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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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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为什么,艰难困苦,狼狈落魄,我的身边就只有你呢?
  申屠衍听不懂,少年却伸手挠他的眉毛,鼻子,嘴巴,笑着喊着狗眉毛,狗鼻子,狗嘴巴……还有狗尾巴,钟檐神智不分明,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正常的人,两股之间哪里会有什么尾巴,那硬邦邦灼热的物什分明是……
  忽然,温热的嘴唇迫不及待的压下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撕咬舔舐,等到申屠衍回过神来才离开少年的唇,申屠衍的身体撑在钟檐的上面,低头看着他红肿泛着水光的唇,两人皆愣了。
  申屠衍悔到了极点,已经做好了被踹下床的准备,没有想到钟檐居然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你是狗吗?怎么咬人?想要肉骨头了?”他双目清澈,只是觉得这样恨舒服,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做的事是男女才会做的事。
  申屠衍完全没有意识到钟檐现在酒气甚重,而他仿佛也喝醉了一般,只是凭着本能驱使,伸手来解少年松松垮垮的里衫的衣带,青葱年纪的少年,对于情/事,就是一顿没有章法的摸索和撕咬。
  埋着被窝里的沉默少年忽然抬头,嗓音因为情/欲嘶哑,他说,“你是我的肉骨头。”
  钟檐后来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荒诞,他觉得自己被自己养的巨型犬挟持着,舔舐着,撕咬着,身子被翻来覆去的翻动着,两股之间被不知什么东西顶弄着,火辣辣的难受……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他醒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他几乎要冒烟的嗓音和隐秘处火辣辣的疼痛。
  此时钟檐完全醒过酒来,想起昨天晚上的荒诞,羞、恼、怒、悔一齐涌上心头,他从来不知道男人之间是可以做这档事的,这下好了,他连怎么做的都完全知道了。
  门吱呀着一声,申屠衍端了食盒进来的时候,便是一通噼里啪啦的乱砸,他看着床上半裸着身体的少爷,心里也明白,自己昨晚实在是太冲动了,竟然强要了他。
  他任凭低头摆弄着食物,都是滋补的食材,少年看着这些更加恼人了,敢情是把他当女子了。
  “申屠衍,你给我忘掉,今天晚上的事,你给我忘掉!少爷我就当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你他妈的给我忘掉!”
  他越骂越凶,估摸着会把父母引来,才禁了声。
  至此,钟檐继一场高烧以后,又莫名其妙的瘸了一个月。
  而申屠衍,被钟檐发配到柴房,砍了整整四年的柴。
  而这一些,却不是故事的主流。哭了笑了,伤了恼了,也不过是小儿女的悲喜。而从永熙元年到永熙十三年,唯一不变的东阙城中的霓歌曼舞,边关的号角戍月,甚至后世评说,大晁朝一个时代的繁华都在王公们小小的酒杯里,而大晁的屈辱与不甘,也在这小小的酒杯里。
  当时的朝廷已经泾渭分明的两派,以缙王为首的主战派和以萧相为首的主和派,而太子……恐怕只有杜荀正这个老顽固才会相信他是权利的中心,由于边关不断失守,流民不断北下,融入这东阙城中,情势变得越发混乱起来。失了天然屏障,城中的贵族王公郁郁不得安,开始谋划着迁都的事宜,终于于永熙十三年,由萧无庸为首的萧党正式提出。
  所有的矛盾终于被毫无遮掩的摆上案桌,情势一触即发,之后的事情,不仅改变了王公贵族的命运,也改变了大晁朝数百万百姓的命运,当然,还有申屠衍的,钟檐的。

  ☆、第四支伞骨·承(上)

  这个世界上,平白消失一个人不奇怪,平白消失一群人,却是不寻常的。
  申屠衍望着那兖州城门寻思了一会儿,从他思考范围内实在是难以找到答案,忽然听见前方有孩童的嬉闹声,他慢慢走去,那城门下面竟是两个顽童在斗蛐蛐儿,而围在一旁的女子低眉垂发,似乎很专注,好像全世界都比不上这两只蛐蛐来得有趣。
  “你在干什么?”申屠衍不禁黑了脸孔,“这城里这么乱,还到处乱跑?”
  秦了了抬起头来,对着这个常年绷着脸的男人她总是有几分怯意的,“申屠大哥,对不起,我不会乱跑了……”她站起身来,两个小孩儿却拽着她的裙角,“姐姐,你不陪我们玩了吗?”
  秦了了无奈,安慰了小孩几句,才依依不舍的跟在了申屠衍后面。
  “就那么舍不得那几只蛐蛐?”申屠衍觉得女孩子的心思实在是不能理解,但是现在钟檐入了狱,他又不能不管她,否则钟檐回来指不定怎么样呢?
