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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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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对不起。」他揪着淡菊的被,却不敢碰她,「每次我都很气,非常气,所以…我以後不敢了,请你…原谅我…」他一直是个外表温和,内心孤傲的佳公子,正值青春年少,家教严谨,一直非常守礼。生性爱洁的他,也曾偷偷怀想过将来的娘子会是什麽样子,琴瑟和鸣是什麽滋味。



但一次灾难夺去了他对情爱的所有梦想,用最肮脏污秽和耻辱的方式降临到他身上。他成为一个酒色过度的淫邪王爷的玩物,用药物或百般逗弄引起他的反应,一面在心灵上辱骂讥笑他的下贱无耻,一面在身体上给予痛苦和快感的折磨。



虽然逃得性命,也让淡菊医好了所有表面的伤痕。但他内心有块关於情爱的部份,却几乎永远毁了。



他动情时总感到巨大的羞辱,沈重得让他暴怒不已。暴怒和动情几乎互为因果。



但他终究还是个年轻人,总有意动的时候。和淡菊生活时,他自感被洁癒,而且淡菊对他毫无情慾,没有勾动他的暴怒,所以他甘愿为奴为仆,就为了能够获得宁静。



但淡菊和他分离,这种郁结无可排遣,他才在青楼中放浪形骸。因他怀希世之俊美,久经人事的青楼女子也承受得住,反以能和刘公子春风一度为荣。



只是这种因情慾而暴怒发泄後,他总是感到很疲倦、沮丧。自觉浑身沾满污泥、污秽不堪。



最後他选择把情慾压抑住,不再去体会那种恶性循环。求助於宗教无果,最後他把所有精力都拿去专注在功名与仕途,掩盖住这个阴暗的缺陷。



直到和淡菊重逢,她又如此温柔顺从。被压抑已久的情慾蠢蠢欲动,却又害怕那种阴暗的缺陷。



终於,今天在强烈情境的刺激下,他爆发了。但比以往感觉更差,更痛苦。淡菊看他的眼光像是看一个怪物。强烈的污秽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自觉从灵魂到肉体,没有一寸是乾净的。



这些阴暗痛苦的心事,语言无法适度的表达。他混乱而痛苦的倾诉许久,几乎毫无组织。没有办法被拥抱,没有办法看对方的眼睛。因为那个恶魔会抱着他,抓着他的头发硬要他看自己的眼睛,恐吓他若不张开眼皮,就要对付他的父亲…淡菊静静的听,转头看他,只是流泪。



「我再不会碰你,对不起。」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真的,对不起。」「…我烧水,想洗个澡。」淡菊勉强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这样嘶哑。



「我去!」他紧紧抓着淡菊的被子,「我去,我去…」露出无助又恐慌的神情。



安静了好一会儿,淡菊点了点头。他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又看了她一眼,才走向小厨房。



她蜷缩在薄被下,心底凄惨,脑中混乱。她被怜爱的人凄惨的恶待过,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他。如此骇人听闻的残酷,虽然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里已无言的控诉过,但他心灵破毁若此,宛如断垣残壁,她实在没有把握可以治好。



他的人生,伤毁累累,沈如万山之重…她,挑得动麽?



眼前最重要的是,怎样不露惊惧的面对他呢?



还没想出个头绪,慕青已经提着水进来了。他不敢看她,只披了件长袍,衣襟没合拢,露出还有伤痕,却强健的胸口。



「我…帮你擦身,可以吗?」慕青低声说,语气柔弱局促。



咬着嘴唇,淡菊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他的手很轻,很小心。淡菊别开头,他也不敢看她的表情。擦到隐处,他迟疑了一下,声音更细,「那个…以前你也…帮我过。我、我…」淡菊的脸孔慢慢红了起来,轻得几乎看不见的快快点了点头。



但她没想到热水擦拭过伤处,会这麽痛,忍不住嘶声低呼。慕青却许久没动,她正觉得有点冷,却听到低低的轻泣。



她张开眼睛,慕青将脸埋在双掌,长长的黑发垂下,指缝不断滴落的泪,落在薄被上,一晕晕的泪渍。



「慕青?」她挣扎着起身,抚着他的长发。



「是我吗?」他的声音很轻很经,沁着满满的痛苦,「真的是我吗?我伤了你?



