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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生活顾问-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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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张仲微瞧见时昆冲屏风作揖,气得不轻,哪里还看得到林依的眼色,呼地起身, 铁青着脸叫送客。



时昆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哪句话得罪了张仲微;他欲问个究竟,但张仲微却已背过了身去,无奈之下,只得告辞。



林依更是莫名其妙,几步自屏风后转出来,责问张仲微:“咱们买地盖房,不就是为了赚钱?眼见得钱送到了家门口,你却朝外推,是何缘故?”



她讲着讲着,见流云几个在外探头,遂大步走过去,带着些气性儿,呯地一声关上了门,吓得院子里的下人俱缩头。



张仲微见她动作大,皱眉道:“你也当心些,怀着身孕呢。”



林依怒道:“你既晓得我怀着身孕,就不该来气我。讲好叫你问话,你却还没谈完便送客,你倒是说说,为甚么不就此让时大官人买下咱们的地和房?”



张仲微哑口无言,他能讲,是因为时昆冲着屏风示好?那屏风厚厚实实,根本不透亮。他本已觉着理亏,正要落败,却想起林依那亮晶晶的眼神,心头又是一阵酸溜溜,遂梗着脖子道:“不让他买,就是不让他买。”说完不等林依接话,气呼呼地摔着门走了。



他们两口子从来不曾红过脸,偶尔一次吵架,让下人们都吓着了,全缩在院子里,不敢吱声。张仲微虽冲了出来,到底还惦记着林依双身子,便把小扣子一指,道:“进去看着二少夫人,莫叫她摔了物事。”



林依方才彪悍关门的模样,小扣子是瞧见了的,她瘪了瘪嘴,这劝解的差事,怎么就落到了她头上。但二少爷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只得小心翼翼朝林依房里去了。



张仲微很生气,但并非气林依;而是气自己,为甚么没有本事让林依看向他的眼神,也那般亮晶晶。他一时胸闷,便走向院门,想出去吃两杯,一醉解千愁,但还没挨着门槛,就被流霞叫住了, 称杨氏有请。



张仲微只得回转,去见杨氏,杨氏也听见了他们两口子吵架,不问缘由,先把张仲微责备了一通,称他不懂得心疼媳妇,让林依置气。张仲微听着听着,愈发觉得自己有愧、没本事,待得听完教诲,也不去吃酒了,干脆到马行雇了匹马,直奔祥符县,找张伯临谈心去了。



张仲微到祥符县时,张伯临还在衙门当差,听说兄弟来找,连忙告了假,出衙门来迎他,奇怪问道:“你怎么不到家里去坐,却到这里来了?莫非有事?”



张仲微声音闷闷的,道:“无事,只是来找哥哥吃两杯。”



张伯临还道他是官场上遇见了麻烦,忙引他去了个酒楼,挑了间济楚阁儿坐下,细细问缘由。



张仲微只不过是吃干醋,外加恨自个儿没本事哄得娘子芳心,这叫他如何讲得?只好斟了满满两大杯酒,一杯递与张伯临;一杯无干不敬,道:“我只是来寻哥哥吃酒,并无他事。”



他满脸的愁苦,张伯临岂有看不出来的,忙问道:“是在翰林院不顺心?”



张仲微摇了摇头,道:“清闲之事,清闲差事,能有甚么不顺心的?” 



张伯临略为放心,又安慰他道:“你有欧阳参政帮扶,升迁只是迟早的事,无须忧虑。”



张仲微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又与他碰了一杯。张伯临瞧他这态度,的确不像是为官场的事,他酒杯挨着嘴唇,却不就饮,琢磨一时,忽得灵光闪现,忙放下酒杯,伸出胳膊将张仲微脖子一勾,贴耳笑道:“好兄弟,告诉哥哥,是不是因为弟妹有孕,你空房寂寞,想找个人陪陪?”



这是哪儿跟哪儿?张仲微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住了。张伯临瞧他木木的,还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遂将他肩膀一拍,笑道:“你放心,这事儿包在哥哥身上,决不让伯母与弟妹知晓。”



张仲微已回过神来,闪身一躲,道:“哥哥说笑,我不爱这个。”



寻欢作乐的事,全凭自愿;张伯临倒也不强求,只是奇怪:“公事也不为,私事也不为,那你愁眉苦脸,是为哪般?”



张仲微继续吃酒,不作声。张伯临又猜:“得罪了伯母?”



第两百二十五章  方氏转型



张仲微依旧沉默,只埋首吃闷酒,这让张伯临发起急来,拿酒杯朝桌上一顿,道:“你既是只吃酒,不说话,叫我来作客作甚么,我这便去了,莫耽误衙门的事。”



张仲微见他急了,忙拉了他一把,欲将实情相告,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他不是不愿讲,而是不敢讲,那番捻酸狎醋吃醋的话若讲出来,让张伯临误会了林依的名节,如何是好?于是起身,与张伯临拱手唱了个肥喏,连声道歉,谎称是才搬了家,心神未定所致。



张伯临虽然不信这话,但大房搬家,他还是头一回听说,遂关切问询,就把先前的话题抛到了一边。张仲微同他讲了新住处,张伯临当即表示,要带全家人去与他暖房。张仲微称:“哥哥不必如此客气,那房是典来的,又不是自家的,暖屋作甚。”



张伯临道:“就不许我们去瞧瞧你的新住处,认个门,好来往?”



