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修仙小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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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江山，皆成虚妄。

宋西成见几个孩子兴奋难以自抑，不觉莞尔一笑，悄然打开灵力护罩，以免他们瞧得太入神，不甚跌下飞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灵最是高兴，她身上无有灵力护体，高处又是十倍酷冷于地下，如今虽是盛夏之时，却也感觉寒风阵阵，云雾打湿了青丝薄衫，贴在身上，不仅不适，还有寒气入体。

她一个小丫头贪看一时新鲜也就罢了，时间长了却是不怎么受的住。

心里正感激着宋西成日行一善，却听宋雪晴轻声道：“你还要继续看吗？”

叶灵没料到她会乍然发问，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我有些倦了，先回舱里，你留下看一会就是了。”

雪晴小姐好生古怪，明明方才也是看的入迷，连护体灵力都忘了施放出来，这会子又说倦了。

她却不知，原来这护罩一开，虽风雨不侵，烟云不再迷眼，却也将正在体味风吹霜打的宋雪晴惊醒。

她虽不怕受寒，平日里却极爱干净，眼下身上衣衫也湿了紧紧贴住肌肤，眉毛眼睫上甚至挂了霜珠，自然也就没了继续留下陪他们看风景的兴致。

眼见宋雪晴回身便走，叶灵哪敢独自留下？

这趟乐音门之行本来没她什么事。

是大……西城老爷说雪晴小姐年幼，需得使个人随身照料她的起居，才容她多带一个使女作伴。原本想着自家姐姐日日伺候雪晴小姐十分精心，合该带她一道前往，结果却挑了她。

这回她能上得飞梭，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宋雪晴到底是抽得哪门子的风。

然而在这飞梭之上，她所能依附的不再是可靠的姐姐，而是这个素来冷淡的雪晴小姐。见她就要扔下自己，心里着慌，也顾不上贪看云天风景，当即尾随而去。

宋雪晴说话的声量虽轻，宋雅晴与宋白宸到底也是修行之人，耳力不凡，哪里能听不见？当即宋雅晴默不作声的跟上，唯独宋白宸有些恋恋不舍，可是看她们都走了，只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虽说族长爷爷此刻看起来十足和蔼，他却到底心有惧意，不愿与他独处。

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宋西成见状无奈吐了口浊气，收了灵气护罩，将飞梭的速度调的比方才快了些。见天气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便在甲板上席地而坐闭眼吐纳起来——他不怕高空寒气，打坐再久云雾的湿气也侵袭不到他的身上，不必特意进入舱门。

飞梭有自动寻找目的地的功能，还能避开同类飞行灵器以免相撞，偶尔补充下灵石即可，无须因为担心走岔了路而时时掌舵，倒是比自动定位导航还要先进许多。

从落叶城到流云城，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于凡人而言，自然是千里之遥，快马加鞭也要月余。可对于修士来说，不过就是半日的飞行，若是宋西成独自前往还能更快一些——他体内灵气雄厚，足以支撑他御剑飞行直达流云城的消耗。

过得半日，宋西成降下飞梭，把几个缩在船舱里的孩子喊了出来，只见他又是轻挥衣袖，飞梭重又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法器看似回了袖子里，实则是收入了手上的须弥空间戒之中。

周围有凡人见得这一幕，不由指指点点，脸上却并无半点惊骇，想来他们早已见惯了。

“大伯父，这是到流云城了吗？”宋雪晴开口问道，空中灵气比地上浓郁，修行半日足可抵上一日，她正吸收的欢快，却因此时飞梭下降而受惊醒转过来，颇觉遗憾。

“前面就是了。”宋西成面对宋雪晴时总要比旁人更和颜悦色一些，遥遥指着前方说道。

宋雪晴抬眼看去，却只能瞧见一个模模糊糊低矮的城墙轮廓，想来是还有一段距离。

“族长爷爷咱们为什么不直接进流云城，而要停在城外？”宋白宸有些困惑的挠挠头，他此前一直与父亲祖父久居灵田，性子养的有些憨厚，心里有什么疑问也不知道遮掩。

这老实的性子，也不知道要磨砺多久才能洗去铅华。

“流云城内禁飞行法器，当然，如果实力足够，也不是不能破例。”宋西成眸中闪过一道精光，笑着解释了一句，又道：“你们且在这儿等着，我去租辆马车过来。”

原本走着过去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他一个大人带着四个孩子，终究有些扎眼。

何况还有个累赘般的叶灵。

　40　抵达流云城

宋西成自家事自家知，宋雪晴出生不同凡响，汲汲五年，除人伦亲情，五念不生，道心坚定，分明就是个修行的好苗子。只是她素日淡然，喜好难辨，怕适得其反，他便不曾予她亲近。

他虽看似不管不问，然西苑立于宋宅，有老祖法眼通天，事事都可明心。宋雪晴待人，三分真，七分淡，对她好，她可付出真心，对她淡，她也懒得理会。所重之人虽只有三五之数，然对宋家也有鱼水之缘，日后必得报偿。

