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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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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榭以前听段夫子讲过这些，可是讲得没有亲妈这么详尽这么直白。
姑娘对出阁总是羞答答的，既期待，又惶恐。可是周大奶奶这么1说，周榭的羞怯消褪了大半。
过日子不是风花雪月，而是柴米油盐。
娘说得也对，刘家1家人过了多少年日子，冷不丁插了她1个外人进去，并不能指望刘家人立刻对她掏心掏肺亲如1家。
可是名份上，她成了刘家妇，的的确确又是1家人了。
嫁人…似乎也不是1件好事。
可是谁又能不嫁人呢？
周榭出了1会儿神，才听见又林说：“…去年做的裙子，腰放1放还能穿，衫子就穿不上了，要不然捉襟见肘的…”
“那是因为你长高了。”周榭拉着她起来比了1比。可不是么，又林这1年又高了不少。她爹娘都不矮，尤其是4奶奶个子不矮，又林将来也指定不会矮，可能比周榭长得要高呢。
梅子和荷包送到了，又林要回去，周榭不舍得：“再坐会儿，你回去有什么要紧事？”
“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看着弟弟妹妹写字。”德林用来练字的贴是孝经，玉林则是女则，烈女传，果然是思想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李老太太虽然自己识字不多，可是教起孩子来却是有1手。
“啊，还有件事，我娘叫了石婆子来。”
1提石婆子，镇上没人对她不熟的，她也对各家各户都熟，要不然怎么替人牵线搭桥雇人买人？周榭忙说：“这是要紧事，那你快回去吧。”
石婆子前几天已经来了1回，今天再来，应该是带人来了。按照4奶奶的要求，得是卖倒的死契。要是活契，人心思也活，遇事不会出死力，不会跟主人共进退。可是肯卖死契的，那得是很穷苦的人家，实在没办法了才肯卖死契。
死契拿的钱多，远非活契可比。但是这1卖，就是1辈子了。
又林回去的掐得正准，石婆子也把人带来了。1辆骡车赶到门前，鱼贯下来了6个姑娘。小英在门口看得正清楚，忙进来和又林说。
“6个？”又林想，石婆子业务水平真高啊，这么短的就凑够6个了？当然，6个不可能全要，总得挑1挑的。4奶奶的预算是最低两个最高4个。
这几年风调雨顺的，远没到饿殍遍野卖儿鬻女的境地。
小英全然没意识到这件事与她自身的关系，忙着替又林换衣裳。翠玉这几天却时常出神。她知道，4奶奶这是看不中她和小英，才给大姑娘买人挑人。可是，要真进了新人，会怎么安置她和小英呢？
最差的，就是嫁到庄子上头随便配个庄户吧？这不是没可能的事。
翠玉握紧了拳头。
不成，那绝对不成。
她从乡下来的，她知道乡下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在李家虽然是做丫鬟，可是在姑娘院子里又有什么粗重活计呢？反而吃得好穿得好，3日就能洗1次头洗1次澡。可要是到了乡下…半月见不着肉味儿，半月洗上不澡，跟着1个粗汉过苦日子，再生1堆孩子1起捱穷——
不，绝不，她不能过那样的日子
可是4奶奶1向不是很喜欢她…她该怎么办？
第63章挑人
石婆子的口碑好，可不是吹出来的牛皮。她办事的确麻利牢靠，而且由于她也是本镇人，在自己本乡本土可不好搞些什么花样，这名声1坏可不好立足了。而且，正因为她是本乡人，所以本地高门小户各家情形都心里有数，4奶奶说1声要人，她立刻心领神会，知道这要的丫鬟是为了什么事预备的。
李家大姑娘过个1两年也该说亲事了，为会儿买人，不用说也是为了她而准备的。
1知道主旨，后头的事情就好办了。首先是年纪，然后这出身，脾性，都不能随便糊弄，不然石婆子等于砸了自己的牌子。
弄来的6个小姑娘里头，3个是她精心挑的，1个是那家人托给石婆子的，还有两个，倒真是弄来凑数的。粗笨，长得也拿不出手。这要带了当陪嫁，纯是打脸。
这些姑娘都是收拾得齐齐整整才过来的，石婆子做惯了这些事，先每人都给她们寻了1身干净青布衣裳换了，头发、手脸都弄得清清爽爽的，才1起带了过来。又千叮万嘱过，不能乱说话，要守本份，要规矩。
4奶奶挨个看过，心里大致有了数。
“都多大年纪了？家是哪里的？”
最左边的姑娘先说：“姓白，属马的，今年十4，是乌石村人。”
4奶奶点了下头，乌石村离于江镇不近，是有名的穷地方，这姑娘生得黄瘦，象是1直吃不饱饭的样子。其他几个也都差不了太多。虽然脸是认真洗过了，可是那种象是抹了1层黄土1样的菜色是洗不掉的。
