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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梭-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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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沉默,水行云似是在追溯到一段遥远的往事,那是他压封太久的往事——

断断续续的,水行云道:

“十年夫妻之情,是由小师妹转变的,你二娘原本是爹的小师妹,她小时候我抱过她

的。”

水二道: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我四岁的时候她死了丈夫才嫁给爹的,小时候她本来对我很好的,

可是——”

水行云道:

“那年我快六十了,也许一个练武的人在生理上也有其缺陷,所以我同你二娘的夫妻生

活十分不调合,我一再的受挫下,对她我已产生了害怕之感,于是更无法满足她了,而她还

是个四十不到的女人,于是,我连她们武关枫岭下的家也无颜再去。”

水二道:

“第一次二娘打我,是我十二岁那年。”

水行云道:

“对我不满意,出气在孩子身上,当时爹只觉得对你有所亏欠。”

水二道:

“她为什么诳我别学武呢?当时我还以为她怕我吃苦呢,所以我还对她心存感激呢。”

水行云咬牙道:

“就是下大雨雪前几天,她从秦川回家,身边却带了个满面红光的大汉,她还假意的介

绍是她表哥,陪着她来谷中住几日呢,但那天晚上却被我发现她竟坐在她表哥怀里,我一气

之卞就要冲进去杀了他们,但她却在房中高声叫唤我,孩子,那时候我真苦啊!因为多太爱

她了,何况她又是爹的小师妹,我能杀她吗?再说也是爹的不行,难以满足她的需求,甚至

最基本的需求——”

水行云边走边叹气,接道:

“所以我没有进房去了,也没有留下来,一气之下,冒着狂风大雪,一口气走出两百里,

直到第二个夜晚到来,直到天上的大雪消失,我才在一座山神庙中睡着了。”

水二道:

“爹在自我虐待。”

水行云道:

“不错,我是在发疯,但是当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却病了,病得昏迷三天三夜,那真是

死去活来的三天三夜啊!”

水二叹道:

“爹走了,二娘却又视我为眼中钉,连爹的手下人或下人们好都不准他们侍候我了,日

子过了一年多,我太想爹了,所以自己弄了些银子就出来找爹了。”

水行云冷笑一声,道:

“我这里对他们尽是讲仁义,他那里送给我残忍二字,娘的皮,不吃馒头也要蒸口气,

有道是人挣的是一口气,佛要的是一炉香,她弄个姓关的整我冤枉,武林中谁会相信我‘阎

王梭’水行云会不吭不声的顶着一个绿油油的帽子,姓关的会是她表哥?呸!”

事情终于被水行云一句话敞明了——

◎ ◎ ◎

金小山又匆匆的走到扁和的家,正看到扁和坐在檐下抽旱烟,见金小山回来,忙笑道:

“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金小山走近前抱拳,道:

“非是忘了什么东西,小子有一事不明,特来向扁大叔台前请教的。”

拍拍一旁光溜溜的一块大石头,扁和笑道:

“坐下来,你有什么要问的?”

斜着屁股坐在石头上,金小山道:

“扁大叔,我再问你老一遍,你看我大叔的痨病能不能完全好?”

扁和笑呵呵的道:

“真的,你比他的儿子还孝顺他,关心他。”

金小山道:

“水大叔是我恩人,对他孝顺也应该的。”

扁和这才对金小山道:

“我不担误你赶路,长话我短说,你大叔能维持现状已算不错的了,要知人肺生气,气

能养血,他的肺枯竭一半,早已失去生机了,所以往后的日子全看你的了。”

金小山一愣,道:

“怎么会是这样的,那他的季常之癖重症,当真无药可救了?”

扁和突然仰天打个哈哈,旱烟袋几乎点到金小山的鼻尖上,喘着气,道:

“愣小子,你还真把老夫的话当成真了,天下有这种病的?你见过谁能医这种病的?”

金小山道:

“扁大叔怎能看得出我大叔有季常之癖的?”

扁和这才缓缓把烟袋锅里的烟灰磕在地上,道:

“你知道你的这位大叔何许人也?”

金小山道:

“他没对我说,也不许我问,但我知道他教我的那几手绝活还真厉害呢?”

扁和不客气的道:

“我把你这个糊涂蛋,武林中的大魔头‘阎王梭’水行云你都不知道,你还跟了他四年,

岂非是个糊涂蛋?”

金小山道:

“我怎么不知道他是‘阎王梭’水行云,只是没听说他是什么大魔头的。”

扁和道:

“十多年前,老夫挂单长安寿和大药铺,曾在偶然机会中替他疗过一次伤,后听人说秦

川墨云谷的水行云是他,所以他来到过山岭以后,道出自己的名字,才使老夫想起你这位大

叔的来头。”

金小山张大着嘴巴,半晌挤哈不出一个字,扁和道:

“他就是正牌的墨云谷主‘阎王梭’水行云。”

金小山道:

“我大叔是墨云谷主,这太不可能了,也难以令人相信,因为墨云谷正出白银取我大叔

的命,且又派出高手堵杀我大叔呢!”

