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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爱情的邹小姐-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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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笑咪咪的说:“是有事,眼看到年底了,我想把手头的事清理清理,有些会所经营的一般,想转让出去。”

苏悦生若有所思看着我时,我心里仍旧跳得厉害,我若无其事坐下来吃面,只吃了两口,我就忍不住了,将汤勺一搁,对他说:“其实,我想出去玩。”这句话一出口,余下的就好说了。

“就我和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很少一块儿出去度假。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但我想和你一起出去,海边或者其它的地方。”我最后放轻了声音,我说:“我想和你单独在一起,哪怕就几天时间,但只有咱们俩。”

这一碗迷魂汤,也不知道苏悦生肯不肯喝,他未置可否,也许这么多年来我甜言蜜语说得太多,再灌迷魂汤也不见得有效,也许他心思完全没在听我说话。反正他没有任何表示。我只有自己找台阶下,默默把面吃完。

我都以为这事没戏了,谁知过了两天,他让秘书传真两份行程给我挑,一份是地中海,另一份是马尔代夫。

我发短信对他发嗲:“不能两个地方都去吗?”

他素来不回我的短信,当然又没了下文。我怕夜长梦多,只好赶紧挑了马尔代夫。

这种季节只有马尔代夫还能穿比基尼。

我唯一应对苏悦生的武器,就是色相了。

第二十五章

好像有人对我说过,我永远都会高估自己。我记不得是谁这样讽刺过我,不过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我高高兴兴收拾行装,上了飞机才发现,苏悦生压根没把这次旅行当回事,因为他连潜水的装备都没带,我记得他挺爱浮潜,可是仔细想想,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他一块儿潜水,一时也不知道这种印象是从哪里来的。往事是一个茫茫黑洞,吸走了我太多的记忆碎片。有些事我都闹不懂是真正发生过,还是我在梦境里的幻想。

我们在新加坡转机,趁着转机的功夫,我跑去免税店买了一瓶防晒霜,回来的时候苏悦生正在讲电话。

他立在航站楼的玻璃巨幕前,身后就是停机坪,逆光,所以显得他整个人轮廓十分模糊,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和平时不一样,那种神态,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柔和……宠溺?我不知道他正在和谁讲电话,但对方一定是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难道是那个我不知道的女朋友?我心里突然生起一种憎恨,那个隐隐绰绰的女人,不知道到底是谁,但她无处不在,哪怕我看不见,但我就是知道。可惜我一走近,苏悦生就已经看到我了,说了句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下一段航程,我非常沉默,苏悦生也是。

到马累时天已经快黑了,我们搭了一程水上飞机,最后从空中看到茫茫黑色的大海中有闪烁的灯光,目的地终于到了。

大堂经理很殷勤,亲自驾着小艇将我们送到水上屋,这里的水上屋是真正的水上屋,没有栈桥相联,四面都是海水,每套房子都是独立,隔很远才有一栋,服务生会驾着小艇来往,客人想要去大堂,也得驾着小艇。

我十分恶意的想万一要是海啸,那可真是灭顶之灾。

海浪声声,我睡得出奇的好,等一梦醒来,早已经是艳阳高照。四面碧波粼粼,远处防波堤水声隐隐,仿佛轻雷。我心情大好,赤脚跳下床,一溜小跑到露台上,捂住苏悦生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如此良辰美景,他总不至于煞风景吧?

果然,他伸手按在我的手背上,声音倒有几分纵容:“别闹。”

我从后头搂住他的脖子,昵声问:“怎么没去潜水?”

“太晒。”他把我的手拉下来,说:“去洗漱吃点东西,待会儿我们玩帆板去。”

难道帆板不晒吗?

反正我是晒得差点没脱一层皮,半个钟头就补一次防晒,饶是如此,晚上一照镜子,差点没惨叫——整张脸黑了一层不说,眼周戴墨镜的地方明显白很多,晒成大熊猫了。

晚间我坐在下水的木梯上看海龟,它们慢吞吞游来游去,偶尔也有鲨鱼游过来,但都很小,而且也不咬人。

星斗灿烂,满天的星星多得像是快要落下来。这地方真像一个梦境,连苏悦生都变得温和可亲。

我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胡乱数着星星,苏悦生身上有淡淡的,好闻的气味。是沐浴露的香气,我像一只小狗,拉着他的衣襟闻了闻,他头一低,正好吻在我的耳垂上。

这个吻又轻又暖,让人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我攀着他的胳膊,很专心的吻他,他却想要往后退,我忍不住抓住他,目光灼灼凝视着他。

我忍不住问:“你……会不会对我说实话?”

