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的演技-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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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戈把声音压得很低，沙哑的，沈默的，如同海滩边被夜晚的海水浸泡过的沙粒，黏合又冰凉。
　　“你是不是……接不到片子。”
　　林戈顿了顿，“因为我的原因。”

　　☆、第二十九章　内定

　　欧瓦觉得奇怪，“不会…我才刚刚…接到了…一部…电视剧。”
　　林戈满腔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庄杰说他朋友爆了□□，欧瓦被很多导演拒绝，也不会是假的，那么只能是欧瓦没有把所有的难处说出来，可能也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怎么了…吗？”欧瓦见林戈久久没有回话，不由问道。
　　林戈不知道怎么说，他在学校一向很吃得开，长得高大帅气不说，专业课上他也是最出众的那个，交往圈子很大，不然这次拍电影也不可能一下子和几个同学筹到几百万，甚至都没出去找别人拉赞助。
　　但是这个时候，他觉得喉咙微微发紧，好像有什么梗住在了里面，酸涩又气闷。
　　“我都知道。”林戈说，“很多导演都不肯给你角色。”
　　欧瓦终于弄清林戈的来意了，它认真地说，“不是…这样呢，本来，那些角色……就轮不到…我这样的…新人…来演。”
　　“是我…不够资格，不怪…你。”
　　林戈还想说些什么，那头邵可已经一把抢过了欧瓦手上的电话。
　　邵可开始以为林戈是因为电影的事情，后来侧耳听到欧瓦说了两句，马上明白林戈是来秀羞愧的，说起这个就来气的邵可哪里肯给林戈这个机会，抢过电话就说，“知道愧疚了！！？”
　　林戈给这个转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邵可，还不等他接话，那厢邵可继续质问，“给我们小瓦惹了多大麻烦知道嘛你！！”
　　“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嘛！！？”
　　“要不是隔着电话线我一定揍你一拳，现在才想起问候一下我们小瓦！！”
　　林戈理亏只好不说话。
　　说到后来，邵可觉着有些渴了，顺了气满意地准备把电话丢给欧瓦，想了想伸出一半的手又缩回来，最后对林戈说，“我说这么多你就没什么表示？”
　　“后天请你吃饭！”林戈果断地说。
　　“吃饭啊……”邵可含糊不清地墨迹着。
　　“……悦凯五星大酒店。”
　　“有觉悟！”邵可笑眯眯地把手机给了欧瓦，“那你们继续聊！”
　　******
　　这个电话没能维持多久，因为是何导的电话打进来，所以邵可就先和林戈挂断了。
　　“喂？何导啊……午饭？呵呵，都这个点了当然吃了，行行，那您下次再请，可不许耍赖……”
　　“那角色的事……哦，没关系没关系，好，您忙……”
　　邵可挂了电话就开始摔东西。
　　他环顾了屋子一圈，发现唯一不贵又摔不坏的只有抱枕，发泄似地往地上猛砸，本来想砸玻璃杯，到底是觉着超市几块钱买来的，没舍得。
　　欧瓦隐约猜到是什么事了，“何导…最后…选的是…谁？”
　　“唐、雨！”邵可下意识就咬牙切齿地回答，说出口后又愣住了，“你知道了？”
　　“没有…关系。”欧瓦安慰似地对他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隐隐的酒窝。
　　“怎么能没关系！”邵可严肃，“这部电影有穆彦和刘雅菲，加上是何导执片，妥妥的明星阵容！只要你能加入，哪怕当不成男二……”
　　“我会再和公司谈，看看能不能争取另一个角色，你不要担心。”
　　“如果真的不行，那部《美人鱼恋人》我帮你和导演说说，能不能换成男一号。”
　　说这番话的时候，邵可面色平静，眉头紧紧地蹙着，他本来就年纪不大，穿着比起欧瓦都来得年轻宽松，一头毛茸茸柔软的头发耸拉下来，却意外有种可靠的安全感，和他平时嗷嗷直叫的逗比样子大相径庭。
　　何劲不是不想用欧瓦。
　　能够让自己老对手吃瘪的事情他向来会不遗余力地去做，加上他对欧瓦的外型演技都很满意。可是身出圈子，有些事真的身不由己。
　　作为导演他有才华，能够拍出一部接一部高票房的影片，但这也是他他足够会做人的基础上。这部《商战风云》里面涉及到很多大的商业场景，租金、关系，用的都是TOP公司的资源，投资足足3000万，又请了穆彦来演男一号。
　　这个时候，有些事就不是他何劲一个人能说了算了。
　　到他决定的前一天，TOP公司的投资负责人忽然和他说要将唐雨内定成男二号，他也不是没有据理力争，但对方一句“何导，你也在这个圈子很久了，我们一直合作愉快，你也不希望以后我们多去投资冯导的电影而不是你的吧”，让他将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
　　这种内定，实在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好抱怨的，起码其他角色的决定权都是在他手上的不是吗？