我真的伤你了…是我吗…?」他抬头,像是迷路的孩子,满面泪痕。



挑不动也得挑。因为她的心已经柔软到疼痛,疼极了。比身体的痛还痛很多。



她凑上去,吻了慕青的唇。



咸苦的,痛苦的泪。慕青一遍遍的吻她的脸,舔吻过她艳红的胎记。有些僵硬的抱着她,也让淡菊抱着。用他从来不熟悉的姿势,看着淡菊半开半阖、朦胧温柔的眼睛,笨拙的摸索着她的温润,小心翼翼的问,「还是…痛吗?」淡菊抱紧了他的背。



第一次,他觉得所有的重担都已卸下,不再愤怒、羞耻、恐惧、自我嫌恶。而是被包容、被爱。被淡菊无言的轻唤。



他轻轻啊了一声,带着狂喜的,在初触时已然神魂失守。淡菊脸上的胎记红得像是要渗血,轻哼着,几不可闻的喊他的名字。



慕青很小心的对待她,非常小心的。他模模糊糊的想。等等还要帮她擦身,然後帮她上药。以後再也不会伤她,绝对不会。



因为他郁结几乎成肿块的暴怒,早已无影无踪。



百花杀 之十四 @  作者:蝴蝶seba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慕青在帮她擦身、上药,还偷偷亲她的大腿。



她又羞又痒的挣了一下,乏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又睡了过去。隔了一会儿,慕青小心的从後面拥住她,她翻身,把手搁在慕青的腰上,眼睛还是没有睁。



再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慕青不在旁边。



有些迷糊的拥被而起,四肢酸痛,隐处可能是护理过了,没痛得那麽厉害,只是感觉有点奇怪。



看着慕青提着热水和巾帕青盐进来,她觉得有点异样。就像她服侍慕青一样,他也一样样安置好,坐在床侧。「不睡了?还早呢。要梳洗吗?」她有些困惑的抬头看慕青,「我起得迟了。你该去衙门。」「今天不去。」他柔声说,拿了青盐递给她漱口,又挽了面巾帮她擦脸。



她更迷糊了,「我是慕青,你是淡菊?」慕青轻轻的笑了起来,吻了吻她的鬓角,「以後我服侍你。」垂下眼帘,有些羞涩的,「以前…不愿服侍人…打得要死也不肯端茶…现在,」他咬了咬唇,「什麽都愿意为你做。」她怔怔的看着慕青,脸孔慢慢的红起来,胎记犹艳。她完全不知道这也是慕青的心病之一。她将眼转开,「…还说要与我为奴为仆呢。」「因为…你什麽都愿意为我。」他的脸孔也渐渐泛红,「…别逃。我会永远对你这般好。」他怎麽会发现?!淡菊惊愕的看他,他却渐渐哀戚。「再不会了,真的。」「…没要走。」她低低的说,「你还没娶别人,就不走。」「绝对不会。」他语气很重的说,粲然笑若春阳,容光焕发,「今天…我让人去帮你请休。你一定还很不舒服。」「其实…也还好。」她的脸孔越发红,「又不是病,我还是去转转…」「我知道有多痛。」他低下头,拉住淡菊的手,冰凉凉的。



淡菊语塞,心软了,「那今天你休在家想做什麽?」他笑了,眼睛灿亮亮的,「在家里黏你一天。」看淡菊转头,他赶紧补上一句,「抱着你就可以,别的不会…」淡菊羞笑,他趁机凑过来吻她的耳朵和脸庞,轻柔如花瓣。又笨拙的服侍她穿衣,连系带都不会绑,穿了很久,他还偷偷在淡菊肩膀和後背亲了好几下,惹得她微喘。



本来还想带她去观钱塘潮,但淡菊有点倦,就罢了。两个人在後院的葡萄架下坐了一个上午,也没做什麽。慕青把凉榻搬出来,抱着她一起看医书。他记性好,过目不忘,两个人对背药材疗效,凑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药方。



「你当大夫倒合适。」淡菊轻笑。



「不合适。」他摇头,「我对别人没耐性…世间没几个乾净人。总是有瞧不到的地方挺肮脏。」「…我师父也这麽说。」淡菊垂下眼帘,「但这样说的人,都是对人抱太大希望,所以才特别失望的。其实你们都还挺喜欢人,嘴巴说说而已。」他搂紧淡菊,下巴搁在她头顶,固执的说,「我只喜欢你。」又有点难为情的问,「你师父…有没有说过…」他细声在她耳边低语,淡菊的脸又红了起来。



「没。」她头都不敢抬,「师父说,等我二十岁满法定年龄,才、才…才会教我…这类的学问。」慕青冷哼一声,「她教该不该缝伤口就好,还想教什麽?我又不是不会…我自己教!」「…我师父是女的。」「不准!」他又哼哼,「女的也不可以。」「…你教的,也没多好。」淡菊声如蚊鸣的说。



「慢慢的,就会教得好。」他低头轻轻咬淡菊的耳朵,把手探进她前襟,「会对你,很好很好…」淡菊按住他的手,羞得抬不起头,「咱们在院子呢…」他不怎麽甘愿的把手抽出来,却把淡菊打横抱起来,让她一声惊呼。在她耳边轻语,「那去房里好了…」那天,他们中饭吃得很迟。两个人都脸红过腮,垂着长发,相对恍惚的羞笑,拿着筷子,久久没有下箸。



