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阎王与判官 by林寒烟卿-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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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道：“你可考虑清楚了？你与……”　

小阎王嘶哑道：“你们杀了孙悟空，你们为什么杀孙悟空？”　

他听到孙悟空被扔进炼丹炉里，心情之悲痛，实在不能形容。孙悟空是他在人间最好的朋友。　

玉帝道：“因为他目无天庭，偷吃蟠桃，盗取美酒，又毁坏仙丹。”　

小阎王望向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道：“蟠桃大会邀请众仙，并无孙悟空的位置。他却去偷吃了蟠桃。”　

玉帝道：“云漫，念在你守了地府几千年，若你肯洗心革面，祭出法力帮助锤炼那妖猴，便可将功补过。孙悟空是在地上修得，天庭的神仙与他的修行有些不同，这是你赎罪好机会。”　

小阎王颤声道：“孙悟空并不想当神仙，是你们把他拉到天上来当神仙的。骗他说给他官做，其实是让他养马。后来又说让他做齐天大圣，原来连吃桃子都轮不到他。都是你们先骗人，为什么要怪他，要杀他。你们好卑鄙无耻。你们把我赶去地府，让我按善恶划分因果，让我不要违反你们定下的天规。难道你们说什么，什么便是天规。为了桃子就要杀孙悟空，你们好残忍，好狠毒！”　

玉帝气的哆嗦道：“住……住口，不要以为你是阎王，就可以肆无忌惮藐视天庭，来人，把云漫拉下殿去，用捆仙绳绑了他。”　

边上的卫士尴尬道：“玉帝，捆仙绳全被那孙猴子弄断了。”　

玉帝气急道：“责仙杖还在，打他一千杖扔到下界去。他几时爬回地府，再领其它责罚。反了，反了，真的反了。”　





51　

小阎王挣扎着不肯被那些卫士抓到，大声道：“你还我的猴子哥哥，你们杀了他，你们狠毒，你们好狠毒。”　

他自己若受了委屈，并不会这样激烈的反抗。可是想到孙悟空已经被这些神仙害了，小阎王觉得痛楚万分。　

玉帝气得浑身颤抖，颤巍巍伸出手指来，怒道：“还不快抓住他，给我拉下去打。”　

太白金星急道：“玉帝，打不得，打不得啊。一千杖若打下去，只怕他连命也没有了。阎王殒身，地府无人再可维系。”　

玉帝冷道：“他死了，自然会生出新的神仙。天地自有规律，怎能让他坏了天庭的规矩。”　

太白金星道：“前任阎王魂飞魄散之时，阎妃已有身孕。如今阎妃若痛失爱子，安敢肯再管地府如何。”　

玉帝道：“云漫一息尚存，地府便不会崩溃。他生就仙体，与我历劫得道全不相同，一千杖有什么挨不得的。休再多言，快将他拉下去打。”　

太白金星道：“他虽然生就仙体，仙力却有八成与地府同在，仅剩在身上这两成，真的支撑不住。”　

玉帝看仙将已经将云漫套在裹仙袋里，怒喝道：“还不拉下去！”　

那些仙将仙兵忙将云漫带了下去。　

玉帝犹自气的哆嗦。　

天庭几千年的威严和素净，竟然在这两天内先后有人冒犯。死一个孙悟空固然没什么值得可惜的，就算再死一个云漫又能怎样。　

阎妃那个女人有孕育地府之王的神力，只要她还活着，又有什么可怕的。阎妃，是天上地下最美丽的女子，独居在九天之上的僻静之处。　

小阎王还不知道罩住自己的袋子的可怕，他竭力挣扎也打不开之后，便耐心下来试图在袋子里找一个出口。　

责仙杖落在身上是如此的突然。小阎王过去的岁月里从来没有人碰他一根指头，因为楚江白而受的两次伤，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是痛苦的极致。　

可现在的是一种什么痛啊，像是一瞬间所有的骨头都生生被砸断了，尖锐的让人痉挛的痛楚传遍全身。小阎王的叫声还没有发出来就因为疼痛而没有力气继续。　

他竭力挣扎，如果能从这种痛苦里离开，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再也没有比这更绝望的痛楚了，像是从骨头里发出来的折磨。还没有开口呻吟嗓子就已经嘶哑。　

计数的天官默默念道　

“二百二十七”　

“二百二十八”　

“二百二十九”　

……　

“五百一十一”　

“五百一十二”　

“五百一十三”　





52　

楚江白从花果山回到地府时，云漫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楚江白不放心他被带到天上去问话，悄悄答案九天之上打探消息。　