“去找姑娘，让她过来看看。”
翠香应了1声去了。又林正好从周家回来，她进了4奶奶的院子，那几个小姑娘站在门外面，1个个有点缩肩低头。
石婆子见过又林，因此笑呵呵的地招呼1声：“姑娘来啦。”
又林也回了句：“石大娘好。”
石婆子忙招呼那6个小姑娘：“快给姑娘问好。”
6个小姑娘前后不1的扑通扑通跪下来，给又林磕头。
又林强忍着挪开脚步的冲动，心里并不太好受。
但是她又不能回避。
这时代的主仆关系不能小看。主子手里能掌握下人的手死荣辱，可是下人也反过来也对主家的影响至深。忠仆难寻，能干的忠仆更难寻，人都会为自己打算，遇事当然要先保全自己，看到利益也会想着先给自己划1块——不，这不是什么卑劣，这是人的天性。很多时候，主仆相处往往十几、几十年，比任何亲人在1起相处的都要多。下人替主人跑腿办事传话，打理财物，照管孩子…也可以说，主家的性命其实也掌握在这些下人的手中。
如此重要的关系，又林当然（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自己该睁大眼睛，好好挑1挑。
不出意外，今天这几个姑娘里头，会有人留下来服侍她，跟着她出嫁，今后大把大把的年华，她们都要1起度过，唇齿相依。对内宅的主妇来说，身边的这些人，比丈夫、比婆家任何人都来得更亲密，她们会日夜陪伴在她身边。
所以合不合眼缘，可不可靠，实在是太重要了，绝不能随便。
又林走到4奶奶身边，4奶奶拍拍女儿的手。
刚才女儿的不自在她当然看在眼里。
不要紧，都得打这1遭过来，小姑娘心软没经过事，都这样。以后经得多见得多了，就不会象现在这样。
“去周家了？”
“是啊，给周姐姐送了些梅子，还有几个荷包。”
“你们也不用这么难舍难离的，左右她又没嫁到别家去，以后咱们是亲戚了，关系只有更近的。你想见她也方便。”
“嗯，我知道，可是到底不象现在1样，隔着墙，1抬腿就到了。”
4奶奶笑了。
石婆子嘴很巧，插了1句：“听说奶奶您府上和周家结了亲了？真是恭喜恭喜，周姑娘可是咱于江镇上远近有名的好姑娘，又大方又端庄，您那侄儿也是个有出息的，这可是天作良缘啊。”
好话吉利话谁都爱听，4奶奶笑着点头。
她们说话的时候那几个小姑娘的反应也各不1样，有的就老老实实的跪着，有的见没人理会，就站起来了。可是站起来后发现1起来的人还跪着，犹豫了1下又跪了下去。
4奶奶晾够了她们，才说：“给你挑几个人使。咱们家庄子上头年纪差不多的也有，你先挑着，合意当然好，不合意，再从庄子上挑几个。”
4奶奶这话说的——要是自家庄子上有年纪合适的，就不会要从外头买啦。这个又林心里当然（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但是石婆子在这上头的消息就不至于如此灵通了，心里有点儿急。
这6个姑娘里，有1半是她先垫了身价银给那家父母了，这要是出不了手，难不成再给退回家去？那不是砸她自己的招牌么？
无论如何，也得让这李家姑娘多留下1个两个的。
4奶奶精明，她女儿未必就是。
石婆子真是舌灿莲花，把几个姑娘挨个儿都夸了1遍。比如哪个能吃苦肯干，家里头有45个弟弟妹妹都照顾得妥当，又懂事。说哪个手巧，扎得的花儿活灵活现什么的。让她这么1说，这些姑娘真是个个难得，个个能干。
可是又林又不是真的十岁小姑娘，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她自己会看。
家里头丫鬟很多，会照顾人的什么样儿，手艺好的那手又该什么样儿，她心里都有数。石婆子说得热络，她只是抿着嘴，似笑非笑。
石婆子眼见自己的劝说起不到什么效果，讪讪的闭上了嘴。
虽然年纪差不多，这领来的6个姑娘里头还有比李家姑娘年纪大两3岁的，可是这乡下姑娘就是乡下姑娘，和人家李姑娘就是不能比。瞧瞧站最后头那个，居然半张着嘴，傻呆呆盯着李姑娘看。这…这傻妞！
石婆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丫头，就叫傻妞。打小不知道是生病烧坏了脑子，还是先天心智不足，反正1直傻乎乎的，家里人也很犯愁，又笨又傻，特别木讷，家里又这样穷，肯定不好找婆家。这才托了石婆子，要是能卖给大户人家，哪怕做个粗使的丫鬟呢，也比留在家里继续拖累全家人要强多了。石婆子本来不想收的，要不是托她的那人和她亲家相熟，她才不会答应。这么个傻丫头，实在太不好出手了偏又能吃石婆子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夸她的好，刚才只好说她照顾弟弟妹妹在行，其实带来的6个人里头，石婆子对她最不抱希望。
李家4奶奶是个精明人，指定不会看上这傻妞的。石婆子想的只是，好歹她是把人带出来1趟了，只是主家看不上，回去之后也有句话说，不是她不帮忙，是这姑娘确实不成。
