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同归-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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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维打电话给导员请了下午的假，打车陪苏时到了市内骨科有名的Q大三院，赵维跑前跑后，帮着排队，挂号。苏时扶着赵维的肩膀，拿着挂号单跳进了骨科门诊，里面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医生，看见苏时进来，微微笑了笑，“同学你怎么了？”

苏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把单据给医生，“打球伤了膝盖。”

医生起身，指了指旁边的诊疗床，“躺上去，我看一眼。”

医生让苏时反复屈膝，仔细看了苏时的膝盖，皱了皱眉头，“你以前也伤过么？”

苏时点了点头，“是的，高中的时候也伤过。”

医生坐回椅子上，刷刷地写了几行字，“你最好去做一个核磁检查，之后拿回来给我看。”

“好。”苏时点头，跟赵维出去。

赵维去缴费，苏时坐在等候椅上，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思绪有些发散，他有些想给孙乐天打个电话。

其实想想这种想法很可笑，人一般在受伤容易变得软弱的时候总想要给父母打个电话，诉诉苦，或者只是简单的说几句讨个心理安慰。而自己，在所有最难受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孙乐天。父母那里，他素来是只报喜不报忧的，但是孙乐天，却是能分担所有的那个人。

赵维攥着一大把单据回来就看见苏时在对着手机发呆，“要是想打电话就打一个嘛。”

苏时笑了一下，摇头，“算了，没什么可矫情的。这次麻烦你了。”

赵维轻笑了一声，“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自己扔到这里，让你一个人跳着回去。”

苏时会心而笑，站了起来，跟着赵维进去等着去做核磁检查。做完检查之后又是漫长的等待，取了结果之后苏时才扶着赵维的肩膀，跳回了骨科门诊，把结果拿给医生看。

医生认真地看了一会，抬起头看苏时，“这是习惯性髌骨脱位，其实是先天发育不良造成的。”

“啊？什么？”苏时愣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赵维，赵维显然也没听说过，只是轻轻地把手搭在苏时肩膀上。

医生从身后的柜子上找到了一个膝关节的模型，指给苏时看，“这里是髌骨，这是股骨髁间凹浅外髁，正常状况下，屈膝的话，髌骨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因为你的股骨髁间凹浅外髁发育不良，屈膝时髋骨脱于股骨外髁外侧，伸膝时自然复位，平时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你这次摔倒之后脱位并没有立即复位，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如果你不来检查的话，应该过一段时间消肿之后就会恢复，但是年龄越大，影响越大。”

苏时难以相信地睁大了眼，他一直以为打篮球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之前受伤，也从未当回事，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他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看着医生，半天才说道，“那有办法治愈么？”

医生看了他一会，“我建议你手术治疗。现在平时虽然没什么事，但是脱位的频率会越来越大，有的时候也许你走路的时候都会摔倒。而且到老年之后，会更加严重。”

“手术之后，就能治愈么？”苏时觉得自己的手心冰凉，赵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带着安抚的意味。

“完全治愈我不敢说，但是手术能够解决脱位的问题，同时也避免了因为多次脱位造成的继发性畸形。你看这里，因为经常脱位摩擦，已经不像正常骨骼那样光滑了，时间长了会造成膝关节骨性关节炎，对你生活影响特别大。”医生将核磁的结果装回袋子里，递还给苏时，“这种手术我们医院常做，所以其实没有很大的问题。”

“那手术之后，要多久才能恢复？”苏时继续问道。

医生想了想，回道，“大概三个月左右吧。”

苏时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医生，谢谢您。这事情我一个人不能决定，等我跟家人商量之后再说吧。”

医生了然的点了点头，将一张名片递给苏时，“这是我的名片，我姓吕，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问我。另外，我周五的门诊，其余的时间，你也可以去骨科办公室直接找我。”

“好的，谢谢您医生。”苏时接过名片，收好，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搭着赵维的肩膀向外走，医生在他身后又开口说道，“这段时间最好就不要参加什么运动了，运动量过大的话也会对膝盖造成影响的。”

“知道了，谢谢医生。”苏时平静地出了办公室，面色却不怎么好，赵维看了看他，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苏时松开了搭在赵维肩上的手，一个人在前面一瘸一瘸的走着。赵维跟在他的身后，故意了放慢了脚步，没有跟上去。