　　更何况，唐雨也不差，总比TOP公司忽然改变主意说要换成Carey的好。
　　至于欧瓦那只有对不起了，谁叫你的公司实力不够，更不是他的影片的总投资商？要怪，只能怪你的运气不好。
　　但邵可好歹是带来了一件好消息。
　　《美人鱼恋人》毕竟是IK盛世投资的，本来联系好的男一号也只是个在二线和三线徘徊的老艺人，以前也红过，不过现在慢慢过气了。邵可虽然在公司的资历不高，但他嘴巴厉害，一上来就先抱怨那边TOP公司要捧自己旗下的艺人，结果白白把欧瓦给炮灰掉了。两家公司一向不对盘，他这么一诉苦，公司高层也怒了，大手一挥就表示把原先那个男一号换掉，换成欧瓦主演，并且追加几百万的投资。
　　欧瓦听到邵可说的时候，还觉得有点不真实，“那…原来的…那个演员…怎么办？”
　　“他？”邵可眨了眨眼睛，“公司会另有安排吧！他已经快30岁了，年轻的时候也拍过几部大红大紫的剧，但后面没继续红起来，星途也就这样了。与其担心他，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这两天的通告和节目会上得很频繁的！”
　　“辛苦…你了。”欧瓦说。
　　邵可看着他，嗷嗷直叫，一把扑了上去，使劲蹭欧瓦的脖子：“小瓦你是不是在关心我？我的努力果然没白费！！你知道这种狗狗终于认主的感觉吗！！我不吃不喝不睡也一定会让你红透半边天！”
　　欧瓦无语地望着在自己身上乱蹭的邵可，却又觉得有种熟悉的温馨感。
　　曾经……科纳也是这样，用那只巨大的机械手臂，往它身上乱砸，美名其曰“促进感情”，甚至还砸坏了它身上一块人工电子皮肤，被莱蒂揪住耳朵骂了好久。
　　尽管邵可也说了公司会对那位艺人另有安排，但欧瓦却依旧觉得是自己抢走了对方的角色，通过自己强大的系统弄到了对方的手机号。
　　原本出演男一号的名叫张浩，这几年一直不得志，一张脸快30了却保养得还不错，公司曾经也给他争取过几个不错的角色，但他偏偏演出来都显得不咸不淡，愣是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这次的《美人鱼恋人》是他最后的放手一搏，接到公司定的电话说这个角色被其他人定了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人生都黯淡下来了。
　　不是不恨的。
　　但他也知道，欧瓦公司最近比较注意的新艺人，年轻、俊秀，演技又好，不捧都没道理。可他有资历啊！签了5年的合约，他只拿2成的钱，只要有角色他就去演，无时无刻不在拼命，要不是这样，公司也不会时不时给他弄几个不错的角色演演，早就放任自由了。
　　他接到欧瓦的电话，说要出来见面，也没有什么激动的反应，反而是笑笑随口答应了，还只是以为对方想要拿这件事好好嘲笑他一番。
　　约定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很保密的餐厅，欧瓦定了包厢，带着帽子进去，门一关就是两个世界，这家店一向很注重保护客人的*，有些商业会谈都会选择来这里。
　　张浩早早地就到了，虽然他在电视上见过欧瓦，但真人还是头一次，看到对方拿掉了帽子，露出脸，也觉得确实很年轻，五官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来得舒服又干净。
　　“我是…欧瓦。”欧瓦坐下来，先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我看过你演的《昨日》，找我有什么事吗？”张浩问。
　　“你没了…角色…会很…为难吗？”
　　“什么？”张浩觉得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了，因为欧瓦下一句话让他差点跳起来。
　　“要是你…为难的话…我就…还给你。”
　　假如欧瓦不是在故意耍他，那张浩觉得欧瓦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可是，听到对方那种认认真真、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样的声音，张浩并不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那样澄澈到透明的眼睛，是他在娱乐圈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现在对方正抿着嘴看他，深褐色的头发已经剪短了，干净又利索。

　　☆、第三十章　骂战

　　欧瓦知道自己其实很需要这个角色。
　　它从不浪费任何一分钟可以演戏的时间，因为这关系到脑海中记忆修复率的进度问题，也关系到它能不能更快地回到它原先的世界。可是那种一出生就被刻在核心中的善良让它做不出踩着别人上位的事。
　　这种事在娱乐圈不是没有，相反还很多见。比如原本何导是想将角色给它的，却因为TOP公司施加的压力改成了唐雨。
　　那么，因为自身的优秀而挤开张浩，得到这部偶像剧的男一号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起码连张浩自己都并不觉得在这事上欧瓦有什么错，都是为了红，有能者居之，就算会嫉妒，也是改变不了结局的。
