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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枭雄-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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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的房屋,人口只剩下一千左右。城南城北门外的南北两天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两座人工筑成便于观察城中动静的小山,便是大军决定生死的战场。

元兵、流窜的红巾香兵、匪徒、朱皇帝的兵……把这座古城几乎翻了几次身。

太平了,不屈的许州人,从四面八方重返故里,从瓦砾场中重建家园。直至本朝末年,又被流寇一把火烧得土焦地裂,许州城几乎翻转。

州衙门在城北,前有鼓楼,后是北大街。市中心是陶侃祠,前临十字街口。西大街孔庙前岔出一条横街,通向西门内道,道尽处便是高阳坊。高阳苟家的高楼大宅,是许州城中最宏伟的大厦,最高的一座大楼,便是有名八才子楼。

八才子楼的后面,是高阳坊后街,旧称西豪街。街两端西出西门,东至南大街,是一条阔敞的大路,西南行的车马,皆在这一带找宿处。

八才子楼的正后方,相距不远便是南北骡车店。对街。是七屋药行。这两栋大厦,当然没有八才子楼宏丽。

八才子楼原称八龙楼,高阳坊称西豪坊。其实,荀家的子孙已经人丁衰微,荀神君(名淑,字季和。东汉人。八子有才名,时称八龙)的余荫,保不了千百年的后代子孙,这也是高阳坊内有西豪街的原因。

西豪里(汉称里,本朝称坊)之所以改为高阳,是因为荀氏八才子可比美高阳氏八才子,所以改名高阳,其实天知道目下那几个姓荀的人,到底是不是荀神君的子孙?

目下的八才子楼,是官府向本城的乡绅募款建起来装门面的。平时,八才子楼是官府和地方名流吃红烧蹄膀穷聊天的所在。

南北骡车店占地甚广,前院建有宽广的停车场,有成行成列的牲口栏,有神气的车阶,有枣木栓马桩。从院门至客厅,两丈阔的走道旁,种的不是槐也不是柳,而是柳树。浓荫将路面盖住了呢!

骡车店不仅是做车生意,有供代脚力的长程健马,有驮货物的健骡,有脾气倔强但自己知道回店的短程小驴。后面一连三进六厢,是供客人落脚投宿的客房。厢,是上房;进,是苦哈哈们住的大通铺。

南北骡车店的店东李豪,在地方上是大名鼎鼎的财主士绅,乡下有田,城里有店,为人豪爽而和气。年纪只有四十余,地方上的富绅称他为豪公。有钱有势,该他神气,称公有何不可?地方小泼皮,则叫他李爷。

江湖朋友,叫他武林绰号——鹰爪李爷,因为他的鹰爪功可以抓石成粉,两百斤的光滑石鼓他可以只手抓起来抛出三丈外。

南北骡车店生意兴隆,店里忙得不可开交。货、客车进进出出,车轮吱吱叫,牲口骡、马、驴“唏……聿聿……”叫个不停,相当吵闹。但他鹰爪李家用不着忙,他有他的应酬,在店的时候少,在乡下忙庄稼的时候多。麦子该快到收获的时候了,乡下比城里忙。

这天,万里无云,暖洋洋的大太阳高照,是初夏的艳阳天。

三匹健马从西豪街的东面小驰而来。马是好马,人更俊,那是鹰爪李爷和他的两名随从。

鹰爪李爷人生的富余,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剑眉虎目,鼻直口方,三绺黑长挥拂胸,身上的紫蓝色长袍光闪闪,信马小驰奔向不远处高大的牌楼式店门。

河南一带,车马比任何省份都多,任何一座城市,必定有几条宽阔的街道,不象其他省份的街道屋搪对屋檐,大白天做生意连客人的脸也不易看清。西豪街真宽,宽得可以四车并行。

“克勒勒!克勒勒!”蹄声不徐不及,甚是悦耳。

已经是巳牌正;街两侧行人甚多,街旁的大槐树有些人在嘀嘀咕咕谈买卖,街心车马来往不绝。

鹰爪李豪突然用鞭向前面一指,扭头向一名豹头环眼的随从低说:“李升,前面这位穿紫劲装朋友,你看象不象路人?”