冷然一哼,扁和道:

“你大叔是天下高手人物,也是天下最可怜之人,你不是要知道他那季常之癖吗,我怎

么知道的,其实说来凑巧,两年前我往深山中采药,就在墨云谷附近遇了个被蛇咬的人,我

救了他,不料那个人是从墨云谷出来的,听他说是要找他家小主人的,我觉得他是个忠仆,

问起来才知他是找的水二,大家这才谈起来,于是他就把你水大叔怕他的小老婆的事说出来,

我才知道那墨云谷中还有这么一段丑陋的家务事。”

金小山道:

“何谓丑陋的家务事?”

扁和道:

“水二的二娘已在水行云出谷一去不回中,同她的心上人明正言不顺的霸占了墨云谷

了。”

金小山怒道:

“她的情人是谁?”

扁和想了一阵,道:

“两年多了,老夫的记忆已不清楚,好像是姓关叫什么关……”

金小山一怔,随口道:

“可是叫关浩?”

扁和点头道:

“对,对,是关浩,错不了。”

他又望望金小山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小山霍然而起施礼道:

“小子总算把事情弄清楚了,若问小子怎么知道,一时间也无从说起,我得赶着去照顾

我那可怜的大叔去了。”

金小山回身大步走,边还自言自语的道:

“我可怜的大叔,一肚皮苦水的大叔,只等小山撂倒那个‘坐山虎’张耀,小山替你除

去姓关的狗杂种。”

人已远去,扁和根本未听到金小山在说些什么,抬头望望迎面那高入云端的过山峰尖,

一片墨云已被山风吹散殆尽,只余下一片薄薄白云不即离去——

金小山与水行云父子,三人赶到了老金矿村,也走入钱家饭铺内,最高兴的当然是钱凤,

她心灵性巧,知道金小山对他的这位大叔十分孝敬,所以她也着实的尽在水行云眼前献殷勤。

钱掌柜当即对水行云道:

“水老,你们的镖局被烧了,甚至你的那头小叫驴也被那帮土匪牵去,干脆,以后你就

住在我店里,把我这儿当成自己的家,我吃干的绝轮不到你老喝稀的……”

水行云笑笑,道:

“我有个预感,要住也住不多久了。”

一旁的钱凤忙问:

“那老爷子的镖局不开了?”

水行云道:

“也许是用不到再开了吧!”

他的话立刻引起钱家父女的惊异,“不用开了”这是什么意思?

◎ ◎ ◎

柔柔的凉风轻轻的刮过一片老荒林,树未动,但却有些微的响声,响声来自地上干枯发

黄发霉的干树叶的滚动,但却落在人的心里头,有着凄凉的哀伤,宛似在为踏在这些枯叶上

的人十分有节奏的演奏一遍哀乐。

天空中呈现着一片悒郁阴霾,那苍茫与凄凉的北国初冬,已披上了一片寒瑟与无奈,给

人一种生与死的轮回之感,这就是自然的定律,那生生不息的定律。

金小山在水大叔的安排下,早已养足了精神,这时候才五更过后,就已束装上路了。

走在松林外面的山道上,金小山望望天色,光景该是卯时了吧。

突然自林中冲出十几双寒鸦,聒噪着飞向远处。

金小山看那方向,可不正是飞向远处的老松坡,也许这群羽毛畜牲们也猜到了人间正准

备为他们制造一份大餐吧!

当然,这时候就金小山来说,这和一场快要醒来的梦毫无分别——

那噩梦来得突然——

那年自已带着妻子小小,挑着行李也挑着儿子九九,三个人在山西洪洞县大槐树办好了

南迁手续,一路入山而找到了北斗峰下,如果依照自己计划,三五年就能盖上一院小瓦屋,

按季种地,闲时打猎,这景是美好的——

谁会想得到噩梦来得这般莫名其妙,恬适的生活面被糟塌得荡然无存,留下的却又是永

难消失的惨痛烙痕!

这个梦也太长了,几乎就是四年之久。

如今总算梦要醒了,一个做梦的人,一旦知道梦快醒的时候,各人由于梦境的不同而有

着不同的反应——

梦是美的、甜的,令人陶醉的梦,谁也不愿意一旦醒来惹上个大失所望。

如今金小山的梦是噩梦,他正是急于要醒转来,因为他迷失在这噩梦太久太久了。

也该走向现实了,因为从金小山走地有声,抬头挺胸高视阔步中看得出来。

今天也许真的是个大日子吧!

