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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做,二不修-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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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岫此时和古篱意外重逢自是欣喜,然后又见他一如既往地温柔,自己感觉仿佛回到了幼时,在那段漫长孤单的童年,他是她唯一的慰藉和期望。

甚至,他就是她的神。

这种感觉又卷土而来,此时此刻愈加凸显强烈。情岫眼中再无其他,只顾痴痴看着古篱,敬仰而又崇拜。

良辰美景璧人对望,秋风暖阳,换作外人定是艳羡赞叹,左虓却觉得此情此景几乎要刺瞎了眼。茫茫冰原,脚下数丈寒冰凝冻,眼前万里白茫,只有折射而回的冷阳凛光,让人情不自禁要闭上眼。

他终于知道长久存在心中的那一丝不安是什么了。

就是现在。

背后埋葬的秘密越多,就越无法掩饰。一如快要决堤的堤坝,漏洞百出,你刚堵了这边却又发现另一边裂了,慌忙去想方设法堵上。可无论怎么维护修补遮掩,终是无法掩盖底下千疮百孔腐朽将亡的事实。总有一天岸堤冲毁,随之洪水将一切覆灭吞淹。

左虓从来就知道情岫是与众不同的,可他从起疑的第一日就选择了忽视,选择了不去探究。他们顺风顺水走至今日,被美好的幻象蒙蔽了双眼,正在憧憬着一帆风顺的未来,冷不丁被晴天霹雳贯了个头脚冰凉。

古篱此人蹊跷。身份蹊跷、来得蹊跷、目的蹊跷。他说要接情岫走,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来自哪里,又要带她去哪里?

阴柔之美,湛然若神。古篱的一身风骨太过惹眼,断不可能是东晋之人,否则左虓不会不知。那么除去东晋,最有可能的便是南楚和西越?

卫昇不日前跟他通过气,暗示南楚可能大乱,女皇危在旦夕……此时古篱骤然出现,说来接情岫走。关键是这个“接”字,柳逸早就知晓他定远侯府的身份,按理说一脱险便会来寻,可为何迟迟不来?难道是被什么要事绊住,要么就是柳逸自身也不安全,需要把情岫暂时寄养在他这里。左虓一下想起逃离山谷那日,兵马闯入,他正巧在山崖上看见一队自称贩卖硝石的南楚商人。

想到这里,左虓心头“咯噔”一下,好似拂去了明镜之上所蒙的厚尘,心间一下透亮。

“潮来了——”

岸边喧嚣起来,左虓思绪被扰,和情岫一同探首出窗,往江湖接口的地方看去。

一排巨浪携着冲天之势汹涌袭来,犹如千军万马奔腾,磅礴恢弘。而在这方水面上,有一赤膊短裤的弄潮者站在一叶小舟之上,头扎红巾,毫无畏惧地迎接着大潮的到来。

这种人是亡命之徒,没有学识没有背景没有权钱,拼着不怕死的胆量,赌上一条贱命,只要能活下来,便可博富贵者一声喝彩,自此改变命运,飞黄腾达。

左虓看着那赤着上身背脊黝黑的汉子,突然心血激昂。他从塔上扔下两锭黄金元宝砸在弄潮者脚下的甲板上,“咚咚”两声闷响。

弄潮者见到金子很是惊讶,猛然抬头对上扔金之人。

左虓豪气掷袖,对着他道:“活下来,这都是你的。”

四周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那黑壮的汉子拾起黄金捏在手里,明明流露出渴望,却又把金子扔上岸边。

他昂头道:“等下我亲自来取。”

卑贱之躯,却有一身傲骨。左虓拍拍手,道:“好!只要你能活下来,再多加一千两。”

汉子志在必得点点头,转过脸去,正面迎接上那堪比城墙的高大巨浪。

江风吹来,左虓探出半个身子到窗外,衣袍飒飒临风翻飞。

面对这样的雄壮奇景,方觉人之渺小。左虓觉得自己便是那弄潮者,面对各方权势的倾轧,单薄身躯不足为抗。

可是这又如何!

既已身在其中,何来退缩之理?!

左虓默默牵起情岫的手握进掌心,徐徐捏紧。

第四九章秋日菊,疑有思

观潮之后情岫拉着古篱的袖子,很热情邀他去侯府做客。古篱反手握住她的掌,笑言:“我还有些琐事,今儿就不去了,改日再见。”

情岫依依不舍:“咕咕你住哪儿?我还有很多话都没和你说呢……”

“暂时落脚在鸥鹭堂的菊园。”古篱浅笑煦煦,“你若想我了,随时过来。”

情岫眼眸儿弯成月牙,道:“我明天就去找你,一定要等我呀!”

“好。”古篱答允,转而对左虓道:“咻咻就劳世子照顾了。告辞。”

左虓一听心头又是一阵堵得慌,什么叫劳他照顾?本来就是他媳妇儿好不好?跟着他是天经地义!古篱这话说得,好似情岫是被他寄养在侯府的一样,他这正牌相公反倒成了外人,简直是反客为主!

