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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棋逢对手 作者:殷无射-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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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叹气,那位顾家的大少爷天天跟来医院,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非少爷就要做手术,恐怕这两个孩子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日日厮守。

只可惜这种厮守,却是夫人忧心有个万一,不忍顾家那位连星点回忆都没留下太过可怜,才准允的。

其实这一点顾疏自己也知道,每每想到自己得以留下的原因,他就莫名恐惧。这些天殷朝暮表面上身体状态越来越好,但他心底深处总揣着一只困兽,手术成功率的问题与接踵而来的后果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脑子里。白天在殷朝暮面前,能察觉对方逐渐的沉默与不安,每当这种时刻,他都镇定地抱着恋人,斩钉截铁地告诉对方准备非常充分,绝不会有问题。

但入了夜,他经常睡不着觉,手术日期简直就像是催命的符咒。他经常站在阳台上一整夜一整夜的抽烟,心中控制不住地翻过那一幅幅曾经相识的画面——

当初年少轻狂时两个少年最初的青涩的、美好的摩擦,与小心翼翼的试探。曾经以为的天大恩怨,回头看看,也不过如此,反倒是那些恨与憎恶褪去后,殷朝暮的每一句话、每一次微笑、每一个幼稚却偏要强子维持成熟的举动……都沉淀在了记忆里。

最近这些天殷朝暮越来越喜欢回忆少年时期的事,两个人说着说着经常会笑出声,笑过之后,又觉得心酸。

顾疏知道,他的暮生也开始为将要到来的手术考虑了,为那些好的、抑或不好的结果。

也有时候,他常会走神冒出几个惊悚的念头:万一……万一手术真失败了,会怎么样呢?又或者手术成功了,也还有术后并发症、感染、复发等等等等危险。

简直……就是最恐怖的噩梦。他根本睡不着,甚至想一下,就觉得全身都疼。

他曾背着暮生问过沈倦,万一真有什么不乐观的情况,要怎样?

那位一向以坚强示人、独立抗下亡夫全部责任的夫人沉默了几秒,淡淡说:“那也没什么,反正最差的情况,我也经历过。”

顾疏与这位夫人关系从来未曾缓和过,但那个时候,他竟心中颇有触动。想起传闻中这位夫人与暮生父亲伉俪情深,却多年孀居,就觉得或许真像她所说一样。

也没什么。

那也没什么的。

“怎么了?最近经常看见你发呆啊。”殷朝暮双手捧着个苹果,歪着头看他,顾疏听到他说话,回过头来,怔怔的看过去。殷朝暮见他眼神仍是黑白分明、动人之极,面容却清瘦许多,而且眼下有着淡淡的灰影。过了一阵,顾疏开口说:“想不想出去晒晒太阳?我陪你下去在园子里走走。”

殷朝暮似乎知道了他所思所想,放下苹果,想了想说:“好。快手术了,正好趁现在多看看,要是……”顾疏打断他:“外面风凉,穿上件外套吧。”殷朝暮心知他不愿自己说些不吉利的话,就住了口。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一路上默默无言,园子里有个花坛,满地浅粉深粉的花瓣铺在地上,带着隐隐香气,不像某些香水儿味道极重,只是一脉天然,嗅之解乏。殷朝暮看了顾疏一眼,见他正注视远处树木,浅色衬衣上沾了路旁探出的枝桠上的绿叶,他却似丝毫没有留心,也不去躲避拂拭。这些天顾疏一日比一日爱发呆,殷朝暮有意开解,便说:“顾师兄,还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顾疏猜到他心思,配合地点头,故意做出戏谑的样子:“当然,你呆望着我的画室,模样儿花痴得很,师兄我铭记在心。”

殷朝暮忍笑低头:“你便当我看得一定是你的画室了?哈,看来师兄别的不说,有一样倒真是天下无双。”顾疏含笑望他:“哪一样?说来听听。”殷朝暮嬉笑道:“自恋无耻,天下之尤。”

两人站在那里都笑个不停,乐不可支,殷朝暮笑了一阵,看一眼顾疏,见他仍是眉目弯弯,笑声不绝,便说:“当初在C大见你,可想不到你竟还有笑得这么开朗的时候。世事如棋,世事如棋啊~”

虽明知他有意逗自己,见到向来以成熟人士标榜,目下无尘的殷大少晃着个脑袋做老气横生状,仍不免发笑:“咳咳,原来在下的形象就是这样不近人情么?那真是让人伤心。”

殷朝暮看他片刻,忽然道:“其实你我第一次碰面并不是在美术楼前面,而是新生报到当天。我看着你和韩之安一路走过去,那样子,啧啧,高贵冷艳的不得了!只可惜你没注意到我。”

顾疏“咦”了一声:“高贵冷艳,嗯,是个好词。我记得那时在下还曾高贵冷艳地与地痞流氓争长短,你再说这个绝妙好辞,我就不知道还会高贵冷艳地做出什么事来了。”

殷朝暮拿他没法,知道自己斗不过这无赖小人,只得叹气,又见他侧脸俊美之极,心中一震——明明是熟悉无比的形貌,但每看一遍,都会重新有种砰然心动的感觉。

“所以有些事情,前一秒永远也猜不到后一秒会是什么样子,对吗?”

