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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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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叶就是一般的绿茶了,碧螺春铁观音都可以,加进去和绿茶‘配鸳鸯’的,是一种长的很小却味道极苦的野菜,据说这种野菜是那对僰人姐妹从九丝山上带下来种植的,僰人认为这种叫‘峭菜’的植物可以健身。”苗丰解释说。

康晓娴也低头去研究鸳鸯茶,看到的茶水几乎变成了深褐色,和陶碗的颜色融合了,陶碗里隔开茶叶和峭菜的“陶壁”几乎被深褐色的茶水“淹没”,只剩下水面上的一条曲线,这就好像一种意境,是一种沉淀后的意境,很神秘,很厚实,那种厚实就像苗丰的画一样。

太阳有些毒辣,装卸工们刚搬了几件家具就已经大汗披身。康晓娴给大家再次倒茶,把茶递给苗丰时,苗丰正把一个像框小心翼翼地放进卡车驾驶室里——那是一个简单的装饰品,像框只有普通杂志那么大,但很厚,里面镶的是一块褐色的残片,给人很破碎的感觉,没做任何修饰。

“这是什么东西?”

“录像带。”

“怎么这样?”

“是用录像带做的一个物件,后来碎了。”

“算个纪念啊?”

“这就足够了。”

“您的录像厅一定发生过很多事……”

“二十年啊,鸳鸯茶可以继续喝下去,鸳鸯街可以在新区建,录像厅却和我们告别了。就好像,悬棺留下了,僰人消失了。”

“我看您的感情都在这段历史里了。”

“二十年是个什么概念啊?二十年,我从青年变成了中年,小苗营长大成人,二十年,足可以让谁谁死掉,让谁谁走得无影无踪。”

那天,康晓娴看到苗丰被阳光直射着,脚底下的阴影只剩下一尺长。远处近处的老鸳鸯街光秃秃的,路边的树木早已经被砍掉了,街上留不住多少阴凉了。烈日下的男人目光深邃,那种神情让康晓娴莫名其妙地怦然心动。她说不出心动的理由,只觉得这可能是命中注定的心动。

康晓娴为自己的感觉脸红。她想自己可能真的爱上了这个大自己9岁的抑郁男人,多年来她一直在同龄男子那里找不到感觉,她的恋爱总是无疾而终,她想,自己等的大概是这个苗丰?

公元2004年8月26日下午三点,“鸳鸯茶”空了,卡车早已开走了。康晓娴陪着巴巴老爹坐在街边的红砖堆上,看着两台刷着黄色油漆的机械慢慢靠近,后面跟着一群头戴安全帽的民工。一台吊着重锤的机器把铁臂挥向了“鸳鸯茶”的三楼,一面山墙应声而倒,溅起轰天泥尘,然后那镑重锤又挥向二楼,楼板瞬间塌下,左右墙壁也轰然落地。推土机把大铲对准了砖砾,吼得黑烟冲天,震人心肺……

“我们走吧,这里尘土飞扬的……”

“走吧,看不清楚啊,我听得出来,都倒了。”

康晓娴想说“这里已经变成了故事”,终于没说出口,她想,泥尘没能覆盖住鸳鸯街繁杂的信息,那些信息连接起来,绝不仅仅是些故事。

2005年2月的第一个周末,春节的气氛在新区已经十分浓厚。在林福山的撮合下,康晓娴和苗丰终于在盐川新区新鸳鸯街的一间茶馆里开始了第一次正式的恋爱约会。林福山夫妇陪着苗丰一起赴约。他们把苗丰交给康晓娴,便要了一壶茶,坐在了远处。苗丰用茶馆里的茶壶和茶叶,加上了自己带来的“峭菜”,泡了一壶浓浓的鸳鸯茶,他把深褐色的茶水斟给康晓娴,也斟给自己,飘起的异香和温度便慢慢融化了两人的画家和记者身份。这次,康晓娴没有像往常那样谈鸳鸯茶,也没对僰人和悬棺的故事好奇,她想,人到中年的苗丰应该成为自己惟一的故事。

那天康晓娴的脸很红,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终于开口说了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话。

“苗老师,我可以……在你家……和你……们一起……过年吗?”

“行啊,你愿意的话,有什么不可以?”

后来林福山告诉康晓娴,他们在赴约的路上一直提醒苗丰放松,不要再去想女人给他带来的不幸,也不要去想日后会发生什么,只去感觉此时此地和一个女子交往的乐趣……但康晓娴看得出来,苗丰非常拘谨,显然,他在紧张地控制自己。

    ;“鸳鸯街不存在了吗?”石海珊问。

“已经没了。我发几张它最后的照片你看看吧。”康晓娴说。

“他的抑郁症好些吗?”石海珊说。

“还好,在渐渐恢复。”康晓娴说。

2006年的地震过后,石海珊和康晓娴的E…MAIL来往十分频繁,石海珊不停地问地震的事情。康晓娴之前曾经劝她悄悄回来看看,但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属于盐川了。而这次地震石海珊如此关注,康晓娴觉得她的根仍然在这片土地上。本想再邀请她回来,却终于没说出这个意思——如果说先前康晓娴对她的邀请是“无意”的,那么如今康晓娴多少有些小女人的自私,很怕石海珊的出现会影响到自己和苗丰的距离,甚至,让自己瓜葛上更大的麻烦。