　　张浩问，“为什么这么想？我自己红不红我知道，你也不用这样装好人吧？”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我都29了，还演偶像剧的小男生，我自己都觉得害臊。”
　　“可是…这个角色…一开始…就是你的，不是吗？”欧瓦看着他的眼睛，疑惑中带着诚恳。
　　张浩苦涩地勾起了嘴角：“你还真是……你经纪人能同意吗？”
　　“他…会同意的。”欧瓦坚定地说，就算邵可不同意，它也决定那么做了。
　　“还是算了吧。”张浩站了起来，“公司决定的事，不是你一个‘让’字就可以改的，再说，我真的看起来可怜到要你那么做？”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坚持，甚至执着得有点可笑，这种角色到最后被人抢的事情他经历得太多了，一次两次可能还觉得有什么，等十几二十次下来，早就麻木了。
　　“但是……”欧瓦想说什么，被张浩一个摆手的动作打断了。
　　“我是你的前辈，是不是？”
　　欧瓦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耐心地等着他继续说。
　　张浩笑起来，他天生是眉目含笑的类型，显得年轻，要不然29岁也不会被叫来演偶像剧，这会儿一笑又将他的轮廓衬得年轻了几分：“既然是前辈，你就要听我的。我在圈子还有二十多年好混，但照现在看是混不出什么名堂了，而你还年轻，以后这种事还会有很多，娱乐圈不会像你想的那样纯洁又美好。”
　　“你是新人对吧？我算好说话的，圈子里的小人数不过来，你要想好好混，就不要再抱有这种‘角色原先是谁的’的天真想法。”张浩挺喜欢欧瓦的，他当年也是凭这一股冲进投身演艺圈，却发现里面比自己想的复杂得多，走了很多弯路，碰了很多铁墙，还能像欧瓦这样天真无私的，真的一个都没有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欧瓦说这么多，可能觉得失言，从雕花的木椅上拉过外套，对欧瓦点点头就推门出去了。
　　欧瓦仔细思考了张浩的话。
　　它不是聪明人，它是机器，它欠缺的只是经验，张浩的一席话，分析后是全部的善意，那些提醒它便牢牢地记住了。
　　原来……娱乐圈……不能太善良，不能让角色啊。
　　欧瓦默默地想。
　　刚刚开门回到住处，邵可抬头看见它，神色有点着急：“刚刚发布了《美人鱼恋人》的演员表，张浩的粉丝闹翻了。”
　　“怎么…回事？”
　　本来这部偶像剧前期的宣传已经做到一半了，张浩虽然不太红，但忠实的粉丝也有很多，都是冲着他看这部剧的，现在忽然中途换人，粉丝们肯定就怒了啊，张浩的粉丝立刻就去微博和论坛上黑欧瓦了，说是上层潜规则之类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欧瓦的粉丝当然不干，两边就开始吵起来。
　　张浩再过气，底蕴还是在那儿，争论中就渐渐占了上风，微博的头条也变成了#抵制换人，不看《美人鱼恋人》#，公司和导演也被弄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下连宣传的资金都不用继续投入了，已经上了热门话题。
　　“你说这群小女生怎么这么盲目啊！”邵可头疼地一手敲键盘，一手抓起桌上的鸭舌不断往嘴巴里塞，满嘴油腻，说话都含糊不清：“管谁演，好看不就行了嘛！”
　　欧瓦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上午去见张浩的事给邵可说了，它不想隐瞒朋友任何事情。
　　邵可一听就吐掉了嘴里的鸭舌骨头，改捞了一只凤爪，急急地抹了下残留的油渍，嘟着嘴语气哀怨：“小瓦，你知道我为了帮你争取到这个角色费了多大口舌吗？光是公司就跑了3趟，前两次还被总监轰出来了……你就这样对我！！”
　　“我…不知道…”欧瓦被邵可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弄得手足无措：“那个…对…对不起啊…”
　　“但是你这么做，网上还不是说你坏话！”邵可恨恨地继续展开骂战，“太可恶了！这个臭丫头居然说你不知被多少人上了！！”
　　欧瓦看着邵可手舞足蹈地一手凤爪一手鸭舌，满是油腻的手飞快地键盘上跳动，显然是在和某个张浩的女粉丝展开激烈对战，它原本想说骂人不好，可想想又觉得邵可也是为了自己好，陷入了这种矛盾的纠结之中，欧瓦只好装作没看到了。
　　本来欧瓦觉得，这个事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扩散，结果一个下午过去，骂战居然升级了，原因是来自Carey的一篇微博。
　　【今天心情不好，试镜没有通过，不过世界就是这样啦，你再努力，别人只要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否定你所有的奋斗。呵呵，大家晚安，我会继续加油！】
　　这篇文本来只是Carey想发泄一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