只是这叶家姐妹，她平日素喜叶珍，少见叶灵，可不知为何这回独独选了这个孩子。

带了这叶灵，年幼不知事，也不会伺候人，真真就只是个玩伴了。

他的本意是觉着宋雪晴不仅年幼还从小锦衣玉食未必能够打理自己的起居，带个懂事的侍女也好照料她的衣食，没想到白费了一番好意。

当下不明其中深意，也不去多想，自去与周围凡人雇车不提。

等宋西成雇来了马车，少年们少不得新奇打量一番。他们是修真家族出身从来没接触过这等凡人代驾，便是亲眼见过，到底不曾亲身感受，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那驾车的车夫是个面相憨厚的弄人，生的普普通通，却胜在衣着干净，老实谨慎，看着倒也顺眼。

这车夫见了几位小修士也不敢随意，低眉顺眼的问了仙人好。

却听宋白宸低低一声嬉笑。

宋西成瞪了他一眼，却也不说破，白宸长于农庄之家，平日里与那些农家汉子相处的极好，想是没人当他是仙人看待，这才觉得新鲜有趣。

径自抱了宋雪晴上车坐在左侧里间，宋雅晴和白宸自然不用别人帮手，只是可怜了叶灵，眼巴巴的望着那高头马车，一时奈他不得。

“小仙姑，老汉抱你上去吧？”那车夫局促的搓搓手，低声讨好的问道。

一声小仙姑唤得叶灵心底美滋滋的，当即重重点了点头，也不计较嫌弃他乡下人身上泥土气重，伸手求抱——她也知道，宋西成不可能伸出援手，指望雪晴小姐就更不靠谱了。

雪晴小姐还没她高呢！

车夫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起来，动作很仔细，说是抱着，更像是举着。

这才进了马车里。

这辆马车在外头看着一般，车厢倒也不小。

宋西成在左侧坐了，宋雪晴自是安坐在他身侧，对面是宋雅晴与宋白宸并肩。

还显得十分宽敞。

两边都有空位可坐。

叶灵怯怯的偷瞥了宋西成一眼，见他并不理会自己，有些沮丧的垂头。眼角余光瞄见车座下头竟然塞着一张小杌子，顿时喜笑颜开，撅着小屁股把杌子挪了出来，垫在身下充当座椅。

宋西成揽着已经靠着他闭上眼睛假寐的宋雪晴目不斜视，瞧着好似一对亲密父女。宋雅晴低垂着头仿佛一无所知，唯独宋白宸多看了她几眼，眼底闪过几丝同情。

“你叫叶灵吧？不如你做俺身边好了，这儿空的很，那杌子硬邦邦的想来也不舒坦。”

这半日不曾听得宋白宸开口多说，这一张口说得多了，却是不知不觉漏出几句乡音，听得叶灵微怔，旋即摇了摇头：“白宸少爷，奴婢坐这杌子正正好。”

宋白宸脸上微红尴尬，见她不愿也不并不强求，只是心底少不得暗暗嘀咕一句不识好歹。

叶灵心里自然是千肯万肯的，但她现在要抱紧宋雪晴的“大腿”才行。

就算心里不舒服，也要忍耐。

姐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

进得流云城内，车夫驾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偶有停顿避让，宋西成也不去询问究竟，只安心照顾着宋雪晴，见她适应良好，不似宋雅晴宋白宸那般皱眉不耐，不禁暗暗纳罕。

流云城乃是大城，自然比落叶城要大得多。他们自东门入，黄宅却在城西，生生磨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抵达目的地。俩少年人倒也还好，只可怜了坐在小杌子上的叶灵，颠来簸去的竟是熬的小脸煞白，几欲呕吐。

下车之时，若非宋雪晴顺手扶了她一把，她能直接软到在地上。

这是晕车了。

宋西成给她喂了一颗清心丹，脸色立时好看了很多。

“谢谢雪晴小姐，谢谢西城老爷。”叶灵缓过气来，忙不迭的道谢：“奴婢好多了。”

要不是怕她在黄家人面前失礼，西城老爷不会对她这么好，还给了丹药。

倒是雪晴小姐无意中的举动，让她有点困惑，又有点隐隐的高兴。

“宋师兄！”

宋西成让门子通传了自己的姓名，不一会，便出来一个胖墩墩的修士。

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还没近前来，就大呼小叫的。

宋西成抬头看去，也是一脸讶然：“元起师弟？怎么，你正好在家吗？”

原来胖修士名叫黄元起，是黄家嫡系子弟。曾与宋西成在同一个师门里修行，而且还是拜入同一个派系的师兄弟。

黄元起的灵根没有宋西成好，但他出身黄家，性子又圆滑，出手又大方，在师门里与一票师兄弟都相处的极好。

虽然他和宋西成并不是同一个师父，但有过一段缘分不浅的过往，两人的关系倒比旁人更好一些。

黄元起方才正好要出去一趟，听说宋西成来了，竟是连门都不出了，亲自来迎他。

黄元起那身材，在修士之中绝对属于罕有，竟似个肉山似的，这么直直的扑来，吓了宋雪晴他们好一大跳，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宋西成却没有后退，反而快走两步上前，与那座“肉山”狠狠的撞上，抱在一起用力拍打着彼此的后背，哈哈大笑。