石海珊是谁,康晓娴已经完全清楚。十几年的如意旅店凶案,在没抓获石海珊之前,永远不可能结案。当年的洪少爷至今还躺在医院里,他的母亲为找石海珊,公开悬赏五十万元,盐川警方几次被洪家骂得狗血喷头,苗丰的生意被洪家派人打砸了很多次……当石海珊第一次告诉康晓娴自己的名字叫石海珊时,康晓娴的心像是要从喉咙跳出来一样,她怎样也不能把“Louise S”和石海珊重合在一起,她不知道怎样和一个凶犯说话,也说不清楚自己那种状态是兴奋还是恐惧。那时,她已被石海珊的文字打动多时,石海珊对盐川的感情处处体现在文字里,那种细腻和缠绵触动了康晓娴的神经,她已经把这个女人当成了知己。突如其来的东西,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石海珊说。

“我知道。”康晓娴说。

“你可以当我只是‘Louise S’吗?‘Louise S’的全称是‘Louise Sheng’。”石海珊问。

“我不知道。”康晓娴说。

“给我一段时间,我需要忏悔。”石海珊说。

“十几年的时间,不够你忏悔?”康晓娴问。

“这忏悔要用一生时间才够,我现在是想把余下的忏悔提前。”石海珊说。

“然后呢?”康晓娴问。

“然后自然应该给人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石海珊说。

康晓娴一度陷入压抑和混乱中,甚至是陷入一种痉挛当中。知道“Louise S”就是石海珊,让她感觉自己像凶犯的同党一样。和苗丰的相识,康晓娴又被一种莫名的感觉笼罩,她想,这种完全没有先兆地被卷入一个事件,像是苗丰总提起的那个“宿命”。

对朋友们说些关于苗丰的故事,在康晓娴看来,十分“皮毛”,那些被她隐藏起来的东西——比如“Louise S”就是石海珊——时刻纠缠在她心里。

康晓娴很想记录一些和苗丰有关的故事。她至今仍然理不清这个男人的脉络,那些交织在一起的脉络对她太有诱惑力了。她想尽自己的能力记录下来。苗丰讲的很精细,石海珊的回忆也足可以作参照——她讲得也很细。康晓娴想自己应该能写下来,写了,再从字里行间找他,找自己。

康晓娴想,自己是记者,是该记录的人,至少应该记录自己的心惊肉跳、自己的矛盾、自己的走向或趋势。

苗丰和僰人有说不尽的“缘分”, 康晓娴还不知道他讲的那些悬棺、“鸳鸯茶”是一条起什么作用的线索,也不知道录像厅的二十年算不算苗丰故事的主线,或者,也许,苗丰曾经的那些女人……比方石海珊……是主线。

康晓娴只知道,苗丰要始终贯穿在他自己的故事中,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主线。

除了石海珊,康晓娴从苗丰那里还听到很多女人的名字,赵元红,乔春兰,何香萍……但康晓娴始终认为,在这些女人中,石海珊是不可替代的人物,并不仅仅因为她是当年的凶犯。作为苗丰现在的女朋友,这些女人的名字中康晓娴只在意石海珊。石海珊是用E…MAIL讲给她从前的故事,她的文字很平实,她说她已经想开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既然背上的十字架无法放下,索性扛着它,让它镇住内心,求得个心如止水的境界。石海珊的话,让康晓娴觉得这个故事中,她有可能像苗丰一样,贯穿始终。

苗丰并没有达到石海珊的叙述“境界”,他在讲故事的时候虽然控制着自己,却能让康晓娴体会出波动不断的情绪,康晓娴一直去尽量理解让他情绪变化的根源,但她知道自己的理解有可能出现偏差,毕竟她小苗丰近十年,没有过他的那种经历。

朋友们也时常在一起谈写作,很多人都写了很多年,他们崇尚的是写,写一个不伦不类的东西也不怕,都是像去描写一簇树根的蔓延一样,自然主义一些,写实主义一些。他们说,摸不清脉络的时候,就直接敲打出带写作“痕迹”的文字也未尝不可。

康晓娴觉得,自己能写。

林福山问康晓娴是不是要写关于苗丰的小说,康晓娴说,没写过小说,不知道写出来是不是小说。她说,真愿意苗丰的故事只是小说。

2008年春,康晓娴为了感情而付出的体力使她开始疲惫,她对苗丰说,我们结婚吧。苗丰已经四十岁,似乎还不太能确定是不是应该开始新的婚姻生活,康晓娴的诚恳让苗丰很感动,他说,结婚吧,我们恋爱的时间有些漫长了。

“S姐,苗丰,很慢。”康晓娴E…MAIL给石海珊。

“很多年前,他就是个好人,如果他没变,值得你嫁。他经历的多,快反倒不正常了。”石海珊说。

 第一幅油画

 