  秦了了却不语,一点一点的挪到申屠衍的身边,看见申屠衍的脸色又吓回去三分,最后终于开口,“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玩过蛐蛐,我阿哥说,蛐蛐是男孩子的玩意儿,好女孩都不玩这个,所以我就没有玩……我阿哥说,在我生日那天,会送我一只蛐蛐……”
  小姑娘絮絮叨叨,申屠衍也没有听进去多少,却终于没有打断他,可是她却忽然禁了音,“可是他却没有送我……”她哑了音,他也没有问下去,战乱中的儿女都有几人能够得以保全,不过是清风明月,相思煎熬。这种苦,他感同身受。
  回了客栈,秦了了立马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秦了了,他头痛不已,干脆把姑娘关在屋子里,省得她出去添乱。
  而此时,天色渐暗,申屠衍透过窗户,看见对面高楼的窗户紧闭,一片嫩黄新月飘浮在水洼上,秦了了的房间安静了许久,忽的又传出断断续续的歌声来,这一次是当地的一首民谣,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可是,无论是谁,也没有注意道一辆马车正在悄悄进城,疾驰的马车驶过市井,路过酒肆,车马粼粼,最后没入无边的夜色中。
  监狱生活是可以忘记时间的存在的,已经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钟檐的手被上了刑,虽然已经过了几天,仍旧不灵活,他这样想了,这双手恐怕就要废了,以后恐怕是做不成伞匠了,可是他总共就这么一门手艺,不做伞,又靠什么养活自己呢。他这半辈子曾经想要走很多路,却终于都放弃,活了那么长久的岁月,也不过勉强有一门糊口的手艺。
  他想了许久,依然没有想出什么大概来,却发现牢门打开了,一抬头,却是笑了,“哟,这是哪家的老爷与夫人,这么不入金丝巢啊,偏要往这晦气肮赃地里钻?”
  那人端详了钟檐许久,才蹦出了几个字来,“果然是你?想不到你还活着?”
  钟檐摇头道,“贵人,小民自然还活着……小人虽然命如草芥,不比贵人身娇肉贵,就合着该死了吗?”
  “钟檐!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乾一冷声道,这些年他混迹官场,早就喜形不露本色,却总是被这个少时的冤家轻易激怒,他才想要开口,却听旁边的锦衣妇人咬牙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当年的钟檐,不过杀人偿命,我爹的命总是要向你讨回来的!”
  钟檐苦笑,看着当年的赵家小姐,如今的林夫人。当年的官家小姐尚且有几分女子的灵气,嫁了人消磨殆尽,俨然变成了死鱼眼珠子,钟檐开始庆幸,幸好当年娶她的人不是他。
  钟檐看着与他泾渭分明的两人,他这样想着,光阴终究把他们分化成毫不相干的几类人,无论曾经靠得有多么近,又有多少次理由走同一条路。
  “是。我杀人偿命,该了。”他扯着笑,带着三分苦涩,七分坦荡。
  “你这个灾祸星子,当年犯人塔中降不了你,可怜我爹爹……再有一年就卸任了,没成想?”那妇人抽抽涕涕,钟檐听着,甚至连自己都要觉得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最后林乾一安慰了几句,“夫人,好了,总之他已经一家踏上黄泉道了,你宽宽心。”
  等到这对聒噪的贵人夫妇离开后,湿冷的地牢瞬间安静下来,他想了很多事,想着他们两个不远千里来奔老爹的丧事,着实是劳累……可是他们的脸上分明哀而无恸,只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可是又有什么要紧,他是非死不可了。
  斗大的汗水从他的脸颊上划落,少顷,浑身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冰冷和粘稠的感觉爬上他的后背,同时还有对未知事物本能的战栗。
  这种感觉,比当年在犯人塔中的感觉更加糟糕,原来人类最害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是第几个死去,永远不知道谁会比你先死去。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矗立在大晁的西北上的浮屠塔,埋葬了他所有的亲人,他的慈母,他的严父,还有他的小妍。
  而更加可悲的是——那人一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来看他。
  这么多年,钟檐回想在犯人塔里的那段时光,那时的自己可真是傻,说什么怎么也要撑下来,石料场里凶狠的狱卒嘲讽问他,撑下来等什么,他一愣,却连这样的理由他都无法说出口,甚至到了后来,亲人尽逝,他都忘记了自己拼命活下去的理由。
  大概那时唯一的念想,也只有二十岁几个月的时光。
  命运是怎么突变的,它来得太猝不及防,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后一刻便是巨浪滔天,明明一个月之前他还是翰林院前程似锦的贡生。
  永熙十三年萧无庸第一次将迁都一事提上议案,在胡狄紧紧相逼,而战事节节败退的前提下,天然屏障已经不能保障安全,而迁都南下,正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一朝元老纷纷站出来,当年太宗皇帝定都东阙,正是看中了东阙这块宝地,安民攘外,已结华朝之乱,如今弃城而逃,俨然是弃了祖宗的基业……可是情势所迫,皇帝俨然是默许了。
  而杜荀正,便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脊背挺直,神态肃苛,朗声道,“臣以为不可。”
  杜荀正耿介,将不该说的和该说的一一脱口而出,而那些隐秘的东西正深深刺伤着贵族王公的心。年迈的皇帝听着,脸色越来越黑,最后把手上的奏折狠狠扔到了地上。
  百官皆垂袖惶恐,唯殿中一人,立如修竹,半步不肯让。
  “请陛下明鉴!”