“不象,马儿蹄不沾土,鞍后没有马包,衣不沾尘,恐怕是本城的人。”李升驱马凑上答。

前面五六丈,一匹健马徐徐轻驰。马上人是个穿紫色劲装、佩剑挂囊的高大大汉,只能看到背影,安坐鞍上状极悠闲从容。

近了,街右是建有牌楼式大门的南北骡车店。街左,七星药行的招牌挂得高高地。店门口两盏大灯笼,各漆上四个大字:七星药行。

紫衣骑士轻抖缰绳,健马向左靠。

“唔!是姓于的党羽。”鹰爪李爷说。

“不对,主人,恐伯是客人。”李升目光如炬,一语道破。

“我们留意些。”鹰爪李爷说,马儿奔入店门。

南北骡车店的店门是牌楼式的,两侧有高与腰齐的矮围墙,墙内种了一行柿树。从店门至大厅口,还有一箭之地,远着哩!

三人在门内下马,鹰爪李爷举手一挥,另一名骑士牵坐骑往里走,他和李升闪在一棵柿树下向对街看去。

紫衣骑士在七星药行下马,将缰绳接上了栓马桩,神目如电,先向四周打量,尤其对南北骡车店留神。打量片刻,大踏步入店。

这是一间三座大门的大药行,一眼便可看出店中做的批发生意,没设有大夫。一般设有大夫诊病的药店,习惯上称某某堂而不称行。

店堂宽阔,右方是一列长柜台,柜台后是一层层药柜,两个伙计一位夫子似乎闲得紧,在柜台上下棋,棋盘上黑白子快挤满了,正在生死关头。因此客人上门,下棋的和观战的都忘了招呼了。

另一边,不少小伙计在切药和包封丹丸,大闸克察察,小石辗吱戛戛,见客上门也不理不睬的,忙他们自己的活计。

紫衣骑士脚下甚轻,皮靴子轻得象猫爪子,左手接着剑靶,右手轻摇着马鞭,大刺刺往棋士们的柜旁一站。

没有人招呼,棋盘上黑白两方都吃紧,正在向对方的内部空隙偷袭,忙着哩!夫子在旁指手划脚,满头大汗替白子帮腔。

蓦地,一条马鞭伸到,冷叱声震耳:“第一星,第二星……”

第一星附近四五颗黑白子平空飞走,接着第二星附近的棋子也跳走了。

三位棋士吃了一惊,未抬起头咒骂声已先发:“那一个王八蛋……咦!哎唷!”

骂的人是持黑子的伙计,骂声末落,便看清了原来是个陌生人。接着、陌生人的马鞭,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抽上一记,痛得他鬼叫连天,抱头缩下柜底去了。

“你……你怎么动手打人?”夫子叱喝。

紫衣骑士冷哼一声,冷笑道:“太爷走遍天下,没有人敢骂我一声,这厮该死,一马鞭便宜了他。”

“你……你是谁?”

“我,飞龙秋雷。”

夫子眉紧锁,说:“阁下姓飞?这姓少有……”

“呸!飞龙是绰号,太爷姓秋名雷。”

夫子知道不妙,看来人声势汹汹,八成儿找麻烦来的,手向后厅门一摆,一名小伙计丢下活计往里走。

他勉强推下笑。问:“爷台有何贵干。”

“买几颗丹丸。”秋雷的答复直接了当。

“买几颗丹丸?小店是不零卖的,请爷台移玉西巷口,那有一家济安堂……”

“砰”一声暴响,千斤重的大柜台似乎要跳起来,柜台上的杂物乱崩,原来客人火了,把夫子吓了一大跳。

秋雷的马鞭,几乎点在夫子的鼻尖上,厉声说:“胡说!你这厮把财神爷往外推,岂有此理!你再说声不卖试试?”

