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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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一批，有多少人呢？”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带，不让那辛酸的沙哑占据优势。然而那双清澈的眼睛不为所动，带着怀疑的光芒，一动不动地停驻在他的脸上。

好吧，你需要证据吗……

魏河的笑容已经仿佛在哭，抓紧胸口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早已尘封的记忆再次泛起，如同在结痂许久的伤口上狠狠的再来一刀，痛并不是最难忍受的，难以忍受的是那种无力和酸涩。

“你——”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开口，感觉到体内那个曾经坚毅果敢的军人早已消逝无踪，“你，用了这个以后，还‘饿’么？”

光彩仿佛海平面上跳出的朝阳，瞬间溢满了那双盈盈的大眼睛，柔弱无骨的细腻小手情不自禁的抓住了魏河的袖子，抓的很紧、很紧，仿佛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那瓷白的小手指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你真的知道？！”

清亮的童音里带了些许的欢快，仿佛清晨的啼鸟，魏河看着那快乐起来的小脸，心头猛地一苦，记忆被揭开的酸楚感觉再也无法抵挡，温热的泪水冲破了最后的阻拦，沿着他粗犷的脸蜿蜒而下。

“是的，我知道。”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粗大的手掌忍不住贴上那细嫩的肌肤，轻轻地抚摸着，感受那令人怜惜的柔弱。“我，曾经是‘红蕊计划’第一批孩子的教官……”

接触的瞬间，那小小的身躯微微僵硬了一下，但是随即被魏河的话所吸引，大眼睛里泛起了疑惑的光芒：“教官？”

“是的，第一批被……‘制造’出来的孩子，他们跟随着我学习战斗和侦察的技巧——”

“喂！你个死变态在干什么！？拿开你的手！”

一只带着点点血迹的鞋子猛地飞了过来，贴着魏河的头边飞过，砸在微面的车窗上。桑波的怒喝也随之到来。

魏河一愣，下意识的放开了手，那种细弱的感觉立即从掌中消失，难以言语的空虚袭上心头，愤怒地，他狠狠地瞪了桑波一眼，桑波也毫不示弱，仿佛红了眼的公牛一样回瞪着他。

“安静！”

前座的中年人不满地回过头来，皱着眉头低声呵斥，手指堵着自己的一边耳朵。“我马上要接受指示！这个内置式的耳塞音量很小，万一听错了，会相当的麻烦！”

“哼！”

为了逃跑的成功着想，桑波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恶狠狠的目光还是牢牢的锁定在魏河的身上，大有“你在敢碰我就把你的爪子剁下来”的意思在里面。

“妈的！”正在凝神倾听的中年人突然狠狠的咒骂起来，重重地一拳打在微面的面板上：“你们到底得罪了谁？知道么，足足有他妈的六颗卫星在扫描这个屁股大的地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跑不了了！”

第六卷　　瞬间　第九章　某天（六）

上午，10：07。

震惊仿佛热辣的电流，令我全身的神经都为之颤抖，世界在我的感觉中突然寂静，似乎能听见心脏剧烈的博动，心情是无法形容的混杂，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烦闷的只想大叫。

为什么？！几乎已经淡出了我记忆的‘p’，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而且如同训练有素的军人一般，追杀着我……

是约书亚么？他发现我了？

不，不可能的……

缓缓地摇头，我拼命保持头脑的清醒，不让随之而来的酸楚记忆控制我的身体——不可能是约书亚，我的形象和入狱之前相比已经改变了太多，从那以后又一直呆在吸血鬼的内部，他，不可能发现我的。

可是，那又是谁呢？是堕入黑暗世界的‘p’，偶然参加了这个行动？

烦躁地抓紧头发，我的心仿佛被无形的巨石牢牢地压住，沉闷而压抑。为什么来的居然会是‘p’呢？如果袭击者是吸血鬼——我其实都快肯定他们是了——那么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但是来的居然是‘p’！

乱了，都乱了……

混乱的思绪如同无法理清的线团，在我脑海中翻滚着，一时之间无数的想法冒出来又迅速消失，几乎令我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尸体手腕上的电子装置突然再次发出了噼噼的电子音，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那小巧的屏幕上，两个绿点正一缓一快地向中央的红点靠拢。

等等。

努力甩了甩头，我把纷乱的思绪暂时压制了下来，仔细地研究那屏幕上的显示——这中央的红点是代表什么？这个已经死去的‘p’？那么说，另外两个马上就要到了！

来的，还会是‘p’么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从方才在楼顶上观察到的他们前进方式，可能性很大。屏幕上的绿点已经越来越接近，来不及再考虑什么，我立即从尸体的手腕上把那个电子装置拆了下来，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就在它离开尸体手腕的瞬间，突然发出了两声和前面的提示不同的电子音，随即屏幕上的显示消失了，红光闪过，再出现时已经变成了刺目的倒计时状态。