慕青怕她疼,并没有求欢。却密密实实探索的吻遍她全身,也哄着淡菊回吻。两个人都很笨拙、生涩,等於是摸索着对方。



「…一点都、不觉得生气。」慕青目光迷蒙的抱着她,肌肤相亲,几乎没有空隙,「和你一起,很乾净…很乾净…」喃喃的贴着她说,「我愿为你穿鞋穿袜,我愿意为你为奴为仆,你一直都在救我…现在也是…」「不是。」淡菊摩挲着他的背,划过每一道熟悉的疤痕。「是你愿意好起来,所以才救得了…」她隐隐觉得,似乎不太对头,基於医者的敏感。但她终究是初经人事的少女,或许於世故早熟,却没办法敏锐的透析这样的关系不怎麽正常。



如果她师父在世,一定会阻止她。慕青依赖得太深,肇因的情感始於医病关系,事实上是有些病态的。



因为她不知道,慕青也不懂,所以他们的爱苗一直是在慕青的心病中萌芽的。正因为她不知道,用她所有封存的情感去温柔怜爱的对待心灵残毁的慕青,若是换一个人,一定会被她无微不至又沈重的爱压垮。



但身心伤痕累累的慕青,却从她丰沛的情感里头获得安全感和洁净,正因此深深获得满足,而且唯恐会失去。



他们很惊险的获得了互补,多一毫或少一毫必定会互相怨怼厌倦。



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安排。或许这对苦命儿已经尝尽太多艰辛,上天偶尔也会有一丝怜悯,成全了他们俩。



苍天偶有情,让他们过了一段平静而甜美的生活。



百花杀 之十五 @  作者:蝴蝶seba



慕青进门的时候,淡菊坐在窗边出神,握着一本书,支着颐,夕阳斜照,在她脸孔镀了淡淡的金粉。



他没有出声唤,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毫无防备,真真实实的淡菊。



平常的时候,她总是筑着高高的心防,就算对他那麽温柔和顺,什麽都给了他,她的心防还是高如崖岸,稳稳的攒着她自格儿乾净的心。



她的温柔,是医者的悲悯。只有他才真正看过底下的冷然…差点儿,就差一点儿。



只是一步,险成天涯。



初复明时,他看到了淡菊脸上艳红的胎记,横过她的脸蛋,没有防备的退了一步。



那个带着药香的姑娘,眼中的温柔立刻转成带着悲哀的冷然,立刻转身,疏远的说了恭喜,就走了。



踉跄了一下,虚弱的他没追上,就不见踪影。



他等了一个下午,无比漫长难熬的下午。从屋里到屋外,从院子到山道。他不知道山道通往何处,是否无数歧路。害怕和她错过,所以他在山道口等,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真真实实的体会她掩盖在温和外表下的冷情和决然,毫无任何留恋。她还愿归来,只是因为他的伤未痊癒,毒未尽消,而她是个医者。



如果他痊癒、完整无伤,她会毫不犹豫的将他送走,眼中的怜意和叹息就不再归他所有,总会有新的病人。



他没办法忍受。那个下午已经太多…那个冷然的眼神带走了所有的气息,他没办法呼吸。



怎样的酷刑的没让他学会示弱,但他愿意对她示弱。怎样的折磨都没让他学会献媚,但他愿意,很愿意对她献媚。



只要她目光还会在他身上,怜惜和温柔都归他所有,再也不要…不要出现那种冷然断绝,就可以了。



他归家,魂魄却没归全。直到现在,得了淡菊的情和身,依旧没有归全。那一魂还在她身上,要知道她离得不远,他才踏得着地,不觉得虚浮。



但他明白,很明白。他还是在她心防之外,结卢而居。但他若踏错一步,她就会悄然离开。淡菊很狠,待她自己更狠。就算会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她也会像是使刀割腐肉般,冷静的绝情而去。



什麽都留不住。



她回眼,看到站在阴影里的慕青。像是盯着她,又像是看穿过去。



这时候的他,既不是「刘州牧」,也不是「司空慕青」。就是他自己而已。



其实,下午她出诊时,在道旁远远的看到他,那时他是「刘州牧」。巡抚大人奉旨来视察海塘,州牧领麾下所有官员出迎。



他骑着骏马,穿着官服,面白如玉、眉若刀裁,神情冷漠严厉,让人观之爱慕,却不敢近前。道旁挤满了百姓,小门小户的娘子姑娘红着脸窃窃私语,吃吃的笑,眼睛就没离开过。



不知道为什麽,慕青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未变,眼神却柔和起来,带着询问。她举起手里的药箱,告诉他刚出诊去。慕青眼中微带笑意,神情依旧冷漠,转头直视前方。



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队伍看不到了,才又翻身上骡,再无心绪,回医馆交了药方,就迳自回家了。



原本严密的心防,出现了裂缝。她开始贪求不该贪求的,师父一辈子也没达成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是因为给了他自己的身子,也不是因为他依赖眷恋。而是她,是她。



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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