后厅口青影乍现,一个脸色阴沉,穿青直裰的中年大汉艘出堂来、向夫子叫:“沈夫子,看客人要买什么?卖给他。”

一面说,一面走近,冷冷地打量秋雷,抱胸一站,虎视眈眈。

夫子定下神,问:“客官,请问要买……”

秋雷不睬在身畔虎视眈眈的大汉,说:“买十颗补天九,一盒鸡鸣五鼓返魂香,一瓶蒙汗药散。”

大汉欺近一步,冷笑道:“阁下,你是存心砸咱们的招牌来了?”

秋雷瞥了他一眼,撇撇嘴说:“小子,你这是什么话?太爷用银子买你的药,难道太爷不给货款不成?”

“小店是本份人,不卖这种禁药,你明知道药店不会有这种东西贩卖,为何……”

“呸!你还想撇清?谁不知道贵店专做江湖买卖?告诉你,今天不卖也得卖。你这店是本份人,难道太爷是江洋大盗?”

大汉大怒,厉声指着门外叫:“阁下,请你出去!”

“怎么?他向我下逐客令?”

“不错。你走是不走?”

“假使太爷不走呢?”

“不走?笑话!”

“不是笑话,太爷药不到手,一句话,不走。”

大汉突然飞扑而上,右手—勾,制止秋雷拔剑,左手一劈掌,砍向秋雷的肩头,大汉出手奇快。

秋雷冷笑一声,手中马鞭一振,击中大汉双手的小臂,手着鞭向外荡。接着,鞭影再闪。

“叭叭叭叭!”四声鞭响如连珠,大汉的肩颈连接四记。

“哎……唷唷……”大汉狂叫,浑身颤抖向后退。

秋雷踏进两步,一把抓起大汉的腰带,提上柜面一把按顶在柜缘,冷笑着低声问:“于东主在不在家?说实话。”

大汉上不沾天,下不沾地,腰顶在柜角上,浑身都欲了,手脚虚弱地挣扎,嘎声叫着:“放放……放手,东……东主不……不在……”

“在那儿?”

“不……不知道。”

秋雷放了手,大汉滑跌在地。他向夫子一指,冷笑道:“太爷住在南大街高升老店,叫贵东主金鞭于庄主来,太爷等他一夜。今晚他不来,明天太爷便会到七柳湾找他,那时休怪太爷反脸不认人。信息是否带到,惟你们几个是问。”

说完,举步出店,从容上马,然后瞥了对门的南北骡车店一眼,冷笑一声,驱马向东扬长而去。

南大街的高升老店,是许州最豪华的一家,占地极广,上等,厢都是独院,花木围绕,环境清幽。西首的一座独院。有一厅五房,但只住了秋雷和绿凤。

掌灯时分,厅中灯火辉煌,却看不见一个人,在入暮时分,一些行动诡秘的人已先后到达,在四周隐身监视。店中气氛一紧,店伙计象是大祸临头似的,一个个神色紧张,匆匆忙忙。

前院响起了足音,店伙计拖长了大口喉咙叫:“于爷驾到。”

大厅出现了秋雷,向远处前院叫:“秋某有请,店家,开筵。”

独院四周花木暗影中,黑影纷纷向里聚。

前院灯光耀目,两只灯笼高举,履声稿稿,七个黑衣人在店伙的引导下,穿花径冉冉的走了过来。

秋雷站在台阶上,不下阶相迎,抱拳虚礼,说:“那一位是于兄?秋某专诚候驾。”

七个黑衣在阶下站住了,中间那人豹头环眼,虬髯如烟,鼓着一张鲶鱼嘴,鬓角已出现了斑白。腰带上,盘了一根金光闪闪的长鞭。鞭是九合金丝所编成,金把手,梢细如小指,在腰间盘了三匝,把手挺在胸前。

大环眼轻视地瞪视着年轻的秋雷,用破锣般的大嗓子叫:“小子,你就是什么飞龙秋雷?”

