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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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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考古是很辛苦,蹲在那里,拿把小刷子细心地刷呀刷,所以,我才想去挖墓啊。”

“那你直接说盗墓得了。”

“嗯,就是盗墓。”

方子郊指着她手中那本书,故意逗她:“这是战国时代一个寡妇的墓,她有点家产,墓葬里有一封书信,透露了她的身份。”

“书信,给谁的。”

“写给地下暗黑统治者的,希望接纳她为暗黑国中新的成员。”他也来一句时髦语言。

陈青枝道:“那就要漆炬迎新人,墓圹萤扰扰了。”她吟了一句李贺的诗,语速悠缓,很有味道。

方子郊也被吸引了,叹道:“这家伙写得太他妈好了。你说,在还没有发明诗的古代世界,人活着该是多么乏味?”

“嗯。我完全赞同你。虽然,古代大部分人应该不识字。”

“那没关系,不识字的人,本身就是乏味的。”他脱口而出这句话,心里却突然萌起一阵悲伤,其实识了字也没多大意思。那些可能更有趣味的人生,不少是被书吞噬的。

陈青枝笑:“你这是文化歧视。”

两人正在感叹,或者说调笑,电话铃响了,方子郊拿起来一听,是李世江,他的声音如常,但很正式:“子郊,今天午睡的时候,我随手翻了一本书,突然又想起那个木俑的事,我感觉,还是无法相信,一个木俑通过机械装置会说话,说不定咱们真的碰到了灵异的事。”

方子郊道:“你又来开玩笑了,世上哪有鬼,好吧,那我们晚上再讨论一下?”他边说边看看陈青枝。

陈青枝说:“有事啊,那我告辞了,以后再来打扰。”

方子郊有点舍不得她走,但留她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一块腊肉挂在屋檐下,让人干咽着唾沫,还不如眼不见为净。古人说得好,“不见可欲,使心不乱。”钱钟书曾经捉住这条评价说,这境界不高,古往今来最高的境界是故意见可欲,心中却依旧一潭古水。方子郊可达不到,再说硬留也太落行迹。于是放下电话,送她出门。

陈青枝道:“方老师,再见。对了,不是我故意听的,您刚才电话里说什么世上哪有鬼,什么意思?”

“一言难尽。”

“不要紧。”陈青枝笑,“以后听您慢慢说,咱们应该有的是时间,是吧。”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他。他还没回答,她又轻轻说:“再见。”转身,美好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黑暗中。

方子郊倚门发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十四

占卜没有什么结果,这种奇怪的事,龟甲和蓍草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人过了四十岁,就会老想到死亡。就会经常愕然,生命其实是无常的。我们经常说无常,实际上只是口头说说,内心真正体悟到这种凄凉景况,必须活过四十岁。

楚王看见左尹的尸体躺在灵床上,一动不动,散发出尸体的气息。这具尸体也不过在世间生长了四十几年,前不久他还是活蹦乱跳的,曲身在自己身前侍奉,那种巴结谄媚的样子,和现在严肃的遗容判若两人。如今他在地府,也许会惭愧吧,惭愧自己的卑躬屈膝。人活着真没有尊严,只有死了以后才互相不分彼此。

地府中真有神仙吗?我到了地府,依旧会是个王吗?好像,据说,是的,梦境中也是这样。那样,就不用害怕死亡了是吗?不是这样。也许,死了以后还是有所差别,我们为什么在病了之后都要祈祷占卜呢?我们明知道死了以后,奴隶依旧是奴隶,王依旧是王,那还有什么可怕?我们极尽奢华,把精美的布帛和华丽的器皿下葬,是以为我们在地下依旧用得着,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具尸气纵横的尸体,他真的曾经活蹦乱跳地生活在世间吗?真的会说会笑吗?他可能也想过,要杀死我吧,我就曾想过杀死他。虽然我绝对不可能杀死他。可我越是这么想,就越是不能不想。真不可思议。我为什么最近会想这么多?

再也不会有这样好用的弄臣了。他知道我所有的心思,我不需要说话,他就能猜到。宋玉还差一点。

从云梦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做过那样的梦。他有点奇怪,又有点心痒痒的。那些真实的欢爱,和那三次梦中的欢爱相比,都望尘莫及。想起梦中的仙女,再望望那些妃嫔,简直想吐。但是,有点可怕,那个神女怎么有点像我的妹妹,漪澜。当然又不完全像,他怀疑自己的不安,是来自一种乱伦的痛苦。

夏天来到时,一定要再去云梦,去避暑,最主要的是,看看是否还能梦见神女。

他感觉自己欲罢不能。

十五

大约七点钟的时候,李世江来了。他说:“咱们都知道《西京杂记》里那个故事吧?”

