变节移志降金,一跃而为开封知府,他没有成家,没有妻子,所以三年前因毒疮不治时,连个披麻带孝的人都没有。”



这倒干净。



韦慕岚又沉默了,但即又问道:“莫老认识此人。”



莫沧江道:“老朽何止认识他,不瞒少陕说,当年他任开封知府的时候,老朽是他府里的护院教习。”



韦慕岚“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



莫沧江苦笑说道:“所以老朽才命赵大夫妻就近留意打听谢家事的人,尤其要留意姓韦的,那是因为老朽怕韦大侠误会,也把老朽牵连在内,不得不出此下策,假如老朽当年也有份的话,闻及少侠找来,老朽早跑了,断不会在家恭候少侠侠驾。”



韦慕岚沉吟了一下,道:“莫老可知道姓金的为什么要害谢姑娘吗?”



莫沧江摇头说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不过以金太极时常提及玉书生韦大侠看,他害谢姑娘,多半是为了对付韦大侠。”



韦慕岚道:“家义父跟他何仇何恨。”



莫沧江道:“这老朽就不知道了,难道少侠也不知道吗?”



韦慕岚摇头说道:“跟在他老人家身边十多年,我从没有听他老人家提到过金太极三个字。”莫沧江呆了一呆,道:“那,那就令人难懂了。”



韦慕岚站了起来,道:“多谢莫老相告,我要告辞了,请莫老告诉我,谢姑娘的坟墓在什么地方?”



莫沧江忙跟着站起,道:“少侠是要……”



韦慕岚道:“身为晚辈,我应该到她坟前去看看,也应该到那儿去行个礼去。”



莫沧江微一点头,道:“少侠说得是,只是少侠该在老朽这儿吃过饭……”



韦慕岚摇头说道:“不,多谢莫老好意,近期内我如果不走,自会再来拜望的。”



莫沧江道:“既如此,老朽不敢强留,容老朽换件衣裳,再陪……”



韦慕岚忙道:“不敢劳动大驾,莫老只须告诉我墓地所在就行了。”



莫沧江勉强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么老朽就不陪少侠了,谢姑娘的坟墓就在她自宅内……”



韦慕岚一怔,道:“怎么?谢姑娘的坟墓就在谢家?”



莫沧江点头说道;“是的,少侠,这还是老朽的主意,落叶归根,谢姑娘死得苦,不应再孤伶无依。”



韦慕岚微一点头道;“说得是,多谢莫老,我告辞了。”



微一拱手,大步出厅而去。



莫沧江急步跟了上去,道:“少侠,对老朽……”



韦慕岚转回了身,淡然笑道:“莫老,冤有头,债有主,韦慕岚不是不分黑白,不论是非的人,莫老尽请放心乐享天年。”莫沧江身形倏颤,扑簌簌挂落老泪两行,激动地道:



“多谢少侠,多谢少侠,老朽这里……”



韦慕岚一抬手,道:“莫老,我忘了问了,莫老也忘了告诉我,谢姑娘是怎么死的?”



莫沧江一时未答,沉吟了一会始道:“这个老朽敢说当时谢姑娘是不甘以汉家女儿清白身屈事金主,故而吞金自尽的。”



韦慕岚神情一黯,道:“多谢莫老。”



突然长身而起,破空飞射而去。



莫沧江没想到韦慕岚会这么走,立时怔住。



但是他霎时间就定过了神,眼望韦慕岚身影逝去处,身躯抖动,脸上的神色难以言喻,也令人难以意会万一,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感受,在想些什么。



又是晌午的时候,韦慕岚到了谢家废宅前,他没有惊动赵大夫妻,他绕到了谢家后门。



谢家的后院门,紧紧地关闭着,韦慕岚试着用手一推,门没有开,却砰地一声倒了,敢情那扇门已经腐朽得不能用了,门一倒,惊起了后院里的狐鼠,长可及膝的野草里,一阵沙沙连响。



韦慕岚抬眼内望,后院里的亭、台、楼、榭,都半隐在野草丛里,触目荒芜凄凉,令人心酸。韦慕岚暗暗一阵感叹之后,举步走了进去。



一进后院门,他很快地看到了一座孤单独立的青冢,那座青冢,座落在后院西角,面对一座飞檐狼牙朱栏碧瓦的小楼,冢前还竖有一块小小墓碑。韦慕岚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迈步走了过去。



到了青冢前再仔细一看,没错,果然没错,这就是那位绝代红粉,人称不世奇女谢姑娘的埋骨处,芳魂傍依所在。



那块小小的墓碑上写着:



“金惠妃谢兰馨之墓”。



韦慕岚双眉一扬,俯身出掌,硬把墓碑上的字迹用掌力抹掉,然后运指疾书,重又写上了一行字迹,写的是,“韦夫人谢氏兰馨之墓”。



写毕,他肃立墓前,喃喃说道:“谢姨,二十年前慕岚没有见过您,二十年后的今天,慕岚来了,可是他只见到您矗立着墓碑长满了草的坟,这感受,泉下的您应该明白,能不可怜慕岚?”



“慕岚奉义父遗命前来找您,二十年前他老人家迟了一步,:十年后的今天身为晚辈的慕岚也迟了一步,难道这是天意?”



“谢姨,您的当年,以及您跟他老人家的情变,慕岚听他老人家常说起,您跟他老人家邂逅于偶然,分离于不得已,谁知一别成永诀,难道这是天嫉佳偶良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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