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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女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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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更不划算了。我和奶奶看着满地焦黄的麦子真发愁,愁得直想哭,但是,我们谁都没有哭,不是我们不愿意用眼泪洗刷一下内心的苦难,因为我们没时间去哭。天不亮,我们就得起床,天黑了,我们还得在地里继续干,中午也没回过家。我们也不是铁打的,光干活,不吃饭,不睡觉,我们也吃饭,也睡觉,只不过,我们一天只吃两顿饭,睡三、四个小时的觉。听爸爸妈妈说,他们学过“半夜鸡叫”这篇文章,鸡不叫,地主周扒皮都把长工叫起来,让他们下地干活,当时我听罢觉得不可思议,三更半夜的,到地里干活那会多么可怕呀,没想到,我也轮到鸡不叫都到地里干活了,不过,这不是谁逼着我们干的,是我们自愿干的。大概早晨三点多的时候,奶奶一边摸黑穿衣服一边叫我,“叶子,快起吧。”我被奶奶叫醒,坐在床头揉着惺忪的眼睛,磨蹭着不想穿衣服,说实话,我真困,真想再躺下去继续睡,如果我真耍赖不起来,奶奶也不会打我,顶多嘟囔两句,她会让我睡到天亮再起,起来做好饭给她送到地里,然后再干地里的活。可是,我又不忍心让奶奶一个人下地割麦子,我还是咬咬牙穿上衣服,拿起镰刀跟奶奶走出家门。当我走出家门时觉得乡下的夜并没那么可怕,它不是我想象的纯黑色,我眼前是亮的,心头也是亮的,它不像城市那眼花缭乱的亮,这亮是静默的,清凉的,迷离的。微凉的夜风让我睡意全消,我走着走着竟跳起来,脚步就像夜的鼓槌,把夜敲得噔噔响。奶奶的拐杖也扔掉了,从她的脚步声来判断,她走路比平时拄拐杖时更稳健有力。我一会儿跑在她前面,一会儿落到她后面观赏夜色。星星挤满天空,都争着向我挤眉弄眼献殷勤,有的被挤下来,划过一道亮光再也见不到了,我只想着地里的麦子,根本顾不上笑纳星星的殷勤,不过,那镰刀样的弯月让我稍微动点心,它太像我手里的镰刀,我的镰刀伸到哪儿,它都能及时地跟到哪儿,和我的镰刀形影不离,让我能准确地将镰刀割到麦秆上,割一季麦子没受伤,这要感谢那一镰弯月。尽管有弯月悬挂在天空,但视线还是有限,我能看清眼前几步远的麦田,再往远处,就是一片模糊的银灰色,既看不清麦田,也看不到人,但是,我能听见到处都是嚓嚓声,清香从四面八方扑鼻而来。我割掉一把麦子,把麦秆头凑到鼻子上闻一闻,真香!满地飘的都是这清香,怪不得农民一到收麦就兴奋,原来就是这新麦的清香刺激着他们。这清香强烈地刺激着我的味觉神经,我一口接一口地咽着口水,在口水的冲击下,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刚开始时,我一股劲能割一丈多远也不直起腰喘口气,只从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我越来越没劲,腰像断了一样酸疼,到后来只能割一镰刀就直起腰喘口气。奶奶常说,你们小孩哪有腰呀,她的意思是说我们小孩不会腰疼,我已经尝受到腰疼是什么滋味了,是不是说明我已经是大人了。奶奶打一开始就用一条腿跪着割,她说这样撑的时间长,我没听到她喊腰疼,也没听到她喊腿疼,但是,她的裤腿跪地的那一块总是硬帮帮的,还带着血腥味,后来我把她的裤腿绾起来看看,她的膝盖已经跪出了趼子。我抚摸着她的膝盖说疼吗,她不回答,反而翻着我的手说你还问我,看看你的手。经奶奶一提醒,我才发现我的两个手掌上布满了血泡。

 留守女孩(27)