他看到了孙悟空横扫后的天宫，心里暗暗觉得糟糕，担心云漫被玉帝迁怒。这个念头立刻就被证实，他听到地府的阎王被拉下去处罚的消息。　

正常的方法应该是他去请求玉帝的接见，然后等待问话和向玉帝求情。但楚江白并没有去天庭走这套程序晋见玉帝。　

他是天上的星君，对天庭的这一套把戏早已厌恶了。等到求情后的放人，只怕他的云漫已经被那一千杖活活打死了。　

楚江白绕到玉帝的寝宫去。　

玉帝刚刚从大殿回来，还在震怒中，愤愤的躺在玉床上喝着琼浆。　

眉心被灵光凝结的匕首对准。　

玉帝手里的酒杯落在地上。　

楚江白冷道：“去传旨，放了云漫，否则我杀了你。就算是玉帝，这里被仙气贯穿也活不了吧。”　

玉帝道：“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便能活么？”　

楚江白道：“你打死了漫漫，我自然不想活了。我和云漫死了，你来给我们陪葬也不亏。”　

玉帝眉心出血，颤声道：“你别莽撞，别莽撞。”　

楚江白狠狠的向前推送，厉声道：“传旨！立刻！”　

玉帝道：“好好，我传旨。”　

楚江白略微让开点位置给他，玉帝侧过身体，立刻缩回在玉床上。　

楚江白向前踏了一步，被玉床周围的罡气打了回来。　

玉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威胁……”　

才说到这里，玉床周围那层罡气忽然消散了。　

阎妃出现在楚江白身边，扯了玉帝身上的一块金牌扔给楚江白，喝道：“快去救人。”　

楚江白接过金牌便走，连说一句话的功夫也没有。　

他和阎妃都清楚，玉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玉帝可以命令的众多神仙。制住玉帝才是救云漫的惟一方法。　

楚江白一人本无胜算，可时间紧急，实在是冒死前来。如今有阎妃境况便大不同。　

玉帝看着阎妃笑道：“云姝，许多年没见了。”　

阎妃冷道：“见面就是要杀我的儿子。”　

玉帝道：“别这样说，云漫大逆不道，可我没想杀他。你来强迫我，也是大逆不道，可我甚至连你和楚江白都可以饶过。”　

阎妃想要说什么，慢慢软倒下去。她化解玉床周围的罡气，受了很重的损害。　

玉帝伸手去扶她。　

阎妃冷道：“放开你的手。”　

玉帝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阎妃冷道：“茫茫瀚宇，不知有多少天庭。天庭纵然高贵，却也不能离开人间地府而独立存在。你若是敢碰我一碰，漫儿若是有三长两短。我就要地府消散，到时看你的天庭还能存在几日。你亡了，千万年后自然有新的天庭。”　





53　

玉帝冷汗涔涔，不敢再开口威胁。　

阎妃道：“我要回仙山静修，否则便会魂魄消散。你听着，若是漫儿有性命之忧，我便自毁道行，要你的天庭为我的孩子陪葬。”　

玉帝呐呐道：“他不守天规，若是因修行不到而死，难道还是我的错。”　

阎妃冷道：“你只需记住我的话。”　

玉帝眼前的光线一闪，阎妃已经消失无踪。　

阎妃感应到孩子的危险，瞬间闯入天庭，更与玉帝的护法宝物以命相抗，已近乎油尽灯枯。如今云漫的哭声已经消失，应该是楚江白救下了他，再也支持不住。　

玉帝心头愤怒难平，却也不敢真的挑战阎妃的话。　

楚江白找到小阎王的时候，已经看见那布袋透出来的血迹。神仙唯有在魂魄消散前才会脆弱到和人类一样流血成伤。　

楚江白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下这么毒手，心几乎从胸口跳出去。厉声道：“住手。”　

行刑的天兵上来拦阻，楚江白心肺欲裂，祭出全力，将面前的天兵全部震飞出去。他本是天上的星辰，这些天兵天将哪里是他的对手。　

负责监管行刑的天将一边闪躲一边道：“你疯了么？”　

楚江白道：“我要你们个个都死！”　

太白金星正在往这边赶，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别打了，你拿着金牌，快用金牌说话。天兵天将无数，你要打到什么时候？！”　

楚江白抱起云漫，亮出玉帝的金牌道：“快解开。”　

小阎王的身体软绵绵的，被他抱在怀里也没有半点动静，楚江白惊骇难当。　

太白金星道：“这裹仙袋是解不开的。”　

楚江白眼中寒光闪过，厉声道：“你说什么？”　

太白金星道：“星君难道忘记了，裹仙袋只有自仙界坠落人间，才能在天地间自行解开。”　

楚江白的确忘记了这件事，他已经离开天庭太久。　

太白金星劝道：“将阎王送下界去吧。”　

楚江白抱紧小阎王，低声道：“漫漫，漫漫”　

小阎王没有任何声息的在他怀里。　

楚江白看了旁边通往下界的仙池，抱着小阎王和他一起跳了下去。　

边上的天将瞠目结舌，半晌才道：“疯子，疯子，今天全是疯子。”　

远处轰隆一声，仿佛天崩地裂，天庭上浓烟四起，隐隐听到有人在大声笑道：“这么个破东西，就想关住老孙，真是笑话。玉帝老儿，俺今日让你尝尝你孙爷爷的厉害。”　