至少对金小山而言是个大日子。

薄底鹿皮快靴已湿,那涂上一层寒霜的山道草丛上面,呈现出太多的网状,有些水珠被

托在网上面,一经金小山踩过,网没有了,连霜也成了水而湿了金小山的靴。

今天,金小山可叨拾得利落,青布巾扎头,青布带束腰,蓝短夹衣黑长裤,脚脖子上也

扎着小青布条子,“阎王梭”似充满了生命似的尽在他的右边腰上蠕动不已!

再一次的反手抚摸着“阎王梭”,金小山默默的在想:

“三年的苦练,三年的期待,今天正是一泄胸中仇恨之时,姓张的,你可要来啊!”

对于这种永无法消失的仇恨,除非自认倒楣,但金小山如今怎能承受这种仇恨的啃噬?

一次次的杀敌之后,总会令他好生想上一阵,何日才能同“坐山虎”张耀放手一搏?而今终

于这一天来临了。

而且来得令他相当的兴奋。

再有半个时辰就是午时了。

金小山已是“泰山石敢当”似的双手掖在两胁而卓立在老松坡下的一块大石头上。

老松坡实际上并非整个山坡长满了老松树,而是在山坡顶上长了一棵千年虬髯盘根古松,

松下面还有个人高的土地庙,从老金矿村北上到六盘山的山道,就经过这里。

金小山选择这里,为的是这老松坡上并没有荒林野树,山石徒峭而能一目了然,这种地

方,就不怕对方按下什么玩人的暗桩,大可放手一搏!

现在,金小山的心情就如同从前狩猎般的在等候猎物的出现,只不过他这次所等的猎物

犹比狮虎凶十分的“坐山虎”张耀,一个他必欲杀之而甘心的仇人。

就在这时候,迎面山凹处的狭山道上,隐约有马蹄奔腾声传来,蹄声有些混杂,显然绝

非一匹马。

金小山面露冷笑的望着远处,蹄声愈见明确,显然正朝着老松坡奔驰而来。

金小山双肩前后上下一阵耸动,振奋精神而直视远方,就如同他遇到了一头花斑大豹时

候的情形一样的既紧张又兴奋……

终于出现了,但出现的也只有两匹马,而两匹马上坐的人还真令金小山啼笑皆非。

第一匹马上坐着巨大的虬髯大汉,马鞍上挂着两件令金小山愣然的东西,左面一人老藤

盾,右边挂了一个四尺长把的大板斧,精芒闪闪的尺宽斧刃,看上去犹似大半个快要下山时

候的大月亮。

后面跟着的,却是那阴魂不散的“桃花娘子”方小玉,只见她未下马先掩口笑,而且直

冲着大石上面的金小山扮鬼脸,一副意得志满的样子。

渐渐的,金小山猛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激动,平静下心来,把狮目一眯,双手在衣衫

上摸擦着手掌上的汗水。

两匹马全是枣红的江外良驹,虬髯大汉仍然端坐在马上未下来,依稀金小山还认得出这

大汉就是他的毁家大仇家“坐山虎”张耀,也是自已四年来卧新尝胆而必欲复仇的终极目标。

现在,仇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在金小山的眼睛里,“坐山虎”张耀是六盘山群匪的魁首,

金沙河附近两百里方圆的黑道上声威振天的人物,只看他在马上的雄姿,那种山一般的粗壮,

猩狮般的粗厉,相形之下,自已是矮了一大截了。

但高矮不能论强弱,金小山可并未稍具些微畏缩,在他那微眯的狮目中,正散发着炽热

的火焰,直视着正在马上上下打量他的“坐山虎”张耀,面上的肌肉也正因为内心的激荡不

已而跳动。

就在彼此对视对方端详不已中,“坐山虎”张耀终于开口了,他声调低沉中含着一种颇

具挑战性的威严:

“夫人,是他吗?”

后面的“桃花娘子”方小玉一声嗲,道:

“不错,宝贝呀,该说的阿玉全对你细说了,一朝动上家伙,可千万大意不得的。”

金小山“哦呸”一声,道:

“方小玉呀,几日不见怎的床头又见新人了,而且是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结实,

照这么下去,下一个你得找上城隍庙门的四大金刚了。”

突听方小玉冷笑,道:

“别管我姘上谁,只一朝不见你躺下去,方小玉就同你这混帐王八蛋没完没了,而眼前

你已离死不远了。”

马上的“坐山虎”张耀伸手取下挂在马鞍上的两件东西老藤盾与大板斧,一抬腿人已落

下马来。

另一边,“桃花娘子”方小玉也下得马来站在道旁。

“坐山虎”张耀跨前一步,伸出右肘顶了马腹一下,他的坐骑立刻缓缓的走到山边。

面对石上的金小山,“坐山虎”张耀道:

“听我的夫人说你叫金小山?”

金小山点头。

声音越见低沉,张耀道:

“你杀了我的部下,也伤一个,临走还留话约我来此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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