“你要说什么我知道。”顾疏站定,微笑看着他,“可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会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我想你我之间,就不必说什么万一出了差错让我也要好好活下去的俗话了吧?”

“确实俗得很,我不会跟你这么说。因为我知道,即使不用说,你也能做得到。”

顾疏笑意更深:“如果我做不到呢?”

殷朝暮垂眉叹气:“不会,你一定能做到。”

顾疏没说话,只是继续微笑看他。愧疚夹杂着强烈的不舍涌上眼眶,殷朝暮忍不住倾身在对方唇上吻了吻。

“别怕,过完年开了春,我还是会在你身边。我们房子都看好了,对不对?”

“……对,我在家里等你回来过年。”

这是殷朝暮手术前最后一次和顾疏提及两人将要共同面临的赌博。之后两天,顾疏收整心情尽量满足他各种要求,到了过年前几天,殷朝暮终于被推进了手术室,顾疏和沈倦都没有出现。

他望了很久,才转头跟严管事说:“那就这样吧,我先进去了。顾疏,嗯,顾疏看来是有事耽搁赶不上了。严叔,等我出来的时候,能看见他么?”

严管事听得辛酸,知道殷朝暮这句话,一个是担心手术出意外,一个是心中期盼能再见到爱人。他低头忍着哭意,语气温和:“少爷去吧,等你醒来,什么都会好的。”

“啊,我也这么觉得。”殷朝暮还是笑,“呼,第一次这么想过个年。应该会没事吧。”

还等着和你一起过年放烟花、贴春联、吃饺子……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就这么打个完结……会不会很坑爹。好吧,其实开玩笑,虽然快完结了,但还差一点点。

125、一起过年(二)

手术做了8个小时。主刀手术前例行安慰了病人几句,这医生也幽默,斟酌着说:“不要担心,反正你没感觉,恐惧全让我们这些医生受了,哈。”

殷朝暮淡淡笑道:“是,反正我睡得轻松,下刀子的是你们。若成功了自然好,若有不幸,就请各位手下不要留情,尽管让我睡过去,也能少受些苦楚。”

医生被他吓住,连呼不敢,以为他想不开抱了死念。可再看殷朝暮眉宇疏朗,面容含笑,还不时往门口望上一望,并非心存死志生无可恋。

但若他是说笑,却也不像。因为病人还能整理衣着,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仔仔细细放好,才平静地躺下。神情严整,容色肃静。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一次醒过来,之前能从18岁醒来,老天已然待他不薄。上一世活到最后,不堪重压行尸走肉,才有胆子寻死。而如今他有了光明前程、有了知己好友、有了生死兄弟、也有了肯为自己削苹果的人,闭眼之前心中忐忑,反不如上一世那般洒脱。

不过老天待他确实不薄。

当殷朝暮再一次睁开眼睛时,未语先笑。可叹他生未卜,此生难休,竟又平白分了一二十载光阴,看来就连老天也觉得上辈子过得太苦,才匀出一世福分。

可能看着他的人都出去了,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殷朝暮照上辈子经验,不敢过多活动,只拖过个软枕垫着,直了身子靠坐起来。床头柜上摆了杯水,还是温的,有人一直守在这里,且刚离开不久。

“啪!”

殷朝暮抬头,就看见顾疏站在门口,手中拎着的袋子已经掉在了脚边,他却不觉得,只呆呆站着。

殷朝暮冲他笑了笑。

顾疏还是站着不动,连呼吸都放轻缓,如果细看,就能看到他隐在袖子下面的左手在微微颤抖。

“暮生……”他启唇,声音干涩,似乎不会说话了一般。看到殷朝暮怪异的表情,顾疏赶紧闭上嘴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走过来认认真真看着他:“祝贺你,手术非常成功。”

殷朝暮此刻心情同样激荡起伏,一开口发现嗓子细哑:“也祝贺你。”

顾疏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又道:“陆维、王冬晨、严管事、之安还有顾禺都来看过你。知道你醒了,他们肯定会很高兴。”他说着,手上轻柔地调整了枕头和被子的位置,让殷朝暮靠的更舒服些。两人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心里感到踏实的很。顾疏有几次手都放到他脸上了,最后却还是克制着收回去,仿佛他是个瓷娃娃一样,供着拜着,半点不敢拥吻,生怕碎了似的。

殷朝暮看得好笑,知道对方重视自己。两人聊了十来分钟,他又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顾疏微笑地把他摆回平躺的位置,拍拍头说:“刚醒来身体虚,再睡一会儿。等其他人来了我喊你。”

