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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宫女-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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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通颇为同情地看了眼许悠,长叹一声,他只不过是个阉人,管不了那么多,拂尘挥了挥,转身返回东宫,还是把主子伺候好了才有好日子过。

红色宫墙围绕的巷子走了好长一段路,方才绕进了光秃秃树干组成的宫内护城河边,秋风萧瑟,静默无声的两人只是任由秋风席卷衣衫,一旁低等级的太监宫女见到她们,也都弯腰行礼站在一旁等她们走过,方才离去。

荀真的内心很繁乱,想到那离世的与受苦的亲人,心依然像放在火里烤水里浸一般不得超脱,热热的湿湿的,像缓不过气来,那恢复了几许红润的肤色又变得苍白起来。

突然,不远处,有个身着二品大员服饰的中年男子背着手站在临河的八角亭旁,目光看向她们两人。

“阿悠。”

荀真顿时奇怪地看过去,竟见到此人的长相与许尚工颇为相似,目光严肃中带着几许温和,而身前的许尚工早已是声音喜悦地道:“大哥,今儿个怎生在这儿等着?”

“想着太子的及冠礼将至,礼部为了这十二月份的冠礼正忙着,怎么?这次为太子制及冠礼服的人不是你吗?”许悠的兄长许冠庭惊讶道。

许悠微笑地把荀真拉上前,“殿下已经指定荀掌制了,荀真,这位是礼部的许尚书,是我的兄长,你下回要去礼部时可以直接找他。”

荀真忙行礼,原来许悠有与她一样的身世来历,后来荀真才知道,许悠的父亲曾任江南的江造司,却因一起贪污案被抄家,而许悠恰好被选进宫来成为小宫女,再到后来她的父亲洗刷冤屈,官复原职,她也就再没有出宫的机会。

“太子怎么……”许冠庭本来想问一些话,但看了眼一旁的荀真,生生停住,表情沉痛地转了话题,“爹的病颇为严重,大夫说可能熬不过去了,他常念着你的名字,阿悠,可以的话……”

许悠急切地拉着兄长的衣袖道:“大哥,怎么会这样?开春时不是说好多了吗?”

许冠庭忙道:“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都是那一年牢狱中落下的病根,阿悠,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见你。”这也就是他等在这儿的目的。

荀真在一旁看着,心里对许悠的处境竟也感同身受,“尚工大人,您别太难过。”

许悠转头看着她哀切的样子,拍拍她的手,“不用担心,你先回去吧。”

荀真看她坚持的样子,不再说什么,行了一礼后即告退。

还没走远的她隐隐听到许冠庭的声音,“阿悠……爹总是觉得对不起你……太子他……唉……这一笔冤帐……怎么算得清……该说我们许家当年怎么就惹下了这么一场祸事……”

许悠的声音也悠悠的,“该说各人有各人的命……大哥……你该知道……我与他终究没有这缘份……”

那个他又是谁?荀真不禁心里觉得古怪万分,突然想到东宫那一幕,莫非与太子有关?想想她都觉得可笑,太子二十未到,许悠都快四十岁了,怎么算也不可能与太子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私情?

渐渐走远了也没再听到两人的交谈声,抱着心事拐着弯回到了尚工局,在转角处见到钱芳儿与一名绿衣太监似乎在拉扯着,轻喝了一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芳儿?”

听到她的声音,那个绿衣阉人把什么东西往怀里一塞,然后快速地离去,连面也没照,“忽喇”一声就不见了人影。

钱芳儿的表情惊了惊,回头看向荀真,“掌制大人……您回来了?”

荀真探头看了看,然后拉着钱芳儿,“芳儿,你怎么和这些太监在一块?是不是受他们的欺负,你可别瞒我,我到内侍省去为你讨个公道,你可别学人一般与太监对食。”

钱芳儿的脸一红,眼里有着感动,对食这种事情在宫里屡见不鲜,只是大家都秘而不宣,知道荀真是为她好,忙摆手道:“不是,掌制大人,不是的,他……是我的一个同乡,因为在内侍省管着食物采买事宜,常有机会出宫,我托他帮忙带些东西回去给我爹娘。”

荀真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就好,我可真怕你会与这些太监闹不清。”

钱芳儿的声音里有着些许哽咽,“掌制大人待属下真好。”看到荀真怀里抱着药包,忙伸手抱过来,“掌制大人身体抱恙?”

