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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修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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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乐见他对我的依恋,偶尔也会教他识字。当杜蘅学会写自己名字的时候,竟像个孩子一样在院子里跑着转圈。看到那样欢愉的他,我也忍不住开心起来。

莲殇

今日算是实战演习,所以教习的地点选在御花园的一处水榭里。
宸宫虽然古老腐朽,但它却没有失掉一个皇家园林该有的端庄和美丽:左右一望,皆红色宫墙,或用蔷薇木点缀,或用几棵竹子装饰。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假山林立,苔藓成斑。
两边翠竹夹道,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往前一望,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栏绣槛,皆隐于山。所以当教习嬷嬷口若悬河地讲解着在狭窄的小径上应如何向陛下行礼时,大家的思绪早已飘飞到亭外的美景上了。
“快看,是陛下走过来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于是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到了声音的方向。
在水榭旁边的□里走来一人,身材颀长,肤如凝脂,肩若削成,延颈秀项。一双黑曜石般的狭长眸子深邃地仿佛能将人吸进去。青丝绾于象牙镶金的发冠中,露出光洁的额头。一身明黄色绣五爪金龙的皇袍更衬其尊贵无双。世上竟有这样美到极致的男人,我想美貌被载进正史的潘安见到这个人也会自惭形秽吧!
他的旁边跟着一位娴静柔媚的女子,身着龙凤描金宫装,头插玳瑁流苏,云髻峨峨,明眸善睐,皎皎兮如轻云之蔽月,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从宫装的品级看,她应该就是当朝宠妃甄洁儿了吧,当年那个任性跋扈的野丫头如今竟出落的如此美丽。
他们身后跟着十数个容貌清丽的宫娥和随侍的太监,浩浩荡荡一群人朝这边走来。
不过,就算圣睿帝再怎么美,这些人也不用这副表情吧!还真和杜蘅说的一样,仿佛被勾了魂一样,其实我不否认刚才也被他的容貌怔住。
直到教习麽麽干咳一声,众人才惊醒过来,向走近的圣睿帝跪下。即墨辰依旧目空一切的朝前走去,仿佛这一亭子的人不存在似的。
或许在那位骄傲的帝王眼里不曾容下任何人。直到那个身影消息在众人的视线里,大家的目光都还锁在那个方向。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男女通吃么?圣睿帝看起来应该比我高些,我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身高而被迁怒了。毕竟身高相当于一个男人的尊严,一个帝王怎么能容忍卑贱的男宠俯视自己呢?
自从那日之后,这群男人都成了疯子,每日没完没了的谈论着同一个名字,即墨辰。天下最美的男人,即墨辰;天下最睿智的君王,即墨辰;天下最能将龙袍称托得淋漓尽致的男人,即墨辰;甚至天下□最强的男人,即墨辰。他们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一个男人,竟变成怀春的少女一般。
我被这些搞得不厌其烦,所以只能躲到杜蘅那里找清静,顺便蹭吃蹭喝。
我走在僻静的宫道上,袖子里笼着一个小小精致的食盒,那里面是一条清蒸鳜鱼。上次从杜蘅那里带了些牛肉给陆子言,谁知他只吃了几口便呕吐起来,害我背上在菜里下药故意整他的罪名。
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那是因为长期的流质食物使他的胃退化了,但都决口不提。我有一种直觉,陆子言很介意自己现在的身份。他沉醉在书里也好,与世隔绝也好,我总觉得他是在刻意逃避男宠的身份。
我将食盒捧在手里,鱼肉容易消化,陆子言的胃应该能承受吧。进了长信宫的侧门我便隐约听到一阵轻扬的箫声,越靠近听雨轩越是清晰。
院门是半掩着的,我站在门口看着月下那人衣袂飘飘,青丝飞扬。凄凉婉转的音符从那双灵动的手下泻出,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我知道陆子言一直戴着假面,看似温润如玉却对任何人都有着一分冷漠和疏离。只是我没想到面具下的他竟是这样悲伤,仿佛插在精致花瓶中任人亵玩的白莲,毫不挣扎,静静等死。
这样的陆子言让我有一种心痛的感觉,本该是纤尘不染的男子,本该是对酒当歌,快意人生的男子,我的心里竟生出想要好好保护这个男子的念头。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啊?”
我回过神,子言已经停下,转身看着门口的我。
“我是被你的箫声沉醉了,这曲子很美。不过……很悲伤,不是子言你的风格。”
“是吗?那什么是我的风格?”
“恩,那种类似于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慷慨激昂的曲调才适合你。”
我朝他走过去。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可惜那是很遥远的曾经。这曲子叫《莲殇》,是家父生前很喜欢的曲子。”
我没想到子言会突然提到他的家人。
“家父陆谦是先帝时期的兵部侍郎,因为主张对天狼国用兵而遭到主和派的陷害,陆家上下满门抄斩,我当时尚未成年,所以被编入奴籍。父亲一直教导我文韬武略,可惜他不知道他一手教导出的儿子不仅没有武功建树,还要在男人身下承欢苟活,呵~”
又是那种自弃的笑,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安慰这个男人,只能静静聆听,或许说出心底压抑着的事会让他好受些。
“你说人死了真的会有灵魂吗?”