贴着双喜字的窗半开着,粉红色的窗纱像瀑布一样流在窗外,流在地上,粉红色渐渐化成了土黄色,渐渐化成泥土,伸向远方,泥土上是春天的庄稼,一直长到山脚。峭壁一片灰黄,高处横着几处悬棺。天空中飘着一缕细烟,那烟生成的地方隐现着三柱香和一个背着行囊的少年,少年站在那里,侧着身,手里捧着一个魔方,一面是红,一面是绿……

这幅画没有题目,也没有序号。

这是苗丰画的组画的第一幅,他找不到合适的标题,姑且叫它“1984”。

画上那个少年,叫苗十二,那片有峭壁的方圆,叫豆沙镇。

石海珊说,豆沙镇从来没出过名人,当年的苗十二却完全是个天才。那时,一个少妇面对一个天才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就想把他弄到手,为他解开石榴裙,给他一切。那少妇并不是聪明人,想不到结局,也没想过什么结局。多年以后,那少妇才明白当时发生的事情用爱情来解释十分牵强,和那些在苗十二之前之后发生过的很多事情一样,都是以爱情的名义发生的贪婪、**,无孔不入。

康晓娴把石海珊当初的作为称作“占有欲”,她不止一次地和石海珊讨论“占有欲”是不是原罪。她的意思是,原罪是人胎里带来的罪,若能把石海珊的“占有欲”归纳进原罪里,那石海珊就不必为这种事耿耿于怀。石海珊说,就算是原罪,发挥到这种地步,谁又能不耿耿于怀呢?


 见不得人的转运故事

 

见不得人的转运故事

苗十二在掌灯时分悄悄摸进小表嫂家的后院,碰断了两根玉米秸,院子里很静,玉米秸断裂的声音吓得他半天不敢动弹,他大气不敢出,竖着耳朵,确定没被发现后,才回身扶住折了腰的秸秆,但那两根秸秆怎么也扶不起来了。

玉米棒儿已经基本长好了,棒头上的须子颜色很深,卷在一起,腰折了,棒头冲着地。

刚下过雨,玉米地又湿又软,苗十二每一脚都踩下去三寸,球鞋上沾得黏黏糊糊。

前院后院都是白天放过鞭炮的,玉米地里还留着不少纸屑。

苗十二猫腰来到窗下。窗玻璃上有“喜”字,有一扇半开着,里面粉红色的窗帘飘出来半尺。他想蹲在窗下,却不小心坐在了地上,幸好屁股底下没有黏土,是湿漉漉的房基。

小表嫂的屋子里亮着灯,没有声音。苗十二隔着房子能听到前院里最后一批贺喜的人在告辞。

巴巴老爹再三嘱咐苗十二,如果被逮着,就说是来闹房的。

巴巴老爹就在墙外,他刚才对苗十二说:“十二莫慌,老爹等你,一直等到你出来,你莫怕。”

1984年,苗十二刚刚十六岁,住在豆沙镇。那年夏天,巴巴老爹腆着老脸求老相好齐婆,齐婆展转找到了就要过门的刘家媳妇海珊,引见了苗十二来见这位小表嫂,只为求得一点“落红”。

“十二和你老公从巴巴老爹那论算是亲戚,十二得叫你一声表嫂才是。按理说,我们讨的东西本该属于你丈夫的,但我们想了,刘家兴旺,用不着冲喜,你丈夫也不一定非要收藏那东西,可这东西对我们十二来说却是救命的宝贝啊,十二还小,不能娶个新媳妇冲喜,就借你的喜给我们十二冲冲,给十二转个运吧,你行行好,背着刘家给我们一点点吧。”

齐婆对海珊说得诚恳。

石海珊红着脸嘻嘻笑,她觉得荒唐,不知道自己的“落红”有这么贵重。

苗十二也红着脸,手里捧着一百块,蓝莹莹的票子。他低头不敢看小表嫂,学着巴巴老爹教的话:

“我只有这么多了,要是觉得少,嫂子要是嫌少,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补上。”

苗十二正在变声期,嗓音已经有一些磁性,小表嫂不由多看了一眼这少年。

“别叫我嫂子,难听。叫我海珊姐,我比你大一点。”她说。

小表嫂请齐婆和苗十二在她开的录像厅门口的茶桌旁坐下,然后去泡了一壶好茶端上来,坐在苗十二对面,听齐婆讲些故事。

苗十二生于1968年,生在盐川县城,是一对未婚男女的孽种。这对男女后来并没结婚,各奔了东西。苗十二被亲生母亲的远房亲戚领回豆沙镇收养,养父母却也在他六岁时双双死去了。老木匠巴巴老爹一直一个人过,齐婆领来了可怜的苗十二,给巴巴老爹当了孙子。谁也不知道苗十二为什么叫苗十二,豆沙从来没有这样的名字,这个蹊跷的名字让鸽山街的人觉得不吉祥。坊间开始有说法,说巴巴家的娃娃大概活不过十二岁,“十二”是一轮,这娃娃第一轮就灾难不断,怕是没有什么好结果。巴巴老爹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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