  天子原本的病容瞬时成震怒之色——山雨欲来。
  殿上的官员都往后退了几步,两股颤颤不得安,所有人都知道杜荀正这脾气,怕是少不了这一顿罚,都不敢为他说话。
  那时钟檐已经有一官半职,虽是最末,却也有上朝的权利,他将一切看得真切,却仍旧不敢相信,他知道姑父的秉性,可是他的父亲素来处事圆滑,善察言观色,触了皇帝逆鳞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却在下一秒跪倒在殿中,大呼,“臣附议。”
  皇帝越发震怒。
  “罢了罢了,杜卿言语虽直冲,忤逆犯上,念在多年辅佐东君有功,回去闭门思过,一月不必上朝,此事容后再议。”帝王最终妥协。
  可,还是少不了庭杖四十。
  钟檐扶着受了刑的父亲一步一步下台阶,他们走得很慢,似乎再走下去路也到不了头,天色渐渐亮起来,东方是一圈绯红瓷釉。
  “父亲,为什么?”钟檐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知道他的父亲,怎么可能不知此时为杜荀正说话,实在是与虎谋皮的行径。
  钟弈之却笑了,看着自己已是青年的儿子,当年同杜荀正一起进京赶考的时候,比钟檐还要小很多,“你知道你姑父的脾气,硬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分明当时的陛下的眼中已经好几次都露出了杀机,却还是不管不顾……若是有人站在他的这边就不一样了,陛下虽然年迈,却不昏聩,若不止他一个人,他便会知道,朝上还是有一股势力是反对迁都的,虽然碍于压力不敢言说,却是存在的,这样你姑父的性命也有了一份保障。”
  钟檐骇然,他父亲竟然在赌一场帝王的赌局。
  钟弈之回头望了一眼背后步履蹒跚一瘸一拐的杜荀正,忽然笑了出来,眸色明亮,“这个朝廷,若是少了杜荀正这样的倔牛脾气,也寂寞的紧呐。”
  待到了杜荀正渐渐走近,钟弈之很是不客气的嘲笑了一番他的老骨头,杜荀正自然白眼以对,到了最后,他忽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转过头去,对杜荀正说,“守廉,你还记得么,我们说好要做亲家的。”

  ☆、第四支伞骨·承(下)

  “守廉,你还记得么,我们说好要做亲家的。”
  钟檐和杜太傅同时变了脸色,却是因为不同的原因,杜太傅微微楞了一下,随即化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当年游船上的戏言,你竟让还记得……”这些年来,白首为功名,他几乎忘记当年湖光山色中的书生意气,拿惯了判笔的他们再也写不出当年的锦绣文章,天然风流了。
  如今提起这一段旧事,不禁心生感叹。
  而钟檐变色的原因,却不同,“父亲,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小妍……”他又笨又呆的表妹,他从小就把捧在手心里疼着,也许诺她要给她寻找世上最好的男子,可是如果这个人,变成自己,那么一切都变得荒诞不堪。
  “难道你嫌小妍资质平庸,配不上你了?”父亲冷哼。
  “当然不是……”钟檐连忙道,可是却说不出正当的原因,憋了半天,只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也总得问问小妍愿不愿意。”
  钟父想想也是,便将这桩亲说给杜素妍听,问她愿不愿意?那时娴静的女孩儿正坐在自家院中做刺绣,她的身后是早凋玉兰的簌簌声,手里却是花色正妍的一树玉兰,春光虽逝,可是手中却挽住了三分。
  他静静的等待着女孩儿的答案,他想着小妍总不会不答应,这个女孩儿容貌不肖其父,也不肖其母,性子却是平和冲淡的模样,总是能平安一世的,比起钟檐来,小妍显然更加讨他的欢心。
  谁料到小妍静静抬起头来,忽然笑了,“我不愿意的呀。”
  钟弈之愕然,他一直以为他们兄妹两个感情甚笃,没想到平日里大气都不出一声的女孩儿竟然说出这样一句,“是钟檐那小子欺负你了?”
  女孩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只是啊,舅父,我总是在想,我应该找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呢,我知道我不聪明也算不上好看,那些人看着爹爹的位置,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阿娘却总是怕了我挨了欺负,总不愿点头。甚至有几位公子……我瞧着……很是欢喜,”她的脸皮一红,忽然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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