方子郊道:“你指的是汉文帝窦太后侍女死而复生的故事?”

那故事是这样的,西晋时,有人盗掘窦太后墓,发现一个宫女栩栩如生,像在熟睡,于是唤醒她。她果然打了个呵欠,醒过来了,跟人说起当年在长乐宫侍奉太后的经历,细节繁密,非亲历者不能道。当然,这显然是无稽之谈,谁也不会相信,志怪故事罢了。

李世江道:“嗯,我读书的感觉,这种故事在晋代以前广泛流传,晋代以后就不多了。”

方子郊道:“你的意思是?”

“我想,会不会有一种巫术,能让人在坟墓里昏睡不醒,相当于长眠,等待有一天被唤醒。”

方子郊笑:“你昨晚难道给令嫒讲青蛙王子和睡美人的童话来着?”

“还真没讲。”李世江道,“我是看了这本有关巫术的资料。你看,这份是安家岭秦墓出土的,里面提到一种巫术:以木兰鬯祼其身,以祝之曰:尔为泰父,我为秦民,若以咒护我长眠不殊,则倾家资以献。吾闻云梦有人得之,请赐我亦如之。”

方子郊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正是这个编号为M122的秦墓,连墓主骨架都找不全了,哪能长生?我看你真是走火入魔了,弗雷泽爵士说过,巫术是比宗教更原始的东西。一切巫术无不符合相似律和接触律,是对现实世界曲解后的脑中幻象,纯粹荒诞无稽。”

李世江打断他:“停,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巫术却偏偏和相似律和接触律无关。这里面或许有名堂。”

方子郊道:“你想多了。”不过他也有一丝奇怪,“对了,我说这个故事很熟,我想起来了,很小的时候,婆婆给我说过一个类似的故事。说咱们村旁边有座陵墓,埋着一个公主,其实她没有死,是假装身亡,等待他的情人去解救。”

“你家乡离楚国故都不近。”李世江道,“跟我们要说的肯定没关系吧,要不然就可以把这个传说和帛书上的故事联系起来。”

方子郊道:“说不近,其实到底还是楚国中心地域。当然,的确有些距离。故事有相似因子,只是巧合吧。就比如它也有点像睡美人,但我们决不能说,它们是最早的东西文化交流。”

“对,企盼死而复生,是人类整体的热切希望,所以,编出同样因子的故事,也是很正常的。说远了,回到刚才的题目上来,那我问你,一个木俑会说话,这正常吗?战国时代的工匠水平再高,机械再精巧,能精巧得过一块国产手表吗?实际上,世界上任何复杂的机械都不能模仿人类发声,能说话的机器,是电子时代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故事是真的?”方子郊道,“公主,呃,是不是可以这么称呼?楚王的女儿似乎还不能称公主,姑且按习惯这么叫吧,这位楚国公主正在地底长眠,等待她的青蛙王子来把他吻醒。”

李世江笑:“要是真的,嗯,你可以去试试。”

方子郊道:“你帅一点,你去。”

李世江的小眼珠又像老鼠一样骨碌骨碌转动,笑道:“帅没有用,人家就要青蛙王子。再说,我有老婆啦。”

方子郊骂道:“你还真不要脸。哪里就多帅了。”他走到书架上,取下木俑,“如果真有那个公主的墓,又去哪里找?”

李世江抢过木俑,端详了一会,又道:“刚才都是说笑,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求你帮忙做一件事。”

方子郊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

李世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事是你最讨厌的。我有个朋友,很有钱,想找人给他讲讲风水,我推荐了你。”

方子郊道:“这算什么大事,用得着吞吞吐吐。不过你说对了,讲风水我可不会,简直胡来嘛。”

“他给一万块钱,你去不去?讲两个小时。”

方子郊一怔:“这么多?可是,我真的不懂这个。”

“要多懂?”李世江道,“那些有钱的,大部分是文盲,你这两天温习一下《协纪辨方书》,加上你的学历,保险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别犹豫了,去吧。”

方子郊奇怪:“这钱你可以自己挣啊。”

“我自己挣?说得不好听一点,我缺这点钱吗?给你寻外快呢。好吧,别多心,我没有这么好心,只是已经把牛皮吹出去了,说有个哥们这方面很厉害。我是讲不了,你古书比我熟,还可以随时引点出土材料,更具欺骗性。飞机来,飞机去,也费不了什么事,两天就回来了。”

方子郊忸怩地答应了,一万块钱这么好挣,傻瓜才拒绝。而且,这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事,若说是骗子,也是对方主动请你去行骗。

李世江道:“对了,那一半帛书,你释读完没有?我猜你肯定兴奋得没睡觉,连夜释出来了。”