“嗯,有些不舒爽,这些都是托方司膳从尚食局里的司药大人那儿拿来的,说是喝了人会精神一点。”

尚食局里的司药一房专管医巫药剂,尚工局要用到香囊里的香料啊,各宫里的熏香啊,包括宫女日常身体不舒服也是她们主管的,除非是有宫里的贵人指定,不然太医院是不包给她们治病的,而荀真算是很幸运的几次生病都是由太医诊治。

荀真这样一说,钱芳儿也没有起疑,两人说起了一些日常事务慢慢踱进了尚工局。

庄翠娥来回踱步,表情急切,看到荀真回来,忙迎了上来,“掌制大人好些了吗?”绝口不提东宫之事,许悠一个宫女都不带只身就往东宫而去,无非就是避嫌而已。

“好多了,这还有药呢。”荀真指了指钱芳儿怀里抱着的药剂,看到钟掌珍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们,这才道:“好了,芳儿把药先送过去交给松儿,庄女史,你随我来。”

要忙的事还有不少,再过一段日子就要点收陶家布行送来的葛布,这个事马虎不得,不过目前进展还算不错,陶家布行也表示会依期交货。

这日,荀真与礼部交涉过后终于把太子及冠礼服的样式定了下来,正要着手裁衣准备刺绣,刚把布料上了绷架,宇文泓就派人前来通传。

荀真等这天也等了好久,以为这宇文泓准备食言,心里正不爽之际,他果然还是信守承诺了。

向脸色不太好的许悠告了假,许悠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她早已知道荀真是要去干什么,所以也没有阻拦,吩咐了一些注意的事项即放她离去。

荀真的心就像那放飞的小鸟一样轻快,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小跑着往东宫而去,就要见到姑姑的心情格外紧张与兴奋。

宇文泓看到她气喘吁吁地进来,脸色因为跑动而泛着动人的红晕,整个人俏丽了许多,看痴了之余,不禁打趣一句,“跑那么急干什么?孤又不会跑掉。”

荀真听他说得自恋,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急着要见你,自作多情。”

“你说什么?”宇文泓的脸色一沉,她好像越来越不怕他了,果然给了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

“没有,奴婢说殿下英明神武,神人共愤。”荀真忙笑着拍马屁,当然这话里还是暗暗揶揄了一下。

宇文泓轻哼一声,让孙大通把准备好的衣物递给她,“去换上。”然后带着太监出去,留她在偏殿里面。

荀真好奇地打开来看,是一套月白色福字暗纹锦缎的男子衣袍,打开急忙换上,竟然极为合身,这宇文泓倒是极为细心,摸了摸身上的衣物,她的眼里有着感动与暖意。

坐到铜镜前,把发髻打散,拆下簪子绢花,然后全部梳起来盘了一个男子的发型,缠上那同色系的锦带,瞬间一个翩翩佳公子出现了,荀真还是极满意这扮相的,因为不是整天混在脂粉堆里悲春伤秋的闺阁千金,她的身上没有过于浓厚的脂粉味,一时间竟也雌雄莫辩。

推门出去只看到孙大通候着,“太子殿下呢?”

“殿下已经先行从到马车上了,让咱家在这儿等着荀掌制,哎呀,真看不出来荀掌制这一装扮竟像哪家的少年公子哥儿,殿下吩咐人去做这套衣衫时,还没曾想荀掌制穿上竟然出奇的合身……”

荀真的脸一红,竟红到耳根子里去,以前怎么没觉得孙大通是话痨呢?“哪有公公说得这么夸张?”

“荀掌制莫要不好意思,咱家也是有哪句说哪句。”孙大通道。

荀真看到东宫的门口停放着华丽的马车,不过没有皇室的标记,红木的框架外披着一层褐色花样底纹的缎布,马车的顶蓬垂着褐色流苏,这式样既奢华又低调,看到小太监放下踏板,孙大通忙扶着荀真上马车。

马车里的宇文泓显然等了有好一会儿时间,正歪着身子靠在褐色绣绿叶的大迎枕上,手中拿着卷宗,看到马车帘子掀开来,他抬眼看去,看到荀真身着月白色男装打扮进来,眼里波光潋滟,看向出神,不过当荀真的目光看过去时,他低咳一声,刻薄地道:“差强人意。”

“奴婢也没有想要殿下赞声好。”荀真听他说得刻薄,倔着脖子回了一句,依礼坐到下首处,瞄到他换下了太子的常服,倒是穿着石青色的寻常仕子服饰,目光突然看到他系着的荷包,居然是上回她缝的那一个,他居然没有扔?

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认可,她的脸上还是漾着一抹笑意。

“坐过去一点,别挡着孤的光线。”宇文泓眼也没抬地道。

荀真的笑容一收,真想骂人,这人真的是没事找事,屁股一挪,往旁边靠去,见他没再吭声,她也就安稳坐着,马车“哒哒”地跑了起来,正襟危坐的她也没有掀起帘子去看一看,皇宫就那个样,没什么希奇的。

马车里很安静,只有宇文泓翻卷宗的声音,半晌后,看到荀真百无聊懒的坐着,“桌子的暗柜内放有干果、点心等小吃食,你若无聊就自个儿拿来吃。”