过了好久他也没回答,我只好自嘲的笑笑:“其实我都不敢问你,如果你没什么话对我说,就算了。”

这么美丽的地方,就像是有情人的世外桃源,可是我和他并不是寻常有情人,良辰美景,总是辜负。如果再往前踏半步,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这半步,我都并不敢踏出去,因为我明明知道,其实前面是大海,这一踏,就落了空。

晚上我都快睡着了,他突然说:“你想问什么?”

我睡意朦胧,困得像在做梦:“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大约翻了个身,好久没有说话,也许是睡着了。又过了许久,我悄悄爬起来看他,他背对着我,似乎睡得很沉,我轻轻的将被子拉过来一些,我们连睡灯都没有开,外面就是灿烂的星海,朦胧的星光照进来,我只能隐隐约约看着他睡着轮廓,其实并不能看清他的脸。

我说:“如果你真的要抛弃我,那么就早一点对我说,别再让我觉得事情还可以挽回,我心里其实很难过,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我……其实……”我结巴起来,语无伦次,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可是,这真的是我想说的吗?连我自己都不信,苏悦生会信吗?

幸好苏悦生睡着了,可是我刚刚庆幸了一秒钟,就听到他的声音,清醒,冷静:“睡觉。”

我连忙重新钻进被子里,床太大,其实我跟他各据一边,中间还能再睡两个人,但我不敢也不怎么愿意跟他靠得太近。我朦胧快要睡着了,忽然听见他说:“我答应过。”

“什么?”我惺忪的问。

他却没再说话。我渐渐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苏悦生已经游泳去了,我独自在露台吃早餐,服务生送来满满两大盘水果,我都吃掉了。

等我在吃第三盘的时候,苏悦生回来了,他在露台上用淡水冲洗过,湿淋淋只穿泳裤很有看头,是专业健身教练指导出来的好看,肌肉并不突兀,但皮滑身靓,看得我吹口哨,他没有理我,径直去穿上浴袍,拿起三明治,三口两口吃完。

我其实挺想念濯有莲大师傅熬的皮蛋瘦肉粥,或者,白粥小菜也好。

人就是这点贱,再好的异国美景,都不能不顾及自己的中国胃。

酒店有一名能够说中文的马来籍服务生Ansel,每次他都驾船给我们送来食物和各种饮料,我好奇的问他能不能提供白粥。

结果他咧开嘴笑:“当然可以!”

中午有白粥吃,连苏悦生都多吃了一碗。下午的时候下起暴雨,印度洋上的暴雨真是非同凡响,我们的水上屋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被挟裹在风雨海浪中,雨下得极大,轰轰烈烈,连通往露台的落地玻璃门都只能关着,不然风挟着雨水斜灌进来。我趴在床上看茅草檐头白雨如瀑,苏悦生在睡午觉。

风雨带来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我甚至觉得整个印度洋上或者只剩下我们这幢水上屋,四周只有雨声哗哗,像住在瀑布底下,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苏悦生,这样恶劣的天气,他却睡得很沉,整张床他只占据了很小的一半,身子微微躬起,像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我忘了在哪里看到过,说这样的睡姿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天之骄子的寂寞,大约是我不能够也无法想像的。

在我无聊到臆想要不要用自己的发梢去把苏悦生挠醒的时候,电话响了,苏悦生犹有睡意,睁开眼睛缓缓看了我一眼,我只好轻手轻脚从他身上爬过去,将手机拿起来,送到他手里。

侍候大爷嘛,反正也侍候惯了。

谁知道他只听了一句话,整个人就坐起来,倒把我吓了一跳,他一边听电话一边下床找衣服,我都闹不懂是什么要紧事,他已经听完电话了,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拿起床头的电话打给酒店大堂,他对酒店的人讲电话英文说得飞快,我英语太烂,就听得懂一句半句,好像是要船来。

我想一定是出大事了,果然他把电话挂断,微微皱了皱眉,对我说:“雨太大了,船过来不了。”

我不晓得该怎么应对,只好说了句:“你别着急。”

他张望了一眼被雨水腾起白茫茫烟雾笼罩的露台,说:“水上飞机可能也飞不了。”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我们可能需要立刻动身,我连忙跳起来去收拾行李,他看我忙忙乱乱的样子,说:“不要紧,我先走,你可以住两天再回去。”

我一时气结,让我一个人住在马尔代夫的水上屋,这是人干的事吗?

可是金主是不能得罪的,我只好讪笑,说:“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怪没意思的,我还是跟你一起回去。”

“我不回国。”他说了这句话之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顿住了。我通情达理的说:“这么大的雨,你也别冒险了,等雨小些再走。你就别担心我了,我自己改签机票。”

雨下了一个钟头才停,酒店立刻派了船来,我很识趣的将苏悦生送到小小的码头,他只带了随身的几件衣物,还是我替他收拾的。

他跳上船之后回身看了我一眼,我突然福灵心至,探出身子勾住他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一直望进他的眼底:“一路顺风!”

