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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炼狱-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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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少堡主的盛意,贱妾心领,只是贱妾将抵地头,不敢打扰宝舟。”姑娘客气地说,但口气颇为坚定。

所有的客人,皆向他们好奇地注目。

纪少堡有点下不了台,恼羞成怒地向客人们叱道:“你们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他佩了剑,仆人也佩了剑,客人们一看他那凶霸霸的神情,不敢不愤然转首他顾。

出门人少惹是非为妙,善良的平民百姓谁又不怕佩凶器的人?

只有一个人不在意,仍然含笑注视,他就是柏青山。

纪少堡主见威吓失效,怒火骤升,虎目一翻,哼了一声便待发作。

费心兰却娇躯半转,道:“贱妾与一位朋友同行,可否能为两位引见?”

柏青山含笑抱拳行礼,道:“在下姓柏,名青山。草字子玉,请多指教。”

纪少堡主冷然瞥了他一眼,颔首为礼道:“在下纪志刚。武林人不附庸风雅,不需要字。尊驾呼在下的名,在下不会怪你失礼。”

费心兰接口道:“纪少堡主是河南光州天马集纪家堡的少堡主。”

小琴也似笑非笑地道:“柏爷如果是武林人,便知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天下三堡四庄五寨的名头了。”

“纪家堡便是三堡之一,老堡主八方风雨纪人杰,二十年前红透了半边天,跺一下脚天动地摇,途经光州的黑白道群豪不敢亮号而过。纪家堡号称天下第一堡,八方风雨剑下无三招之敌。”小剑也怪声怪气地说,俏脸上挂着笑容,令人莫测高深,不知她是在捧人呢,抑或是在挖苦人?

纪少堡主傲然地道:“时至今日,纪家堡仍然是天下第一堡,无人能起而代之。”

柏青山客气地笑笑,道:“在下初入江湖,久仰久仰,可惜行脚未履中原,无缘趋府拜会,今日幸会,足慰平生。”

“阁下出身何门何派?”纪少堡主傲然地问。

“好教少堡主见笑,在下艺自家传,不属任何门派。”

“家父出身少林。”

“哦!了不起,少林为武林北斗,名门大派,果然不同几响。”

“好说好说,阁下如想在江湖出人头地,拜在名门大派高人门下,实属必要,家传武学是经不起考验的。”

“多谢指教,在下年事已长,即使想拜在名门大派的高人门下,已经来不及了。”柏青山微笑着说。

这时,税丁已检查完毕,纷纷登岸走了。

船即将启碇,纪少堡主仍抱着希望问:“费姑娘,可否给在下一次机会,送姑娘一程?”

费心兰轻摇螓首,笑道:“不敢有劳少堡主了,贱妾快到达地头啦!”

“请问姑娘要到何处?”

“嘉兴,晚间便可到达。”

“反正是顺道……”

“谢谢少堡主了,少陪。”费心兰欠身道,袅袅娜娜地返回中舱。

柏青山也抱拳一礼,笑道:“纪少堡主,祝顺风。”

纪少堡主感到脸上无光,但又无可奈何,点头为礼道:“彼此彼此,咱们嘉兴见。”说完,悻悻地转身,一跃回船。

船尚未解缆,上游飞也似的驶来一艘小舟,舱面上站了两个人穿宝蓝缎辟邪宝相花裙袄,腰击铜葵花束带,头戴有朴头的金鹅帽,半统皂纹靴,佩绣春刀,十分神气。

凡是在南北两京住过的人,一看服饰便知是军官校尉。

舟子熟练地将舟靠岸,两校尉一跃上岸,拦住了两名兵勇,高声道:“去唤镇上的巡检来,封锁码头,所有的大小船只,一律禁止开航,快!”

只片刻间,驻扎在镇中古行宫的兵勇与巡捕,已封锁了全镇,所有的船只一律禁止通航。幸好是初春期间,寒风凛烈,往来的旅客不太多,船只自然的也少,不然码头便容不下往来的船舶了。

两艘华丽的客船,从上游飞驶而至。每船有四名校尉,与十余名健仆。

柏青山倚窗而立,向姑娘道:“糟!我们的行程将被耽误了。”

“怎么回事?”姑娘问。

“从杭州来的大员,不知在此有何要事,反正禁止船只离埠,准不是好事。”

“是什么官?”

“恐怕不是官,而是一位皇亲国戚。”

“怎见得?”

“那些校尉佩的是绣春刀,是锦衣卫的高手。如果不是皇亲国戚,不会有锦衣卫的人扈从保护。请注意,一切得忍耐。”

“哼!如果他们敢找麻烦……”

“不行,那会连累了无数人,同时,万一在官府落了案,那就糟了。何况那些出京的锦衣卫校尉,无一不是可独当一面武艺高强的人物,老实说,一比一我恐怕还能胜任,一比二便毫无把握了。”

“那些酒囊饭袋武艺高强?我不信。”

“你不信?不错,锦衣卫中绝大多数是酒囊饭袋,百分之七十是功臣世勋的子弟,有不少是挂名的纨绔子弟,但这些人不会被派出京,出京的是全是具有奇技异能的高手。十几年前,山东泰山至蒙山山区的花蝴蝶三十六天罡与上百名黑道巨霸,被锦衣卫的四煞星四个人,在三天中杀了个精光大吉,你说可怕不可怕?”