左虓银牙紧咬,沉着脸拱拱手:“慢走不送。”

古篱迈着优雅的步履徐徐离去,还不忘三步一回头,冲着情岫微笑。情岫下意识就要追上去,小嘴抿得紧紧,媚眼里流露出几分担忧和不舍。

左虓赶紧拽住她,不悦道:“不就是长得漂亮点,魂儿都被他勾走了,至于么……”

“九虎相公,”情岫回首,语气忐忑,“你说咕咕这次会不会又不见了?以前他常常这样,说好见面的,却又不来了……”

她眼眸低垂,长长的睫羽微微颤抖,泄漏了心底的不安。左虓一见就心软了。

每个人都有过去都有曾经。如果说他以往的十几年只有纨绔荒唐,情岫的十几年就只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山谷,和唯一一位能给她带来憧憬希望的人,古篱。

无法想象一个小小女童孤零零地坐在山野树丛之间,日复一日地看朝升月落,想象着外界缤纷的光景。

十六岁的出谷之期。浅#草#微#露#整#理

这个许诺不仅是约定,更是情岫的信仰。说出这句话的人,对于情岫来说不是普通人,而是她的信仰之神。

左虓忽然有些明白情岫那些有关神仙的胡思乱想了。如果连梦想也没有,那么年幼的她要如何撑过这漫长的时光?

心间泛起一股酸涩之气,左虓眼眶发热,他轻轻张臂抱住情岫,下巴抵在她额头,道:“千里迢迢他也找来了,肯定不会就这么走了,你放心。”

情岫偎在他怀里,眉心微蹙:“见到咕咕我是很高兴的,可是心里又有点慌……到底在慌什么我也不知道。九虎相公,我总觉得不踏实。”

左虓拿下颔蹭着她,安慰道:“跟我在一起还不踏实?你这小脑瓜一天净会乱想,呵呵。”

回到侯府已是傍晚,情岫进门就懒懒躺到床上,直喊腰酸腿痛。

左虓去给她脱掉绣鞋,打趣道:“我怎么会找了你这么懒的娘子?而且还又笨又馋。”

“你才又笨又馋呢!”情岫一手支头,不高兴还嘴道:“叔叔说我娶你就是要让你伺候的,你不愿意就是犯了七出,我可以休你的。”

左虓揉着情岫脚踝,抬眸笑问:“你还懂七出之条?那你给我说说,是哪七出?”

情岫扳着指头数起来:“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哦,还有无子!”

“哈哈,”左虓大笑几声,指着自己道:“小禽兽,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当大肚婆,你要不要现在就休了我?”

“唔……”情岫歪着头,思考一下摇摇头:“男人当然不会大肚子了,这个七出之条好像有些不对。”

左虓用手指摩挲着她脑门儿,叹道:“真笨。以后不许说这些休不休的话,徒惹人笑。”

“嗯……九虎相公你轻点儿,皮都被你蹭破了……”

情岫恼他用劲大,把头一偏躲开他的手,自个儿捂住额头,抱怨道:“好疼呀!”

“嘿嘿,我不是故意的。”左虓笑眯眯凑过去在她额头狠狠亲了一口,许久才挪开唇,“宝贝儿对不起。”

情岫还是嘟着嘴:“下手没轻没重,不理你了……”

左虓不言,眸子盯着她额头红红的一块,若有所思。

下一回还是不要折腾小媳妇儿了,干脆割掉姓古的嘴唇?

白日玩累了,情岫在满怀欣喜地进入了梦乡,这时左虓却悄然出了房门,去到书斋。

此夜阴云遮月,暗暗夜色映进左虓眼眸,画下一片雾霾。他静坐在黄梨木书桌前,面前是摊开的笺纸,还有浓稠将凝的青墨。

默了须臾,左虓提笔写下一封书信,装好后用蜡印封口,然后唤来小厮阿荣,把信交给他。

“亲自交给孟书豪。”

孟父乃是吏部尚书,孟书豪自己又在户部有个闲差,要他们去查一个人的来历底细,应该不难。

阿荣接了信揣进怀里,这时左虓又说:“你从后门悄悄出去,别让人看见。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叫你去买栗子糖。”

待小厮走后,左虓在书房角落里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几本有关南楚风土人情野史传言的书,赶紧全部抱起捧到桌子上,迫不及待翻阅起来。

灯烛摇曳,一夜过去。左虓合上最后一本书,恍觉天色大亮。

他站起来伸个懒腰,揉了揉酸涩僵硬的肩头,又偷偷溜回了寝房。云幔重掩,帐后之人呼吸声轻悠绵长,依然酣美。

左虓蹑手蹑脚过去,刚刚脱了衣裳爬上床躺下,情岫便醒了。

她睁眼盯了头顶花帐片刻,涣散的眼神渐渐聚到一点,变得明亮起来。她笑着蹭起来扑到左虓身上,摇着他肩头,道:“九虎相公起来,陪我去鸥鹭堂找咕咕。”

左虓一宿没合眼,脑子里又乱得很,听她这般说自然不情愿,遂闭着眼把人捞进怀里抱着。

“乖,陪我睡会儿。”