回到学校的时候，苏时的面色已经好了些，不知道在这一路上，他到底经过了怎样的心理挣扎。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跟正常人无异，放心的打球，愉快的做运动，然后被告知，其实你身上有个位置发育不良，以后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别提你那么喜欢的篮球，可能连正常走路都未必做到。赵维没经历过，但是他知道，苏时的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趁着苏时去厕所的时候，赵维终究还是拿过了他的手机，从里面找到了一个想要的号码，存进了自己的手机里。

苏时回来的时候一直坐在下面的凳子上，握着手机不说话，赵维皱眉看了他一眼，“能爬上去么？”

苏时看了一眼旁边的梯子，摇了摇头，“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再说吧。”

赵维点了点头，随意地看了一眼时间，“要到饭点了，我去食堂打点饭。”

“好，正好，我给我父母打一个电话，商量一下这件事。”苏时翻了翻电话本，找出了爸爸的号码，却迟迟没按下去。

赵维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着苏时，苏时抬头看他，赵维安静地看着他，“苏时，要是想哭就趁我不在的时候悄悄的哭，回来的时候可别让我看出来。”

苏时愣了一下，却忍不住扬起了唇角，“算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还不至于。”

赵维笑了笑，出了门，从手机里翻出刚才存得那个号码，拨了过去。响了几声之后，那端传来一个声音，“你好，请问哪位？”

“你好，孙乐天，我是苏时的室友，赵维，你还记得么？”赵维边走边说。

孙乐天显然愣了一下，然后才回道，“啊，你好，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请问，有什么事么？”

“苏时今天为篮球赛训练的时候伤了膝盖，然后我陪他去医院做了检查。至于其他的，我觉得还是你见到他之后再问他更合适不过了。”赵维简单地说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半天孙乐天才问道，“苏时现在在哪里？”

“在寝室。”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然后，谢谢你。”孙乐天低声回道。

赵维出了寝室楼的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篮球场，笑着对电话说道，“不客气。你跟苏时的事我都知道，孙乐天，我觉得，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应该珍惜，然后一起去面对所有的难关，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37章　没办法再放开了

苏时安静的站在窗边，寝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大家都各自去上晚课了。赵维按着他留在寝室，说已经给他请好了假，让他好好休息。腿上已经喷上了消肿止痛的喷剂，还贴了膏药，整个人身上都是那种淡淡的药味，膝上还传来阵阵凉意。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雨水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Q市这个季节多雨，苏时已经渐渐习惯了。他手里握着电话，刚刚给爸妈打完，爸爸说，苏时是一个成年人了，所以相信他的判断，如果他觉得做这个手术有必要，拿他们就立刻回来陪他去做详细的检查，准备手术。妈妈说，让他多吃点东西补一补，说随时就回来陪他。

苏时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可难受的了，不过是腿上有点不完美的地方需要做个手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总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是公平的，他有健康的身体，有幸福的家庭，衣食无忧，所以有这么一丁点的小缺陷也算不上什么，更何况他还有做手术的机会，所以没有什么可自怨自艾的。

这么想着，这一下午积聚在心底的东西好像突然就散去了。苏时弯下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寝室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怎么这么早就下课了……”苏时抬起头，却发现站在门口的不是赵维，而是浑身湿透的孙乐天。

“你怎么来了？”苏时愣了一下，站直了身子。

孙乐天抬手抹去了额上的雨水，但是身上依旧往下滴着水，他看着苏时，撇了撇嘴，“苏时，我不来看你，你就不会去看我吗？”

苏时咬了咬嘴唇，然后笑着回道，“我只是担心你课太多了没时间。”

“你腿又受伤了？”孙乐天在苏时面前半蹲下来，不由分说的挽起了他的裤腿，看见他的膝盖微肿，上面贴着膏药。孙乐天小心地把手小心的覆在上面，半天才问道，“疼么？”

苏时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孙乐天的肩膀，然后把他拉了起来，“没事，不疼。又不是小孩子了，摔一下而已。”

孙乐天直起身子看着苏时，终于开口，“苏时，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我明天没课，行么？”

苏时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雨越下越大，就算是孙乐天想回去，自己大概也不会放心吧，他想了想，点了点头，“那我们出去吃饭吧，然后找个住的地方。”

苏时从柜子里翻出了自己的衣服，递给孙乐天，“去冲个澡，然后换上先。总不能每次见面都要有一个人发烧吧？”