“不错,阁下定是金鞭于庄了。”秋雷冷冷地答。

金鞭于庄拍拍腰中抢眼的金鞭,气虎虎地说:“金鞭为证,许州于庄,江湖中无人不知。”

“请进厅中说话,在下已治酒相候。”

“免了,你下来说话。”

秋雷心中暗喜,这光景,这家伙是个浑人莽汉,这种人四肢发达脑子退化,极易应付,只消应付得宜,给他三分颜色徐涂脸,他便会乖乖就范。

对付这种人,文绉绉是不行的。唯一可靠的是拿出实力来,给他一个下马威。

秋雷不动出色,举步下阶,一面说:“于东主,在下摆的不是阎王宴,阁下独行千里名震江湖,想不到却如此胆小,好教在下望。”

金鞭于庄向后退,举手一挥,六名手下左右一分,让出阶下三丈来宽的空地。

“小子,是你存心到于某的店中砸招牌叫字号?”他大吼。

秋雷在他身前八尺叉手而立,点头道:“不错,正是秋某。”

“你他妈的是何用意?凭什么?”

“姓于的,秋某是找场面来的。”

“咱们素昧平生,找什么场面?”

“阁下可知道五天前登封石淙村寻宝大会的事?”

“不错,有那么回事,太爷没参加,也不知结果。”

“哦!难怪,难怪你不知道我飞龙秋雷。”

“你算啥玩意?于太爷行道江湖三十年,你末出世太爷便名震天下了,谁知道你这小毛头是啥玩意?”

秋雷淡淡一笑,再问:“海天一叟没逃到这里告诉你?”

金鞭于庄一怔,听口气有点不太妙哩!海天一叟名列二龙之首,手下高手如云,怎会‘逃’到这儿?

“你说什么?”他讶然问。

“我说贵当家海天一叟,他在石淙溪天门峡设计诱天下群雄前往夺宝,却将一具僵尸放在藏铁箱中唬人,僵尸出现,大会不欢而散。

在下击败他的爪牙阴曹恶客南宫和,艺压他的党羽鬼谷先生项成,他却一走了之,既未交待场面,也没再与群雄理论,存心愚弄江湖群雄,在下当然心有不甘。”

金鞭于庄吓了一大跳,不信的问:“小子,你吹牛唬人么?”

“用不着唬你,你还不值得一唬。”

“听你小子的口气,是要找海天一叟的了。”

“不错。”

“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何找我于太爷砸于太爷我的招牌?”

“秋雷要在许州生根落叶,正好你是海天一叟的爪牙,找你当然名正言顺。”

“你想怎么样?”

秋雷哈哈大笑,接着脸色一沉,说:“秋雷对你客气,引你来治酒谈谈。你在许州的基业,秋雷向你情商相比,要多少金银,给你。

你如果答应,万事皆休;不答应,秋雷将你当作海天一叟的爪牙处治,甚至将你废了交给州衙,追究你这些年来在各地做案的推行。”

“哈哈哈哈!”金鞭于庄狂笑,笑完说:“哦!原来你想黑吃黑谋夺于太爷的基业。天已二更,难怪你做梦,哈哈哈!”

秋雷冷哼一声,接口道:“姓于的,你听清了,做不做梦是我的事,这件事摆在眼前必须清醒着解决。秋雷不做绝事,留一分情面,日后好相见,不追究你和海天一叟的交情,给你金银让你走路。

如果你难以割舍半生挣来的基业、也可以留下协助秋某来主事,大展鸿图的。言尽于此,阁下三思。”

金鞭于庄强忍怒火,静静地听完,翻着大环眼问:“小子,如果太爷不答应,你的意思是要在……”

“废了你,将你交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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