“宋师兄，多年不见，你风采依旧啊！”黄胖子那副仔细打量的模样，实在叫人有些酥麻，就差没抬起他的脸亲上两口了。

“多年不见，你更胖了！”宋西成也欣喜的说道。

这倒不是贬义的，只是师兄弟间的揶揄。

可见他们两的关系确实不错。

“嘿嘿，没办法，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能戒了口腹之欲，可不就是越来越胖了？”黄元起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倒也不见羞涩，反倒一副自傲的模样说道。

感情，他是真的引以为傲。

　41　她不错

宋雪晴看黄元起露出的洒脱姿态，心底不禁生出几分欣赏。许是前世见惯了虚以委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修士，此时见到这黄胖子，为人这般直爽豪迈，难免滋生些许好奇。

前世她不曾见过此人，对他亦是陌生的很。

想来他后来也并非什么名仕，否则以他的这般醒目独特的体型，她不会一点都不曾听说过他。

宋雪晴在心里可惜的叹了口气。

“宋师兄，你可是特意来看我的？咱们师兄弟，许久都不曾见了吧？师兄，我可还记着你当年欠我的一桌席面呢！嘿嘿……你看，是不是，顺便还了？”

一群小孩儿默契的低下了头，死死的咬住唇角。

宋西成便有些尴尬。

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他怎么还没忘了？

他倒不是因为欠了“债”会在小辈跟前没面子而尴尬，他是请不起人吃一顿的主吗？他觉得丢脸，完全是因为这个没脸没皮的师弟啊！

“元起师弟……咱们不如进屋再说？”宋西成抽了抽嘴角，勉强笑了笑，环视了一下周围，这大街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你看我这几个子侄，可都眼巴巴站着呢！”

哪有跟客人在大门口唠嗑叙旧的？

黄元起这才注意到几个孩子。

两个大的，两个小的。一个男娃娃，三个小丫头片子。

单论身上灵气的浓度，倒是两个小的之中，那气定神闲的丫头，更为浓郁一些。

略微一想，就知道宋西成为何会突然跑来流云城了！

“应该的，咱们进去再叙旧！”黄元起也不知道是本性不讲究礼数还是在那装疯卖傻，随口应下之后又故意问道，：“不过宋师兄啊，你是不是先给师弟我介绍一下这几个子侄后辈？”

这臭小子，过了这么些年，竟还是这样一副性子。

宋西成白了他一眼。

黄元起摸摸鼻子，他不怕宋西成，但也不想惹毛了他。逗着师兄玩儿是一回事，但顺毛同样很重要啊！忙先让开了身子，笑着招呼他们进了黄宅。

“真进去了啊！”

“我还以为会被赶走呢！”

“喂，车夫，你刚才载的几个是什么人？”

门外突然而起的喧嚷，至少门内的人是听不到了。

黄元起又让他介绍自家子侄。

既然进了门，宋西成便也不再推脱，他与黄元起是旧相识，让家中子侄认识一下本也是应该。

只是，对着师弟素来不能有好颜色，只没好气的骂了一声，却是先指了宋雪晴：“这是雪晴丫头，我们家老祖宗的眼珠子，她是我族弟家的丫头，是不是很可爱？”

宋雪晴很惊悚，第一次宋西成介绍她的时候，竟然用上了可爱这样的字眼。

大伯父，不带这么突然卖萌的！

这好似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宋西成不摆一族之长的架子，如此轻快的同人说话。

却见他手一偏，又指了宋雅晴，却是一言带过：“这丫头是我家小四，雅晴。”

“这小子叫宋白宸，是我的侄孙。”

并没有介绍叶灵。

小丫头脸上便有些失落的模样。

“这是你们黄师叔，至于宸儿……就叫黄师叔祖吧！”

宋雪晴与宋雅晴乖巧的喊了人。

宋白宸笑弯了眼睛，憨厚而响亮的叫道：“黄师叔祖好！”

吓了黄元起一跳。

“这小子嗓门可真不小。”自以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却叫人暗暗发笑，他自己就分明就是个声如洪钟的，还说旁人嗓门大？

又见黄元起蒲扇般的大掌一挥，爽快的对他们道：“什么师叔师叔祖的，真真腻味的很，咱们早就离了山门，如今也不兴那一套了，都叫黄伯伯好了！”

宋西成冷汗着默许。

“是，黄伯伯。”

宋白宸却有些尴尬，他到底小了宋雅晴他们一辈，偏偏……他又最年长。

“黄……爷爷好？”

“噗……”黄元起忍不住闷笑一声，转头看向宋西成：“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