“哦。”荀真应了声,不过却没有动手去打开。

宇文泓见她没有动作,“你们女儿家不都是喜欢这些东西吗?”难为他还特意嘱咐孙大通去准备。

“我不爱吃。”荀真确实很少吃零嘴,以前家没亡之前,她是喜欢的,只是后来进了宫,慢慢地就把喜好都戒了,越少有喜欢的东西就越少有把柄让人抓住。

宇文泓看着荀真那恬淡的样子,这才发现一点,其实他与她很相像,都不是那种会授人把柄的人,不爱吃那就算了。

临出宫门,守卫只看了看东宫的令牌就没有多说什么,赶紧让开给马车通过。

马车行驶在皇城之内时,荀真倒是悄然掀起车帘子看着外面的大街小巷,这是她七年来第一次走出宫廷,看到大街上繁华的景象竟觉得痴了,渐渐地竟然入了迷。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幽幽香味,他竟觉得有些许不安宁,刻意压制着不去看她,风儿轻吹她束发的月白色锦带,覆盖到他所看着的卷宗之上,看着那飘带愣了愣神,他的手轻轻地卷着那飘带把玩了一会儿,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没听到回答。

有些恼怒地抬头看她,却见她的头紧紧地挨着窗沿,不知看什么迷了去?悄然坐近她身旁,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过是一些小摊贩与走街窜巷的手艺人,“这些没什么好看的。”他下着结论。

“我觉得挺有趣的。”

荀真回头应了句,但因为他靠得太近,她的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唇,双目大睁,感觉到唇有些许酥麻感,忙往一旁退去,脸如火烧。

宇文泓感觉到唇上那温香渐渐消散了,觉得颇为可惜,不过看到她咬着唇躲开他的目光,眼里有着微不可察的失望,退后一步坐回原位,看她仍下死劲的咬着下唇,又恼又有些心疼地冷声道:“别再咬了,不然别人会误以为孤与你是两只兔子。”

荀真听他说得难听,握着粉拳反驳道:“殿下何必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兔子?”

很好,她不再自虐,他又是那般悠闲地歪坐着,瞥了她一眼,“孤说错了,你看着就像那种象姑,但是连带的搭上了孤的名声,这不划算。”

荀真的心里生出一股不服之气,他这是什么态度?一时火起,恶向胆边生,把那车窗上的纱帘子拉开,然后跳到他坐的位置旁边,笑得一脸甜蜜地看他。

“殿下,奴婢不常出宫,即使有人说什么也赖不到奴婢的身上,可殿下就不同了,既然殿下说奴婢是象姑,那奴婢说什么也得扮上一回,不然岂不是有负殿下厚望?”

宇文泓,你就准备把自个儿的名誉毁了吧。

荀真笑得很贼地扑向他,他身前的位置,当然角度也是算好了,从车窗外看进来,只能看到宇文泓的脸,不会看到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一个背影,但却看到他们像在相拥。

宇文泓有些懒懒地看着她的自以为是,丝毫不担心自己成为帝京流言的主角,定定地看着她的面容靠近他,两人的脸相隔仅仅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看来你现在越来越不怕孤了?”他调侃道。

“殿下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名声为好,若传得过广,陛下问起来,殿下恐也难得好?”

荀真嘿嘿笑了两色,双眼灵动而又有神彩。

“那孤就把你供出来,说是你诱惑孤的?”

“那真不凑巧,奴婢是女子,不是兔子,陛下应该不会相信。”

感觉到他说话的气息喷在脸上,荀真觉得该适可而止了,可不能真与他有什么暧昧的举动,正准备退开身去,手却伸向车窗帘,准备拉上,可不准备与他一道丢脸。

“既然你这么费尽心力,孤就成全你好了。”宇文泓的手很快地把她的手按住,另一只手快速地揽住她的柳腰,一个翻转,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吻上她的双唇。

荀真反应过来,两手推拒,无奈她的力气太小,竟然怎样也推不开他,“唔……放……嗯……”

他的舌趁机闯进她的世界,诱她与他一道起舞。

荀真的心里很悲摧,这个坑是她自己挖的,只可惜宇文泓是小人,彻底的小人,唇上的麻痒渐渐地传遍全身。

她被他压在迎枕上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一吻过后,她大口地呼息着难得的空气,感觉到宇文泓的身子还压在她的身上,他身体的火热传到她的身上,像有什么东西抵着她似的,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推着他,杏眸含怒,“起来。”

“别动。”宇文泓低吼一声,这个该死的女人不知道他正在努力平复体内的骚动。

“那也别拿东西抵着奴婢,这回奴婢自认倒霉,殿下该占的便宜也占够了。”荀真脸冷声更冷。

宇文泓的脸难得红了起来,不待她再说话,赶紧自她身上起来,端正坐好。

“殿下?”荀真觉得他很古怪,又唤了一声。

“住嘴。”宇文泓突然轻喝了一句,然后不看她,径自又歪回另一边的迎枕上拿起卷宗看起来。

荀真撇撇嘴,以为她很想搭理他啊,反复无常的登徒子加小人,心里暗暗骂着。

“别让孤再听到你在心里骂孤。”宇文泓自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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