 

太阳已经越过地头的树梢,我没带表,我猜想大概有九点左右,那嚓嚓的声音弱了,人们的喊叫声从麦田里浮起来,有的喊着回家做饭,有的喊着吃饭。。guanm。官场小说文字首发奶奶坐到一铺麦秆上,用旧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液说:“叶子,你跑得快,你回家做饭吧。”其实,奶奶是想让我休息一阵子,做饭很简单,就是把馒头放到锅里热一下,我把热好的馒头放进提篮里,把箅子下的开水舀到一个瓦罐里,再把它们提到地里,这就是我和奶奶的早饭,也算中午饭。吃完饭我身上又有了劲,但是,空气慢慢热起来,麦芒一见太阳也硬起来,割麦时麦芒直往我脸上和身上扎,浑身刺挠难忍,那种说痒不痒说疼不疼的滋味能把魂勾走,弄得我心神不定。精力一不集中,脚下也乱了阵脚,脚腕常被麦茬扎伤,不过,都伤得不厉害,我还能忍着。太阳直射头顶时,那种累,那种奇痒,那种隐隐的疼,似乎都没恁强烈了,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口渴,体内的水分都让衬衫吸走了,太阳又把衬衫上的水分吸走了,把盐都留在衬衫上,衬衫硬帮帮的像铁皮,我嘴唇都干裂了,眼睛直往外冒金星,似乎体内只剩下一团火了。大概奶奶也渴得受不了了,她喘着粗气说:“叶子,你跑得快,你去回家灌点凉水吧。”我回到家直冲水缸,先就着水瓢喝一阵子,然后舀满一洗脸盆水,我把脸埋进水盆里好长时间才抬起来,我直起腰,举起水盆,把整盆水从头上浇下去,我觉得从汗毛孔直往身体里吸水,真舒服啊!奶奶没能像我那么奢侈,她只喝几口就把水罐放下了,她喝罢抿着嘴说这水真甜。我看她没喝好,又把水罐捧起来,说:“甜,你再喝点。”奶奶摇摇头,微笑着说:“不喝了,喝饱了就干不成活了。”奶奶执意不肯再喝,我又说:“奶奶,我给你倒着水,你湿湿毛巾,洗把脸吧。”奶奶又摇摇头说:“那多浪费呀,还是留着解渴吧。”我催促说:“您用吧,用完我再回去灌。”奶奶接过水罐,又把它放到地上,然后用她的旧毛巾搌着我额头上的汗珠说:“这大热的天,看把你热的,别来回跑了,我们还是省着点吧。”奶奶的旧毛巾散发着难闻的氨水味,熏得我喘不过气来,一阵难过袭上心头,泪水涌上眼眶,我不敢让奶奶看到我哭了,我边走开边说:“奶奶,您先歇会儿,我去割麦了。”

当天割掉的麦子都要拉到场上,要不然,麦秆一焦,麦穗都会掉到地上,我们家没有场,只能将麦子拉到王爷爷的场边上。太阳没落下去的时候,奶奶想趁看得见多割一会儿,天黑了,我们才开始拉麦子。有壮劳力的家,架子车上的麦子装得老高老高的,一趟下来,一架车能装半地身的麦子。尽管我很羡慕他们,可是,我们不能那样干,我和奶奶既装不上去,也拉不动,我们只能装平车厢,就这样,我们拉着都很吃力。我驾着架子车,奶奶在后面推,我想让车轮走在麦垄之间,可是,车子就是不听我的话,车轮老碾在麦茬上,每逢这时,我都要弓下身子使劲往前拉,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我看不到奶奶怎么用劲,但我能听到她那沉闷的吭哧声,我们吭哧一会儿又使车轮转动起来,奶奶喘着粗气说:“叶子,休息休息吧。”我感觉奶奶说话时腿都在打颤,尽管我的腿没打颤,但也酸软无力,我只好听奶奶的,稍微喘口气再往前拉。

 留守女孩(28)