他都这样讲了,张仲微还能说甚么,吃完酒便随他去见二房其余几人,讲了搬家一事,邀请他们得闲时去耍。



因没有定具体日期,张仲微就当是随口一邀,并未当作大事,夜里回家后也没向杨氏禀报,径直带着一身酒气去了自己房里。他推开门,习惯性地唤了声娘子,不见有人答应,方才想起,林依如今夜夜都在杨氏那里,这间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摸了摸茶壶,是冷的,被窝,也是冷的。虽说这些并非因今日争吵而起,但他还是坐在床沿,发了好半天的呆。他头天夜里饮了酒,又没睡踏实,第二日就起迟了,日上三竿才去杨氏房里请安。



杨氏见他迟到,以为是不满头日自己的责备,于是有些不悦,与林依道:“我以为他宿在了祥符县呢,原来竟回来了。”



张仲微脸一红,慌忙跪下,请罪道:“昨日与哥哥吃了几杯酒,醉了,睡得忘了时辰,这才请安才迟。”



杨氏听说是醉了,哪还记得怪他,一叠声地唤人,叫杨婶去熬醒酒汤,叫小扣子去倒酽酽的茶。张仲微忙道酒已醒了,让杨氏不必忙碌,杨氏却不肯听,仍旧张罗不停。



张仲微偷偷瞅了一眼 林依,见她脸上有些泛白,似是也没睡好,待要询问,却怕她还在生气,便摸到她旁边坐下,没话找话:“我在祥符县见着了哥哥,他说不日便带全家人来替我们暖屋。”



林依听了没反应,杨氏却在旁嘀咕一句:“又不是自家的屋,暖甚么。”接着问张仲微:“你叔叔与婶娘都来?”



这话问的是张梁和方氏;但重音却落 在后头。张仲微心里咯噔一下,大悔,方氏来了,林依只有吃气的,好端端的讲这个作甚,真是昏了头,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十分地怪自己口拙,酒醒也要装作没醒,按过小扣子递来的酽茶,吃了满满一盏,又把杨婶新熬的醒酒汤喝了一碗下去。



那醒酒汤的滋味,真不怎样,张仲微喝完才后悔,皱个眉头,正好与林依搭话:“娘子,有无过口的蜜饯?”



“你又不肯盖客栈来卖,哪来的钱买蜜饯?”有生意不做,夜归不报,林依这会儿对他两重气, 闻言脱口而出。



张仲微一愣,忙看向杨氏。



杨氏果然已听见了,问道:“你们要盖客栈?”



林依自知失言,忙掩饰道:“我们昨日画图耍子,输了的拿硬纸盖客,客栈……”



林依仓惶圆谎,却圆不下去,急得满脸通红,杨氏见她这副模样,却理解成了那是他们的闺房之乐,也脸红起来,摆着手道:“二郎才喝了醒酒汤,你扶他过去歇着罢。”



此话有如大赦,林依顾不得还在与张仲微生气,扶了他就走,一气回到卧室,才抚着胸口叫“好险”。



张仲微晓得林依不会轻易放过他,故意装可怜,朝床上软软一歪,一面偷眼看她,一面有气无力地道:“才吃了醒酒汤,胃里闹得慌。”



林依看他一眼,道:“既然胃不舒服,为何扶的是头?”



张仲微大窘,慌忙把遮眼的手,挪到肚子上,继续叫哎哟。林依实在撑不住,笑了,走到床边拎他的耳朵,问道:“昨日买卖的帐,我待会儿再与你算,先问你一问,昨夜为何不归家?”



张仲微忙辩解道:“回来了的,不信问守院子的家丁。只是回的有些晚,担心吵醒了你们,才没敢过去告诉。”



林依仍旧揪着他耳朵不放,气道:“你不过去讲一声,我就以为你没回来,担惊受怕了一整夜。”



张仲微理亏,不敢求饶,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道了声歉。夫妻吵架,要想和好,最灵的就是一方服软。张仲微这一声歉一道,林依的态度就软了下来,松开他耳朵,道:“下不为例。”



张仲微殷勤拉她坐下,问她早饭吃的是甚么,又问午饭想吃啥,林依却不卖帐,推开他的手,道:“还有个歉没道。”



张仲微装傻充愣:“还有甚么,我不记得。”



林依也不逼他了,道:“不记得就算了,照我说的做便是。昨晚你离家出走后,我已派人去打探过了,那臭池塘离礼部贡院,只隔着一条街,难得离考场近,地方又清幽,适合读书。时大官人讲得不错,在那里盖个专供赶考学子租住的院子,再合适不过。你今日就去寻时大官人,与他商定盖客栈的事,态度要和缓,但价钱不能让。”



她只顾讲,却没发现,那醋劲儿上来的张仲微;已在磨牙。



“我昨日就讲过了,咱们不与他做生意。”张仲微斩钉截铁地回绝了林依的提议。



“为甚么?”张仲微态度如此坚决,让林依气恼变少,多了几分奇怪。



为甚么?因为林依那亮晶晶的眼神,还是时昆作的那个揖?这理由,张仲微一个都不好拿出来讲,只好退了一步,道:“你想修客栈,咱们盖便是,难道就非要卖给时昆?”