方子郊有些惭愧,作为一个专业学者,碰到这种大发现,控制不住兴奋,通宵达旦释读是很正常的事。但昨晚也确实太累,今天又忙着写书院记,之后又和陈青枝打情骂俏,想入非非,竟把正事全忘了,确实不应该。他惭愧道:“没,我哪有你那么勤奋。今天又一直忙别的,没顾上,这样吧,我把资料带上,尽量回来后找你讨论。”

“好,等你回来。”

两天后,方子郊飞到了那商人所在的城市,有人在机场举牌接他,很客气地带路,走到外面,一辆车已经停在门口,载着他飞驰。

这座更北方的城市,和所有中国的城市看起来差不多。小时候方子郊一直梦想能看看远方,他只从书上知道中国广阔,有960万平方公里,但十二岁前,他能看到的只有两边的山,面前的湖,连乡政府都没去过。有时坐在大树下,望着出村的那条土路发呆。夏日的阳光照射在土路上,被两侧挺拔的大树和茂密的青草衬托,宛如一幅油画。方子郊蛮怀念那幅风景。还是那句话,当时村里和夏日一样,还生机勃勃。初中时候,他终于离开了村庄,甚至越过乡政府,去了县城念书。初三时,铁路修好了,通车那天,全校停课去看火车。铁轨边人山人海,全县万人空巷。据说铁轨本来修不到这,只是因为这县出过几位将军,至今说话还有点力量,于是特为之绕道,至于为此浪费多少钱,那就管不着了。

汽车很快就驰到了一个花园别墅群,开进去,面前是一大片直挺挺竖着的杨树,细长细长,正在少年时期,毫无枝蔓。在城里有这样大片树林的住宅区,完全称得上奢侈了。两边路上花枝招展,园丁在其中辛勤劳作,方子郊叹气,看来不到外面走走,根本不知人间已是万紫千红。学校是个非常闭塞的地方,筒子楼里住得满满的,来往其中的人,都一脸晦气。但大家觉得天下人都是这么过的,也就不难过。如果说之前方子郊对女人的势利还有点不解的话,现在则完全领悟了。如果自己是个女人,也绝对会选择住在这里的男人。

在门口接待的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很憨厚很老实的样子,如果说他像农民,估计没人会怀疑。他很客气,带着浓郁的东北腔,领着方子郊来到一书房,书房里有一张厚重的办公桌,桌上堆着几份时尚杂志,一堆发黄的古书。桌子后面是一张硕大的老板椅,老板椅的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张油画。画上是一个中年人,托着腮,眼光锐利地望着前方,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在聆听下属汇报。

中年农民招呼了一声,一个年轻女孩出来,倒了杯水,放在方子郊面前。中年农民谦和地说:“稍等,我们老总马上就到。”方子郊想起了电视剧里的画面,这中年农民应该是宅子的管家。而且,他一定和老板是亲戚,老板在城里发迹之后,就把亲戚都接到自己身边,一则知根知底,心里踏实;二则帮助亲戚就业,容易换取忠心;三则在乡里也有好名声。这也不奇怪,古代的贵族都是这么做的。

而且,他确实像个古代的“贵族”,还信风水,科学如此昌明,他却不与时俱进。方子郊有一种荒诞感,那又怎么样,自己不也没有节操吗?按说讲风水,实在对不起自己所受的教育!可是谁叫教育先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教育,就换这么点微薄薪水,干嘛要对得起它?

油画上的中年老板终于来了,他热切地跟方子郊握手,连称方教授辛苦了辛苦了,一双手掌肉呼呼的,温热。寒暄了两句,开始谈正事。中年老板的话虽然东北味较淡,但仍可听出。他说:“今天把教授请来,就是要教授帮忙,发展我的文化产业。我以前是做教辅的,和学生家长有不少接触,发现他们有个新需求,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学国学。现在咱们国家也强大了,要实现民族的全面复兴了,大家都有钱了。你是大学的国学教授——”

方子郊有点脸红,不知是否应该主动提醒他,自己不但不是教授,连副教授都不是。又一想,人家不问,自己何必主动招供,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个讲师,说不定人家也信不过。但冒充教授,也太那个了。方子郊内心斗争了几个回合,老板说的好大一段话,都没听进去。他集中精神,继续听老板吹。

“国学是个朝阳产业,我们国家富裕了,就有了文化追求。有一句古话,叫做‘仓廪实而知礼节’嘛。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泡在文山题海中,反正他们有钱,上了高中,就到国际学校,不参加高考,直接去国外念大学。所以,教辅对他们,没有什么意义了。现在他们最迫切的,是要继承我们祖国灿烂悠久的文化传统。有好多人,都已经移民了,却还在国内做生意,他们的孩子,英文法文说得很顺溜,中文却忘光了。你在外国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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