“哦!有机会我真想斗斗他们。”姑娘意似不信地说。

柏青山不住摇头,苦笑道:“万一被他们查出底细,灭门之祸立至,何苦?你看吧,那位纪少堡主如果仍然保持他那种态度,我保证他那天下第一堡不出一月,便会化为乌有;除非他能不通名号隐起身分。”

“你说得很严重呢。”

“事实如此,万一有事,你最好隐身不出。”

“你是说……”

柏青山淡淡一笑,说:“纪少堡主对你是……”

“不要说他好不好?”她粉颊酡红地说。

“呵呵!好,不说,世间的奇祸,十桩有九桩与情爱有关。如果你在旁,纪少堡主为了保持尊严,便会顿忘利害不顾一切,后果可怕。”

说话间,船上来了十余名兵勇,为首的人手持图卷,逐一查对旅客的脸貌。

据船夫透露,兵勇正在捉拿数名行刺王爷的凶手,凶手是乘船靠向官船行刺的,因此水陆两途皆已封锁,在凶手不曾擒获之前,任何人不许离船。

如狼似虎的兵勇,逐船搜查,叱喝之声不绝于耳,态度极为恶劣。

两人留意邻船的动静,心中颇感紧张。

由于纪少堡主带了剑,手下的仆从也带了凶器,因此不但全船被彻底搜查过,少堡主更受到极为难堪的盘问与呵责。幸而是在舱内查问,不然可能要出事。

费心兰不敢走近船窗探视,以免出事。

纪少堡主的态度,与刚才在舱面不可一世的神情完全不同,低声下气顺从地与兵勇周旋,居然未发生意外。

午牌已过仍无放行的消息。

码头上的兵勇已经撤走,大概是在彻底搜查镇内外四郊。

除了不许登岸之外,船上可以自由走动。这一等,直等到日落西山。

两艘官船在夜色茫茫中驶离了码头,顺流航向嘉兴。

放行的信息尚未传到,反正夜间也没有船夜航。

有人登岸试探,似乎没有兵勇在岸上布哨。大胆的人往镇里走,买来了充饥食物。据返船的人说,镇外仍然哨岗遍布,盘查极严。

晚膳罢,舱中灯光明亮。

小琴焚起一炉好香,费姑娘在轻调琴弦。

前段的客舱两面有窗,灯光透过纸窗。人的影像朦胧地投射在窗上,在船外仍可分辨影像是男是女。

费心兰将琴递向柏青山,笑道:“如果我记得不错,今晚该是你奏乾坤泰乐章了。”

“哦!这首乐章……”他接过琴迟疑地说。

“谱好像是以黄钟一均取元声,乐章为满庭芳,不知对不对?”

柏青山似乎心不在焉,漫声应道:“是的,好像是的。”

姑娘握住他的手,低声笑问:“柏大哥,你怎么了?”

他指指窗外,也低声说:“外面好像有人。”

“人都没有睡……”

“旅客都没有睡,但没有人敢出外自找麻烦。”

“你有所发现?”

“有人以轻灵且缓慢的身法……唔!好像是从水里上来的人。”

姑娘悄然接近窗口,正待拉开明窗。

柏青山赶忙摇手,低声说道:“不要多管闲事,也许是锦衣卫的高手前来暗探……唔!到邻船去了。”

姑娘退回,悄声说:“柏大哥,我一无所觉,你听觉好高明。”

“我乘船的经验,比你丰富得多。唔!又上来了一个人。”

“我们……”

“我们办我们的事。今晚不鼓那些严肃的律吕正统,来些小品妙谱,如何?”他问。

“好啊!其实我喜欢的仍是小操。”

“好,你调的是正调弦,我鼓小仙的神奇秘谱中的梅花三弄,如何?”

“哦!有十段之多,怎能称小操?”姑娘在他身旁坐下笑道。

柏青山开始调弦,提高了三度音阶。

“为何要改慢角调?”姑娘讶然问。

“慢角活泼些,显得轻快明朗。”

“但变征……”

“这倒不用担心。”他含有深意地说,虎目中冷电一闪而没,又道:“不奏梅花三弄,必要时正好奏风雷行。奇*。*书^网但首先,我奏一曲关山月。”

一段过脉声为前奏,夜空中飞扬起数声散落的音符。

船轻微地晃动,烛火摇摇。

姑娘曳裙而起,柏青山摇头以眼色阻止她起身。

琴声悠扬,醉人的旋律充溢在空间扫荡。

第一回折未发,舱门无声而开,冷风刮入,灯火摇摇。

一个黑影窜入,是一位浑身湿淋淋的黑衣中年人,豹头环眼,满脸横肉。

电芒一闪,中年人的剑指在姑娘的背心上,大环眼凌厉地扫了众人一眼,低喝道:“不许声张,不会有人受害,不然就宰了你们。”