孙乐天乖乖的去冲了澡，出来的时候苏时已经换上了衣服，手里拿了把雨伞，正靠在窗边等他。见他出来笑了一下，“我只有一把伞，也许一会你又浇湿了。”

孙乐天换好了鞋，从苏时手里拿过雨伞，很自然地揽过苏时的肩膀，“走吧，这样就不会湿了。”

苏时想要把孙乐天推开，但是对方萦绕而来的气息却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他所需要的那个安慰现在正在身边，就任由两个人保持这样的姿势。反正，雨很大，伞很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两个人在食堂草草地吃了一口，就去上次去的宾馆找了个房间。清醒的两个男生一起去宾馆开了一个房间还不是标间，让前台小姐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一眼，苏时扭过头，当做没看见，倒是孙乐天微笑着收回了两个人的身份证，接过房卡。

这次不比上次醉醺醺的，进入房间之后，孙乐天回手关上门，苏时才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大概宾馆这种地方就会让人觉得敏感吧。

孙乐天转过身看见苏时站在房间中间发了呆，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了？腿不疼么，怎么不坐下。”

苏时朝着他笑了笑，在床边坐了下来，孙乐天在他身边坐下，安静地看着他，苏时抬头对上他的眼，“怎么了？”

孙乐天笑了一下，“只是，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想多看一会。”

苏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而后说道，“你这么突然跑过来，是赵维给你打电话了吧？”

孙乐天点头，“他告诉我你膝盖伤了还去医院做了检查，然后我想，原来我已经这么久没看见你了，不亲自过来看看，无论如何我都不放心。”

“想过来就来嘛，我也没说不见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而已。”苏时闭了闭眼，仰面倒在床上，“赵维跟你说检查结果了么？”

孙乐天半支着身体看着苏时，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告诉我，互相喜欢就应该珍惜，然后一起面对所有的难关。”

苏时睁开眼，对上孙乐天的视线，半晌说道，“医生说我这几次伤了膝盖主要因为自己本身骨骼发育不完全，所以造成的习惯性髌骨脱位，建议我手术治疗。”

孙乐天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收了情绪，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苏时的脸，“要是手术能治好的，那就做吧，手术从头到尾我都会陪着你的。”

孙乐天的眼里太深情，让苏时不自觉地就沉迷进去，半天，他才微微侧开头，继续说道，“我上网查了一下，其实这种手术也有可能有后遗症。不过，只要恢复的好，应该会比现在状况好。而且这种手术，越早做越好。所以我想，明天去医院去做一个仔细的检查，然后仔细问一下医生手术的事情，把大概手术时间定下来。”

“好，我陪你去。”孙乐天在苏时身边倒了下来，伸出手握住了苏时的手，轻声说道，“苏时，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现在这段时间，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我没法在这个时候还对你不理不弃，你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我要多努力才能做到……”

“好。”苏时缓缓地闭上眼，用力的反握住孙乐天的手。其实他现在也确实希望有这样一个人在，能陪着他去面对所有的事情。而孙乐天，就在这个时候，再次握紧了他的手。

别放开了。没办法再放开了。

苏时想，这样下去，也许自己真的有一天会放开自己心里的顾忌，不顾一切的跟孙乐天在一起吧，因为有那个人在身边的时候，带给他的温暖再也没有人可以取代。

那天晚上两个人再次躺在一张床上，拉着手。苏时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手掌间是那个人手心的温度，他忍不住去想，他没有什么可害怕，也没有什么可难过的了。他想要的，就在他身边。

孙乐天侧过头就能看见苏时微睁的眼，从那天他几乎算得上不辞而别开始，他就给自己做了一个茧，困住自己无法拔出。他想见苏时，有时候睡前握着手机就忍不住给苏时拨过去一个电话，或者哪怕发一条信息。但是他不敢，他知道苏时的挣扎，他不敢再去影响他。

他以为自己已经认了命，甚至以为这样下去自己终有一日真的可以放开苏时，可是当他接到赵维的电话，当赵维说苏时受了伤还去医院做了检查的时候，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去他大爷的煎熬，这种时候，他要在苏时身边，仅此而已。

其实孙乐天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喜欢上苏时哪里做错了，他不是苏时，不会给自己增加内疚，只要苏时肯松口，他愿意跟苏时一起去面对所有的困难，家里，社会，所有人的眼光，他都敢去面对。可是苏时不敢，他也只能不做。

他最害怕的不是两个人如果在一起会众叛亲离，他害怕的是，如果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