这笔生意,的确不是非时昆不可,但主意是他出的,盖了客栈却撇开他,是否有些不道义?再说他愿意出图纸,先签契约付定金,多好的事,为何不答应?林依想不通。



张仲微能感觉到林依带着狐疑的眼光,在他全身上下,来回扫视,让他倍感不自在。



林依盯了他许多,见他仍不肯松口,只好道:“依你也行,但你得如实告诉我,为甚么不愿同时大官人做生意。”



“他……他……”张仲微“他”了好几次,终于想出个能讲的理由来,“他与咱们抢过池塘,此番出主意,定没安好心。”



林依知道,张仲微的倔脾气上来,几头年也拉不回来,她不愿因为纠缠此事,耽误了正经活儿,遂朝桌边坐了,自取笔墨涂涂画画,研究盖个怎样的客栈。



张仲微端茶倒水,殷勤服侍了一会儿,但林依始终不理他, 最终自个儿觉着无趣,换了新离酒楼的青苗来伺候,自己则踱出院门,准备去臭池塘边上监工。他顺着大路走了没几步,竟遇到了二房一家,张伯临手里牵着张浚明,怀里抱着张浚海,笑道:“正准备到八娘的酒楼问一问你们的新住处,没曾想遇着了。”



张梁也笑:“看来今儿暖屋的日子挑的好,合该乐一乐。”



张仲微连忙向李舒借了个家丁,使他先去与杨氏和林依报信,再陪着二房几人慢慢朝回走。



他们到家时,林依已领着几个下人在门口候着了,上前一番见礼,引进厅里见杨氏,又打发人去请张八娘。



二房因为听说大房换了大房子住,人来得格外齐整,张梁夫妻带着小坠子,张伯临夫妻带着两个通房,两个儿子,挤满了一在。几人则寒喧完,前面罗家酒楼送了几碟果子来,还带来张八娘的口信,称她生意忙,走不开,先送几样果子来道贺,到了中午,少不得还有一桌酒席。



林依笑道:“忙才有钱赚,这是好事,不过再忙午饭还是要吃,中午叫她一定过来。”报信的人接了赏,应着去了。



方氏今日来,先见了林依略略现形的肚子,已有三分欢喜,这会儿又听说张八娘开着酒楼很出自息,愈发高兴起来,那往常总要讲几遍的尖酸刻薄话, 全然未提起,让众人又是诧异,又是暗喜。



李舒将襁褓中的张浚海塞到林依怀里,叫她抱一抱自己的儿子,沾点运气。张浚明三岁的小人儿,爱跑爱跳,不时扑到大人怀里,嘻嘻笑着,让厅里气氛融洽不少。



中午 ,张八娘果真亲自送了一桌酒席来,鱼、肉、鸡、鸭,满满当当十几个盘子,众人围坐,和和乐乐吃了一顿饭。



直到大房一家回去,林依仍旧恍神,不敢相信方氏已来过。



且说那填土臭池塘,比当初清理烂果子地容易许多,没过几天就差不多填平了。完工那日,青苗图新鲜,也跟去看热闹,不想在池塘边上,又遇着了时昆。  



第两百二十六章  青苗明志



时昆领着个长随,正在池塘边踱步,指指点点,高兴道:“填池塘已将完工,近来天气又好,想必客栈很快便能竣工,到时咱们将其买下,家里又多一进项。”



长随拍 马而上:“这全因老爷出的好主意,说起来张家也该感激你。”



青苗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赶他道:“我家池塘,不消你操心,且家去罢。”



时昆从未遇过这般泼辣的丫头,唬得退后两步,但待得看清她是一个人,并非张仲微领着,就笑了,道:“来得正好,我这里有一样物事,烦劳带给你家能替这池塘作主的人。”说着,自袖子里掏出一卷纸张,递与青苗。



青苗不接,先问是何物件。



时昆料想她一个丫头,打开也看不懂,便道:“你只管带回去,你家主人一看便知。”



青苗听出他口气里的轻蔑,一时不服气,劈手就将那卷纸夺过来,当着他的面展开,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份房屋图纸,角上标着尺寸,顶上写着客栈二字。她几眼扫完,不屑道:“不过是张客栈图,我当是甚么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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