小琴小剑两婢坐在另一端,故意以手掩口,装得惊惶战抖。

柏青山吃惊地注视着来人,愕然惊问:“你……你是……”

“不许问,继续弹你的琴,不许停止。”

琴声再起,他惶然问:“好汉爷,你……你……”

“借你们的船躲上一躲。”

“你……”

中年人退至舱门,向外举手一招,接二连三进来了四个人,其中两人受了伤,全都是浑身水,一看便知是从水中爬上来的。

“咱们有人受伤,惜你这里躲一躲。”中年人狞笑着说。

“你……你们为何挑上我们?”柏青山一面操琴一面问。

“你们这艘船在最外侧,而且是最不起眼不受注意的一艘船。”

“这……”

“有人再来搜查时,咱们躲在舱下。如果你们声张,打起来你们有死而已。”

“你们是……”

“咱们是杀奸王的好汉。”

“奸王是……”

“不许多问,调你的琴。”

“叫女眷回避,好不好?”

中年人摇头拒绝,说:“有女眷在,方不至于引人注意。”

揭开舱板,下面黑沉沉,霉气上冲,两名大汉替同伴裹了伤,四人躲入舱底躺下。

中年人则命小琴取来柏青山一件长袍,迅速地换上,拭干了舱面的水渍,将剑坐在身下以衣角罩住,方紧靠着姑娘坐下道:“搜查的人如果去而复来,阁下必需小心应付,不可透露口风,不然,你这位小娘子首先遭殃。好好弹你的琴,不许停止。”

外面,传来了船桨打水声,有一艘快船驶过。

接着,码头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岗哨又布上了,不久有人登船搜查,灯球火把齐明,人声隐隐。

不久,北面码头旁突传来急叫声:“快拦住他!来人哪!往北面走了,快追。”

不久,码头重归寂静。

柏青山仍在操琴,行吭高歌唱道:“燕南壮士吴门豪,筑中置锦鱼隐刀。感君恩重许君命,泰山一掷轻鸿毛。”

“不许高唱!”中年人沉叱。

他应声“是”,放低音量又唱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船突然摇摆,接着舱门拉开,闪入一个黑衣大汉,向中年人低声道:“人都到齐,只有九华三煞引敌未还,再就是黄山五义皆受伤沉重。”

“那些鹰爪呢?”

“追九华三煞去了。”

“受伤的人呢?”

“现在前舱安顿。”

“大哥他们呢?”

“不知道。”

“好,叫醒船家,立即开船。”

“是,小弟这就办。”

柏青山停止弹奏,叫道:“好汉爷,你们要开船?”

“怎样?你不愿意?”

“这……何不放我们登岸?”

“废话!你们是人质……”

“天哪!官府的人是不理会人质的……”

“住口!”

“你们不要紧,天涯海角一躲,太平无事,而船家与旅客却要担上通匪的罪名,岂不有死无生……”

“呸!再多说,宰了你这畜生。”中年人恶狠狠地骂。

柏青山忍无可忍,十指齐下,一阵急滚骤拂,像是天际响起阵阵乍雷,弦声跳动,雷琴中间的龙池所发的共鸣,令人闻之脑门发炸,心血收缩。

“砰”一声响,中年人仰面便倒。

黑衣大汉狂叫一声,向上一蹦,撞在舱顶然后摔倒在舱板上。

小琴小剑迅速打开两面的明窗,姑娘则拉开了舱门,方闪在柏青山身后,低叫道:“用第五折‘迅雷被风’除恶务尽。”

“不,用第二段‘雷鸣两至’,赶走他们算了。”

琴音再起,似乎正音齐鸣,可听到飒飒风声,殷雷渐近,也似乎听到骤雨倾盆的声浪,宛如置身在狂风、骤雨、迅雷中。

外面狂叫声大作,十余条黑影以手抱头,发疯似的奔上码头,奔入茫茫夜色中。

琴声终于静止,万籁俱寂。

小琴小剑两婢,拖出舱底的四个人。姑娘也拖了两个昏厥的人,向两侍女说:“把他们丢到码头上去。”

不久,小琴奉上两杯香茗。

柏青山放下了琴,松了弦,接过茶道谢毕,笑着说道:“果然是人间至室,雷琴果然名不虚传。”

姑娘偎在他身旁坐下,笑道:“琴虽佳,但操琴人如不能以神驭音,此琴不值几何。柏大哥你在琴上的造诣,比我高出百倍,内力修为方面,我也望尘莫及……”

“你夸奖了,听,知音来啦!”柏青山抢着说。

姑娘尚未听出他的话意,羞赧地低鬟一笑,低语道:“但愿我真配做你的知音……”

话未完,舱门口出现了一个鸡皮鹤发,三角脸黄面膛,皱纹密布的老太婆,持着一根两丈二寸长的苍木鸠首杖,鸠首是用玉制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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