太白金星和天将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脸色变青了。　

楚江白紧紧抱着小阎王，直到在天地的交界处失去意识。他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楚江白收紧怀抱，什么都没有。他打了个冷战站了起来。　

夜风吹拂草原，前后都是密密的荒原，野草到人的腰部。小阎王在哪里，完全看不到。楚江白在荒草里艰难的移动，才苏醒过来的他还没有恢复法力。大声呼唤：“漫漫……漫漫……”　

空旷的荒原，连回音也没有，楚江白继续向前挪步，然后因为脚下被绊了一步而摔倒。　

楚江白心中一惊，弯下腰去，拨开面前的杂草。　

月光如水洒下来，小阎王倒在荒草里，身上的衣服全是血迹。楚江白把他抱起来，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虽然弱毕竟还在维持着。　

楚江白道：“漫漫，漫漫。”　

小阎王的睫毛颤了颤，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54　

楚江白轻轻抚摸小阎王的脸，抱着他在杂草间向前走，生者锯齿的荆棘勾坏了他的衣服。楚江白浑然不觉，只是把小阎王抱的更紧些。　

等到法力恢复一些之后，楚江白仍旧不敢走的太快，他担心小阎王承受不了颠簸，先凝神搜寻离自己距离最近的房屋，然后带着小阎王小心翼翼的朝那个方向去了。　

这是一个猎户的家，在楚江白敲开房门后热情的接待了他们。看到小阎王身上的伤后取来了伤药给楚江白。这里没有床，有的是火炕，上面是青砖，下面是火，暖暖的热着。　

小阎王被放在被褥上立刻呻吟了一声。　

楚江白悲喜交集，柔声道：“漫漫，漫漫。”　

小阎王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是他，滚落了两颗泪珠：“他们把猴子哥哥杀了。”　

楚江白道：“没有，孙悟空还活着，我抱你下界的时候听见他在上面耍威风。”　

小阎王的眼睛略微有了一点神采，低声道：“真的么？”　

楚江白道：“当然是真的，我永远也不骗你。”　

小阎王握住他的手道：“我在心里拚命喊母后和你的名字，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楚江白柔声道：“你母后也来了，可是她耗费的法力太多，要回去静养。”　

小阎王的眼泪流下来，他的力气衰弱，说话嗓子都是沙哑的。　

楚江白知道他担心阎妃，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安慰道：“你母后没有事情，就是太累了，所以不能立刻来看你。”　

小阎王微微点头道：“我知道。”　

他低声道：“是我不好，不该和玉帝吵架。可是他们欺负人，如果被丹炉炼化了，猴子哥哥就连魂魄也没有了。”　

楚江白道：“漫漫，你没有错。我想从此之后，玉帝也不敢再随意指手画脚。漫漫，若是失去了你，没有了地府，天庭也逃脱不了覆灭的命运。天庭、人间、地府，唇齿相依，谁都不能独自存在。”　

他轻轻吻小阎王的手指：“可是漫漫，在那之前，我会先随你而去。做一个神仙是那样寂寞，我并不需要永恒的生命，我只希望你陪伴着我，我也陪伴着你。”　

他把煮好的汤喂给小阎王：“漫漫，假如从未得到过你的情义，也许我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得到过再失去，我承受不起。”　

小阎王微微笑了笑，喝了一口楚江白勺子里的汤，低声道：“我困了，我想先睡一觉。”　

楚江白把碗放在边上，轻轻拥着他。小阎王浓密的睫毛合在一起，气息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楚江白知道此刻天庭必然是一场巨变，假如小阎王有事，不杀了玉帝，难消这口恶气。　

他凝望着昏暗灯光下小阎王秀美的面孔，想起第一次看见小阎王时的情形。那天小阎王和他惟一的朋友小麒麟在门外玩绣球，被自己吓得不敢在大殿里互相追逐。　





55　

夜里小阎王睡的很不舒服，呻吟着挣扎。楚江白把他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口，小阎王才逐渐安稳了下去。　

楚江白轻轻抚摸他的背，想起很多年以前，欺骗小阎王把他自己当作楚江白替他做事的报酬。小阎王有春风一样的笑容，水波闪耀的明亮眼睛。当他还是一颗明珠的时候，自己因为和他玩耍，忘记去当值。　

我的云漫，你为什么这样可怜，从九天之上落在了地府里。再也没有从前的逍遥，终日寂寞寥落的生活。　

楚江白心中酸楚，小阎王把自己和他的母亲并列在一起看待。可是自己去的太晚，让他受了伤。他感觉怀抱里的身体越来越凉，把被子给小阎王裹的紧些。　

第二天小阎王中午醒了过来，楚江白有一些开心，更多的是担忧。假如小阎王能像从前一样用沉眠来恢复仙气，也许不会有什么事情。现在连这一点都办不到，可想而知他伤到了什么地步。如果没有小阎王卧室后往日大殿的灵气养护，恐怕再也不能复原。　

楚江白给他擦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