“行,那我再睡一会儿。”殷朝暮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见顾疏把买来的花瓶摆好,再把之前探病人送来的百合花插进去,突然脱口而出说:“陪我一起睡吧,你也好多天没好好休息过了。”

顾疏想了想,摇头:“不行,刚动完刀,我怕压到你……”

殷朝暮已经扭着身子给他让出位置来,一手裹着被窝,一手拍那个空位。顾疏心中一动,脱了外套走过去,老老实实和他并肩躺在床上。虽然是特护病房,但也不可能提供一张多大的床,刚刚能让一个病人躺的宽敞些罢了。现下并排睡了两个人,就有些挤。

静谧中只有床头那只小表秒针一格一格跳动的声音,窗帘刚刚被顾疏拉上了,环境静止下来,殷朝暮却没了睡意。顾疏躺的格外规矩,半个身子都在外面,生怕挤到他。

殷朝暮侧头偷偷去看,顾疏眼睛闭着,呼吸均匀,嘴唇抿起一条好看的弧度,头顶的暖光灯投下,他的侧脸在的幽暗的房间里显得苍白而清俊。外套被脱下,只穿着件薄薄的衬衣,袖子捋到手肘,领扣敞着前两个,光线下现出干净利落的锁骨。顾疏裹着病房统一派发的白被子,眼下浅淡的灰色衬托出他此刻的安然。

殷朝暮看了一会儿,钻回被子偷笑,小腿动了动,不小心踢到顾疏,瞬间屏息,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反应,重新钻出来兴致勃勃地观察面相。

“别看了,快睡!”殷朝暮吓了一跳,顾疏没睁眼,但嘴角显然带着笑。

“睡不着,你睡。”

顾疏睁眼,他连着好多天都没睡过好觉,如今放松下来早就困得要死,偏偏殷朝暮睡多了在这儿闹,想了想道:“我抱着你睡,乖。”一抬手臂揽过小龟肩膀,让他枕在自己胸膛上。他自己侧着身只占了床边沿那一条。

殷朝暮窝在他怀里,两个人把被窝捂得暖融融好像揣了个小火炉,尤其肌肤相贴的几个地方,热呼呼让人犯困,十分舒服。

被他抱着,很快就又涌上困意,双手自发环上对方的腰,感觉顾疏睡的地方太小,愣是拖着人往里边挪了挪,这才安心睡过去。动手术前他真的做好了在手术台上睡过去的准备,但这时候又迷迷糊糊地想,要哪天睡过去,至少也得这么躺在顾疏怀里,才能甘心。

事实上两人并没能睡多久,他醒来的消息很快招来了那帮狐朋狗友,还有一票殷氏与商圈儿其他得到消息的人物提着礼物上门。王小二激动地扑上来想给他个拥抱,被有眼色的陆维在顾疏注视下拦住,两人只逗留了一小会儿,交代好殷氏官府菜的情况,就匆忙赶了回去。最夸张的还要数顾禺这,拿出一掷千金的败家子气魄,置下最好的补品药膳,每天一到饭点就让人排着队往病房送。

遗憾的是,殷夫人沈倦一直没有出现。

殷朝暮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点失落。顾疏看出他所想,就摸摸他头,说:“别多想,你母亲身体不好,跟着你住了院。”

“诶?那怎么严叔从没跟我说过。”

“当时不是医生说不让你有心理负担么,我和严管事、主治医生一商量,决定这件事等你手术完了再说。伯母的意思是让你不要忧虑,不是大事,但可能要长期住院疗养。”

“长期?”

“嗯。她还嘱咐你这回整个殷氏真的要靠你一个人了,让你安心养病,早点出院主持大局,没什么事就不要去烦她,省的两人见面凭白添些难受。”

“哦。”沈倦虽然冷淡,但向来是家里的支柱,殷朝暮从小到大所思所想全是怎么超过母亲,拿回家产,这时候听说她病倒殷氏整个回到自己手上,又有点错愕,不太敢相信自己那个强势的母亲居然就这么轻易倒下。

脑子里迷蒙,带着点不确信。

不……不能吧?

“过两天你身体好差不多了,我带你去看看她,很快过年了,有没有想好怎么过?”

“只能在病房过吧?时间太仓促。”

顾疏想了想,“那倒也不是。你要想回家,咱们跟医生说说,请个人到家里看护着,也行。”

“算了吧,人家也要过年的,别折腾别人。而且我也不想和其他人一起过年。”

顾疏若有所思,说:“那就我照顾你,这些天也学的差不多了,反正有事还可以打电话喊一声,行吗?”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在年三十晚上回了新家。由于是精装房,顾疏前阵子也忙,又赶上这一堆烂事儿,只简单买了些家具,屋子显得比较糙。顾疏提着行李站在门口,局促地翻出两双拖鞋摆在他面前。

“有点空,比不上你家里。”

殷朝暮穿上拖鞋,走了一圈,房子还比较简单,小两层,客厅很大,只有三个卧室。

顾疏又倒了两杯水,表情有点不安,嘴里说:“嗯,不算好看,等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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