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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天录-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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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茜娇笑道:“辛弟,真有你的,开山三掌的确不凡。”

辛弟咧嘴一笑,脚下拿桩站稳,望着对面的铜钵头陀笑道:“贼和尚,别休息,咱两个再拼几下。”

铜钵头陀狠狠瞪了一眼,大喝一声,挥动铜钵,揉身又上……

这两个粗鲁大汉,一个仗着蛮力,—个仗着“金钟罩”横练硬功,搭上手片刻不停,你一钵我一掌,直打得场中狂飓横飞,劲风呼啸,湛湛是棋逢对手,谁也不敢退让半步。

其余飞云山庄高手同时发出一声怪啸,人影纷纷,一涌而上。

凌茜,秦佑、陶羽、柳长青也各展绝学,剑砍掌劈,全力接战。

飞云山庄人多势众,此进彼退,转番抢攻,平均五六个人困住一人,而且显然早有算计,一上手便用车轮战法,两人一组,左右同时出手,硬接三招之后,无论胜负,立刻换上另外一组,依组力拼三招,抽身便退。

这样一来,陶羽他们纵有通天本领,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激战数十招,凌空虚渡柳长青首先显得手忙脚乱,有些支细不灵起来。

只有辛弟和铜钵头陀势均力敌,心不旁骛,专心一志硬拆硬拼。

两湖分堂院落中但见人踪错落,战况的确惨烈而惊心。

陶羽赤手空拳力战了半盏热茶光景,似觉内力如泉如潮,独自迎敌宋于非、杨排风等五六名一等高手,犹自绰有余裕.偷眼看看秦佑和凌茜,也还力足支持,一时半刻绝不至落败,但柳长青却逐渐落在下风,陷入险境。

他心念一阵电转,暗自叹息忖道:“看起来,今夜营救伍老前辈的事,只怕又要成为泡影了……”

思忖未已,耳中忽然传来一声痛哼。

陶羽心神—惊,奋力拍出两掌,扬目向柳长青那边望去,只见他右肩上鲜血汨汨而出,虽然仍在咬牙力战,剑势己比先前滞笨了许多。围攻他的鬼王钩陈朋和飞刀廖五姑双双抢近,廖五姑扬手射出两柄飞刀,柳长青方才挥剑拨开廖五姑的飞刀,却被陈朋趁机探钩而入,“嗤”地一声,左肩上又划裂开半尺长一道伤口。

柳长青身子摇下两摇,突然大吼一声,左掌猛拍陈朋,右手剑一式“鬼王举火”,银虹过处,血光崩现,廖五姑左耳连皮带肉,登时被削下了一大片。

鬼王钩陈朋见心上人受伤,越加怒不可遏,一柄钩飞舞盘旋,使得风雨不透,连攻十余招,竟未再遵循车轮战法退去。

如此—来,其余四五名庄中高手也不再进退轮流出手,六个人将柳长青团团围住,刃剑齐举,疾如雨点,纷纷洒落。

陶羽见柳长青已陷在千钩一发之境,连忙纳了一口真气,双掌交互连挥,迫得宋于非略退,突然反时出掌,刹时一股的人热流,齐向金剑银鞭杨排风猛闯过去。

杨排风乃陕南分堂堂主,一身武功十分不弱,当他一见陶羽掌力灼热逼人,心里暗吃—

惊,不肯硬接,晃身疾退。

陶羽抓住这一瞬即逝的良机,腾身而起,跃落在柳长青身边,沉声道:“老前辈,随我冲出去……”

柳长青喘息数声,黯然摇头道:“柳某不行了,少侠只管突围先走,休再顾我……”

陶羽一面挥掌发出“多罗神掌”,一面急声道:“前辈别再迟疑了,我替你开路,咱们先出重围,秦兄弟他们就不难抽身了。”

他奋起全力,一连猛劈一十四掌,每发一掌,脚下便向前跨出一大步,十余步之后,果然被他冲开一条路,抵达墙边。

但他回头一看,却未见柳长青跟随上来,显然是宋于非等人挡不住陶羽的“多罗神掌”,竟全力阻挡住柳长青,使他无法跟随突围。

陶羽一阵心惊,翻身重又挥掌闯进人丛……

可是,当他第二次再冲到柳长青身边,力劈二十余掌,内力己耗去大半,虽仍然振臂力战,功力上却打了很大的折扣。

柳长青剑法越来越松弛,废然说道:“少侠乃武林希望所寄,何苦为了柳某,同尽此地?