子言看着浩瀚的星空轻轻问。
呃,我突然体会到当年被祥林嫂问这种问题时鲁先生的感受,那种充满绝望的希望扼着我的喉咙,让我说不出话来。
“我想应该是有的吧。”
他并未回头看我,我又接着说,
“在我的家乡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在战乱年代有个女子叫花木兰,因为父亲年迈多病,她便女扮男装代父从军。因为她武艺超群又善于谋略后来便当上了将军,可是当她看着身边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个战死时,她越来越害怕,害怕打仗,害怕死人,军队的士气也因此而低迷。这时她想起临走前父亲对她说的话,每一个死去的灵魂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星光会照向他们深爱的人,指引他们勇敢活下去。木兰勇敢起来,不再害怕死亡,因为在她知道那些死去的人在天上看着她。后来花木兰向君王坦明了自己的女儿身,君王感于其赫赫战功便赐她衣锦还乡与老父团聚。”
子言回头看着我。
“那天上也有属于我父母的星星了?”
“当然,陆侍郎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喏,那颗最亮的星星一定是你父亲的灵魂。”
我指着北斗星说。不知道这个时代把北斗星叫什么,不管了先拿来用了再说。
子言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嘴角轻轻上扬。那抹笑是第一次见到子言时的笑,那个沉醉在书里,身上有着淡淡墨香的男子本该有的温暖的笑。我偷偷将这个笑珍藏,留在心底回味。
“哦,这个故事还有一首叫《木兰星》的歌流传下来,你要听么?”
“恩。”
这世界好宽,让孤独好满
荒野上的狼,它为谁流浪
寂寞是种浪,往我心里钻
听见自己喊,看看天上
于是我剪下了月光,射向我老家的地方
夜黑的就像墨一样,那颗星名字叫木兰
让我把回忆当晚餐,吞下这许多年的酸
爱恨是掌心的沙漠,故事被点了穴遗忘
悠扬的歌声穿透重重宫墙,飘向远方。邶城的爹娘你们能听到我的思念么?子言拿出竹萧和上我的曲调……
寂寞是种浪,往我心里钻
听见自己喊,看看天上
于是我剪下了月光,射向我老家的地方
夜黑的就像墨一样,那颗星名字叫木兰
让我把回忆当晚餐,吞下这许多年的酸
爱恨是掌心的沙漠,故事被点了穴遗忘
多年前我披着世界,逆着风走过夜阑珊
——木兰星 张靓颖

似梦绯烟——先王夙妃

在长信宫的后面有一宫殿名为绯烟。佳木环俟,假山林立;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其间花草葱茏,廊腰缦回。
时值盛夏,碧石铺就的小径两旁草木萋萋,枝蔓覆于径上,遮掩道路;白色石阶上虽布满灰尘,但犹可见昔日彩凤双飞的浮雕。沉重的宫门上落下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即墨辰飞身进入殿内,踏过枝蔓覆盖的小路,穿过爬满蔷薇的回廊,最后停在采薇阁前。他不明白今夜自己为何要来此,明明自己恨着那个人。
推开那扇斑驳脱漆的门,那个女人是在这里自杀的吧!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来自己还是记得那么清楚。
采薇阁内有一女子斜卧于红木雕花榻上,两弯笼烟眉,一双含情目;云髻堆翠,榴齿含香。
诗云“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似梦非烟”大概就是说的这样的女子吧。
“娘娘,娘娘……”
有一婢女急急忙忙跑进来。
“怎么样?”
榻上的女子立刻正襟危坐,急切地问。
“回夙妃娘娘,奴婢听在朝阳殿当职的李公公说陛下今夜要宴请天狼国使臣,怕是……怕是不会过来了。”
婢女说完偷偷抬头瞟了一眼夙妃的脸色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夙妃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失落之色,低低地说,
“罢了,传膳吧!”
“是,奴婢立刻通知御膳房。”
“站住,”
夙妃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叫住了宫女。
“你去把七皇子叫过来一起用膳吧。”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有不合他年龄的稳重和冷漠。夙妃见人进来,脸上的线条才些微柔和了些。
“皇儿来了,快过来坐下吧。”
夙妃看着自己的儿子,竟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自己有多久没和他一起用膳了?上次他流落出宫也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心里生出一阵愧疚。
“来,尝尝这白灼大虾。”
夙妃亲自将虾壳剥去,蘸了蘸水,放到即墨辰的碗里。
即墨辰看着碗里粉红的虾肉,眼里冷冷地没有一点温度。
“怎么不吃?男孩子可不能挑食,要是让你父皇知道了可是会不高兴的。快点儿把它吃了。”
即墨辰只是看着碗里的虾肉,依旧不肯动筷子。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本宫好不容易陪你用一次膳,你都非要惹本宫生气吗?看在本宫亲自为你剥的份上,你都不能把它吃了吗?”