他眼里有我小小的倒影,小得像一簇小小的水花,更像一粒芥子,微不足道。

也不知道他会记得这个吻多久。

第二十六章

我原来是指望,在这样浪漫的海天尽头,他会有一点点真心相信我,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他。但是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好像仍旧没有多少效果。

船渐渐远去,我独自立在小小的码头上,身后是孤伶伶的水上屋,印度洋的碧海蓝天,雨霁云收,阳光刺目,海水蓝得发绿,就在海与天的交界处,有巨大的彩虹横亘天际。我刚刚还是说错了话,他这一路都只怕是搭飞机,顺风是不成的。

我打电话给酒店大堂,用磕磕巴巴的英文要求他们替我改签机票,最后酒店换了那个能说中文的马来服务员Ansel来接电话,我松了口气,一五一十向他说清楚我的要求。

天色已经渐渐黄昏,Ansel和他的同事们驾船送来我的晚餐,因为是早就预订好的双人晚餐,所以非常正式,两三个服务生在露台上支起桌子,铺好桌布,点起烛光,摆好刀叉和鲜花,我独自坐在桌子的一端,他们一样样上着菜。

前菜和汤,主菜是鱼,餐酒是苏悦生挑过的,我喝了一杯,觉得愁绪如大海般茫茫。最后的甜品是冰激淋,我吃得太饱,Ansel可能意识到我不开心,所以替我送上咖啡之后,变魔术般送上一支香槟玫瑰,那是岛上压根不能种的花,它远涉重洋,从遥远的异国被运到马累,然后再从马累转到岛上。价格的昂贵已经不再具有意义,难得是它会在这里盈盈绽放。

我打起精神来微笑:“谢谢!真是太漂亮了!”

我把玫瑰簪在鬓边,Ansel和他的同事都鼓掌表示赞赏,Ansel问我是不是愿意搭船去大堂那边的沙滩去散步,我摇摇头,给他很多小费,说:“谢谢!我今天特别累,很想早一点休息。”

Ansel他们驾船离开的时候,我看着渐渐远去的船头灯,茫然的想,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在这茫茫大海上。

孤独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我本来是多么热闹的一个人,濯有莲那样的地方,也能被我弄得有声有色。人人都说我拿得起,放得下,是个有担当的女人,他们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是怕孤独的。怕得要死,有些东西我怕自己得不到,甚至一开始的时候就会不要了。

我在露台上抱膝闲坐,水浪打在扶梯上,一声一声,像轻柔的摇篮曲。露台上灯光照亮了一片海水,清澈得看得见有一只魔鬼鱼游过来,像巨大的蝙蝠,又像是硕大的蝴蝶,我看它慢吞吞,无声的游着,再然后,几只鲨鱼来了,灯光和海水柔和了它们尖尖的嘴,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

四下里万籁俱寂,只有风和海浪的声音,我像是回到小时候,那时候城市里头也没有空调,我妈抱我坐在巷子口乘凉,星星是看得见的,亮闪闪的,银钉一般。她教我认牛郎织女,用扇子替我赶蚊子。

我们是城市的贫民,可是贫民也有自己的快乐,买西瓜买一大牙,回来从中间对半切开,就是夏日最好的零食。我妈摇着扇子,笑咪咪的看我吃西瓜乱吐着瓜子,她说:“姑娘家要讲斯文,不要吃得满脸都是。”

后来我跟她都学会了用果叉吃西瓜,一小口,一点点,抿进嘴里,现在的瓜也没有籽了,但再也没有记忆中的甜。

我只能拼命用回忆来坚定自己的立场。

我正想到我妈最后一个生日办得十分热闹的时候,苏悦生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在马累机场,背景音十分嘈杂,那是个很小的机场,贵宾室也十分狭仄。他问我:“怎么样?”

我语气轻松的说:“刚吃完一顿烛光大餐,可惜你不在这里。”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对不起。”

我说:“没事,正事要紧。你几点登机?”我絮絮叨叨叮嘱他一大堆事情,比如飞机上记得吃药,比如飞机上提供的袜子不要穿免得过敏,我有多放一双干净棉袜在他随身携带的小包里,诸如此类无关紧要的事情等等等等……

我没有让他下飞机后报平安,不是故意表示他的平安我不惦记,而是习惯表态:他下飞机后的人生,并不属于我。哪怕仅仅只是很微小的一部分,也不属于我,并且我也不够资格觊觎。

晚上我独自睡在Kingsize的大床上,听着海浪声,盯着帐子的顶蓬,仔细想着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情,我想我或许应该罢手。

可是我已经失去一切了,唯一的执念,难道不应该弄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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