你们能快走,柳某以最后一点力气,为各位断后,纵然血战而死,也甘瞑目。”

陶羽听得一阵惨然,脑中蓦地呈现出一个陌生却又亲切的面庞来……

那英挺韵鼻粱,斜飞人鬓的剑眉,薄薄的嘴唇,和那深幽而澄澈的眸子……这些,这些都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每当他心境颓丧的时候,总是那么清晰地在脑海中显现。

这影子仅只电光石火般在脑中一闪,陶羽猛觉浑身一震,自忖道:“要是连区区几十名飞云山庄手下也无法突破,我陶羽还谈什么武林正义,还报什么杀父血仇……”

心念及此,豪气顿发,但觉无形中有一股澎湃的劲力,顷刻之间,透遍全身。

他突然仰天清啸一声,呼呼劈出两掌,一闪身,直欺到柳长青身边,左手迅速握住他的肘腕,右手接过长剑,大喝道:“避我者生,阻我者死。”

这一声大喝,恍如闷雷轰顶,陶羽神威振奋一手拉着柳长青,一手挥剑,生龙活虎般杀入人丛中。

剑过处,人潮纷避,直如滚汤泼雪,飞云山庄那许多一等高手,竟被他勇猛威势所慑,居然再无一人抵挡得往那如疯似狂的剑气。

转瞬间,两人已抵墙下,陶羽松了手,低声道:“前辈请先退出城外,我还得再接秦兄弟他们出来。”

柳长青感愧地点点头,不再多说,旋身跃出墙外,如飞而去。

陶羽单人独剑背墙而立,直到柳长青去得远了,这才紧一紧手中长剑,长啸一声,重又冲进乱阵中……

这时,忽然一条黑影从墙关上一晃而至,低声道:“好孩子,你内力已将用尽,不宜过度力拼,这一趟,让老朽替你如何?”

陶羽急回头,见是个身躯伟岸,锦衣白发老人。

那人肩头上斜插一柄古迹斑斓长剑,一双眸子,神光湛湛,威猛之中,又有几分慈详和正气,但陶羽却从未见过。不禁诧问道:“敢问……老丈是谁……”

锦衣老人微微了笑,道:“临敌之际,无暇叙礼,你且退到墙外,看看老朽这不登大雅之堂的剑法。”

说着,探臂—扬,龙吟声中,撤出肩后那柄古剑,未见他作势伏身,已如鸿燕掠波,投入人丛中。

陶羽不识这老人是谁,但却下意识被他气质所动,果然依他的话,未再出手,先行跃退到墙头上,提剑而观。

只见那锦衣老人长剑如轮飞转,剑姿曼妙无比,惊虹数现,叮叮连声,首先砸飞了陈朋的鬼王钩和杨排风的银鞭,紧接着,扬声轻啸,剑光霍霍,长驱直入乱阵。

陶羽大感骇然,私忖道:“此人虽然面生,但从他运剑,以意驱剑的上乘心法看来,竟是一位绝顶的剑术名家,怎么从未听人提起他的名讳呢?”

就在他骇诧之际,那锦衣白发老人已经荡开一条空隙,冲到凌茜身边。

凌茜似乎也微感一怔,轻声叫道:“老人家莫非是……”

锦衣老人不待她把话说完,低喝一声:“休得恋战,你手中连弩怎不使用?快随老朽出去吧!”