“不要睡了,九虎相公懒虫,快起来……”

情岫趴在他胸口一个劲儿撒娇,接着还去揪他耳朵挠他痒痒,反正就是不要他睡。左虓累狠了本不想和她闹,可经不住几次三番吵扰,终于一个翻身过去死死把她压在身下。

一个略带惩罚性的吻袭来,情岫只觉舌根都被左虓吮得发痛,口腔里慢慢弥散出一丝腥甜,同时胸口也被大掌捏得生疼。

他好像想要把自己嵌进怀里,融为一体。情岫如是想道。

她伸手去推左虓,却又被他捉住手腕,死死按在床上,动弹不得分毫。

“呃!呜……呜……”

呜咽声不断,可不管情岫怎么挣扎反抗,左虓就是不放手也不松口。直到她几欲窒息,面前的阻碍才挪开,一股新鲜气流贯入胸腔,情岫大口大口呼吸着,彷如劫后余生。

左虓从来没这么粗鲁地对待过她,就算是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他也会有意克制着自己,不让她被弄伤弄疼。

情岫突然害怕起来,怯怯去看左虓,却发现他目光颇为复杂地盯着自己,有些审视有些阴鸷,还有些迷惘。

“九虎相公……”

她往被窝里缩了缩身子,流露几分惧意。左虓看着她微微破皮的嘴唇,伸指想要抚上,却被情岫躲了开来。

她像一只雏鸟蜷在那里,媚眼雾蒙蒙的:“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以后不吵你了,你不要发火……”

“情岫。”

左虓第一次正儿八经唤情岫的名,他敛起柔情笑意,扳着她肩膀,直直对上她的眼,眸色坚毅话语铿锵:“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就算天塌了,我也会为你顶着。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在我旁边,陪着我。”

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情岫尽管懵懂,却还是凭着直觉点了点头。

“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九虎相公。”

左虓重新揽她入怀,情岫静静倚在他臂弯里,睁大了眼屏住呼吸,良久方才偷偷抬眸打量他。却见左虓阖着眸子,仿佛睡着了。

她紧绷的肩头终于松懈下来,轻轻呼了一口气,心底疑虑却并未减少一丝。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心底的惴惴不安,又是因为什么?

起床后,情岫很自然地缄口不提要去找古篱的事,小两口先去老太太那里问了安,然后就回到思静斋,一齐。

房内焚了檀香,静氛幽幽,只有书页翻过的沙沙声,悄然得有几分诡异。

情岫心不在焉翻着一本诗册,眼梢余光一直悄悄瞄着左虓,只见他眉头深锁嘴角紧绷,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唇皮传来一阵疼痛,情岫想起早晨的那一场,赶紧压下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迅速埋头下去读起诗来,希望能够赶走脑海里古篱的身影。

左虓眼睛看着书,私下却没漏过情岫的小动作。他握拳捂嘴偷偷笑了笑,表面上仍旧一本正经,就是不开口说话。

这里是侯府,只要他不开口,小禽兽媳妇儿甭想出去,姓古的老头子也甭想进来。俗话说见面三分情,他就是不要这俩人见面,最好生生世世天各一方,那他心里头才舒坦呢!

“世子,四殿下派人来接您过去,说是有事儿。”

近午时的时候,门外小厮传来消息。左虓听了,回房换了身衣裳就准备出门,临走时却想起古篱,遂专门去叮嘱情岫。

“我不在家你别一个人乱跑,无聊就去找妹妹陪你玩儿。乖乖等我回来,嗯?”

“嗯。”情岫乖巧答应,眼神闪烁似有话说,却欲言又止,“我……那你早点回来。”

左虓见状心知肚明,笑着摸摸她脸颊:“过几日再带你出去。”

在这之前,他得想个法子把古篱打发了。

左虓走后,情岫只好去找左芝。一只脚才踏进院门,就见左芝风风火火往外走,大步匆匆。身后沐乘风脸色微僵,紧紧跟着。

“吱吱你要去哪里?”

左芝见到情岫一把挽住她:“嫂嫂你来得正好,跟我出去玩儿。”

情岫摇头:“不行的,相公不让我出去,要我在家等他。”

“他算老几?整个家就他说话最没分量,谁叫你听他的。”左芝一脸不屑,转过脸看向沐乘风,昂首道:“死木头,我命令你带我和嫂嫂出府,听见没有?”

沐乘风皱眉,断然拒绝:“妇道人家岂可随便抛头露面,不许去。”

左芝不依了,小手一叉腰,威胁道:“不答应?那我就把昨天的事说出来,你想清楚哟……”

情岫一听好奇心大起,拉着左芝问:“什么事?”

左芝不答,笑得像只小狐狸,意味深长地看着沐乘风。沐乘风竟然不敢和她对视,仓促挪开眼去,耳根子也慢慢红了。

左芝见状大笑,拉着情岫就走:“走!”

沐乘风从护院降格为马夫,被左芝赶去驾车。他面露不愿却未出声反驳,隐忍的模样和平素大相径庭。

“吱吱,沐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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