来不及后悔，我想也没想，甚至没有去看上面剩余的时间是多少，已经甩手把电子装置扔进了厨房，身子毫不停顿地疯狂冲出了房门，触手伸开，直接从楼梯的间隙间纵身跃下。

刚刚下降了不到两层楼，沉闷的轰隆声已经在我的头上响起，纷纷扬扬的碎渣随着热浪张牙舞爪地从我的头上掠过，随后又如暴雨一样扑打下来，伴随着密集的金属撞击声。

恨恨地诅咒了一声，我借助触手的力量重新回到了楼梯上，却是双腿一软，几乎坐倒在地——刚刚吸收的一点能量，又在刚才的猛然发力中消耗殆尽。

喃喃地咒骂着，我收回了触手，尽可能迅速地向楼下跑去。同时心中希望刚才的爆炸也分散了那剩下的两名袭击者的注意力，让我能够顺利的逃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门开，一张惊慌的中年男人面孔出现在我前进的路线上，眼睛很大，因为惊恐而神经质地乱瞄着，嘴唇苍白到一丝血色也无，微微地颤抖着。

“煤气爆炸了！”我大声地狂喊，“快跑吧！没准等会整条线路都要炸！！”

没有理会他的反应，我继续向下跑去，不过这次每到一层楼都会狠命地捶几下房门，然后把刚才的那番话大声呼喊一遍。——一个是为了制造混乱好趁机逃走，另外也是为了这些住户的性命着想：那枚炸弹的威力确实不小，我又把它扔到了厨房里，不是没有可能引起煤气爆炸。

各种变了调的哭喊、惊叫开始陆续在身后传来，闻声我松了口气，放缓了速度，以便混到奔逃的人群里——几秒种之后个别跑得快的人已经衣衫不整地抱着东西冲到了我前面，倒使我猛然想起自己的衣服早已碎裂，心念一动，无声无息地进入了旁边一家住户的房间，触手和手脚并用，迅速找了一套勉强能套下的男装——只是身材太魁梧，连纽扣也扣不上，好在是冬天，很容易就找到件大衣罩在外面。

可惜没有找到钞票……我有点失望地继续向楼下跑去，虽然现在身家数以亿计，身上却没有一点现金，连出租车也不方便乘坐。

混杂在三三两两奔逃着的惊惶住户中，我冲出了这座大楼的门口，脸孔已经全然的改变，随后放缓了脚步，在围观人群的遮挡中，开始用强化的感官监视着大楼——然而直到再没有人逃出，始终没有发现那两个袭击者的身影。

轰然的爆炸再次在楼顶响起，不知是袭击者的作为还是真的引起了煤气的爆炸。赤红的火舌映照下，围观的人们惊呼着奔逃，而身形魁梧的我也不得不随着人群一起移动，以免暴露身形。

离开吧，离开吧……

我不断的对自己轻声说，抑制着心中留下来一探究竟的欲望。虽然有一点不甘心，但是即使冒着危险接近他们，也不一定能得到约书亚的线索——谁知道他们背后的指使人是谁呢，阅心老家伙、敌对的家族、甚至有利益冲突的的大企业集团都有可能——而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尽快找到我的小爱。同时能量的情况也很糟糕，对手实力又强，实在没必要去冒这个危险……

轻轻地叹息，我悄然转身离开，刚刚走出围观的人群一辆空驶的出租车就进入了我的视线，心中一喜，我抢前几步迅速地把自己魁梧的身形隐藏进了狭小的车内。

“出什么事情了？”

司机一边慢腾腾地起步，一边频频地张望着方才发生爆炸的大楼，一脸的好奇。

“说不清楚，可能是煤气爆炸吧……所以最好是快点离开这里。”

我随便地敷衍了他几句，同时把自己的脸孔再做了点调整，使它看起来不那么令人印象深刻，但是又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

“是吗……”司机明显地加快了速度，引擎轰鸣中，我们和急匆匆赶来的警车擦肩而过。“看看，看看，这帮子警察大爷总是事情完结之后才出现……哼！”

“是啊，可不是。”我随口迎合着，目光却仍然在那栋大楼上巡曳，然而直到拐弯处它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仍然没有发现那剩下的两个袭击者的踪迹，也让我彻底的死心了。

“先生，去哪里？”

司机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恩，先去最近的银行。”我微微沉吟了一下，就决定先去拿点钱出来，而且阿里他们马上就会向这里集中，我也不想离开太远。

“哪家银行啊？是要去总行吗？”