6个姑娘里有1个皮肤较白皙的，神情也和其他人有些不1样。其他人忐忑不安，又畏缩胆怯。那1个也低着头，但是她手拢在1起放在腰间，背挺得很直，微垂头的安静姿态和其他人明显是不1样的。
又林问她：“你叫什么？”
那姑娘抬起头来很快地看了她1眼，细声细气地说：“姜竺。美女姜，3竺3茅钟晓暮的竺。”
“你读过书？”
姜竺依旧细声细气，不紧不慢地说：“先父在时，曾教我认了几个字。”
又林点了下头。再往后看。还好，眼前这几个总算都是平头正脸的，没有歪瓜裂枣。人嘛，都是3分人才7分打扮的，换了衣裳打扮打扮，应该不比家里现在的丫鬟差。甚至这个姜竺，大概比翠玉生得还好呢，打扮起来完全是清秀佳人1个。
又林1个个都问过，又和4奶奶低声说了几句话，4奶奶就（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了，吩咐石婆子，留下其中两个。1个就是那个姓白的小姑娘，1个是石婆子说针线做得好的那1个。石婆子十分失望。她本来对姜姑娘寄予厚望的，生得好，识字，又知进退，可没想到人家看不上她。
不说她，就是姜姑娘自己也是十分愕然。她本以为1起来的6个人里，倘若人家只挑中1个，那也必定是挑中她。
4奶奶也没把石婆子1竿子打死，还是给了她希望：“这事儿，不用办得这么急。过了中秋，你手头要是有人，就再领来给我看看。”
石婆子马上（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过来，人家这是挑货呢，嫌她诚意不够，希望她再接再励，下次拿出更好的资源来。
说实话，石婆子这次的确是有点儿急了，手上的这几个人，连她自己都不太看得中。
4奶奶这么精明的人，当然会端1端身份，晾1晾她。
石婆子还是得赔着笑应下来，并且保证下次1定更好。
只是姜姑娘没被挑中，石婆子想，莫不是李家姑娘嫌她的长相？有的小姐是不喜欢丫鬟生得太出挑的。
当然，李家挑不中，石婆子也不愁。以姜竺的长相，李家不要，有的是地方要。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被挑中的留下，没挑中的原车回去。
结果石婆子带人告退的时候，那个傻妞突然扑通1声跪了下来，朝4奶奶和又林连连磕头：“奶奶，姑娘，我吃的不多，我也能干活儿，你们把我买了吧！”
4奶奶1愣，石婆子有点急了，赔着笑说：“这丫头傻，原是别人托我，我不好推辞…我这就把她领走。”
4奶奶倒是和颜悦色，问她：“为什么让我们买你呢？”
傻妞愣了1下：“我…我家里养不活我，你家买了我，我弟弟妹妹就能吃饱饭了，过年还能扯新衣裳。”
第64章新人
这丫头石婆子恐怕她会坏了今天这桩买卖，没想到4奶奶问又林：“你看她怎么样？”
又林挨着4奶奶，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穿越后没穿成傻妞。用现代的话来说，她现在也算是地主家的小姐，只不过社会现实不可能允许她带着狗腿子上街调戏良家少男。
如果穿成傻妞，被逼着要自卖自身，换1点小钱来给家里人糊**命，那样的人生…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瞧，人生果然是需要比较的。不比较，绝对体会不到自己现在的幸运。
“留下她吧…”又林顺着4奶奶的话说。
4奶奶点头说：“成，那就也留下吧。”
至于价钱，自有胡妈妈她们去和石婆子谈价，4奶奶当然不会亲自和石婆子较长论短。胡妈妈算盘打得精刮，和石婆子谈价钱的时候，并没有把前两个要下的丫鬟身价压得太低。说实话，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要能活命，谁愿意把亲生骨肉卖给旁人家为奴为婢？但轮到傻妞的时候，胡妈妈简直把她说得1钱不值，似乎李家肯收下她，给她碗饭吃，石婆子和傻妞的家里人就该感恩戴德了。这样粗笨的姑娘，卖哪儿去啊？
这话说得也的确是大实话，傻妞这样的姑娘，着实不好出手。石婆子本来就没指望能把她卖出去。然而胡妈妈话风1转，又说：“我们奶奶就是可怜这姑娘，也不能让人家父母白舍了孩子1文落不着。这么着，就按刚才那价钱的1半给你吧。”
石婆子真是意外之喜，连忙应是。等钱到了手，画了契打了手印，石婆子才回过味来——其实她还是吃亏了啊。只是因为胡妈妈1开始价格实在压得太低，然后又给她添了钱，让她觉得自己捡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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