 

麦地里慢慢静下来,只剩一两台打麦机在地头刺刺啦啦的响。 满天繁星不停地眨巴着眼睛,我身上潮乎乎的,空气里的一切都是潮乎乎的,我怀疑这露水是那星星落下的眼泪。因为有王爷爷睡在麦场上,我和奶奶拉完最后一趟麦子就放心地回家了。奶奶洗着脸说:“叶子,饿坏了吧?”我说我不饿,不是我不饿,其实,我早就饿过了,只觉得胃隐隐的疼,浑身困倦,睁不开眼睛。奶奶知道我饿过了,她赶紧往锅里添水,让我点着火,我烧锅,她擀面条,她还特意炒两个鸡蛋,我烧锅时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吃面条时也是迷迷糊糊的,奶奶说她做的葱花鸡蛋面条很香,但我没吃出来什么味,我一放下碗就躺到床上睡着了,把洗刷的事全留给奶奶了,奶奶什么时候睡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还是奶奶把我叫醒的,我们起来时天上的星星还是睡时那么多。

我不知道超时空是什么概念,我想象着割麦那几天我已经进入超时空,我感觉不出时间的变化,几乎一眨眼的工夫一天一夜就过去的。到第三天时,大部分人家都把地里的麦子割完了,有的人家在用打麦机打麦,有的用石碾子碾,既没打麦机又没养牲口的人家只有排队等着别人家的打麦机了,我们就是这样的人家。有的等不到打麦机很着急,我们没为这事着急,因为我们还没把长着的麦子割完。我们家没割的一片麦子就像一个孤岛,矗立在一眼望不到边的麦茬之中,我和奶奶就像孤岛上的两只蚂蚁,一点一点地啃着那片麦子。王爷爷没等着打麦机,他把他家的麦子在场里摊好晒着太阳,然后掂着镰刀来到我们麦地里,后来,张惠贤和韩雪梅也来了,再后来,又过来很多人,但我只顾着割麦了,也没注意他们都是谁。我听到有人在背后喊我,我才停下手里的镰刀往后瞅一眼,原来是马高阳站在我背后叫我,他看我站起来,小声说:“叶子,你爸妈是不是不回来了?”我点点头,但没说话,不是我没礼貌,而是渴得上下嘴唇都粘住了,我实在是张不开嘴,他又问:“你爸妈也没给你们寄点钱?”我怕他跟我们要钱,我又摇摇头,但我摇头时有点心虚,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他叹一声,又自言自语地说:“大收麦的,把这一老一少丢在家里,真是造孽啊。”他说罢要过我手里的镰刀,一把一把地割起麦子。我手里没了镰刀,一时不知干什么,竟然站在那儿抹起了眼泪。

麦收前后一个多月都没下雨,地头的机井都坏了,井里都是淤泥,也没人修,地没法浇,硬得帮帮的,用锄头一锄一个白印,秋庄稼也种不上,即使把种子点进土里也出不来苗。麦茬仍然占据着田地,在太阳下呈现干焦干焦的白,那干焦的白一眼望不到边,不知谁家把麦茬点着了,火焰迅速燃遍大地,烟雾腾腾,空气能让人窒息。燃烧后的田地一片焦糊,奶奶看着焦糊的田地直摇头,她觉得这些地荒着太可惜了,幸亏她不知道中国有多少地、多少人,如果她知道中国只有十八亿亩土地,而人口却有十三亿多人,中国产的粮食只够中国人吃的,不知她又会是什么心情。


 留守女孩(29)

 

没等到下雨我就开学了,两星期的麦忙假让我的皮肤吸足了阳光,手掌上的血泡也早变成了趼子,我的脸黑得简直能和非洲的儿童相比,奶奶说我一黑反而显得健康了。照奶奶说的,非洲人都比欧洲人健康了,我觉得奶奶是在安慰我,我没太在意她的话。当坐到教室时我的确感到身上有了劲,那股劲就像喷泉从体内直往外涌,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我非常兴奋,如果这时老师让我们写一篇关于麦收题材的作文,我相信我一定比城市的学生写得好。