“娘娘,七皇子他……”
在一旁伺候的晴雯看不下去,鼓起勇气说。
“大胆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夙妃变得愤怒起来,声音尖锐的说,
“即墨雨泽你给本宫把它吃下去!”
那个孩子依旧面无表情,慢慢拿起筷子,将虾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晴雯只能在一旁看着,默默流泪。
见他终于肯将自己剥的虾吃下,夙妃心里略缓了一下。
“这样才对,记住你父皇喜欢的是坚强有担当的孩子,不要养成一些懦弱的习惯。”
“儿臣记住了!”
这几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殿下……殿下……你还好吧……”
看着那个蜷缩在床上,全身痉挛的人,晴雯泣不成声。
“殿下……为什么不……告诉娘娘……您对虾肉过敏呢?”
“她不配知道!”
一阵凄凉婉转的箫声传来,打断了即墨辰的思绪,哼,这宫里也只配这样哀伤的曲调了。不久,又传来一阵歌声,明明也是那样凄凉的调子,却带着一种希望。
那是……那是……生的希望。箫声和着歌声仿佛要挣脱重重枷锁只上云霄。
今天在杜蘅那里留得有些晚,因为无意中听到我哼《木兰星》,那孩子就一直缠着让我教他。
回到听雨轩我轻轻推门进去,借着月光在隔间简单梳洗一下便上床睡觉了,我怕点灯会将子言吵醒,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知道他一直都很浅眠。
早上一起床我便看到子言整齐的被子和挂起的帐子(那夜之后子言睡觉就不再放下帐子了)。昨晚没有回来么?
因为才睡醒,我的脑袋还很懵懂。外面响起一阵吵杂声,接着便有人推门进来,是长信宫的总管李公公和一个背着红衣男子的小太监。
小太监将那人放在床上,直到看清那人的脸,我的脑袋才清醒过来。
“修离小主照顾一下吧,子言小主这次可伤的不轻呢。”
李公公轻蔑地瞟了我一眼,将一包东西扔到书桌上,便出去了。
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不敢相信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就是那个温润如玉的佳公子。全身上下只披一件红色透明的纱衣,清晰可见的伤痕爬满整个身体。脸色惨白,嘴唇红肿,嘴角甚至还残留着白浊的液体。
我不敢想象下身会是怎样一个境况。昨夜是子言侍寝么?侍寝,我竟然忘了还有侍寝这回事了。最近过得太惬意了,我甚至觉得这里就是我的救赎了。
去打来一大盆热水,颤抖着手将子言身上那件刺眼的红色纱衣轻轻脱去,用水将棉帕打湿,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身体。尽管如此,每一次碰触依然引来那具脆弱身体一阵轻颤。
眼里有热热的东西在积聚,我的心像被别人拿在手中蹂躏一样阵阵抽痛……
我小心翼翼地将罐子里的汤药倒进瓷盅里,然后将瓷盅放进准备好的食盒里,食盒里还放着一口空碗。将食盒盖好,我便朝听雨轩走去。因为担心药凉了会失去药效,我的步子有些急。
回到听雨轩便看到床上静静躺着的男子,脸色已不复当日的苍白,只是已经一天两夜了,子言却还没有醒来。那天刘公公扔在桌子上的是一包药,在宫里如果没有上面特别的吩咐,太医院是不会派人来给男宠诊治的。
我坐在床边注视着那个双眼紧闭的男子,卷曲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犹如折翼的蝴蝶。
我将瓷盅里的药汁倒进碗里,放在唇边吹凉后便喝下一口,抬起子言的下巴,唇贴着他的唇,用舌头顶开他的牙关,慢慢将药汁渡如他的口中,从昨日开始我便这样喂他喝药。
突然我感觉到一股阻力将我的舌头往外推,药汁顺着子言的嘴角流出来,我一着急就用力将舌头往里探。
“咳,咳……”
我抬眼就看到子言瞪着眼睛看我,脸红到了耳根,我立刻放开了他。
“你做什么?”
子言有些嗔怒地问。那模样却似几分女儿家欲拒还迎的情态。我突然起了戏谑之心。
“吻你呀,这还看不出来。”
我一本正经地说。子言怔怔地看着我,眼里满是惊愕。
“哈哈……哈哈……”
我实在是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一扫之前的压抑。
“你怎么这样好骗啊,嘴里的药味难道感觉不出吗?不过你的身体都是我清理的,该碰的不该碰的都碰了,也不介意这小小的一吻了不是?”
“你……”
子言气急。虽然隔着被子我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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