凌茜果然不再出声,反手插上长剑,端着连弩,绕身一阵扫射,身子却随那老人,飞快抢奔而出。

锦衣老人带出凌茜之后,复又振剑杀人,凌茜飘身也上了墙头,一面用连弯射住追来的敌人,一面向陶羽笑问道:“羽哥哥你猜这老人是谁?”

陶羽摇头道:“我正猜不透他的身份,茜妹难道认识他?”

凌茜笑道:“我虽然不曾见过他,但却猜他必是……”

刚说到这里,忽听秦佑失声叫道:“司徒老前辈,是你老人家来了?……”

陶羽一震恍然道:“啊!他是一剑镇河朔司徒真如?”

凌茜道:“一定是他,除了河朔一剑,天下谁有这般精深博大的剑术?”

两人俱是既惊又喜,不片刻,但见飞云山庄高手阵容纷乱,二十多人中,伤了六七人,其余的不敢硬樱剑锋,纷纷望风闪避,秦佑和辛弟都跟着司徒真如神剑之后,安然脱出重围。

凌茜持弩遥射,掩护着众人退出两湖分堂,临行时陶羽从怀里取出金顶会上所拟战帖,掷落院中,然后方才离去。

大家奔行一阵,未见宋于非等追来,陶羽忙向河朔一剑施礼致谢,道:“多承司徒前辈鼎力为助,否则,今夜纵能脱身,难免要造许多杀孽。”

司徒真如仰天笑道:“诸位少年英雄,个个逗人喜爱,即使老朽袖手旁观,凭宋于非他们数十人,也难困得住你们,只是老朽多年没有如此施为,一时间,竟忍不住手痒。”

秦佑也见礼道:“自从张夏镇外一别,这些日子,感念殊深,前闻老前辈仗义出手,拯救少林无数弟子,只缘未值侠驾。空悬满腔驰敬无从上达……”

司徒真如轻叹一声,道:“好好一个人,快别学这酸味冲天的虚礼,老朽适逢其会,在嵩山少林,目睹飞云山庄手段残酷,令人发指。所以这些时间中,老朽曾先后三次潜入崂山,一直暗中跟踪着陶天林,但跟了他这许久,却发觉单凭一已之力,实在无法摇撼飞云山庄根深蒂固的基业……”

陶羽问道:“老前辈有何的见?”

司徒真如摇摇头,道:“那陶天林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老朽自忖,难以胜他!”

陶羽听了,默然垂首,顿时涌起无限烦闷,在他心想,司徒真如尚且自认不及外公,那么,泰山第三次武会,岂不吉少凶多?

秦佑喟然道:“飞云庄主技似神人,这是不假的,但奇怪今夜他却一直没有现身出手……”

司徒真如道:“你哪里知道,他昨夜突得警讯,已经连夜赶回崂山,要不然,今天岂有如此轻松?”

秦佑忙问:“不知是何警讯,竟使飞云庄主亲自赶返峡山?”

司徒真如道:“他突得密报,说中原七大门派掌门人,因为知道飞云庄高手尽出,崂山总坛空虚,正从峨嵋兼程北上,想趁虚突袭峙山总坛,以败黄山挫败之耻——”

陶羽失声道:“真有这回事?难怪各派掌门人至今未能超到鄂州,难道说,他们真的迳自往崂山总坛去了?”

凌茜也急道:“假如果真这样,飞云庄主亲自赶回去,他们岂不反吃大亏?”

秦佑道:“趁虚直捣峪山,这主意不能说不好,但是,为什么咱们的计谋,飞云山庄总是很快就得到消息?”

司徒真如接口道:“十大门派中,必有内好作祟,据老朽所知,这个消息,是被人用特别饲养的信鸽,暗中传报给两湖分宝乾坤手宋于非……”

陶羽心中一动,不禁暗自忖吟道:“信鸽!信鸽,我们怎么一直想不到是这个简单传讯的方法?即飞鸽传讯的人,又会是谁? ”

他原本有些疑心那内好可能是凌空虚渡柳长青,但今夜从柳长青浴血力战的情形看来,这个猜想,一定错了,那么,其余留在峨嵋金顶的七派掌门人中,谁会是飞云山庄的奸细?”