“不是……这样吧，哪家银行附近有什么大型购物中心的？”我看着身上方才胡乱挑选的衣服，总觉得这种拙劣的搭配非常别扭——话一说完我就不禁摇了摇头，微微苦笑，没想到才和月色、阅心他们在一起呆了这么短时间，我长年奔波养成的对不修边幅的忍耐力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吸血鬼确实是优雅的种族，也许是活得时间足够长，也许是心理上天生的优越感，总之他们都是比较讲究礼节以及形象的，和他们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在不知不觉中也开始在乎起自觉的形象了，况且我的衣服一直是姜笑负责挑选的，她天生的优良品味再加上毫不在意的大笔金钱，实际上连我自己都已经习惯了那个傲气凌人，却又尊贵优雅的‘凌空’的形象了……

熟悉的名字流水般从脑海中掠过，我叹了口气，把心中的不舍和淡淡的忧伤压了下去，身子向后仰，尽量在狭小的空间中放松自己的身体。

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滔滔不绝的司机，我的心思渐渐的飘了起来，重新置身于熙熙攘攘的都市中，却怎么也找不回开始时的那种兴奋。

因为‘p’的缘故么？我轻轻地叹息，合上眼睛。

——记忆中的那些脸孔又开始蠢蠢欲动，即使我拼命的压抑着，努力只让自己回想身为人类时的幸福时光，也仍然无法令心情轻松。

我已经回不去了么，空灵？

下一次的叹息中，黑暗潮水般涌来。

*****

上午，10：15。

“天啊……这怎么可能……”

冷甫仪目瞪口呆的看着屏幕上惊心动魄的画面，震惊令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心脏的剧烈跳动在耳边清晰可闻，哆嗦着手指，他破天荒地在满是精密仪器的实验室内点燃了一只烟。

本来，他派出这几只超微型侦察机器人只是一时起意——它们是他刚刚进入这绝密的实验室时获赠的‘礼物’，因为已经研发出了更先进的型号，所以把这些旧的送来给他和他的技术员学习研究，方便上手，不过在短时间内掌握了大体构造之后，他一半是测试、另一半目的则不可告人地把这些超微型机器人样品放飞了出去——目的地则是著名主持人肖雅楠的公寓。

这些机器人所使用的科技几乎全部来自于那两名‘天使’，远远超出了现代社会的水平，几乎不可能被发现，这也是他敢于把它们放出去的原因之一，然而当他成功回收了所有机器人、心跳加速地把自己单独关在实验室里准备欣赏佳人倩影的时候，接下来的画面却令他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那个令他嫉恨到无以复加的男人，凌空，出现在机器人的视野里，他和肖雅楠进行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对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却在刚出楼门、正要坐进自己车子的时候受到了袭击——然而令人大吃一惊的是，他受伤之后伤口的血肉竟然开始变形，而被轰碎的血肉竟然像是活的生物一样，蠕动着又回到了他的身体！

天啊……我在做恶梦么？

冷甫仪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气，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恨恨地把手中刚点燃的烟卷扔在了一尘不染的地上，再踩上一只脚。

虽然只有两只机器人跟踪了凌空，但是画面还是足够清晰的，至少不会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无论如何，这个事情必须马上向上报告。

用力地碾灭了地上的香烟，他在心中下了决定。如果画面上显示的是真，那么这样的超级人类的存在绝对是个严重的威胁，同样的，也绝对是价值惊人的研究素材——思考着，他起身离开了密闭的实验室向通讯中心走去，一边在心里挑选着究竟要向上面哪位‘领导’汇报这件事情……

环境中的某种异样突然惊醒了他，令他猛然地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疑惑的目光在附近扫视了两回之后，终于发觉了不寻常的地方。

卫兵呢？

他微微侧着头，然而宽敞的走廊里一丝声音也没有，平常训练有素的卫兵们巡逻时轻微的脚步声经常在走廊里回荡，现在却安静的犹如坟墓。

“卫兵？！”

他大声喊叫，细微的汗珠出现在额头，右手无声无息地慢慢探往腰间，轻轻地抽出了基地配发的小型枪支。

没有人回应。他注意到甚至连走廊上密集的摄像头也没有丝毫动作，说明监控中心里得人也没有听到他——整个基地里的人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

肯定出事了。

细密的汗珠已经汇成了大颗的汗滴沿着他的脸侧流下，下一秒钟，他发疯一样地往回猛跑，几步就奔到了方才走出的实验室门前，拳头狠狠的砸在了门前的电子锁——同时也具备报警功能——脆弱的表面上，顿时令其碎裂成几大块，凄厉的警报声也立即疯狂地响起来，在整个基地内回荡。

随着警报声的响起，冷甫仪大大地松了口气，背靠着墙壁软软的坐了下来，仿佛那一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总不至于真的都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