刚开学老天就下起了雨,谁家也不舍得让地荒着,这时,播种比上学显得重要,所以,不放假和放假一个样,坚持在校上课的学生寥寥无几。在校学生太少,老师无法讲课,再说,老师也想在家播种秋庄稼,不得已,刚恢复的教学进程又停下来。从开始下雨,一连几天都是淅沥沥的,又想下又不想下,就像小姐的哭泣,既矜持又持久。乡亲们既盼望着把地下透,又怕下湿了进不了地,家家都等得不耐烦了,干脆顶雨在地里播种。对于农民来说,这点雨不算啥,讲究一点的顶多戴顶草帽或斗笠,或者披一块塑料布,有的干脆光个背,任凭雨丝抽打。播种和收麦一样,家家户户也都是全家出动,能拿动锄的就锛坑,拿不动锄的就往坑里面丢种子。至于丢什么种子,那要看各家的喜好了,不过,大部分种的都是玉米,这是一种播种最简单的秋庄稼,而且,也好管理,产量又高。张惠贤的弟弟跟在她妈后面丢玉米籽,她爸爸有力气,但没法拿锄,他只能跟在她后面丢玉米籽,他丢玉米籽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用手,他只能用嘴,他从儿子的瓢里衔一嘴玉米籽,然后再往外一次吐两粒,吐完了再去衔一嘴,尽管他没法锛坑,但他的脚也没少出力,他怕儿子丢下玉米籽后将上面的覆土踩的不结实,造成种子悬空不出苗,他踩完自己的坑总是把儿子的也踩一遍。他还颇认真地说他点的玉米籽都是经过他的吐沫润湿过的,出苗率一定高,张惠贤和她弟弟不懂育种的事,他们还真相信了他爸的话,事后,张惠贤提起这事还有点自豪的感觉。韩雪梅的爸爸没法走路,他是爬着将玉米籽点进坑里的,然后再用手把覆土拍结实。王爷爷和他老伴也在播种,他老伴已上了岁数,再加上脚又小,走路颤巍巍的,总是落王爷爷一大截子,王爷爷只好锛一会儿坑,再返回去帮老伴丢一会儿玉米籽,然后把老伴踩过的覆土再踩一遍。我和奶奶都没劲,只好过一会儿换一下,无论是锛坑还是点种子,都不是容易的事,干硬的土地经细雨浸润后像铺上一层黏黏糕,一会儿脚上就粘上一疙瘩泥巴,锄头上也粘上一疙瘩泥巴,用举步维艰来形容这时的情景再恰当不过了,我们不得不干一会儿停一下,用手抠掉脚上和锄头上的泥巴再继续干。奶奶让我戴顶草帽,我说啥都不戴,不是我嫌戴上草帽显得不美观,说实话,这个年龄我还不知道啥叫美,啥叫丑,我只觉得戴上它憋闷得很,似乎那顶草帽把我和那个亦真亦幻的世界隔绝了,我只坚持披一块朔料布,细雨打湿了我的头发,顺着发根渗进皮肤,真是畅快淋漓,我感觉我真正与大自然融到一起了,那种与大自然切肤之感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干活我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虽然累一点,但我并没感到憋闷,我反而觉得很开心,我觉得这时的田野很美。天空细雨蒙蒙,不像晴天万里时那么焦灼,也不像暴雨倾盆时那么气势汹汹,她很柔,就像王母娘娘撒下的漫天丝线,给大地编织着美丽的梦;田野里的树木悠悠地吸允着甘霖,远远地望去,一坨坨的郁郁葱葱,如果站在树下,你能听到树叶伸展的声音;往四周望去,到处都能看到在雨中舞动的身影,那身影就像我和奶奶的复制品,但仔细看上去又不太像。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劳作,我原本以为大地是沉闷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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