沉吟良久,这个谜团总是拆解不开,于是叹了一口气,道:“血战一夜,不但未能救出伍老前辈,连易萍也陷在两湖分堂,咱们这一战,可说是一败涂地。”

司徒真如却笑道:“你不用替伍子英和那姓易的丫头担心,伍子英已被陶天林带返崂山,易萍更有她师父董武护卫,决不会有什么意外。倒是各派掌门人迳赴崂山,这件事必须立刻设法阻止,否则,正好落在陶天林手中。”

陶羽毅然道:“如今中原各大门派已联名下帖,邀约飞云山庄于元宵之日,在泰山举行第三次武会,司徒前辈何不移玉同往城外下处,共议善策。”

司徒真如想了一会,摇头道:“这场最后决战,势已不能罢休,老朽一定在元宵日赶赴泰山与会。现在还是由我去一趟崂山,一则监视陶天林动静,二则阻止各派掌门人崂山总坛之行,好在元宵之期不远,叫他们迳往泰山,岂不一举两得?”

陶羽拱手道:“能得老前辈古道热肠,中原武林,都将同沐厚恩。”

司徒真如笑道:“老朽生平不善言词,更不喜客套,话已说在前面,泰山之会,老朽虽然参与,但自忖不是陶天林敌手,这份艰巨重任,还是落在你们肩上。”

他顿了一顿,又淡然笑道:“老朽看你们都是可造之材,尤以这位秦老弟曾和老朽有五十招之缘,假如不嫌老朽倚老卖老,老头子还有一套压箱底的东西,倒可让老弟练剑时参照比拟。”

秦佑闻言大喜,羞愧地道:“可惜晚辈已将老前辈所赐神驹,失落在海边小镇上,更蒙厚教,实在愧不敢当。”

陶羽急道:“秦兄弟快别只说客套话,司徒前辈盛意成全,千载良机,失之可惜,咱们暂时先行一步,秦兄弟瑰宝得后,速来店里碰头……”

司徒真如摇手笑道:“别走,老朽向来授招传式,不避人愉学,你们只管在一旁观看,如认为尚堪一记,何妨大家全记在心里。”

陶羽等忙先道了谢,于是,司徒真如当场叫秦佑先将“达摩十二式元上心法”演练一遍,秦佑躬身应了,捧剑在手,小心翼翼从第一招“追风逐电”开始,直练到第十二招万流归源”

收式,神凝气定,一派肃穆。

司徒真如看罢连连点头,赞不绝口,当下接过短剑,将他数十年浸淫剑术独创出来的一套“斩光剑法”,细细授予秦佑。

陶羽和凌茜在一旁全神注视那剑法中一招一式演变,看得入神,连天色已经渐晓,也毫未发觉。

他们知道,司徒真如在此时此地,传授这一套精深奇奥的剑法,而且不避旁观,显然含有深意;也许泰山观日峰上,对他们将大有俾益……

农历正月,北国天气,恰值严冬。

从新年那一天开始,泰山左近,已开始飘飞起鹅毛大雪,十几天来,早将这名满字内的东岳,深深掩埋在一层厚厚的白雪之下。

新春瑞雪,从来都是象征着平安丰年的,但今年这场大雪之下,却包含着无比凶险,无限恐怖。

因为,元宵这一天,武林正道各派公推的盟主陶羽少侠,要与威震天下凡三十年的飞云庄主,在泰山观日峰上,举办武林第三次大会,一决生死存亡。

这是个何等不平凡的日子,一个月以前,消息传遍天下,三山五岳,大江南北各门各派好手,就已经开始源源就道。有的跋涉万里,有的跨越戈壁,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地方,向东岳泰山进发。

十五年前,罗伟以十七岁英年,命丧东岳观日峰顶,这件沉痛的往事,一直深深烙印在人们心中。罗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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