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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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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三郎即便有家世支持;可这个年纪能为户房司吏也是凭着真本事。就是宗房大老爷这样的世交长辈;私下也赞过陆三郎能于;只是在学习上不开窍;院试勉强过了;混上生员功名;岁科考试都是下等;只能绝了举业心思;倒是可惜了……

    由沈渔这族叔跟着照应;这负责运粮北上的又是沈瑞的旧识;宗房大老爷提着的心也算着放下些。

    这边粮船都是昨晚就装好清点完毕的;沈瑞、沈珏等人行李也是昨晚送上船;只等着今早天亮就出发。

    眼见时间差不多;陆三郎就与宗房大老爷、沈琦、沈瑾等人作别;带了沈瑞、沈瑞等人登船了。

    等粮船离了码头时;天色已经大亮。

    看着江面;宗房大老爷长吁了一口气。

    “祖父;珏三叔的斗篷落下了……”小栋哥看着宗房大老爷身上;道。

    他前几年在京城;改口改的早。

    宗房大老爷低头看了看身上;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倒是蹭蹭长个子;都要有我高了……”

    沈琦带了众族弟上前;道:“海大伯;上车吧;江边风硬……”

    宗房大老爷点点头;招呼着小桐哥;转身上了马车。

    其他人年长;都骑马相随。

    “既是回来;明年小栋哥是不是该应童子试?”沈琦随口问道。

    小栋哥点点头:“是啊;原也要今年年底回来的……”

    “京城书院;名师云集;小栋哥学了这些年;那边老师怎么说?院试可有了把握?”沈琦问道。

    小栋哥闻言;不见得意;反而眉眼间多了愁绪:“老师说要是在京城应试火候差不多;可是在南直隶这里;却是不好说;多少要看运气……”

    沈琦深有感触道:“谁让咱们这里是文章大省;百姓教化早;别的地方院试容易;乡试惨烈。南直隶这里;院试这里就要命。过了院试;一辈子摸不上乡试边的又大有人在不过你年纪小;也无需太多着急;你全三叔院试就考了三回”

    沈瑾少年登科;并不觉得有这样难处;沈琴、沈宝两个听了;却是心有戚戚然。

    一行人回了沈家坊;到了胡同口;各房少年上前与宗房大老爷别过;各自家去。宗房大老爷一行;则马车继续;回了宗房。

    宗房内宅;西侧院。

    沈趴在床上;不时望向门口;见到小桐哥进来;眼睛一亮;忙抬起身来:“回来了……东西可给了……”

    小桐哥面上带了不安;从袖子里拿出了锦盒……

    〖

第三百四十章 山高水长(五)

    春光明媚;庭院里海棠树怒放;海棠树下;站着两个孩童;不过四、五岁年纪;都一样发式;梳着冲天辫;一高、一矮;一瘦、一胖。都是一色红绸衣;脖颈上挂着明晃晃金项圈;容貌也有几分相似;要不是高矮胖瘦不同;倒像是双生兄弟。

    其中矮胖的那个;笑眯眯地带了几分得意;手中抓着一只九连环玩耍。

    九连环本是民间常见玩具;可这小胖墩手中的却是不同;因为是碧玉材质、黄金为链;颜色艳丽不说;把玩之余;玉声也清脆;别说是小孩子;就是大人见了也移不开眼。

    高瘦的那个;板着手指头;小声道:“我想玩……”

    那小胖墩扬起下巴;得意地道:“只有这一个;是我的……”

    “我也想玩……”高瘦的那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又说了一遍。

    小胖墩低头看着手中物件;犹豫道:“这东西脆;容易坏;得小心着;我也不敢随意玩……”

    高瘦的那个孩子嘴巴一撇;脸上已经带了委屈;眼泪在眼光里打转转;不过看到不远处的人影;已经带了欢喜道:“祖母……”

    小胖墩闻言抬起头来;面对几个仆妇下人簇拥着一中年妇人与一少年过来

    高瘦孩童已经扑了过去;嘴里道:“祖母”

    那中年妇人满脸怜爱地牵住他的小手:“小栋哥怎么在这儿?哎呦呦;这还要掉泪花了?怎么委屈成这样?可是受欺负了?”说到最后;望向另外一个小胖墩;神色转冷;声音里已经带了恼意。

    小胖墩站在那里;神色有些无措;喃喃道:“太太;二哥……”

    那瘦高小童见靠山来了;越发觉得委屈;小嘴一撇;哽咽道:“祖母;呜呜;我也要玩那个;五叔不给我玩……”

    中年妇人看着那小胖墩;厉声喝问道:“你是叔叔;作甚不让着你侄儿?

    小胖墩手抓得更紧了;挺着脖子道:“孩儿只有这一个;又是怕碎的东西

    瘦高小童一听;“呜呜”地哭了起来。

    中年妇人脸上越发不耐:“你这孩子不可任性;还不与你侄儿耍?”

    小胖墩抬起头;涨红着脸道:“这是孩儿的孩儿的”

    瘦高小童见状;越发哭的厉害。

    中年妇人心疼的不行;立时催促道:“你就不能懂事些?真是狠心肠;被惯的没个样子;就任由你侄儿哭闹?”

    小胖墩将九连环搂在怀里;满脸不服气;并不应答。

    中年妇人不耐烦;对旁边少年道:“还不快取了给小栋哥耍?再哭嗓子都要哭哑了”

    少年脚下迟疑;脸上带了为难:“太太;既是五哥心爱的;要不找别的给小栋哥?”

    瘦高小童机灵;眼见事情不成;拉着中年妇人的手哽咽道:“祖母;祖母;我就要这个……”

    中年妇人心疼的不行;也不再催促身边少年;立时上前从小胖墩怀里拽了九连环过去;反手塞到瘦高小童手中。

    “嘻嘻好玩……”瘦高小童捧着碧玉九连环;破涕而笑。

    小胖墩勃然大怒:“你们欺负人我要去告诉太爷去;小栋哥抢我的九连环”

    瘦高小童吓了一跳;忙抬头望向中年妇人:“祖母……”

    中年妇人面如寒霜;望向小胖墩。

    旁边少年低声劝道:“太太;还是还给五哥吧。五哥辈分高;可比小栋哥还小半岁呢;闹到太爷跟前;两下里也不好看……”

    中年妇人只觉得心火乱窜;从瘦高小童手中取了九连环;一把丢在地上:“拿回去;谁稀罕不成”

    庭院里青砖铺地;碧玉九连环一摔之下;立时碎了几段;散落了一地。

    小胖墩不由傻眼;中年妇人冷笑一声;牵着瘦高小童的手转身离去。

    身后;响起孩童的嚎哭声……

    看着锦盒中的碧玉九连环;沈收回思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当年看似两个小童之间的争执;不过引起的后果却颇为严重;沈珏病了一场;太爷知晓原委;将长媳呵斥了一顿不说;也不许她再随便见珏哥。没过多久;京城喜报传来;小栋哥连带着械大奶奶;就被太爷叫人送到京城去了。

    沈当年是旁观者;只觉得大太太待胞弟的厌憎实没道理;也太刻薄些。为了大太太这态度;沈当年还怀疑过沈珏的出身;小心翼翼地打听了一圈;虽知晓了答案;却是南辕北辙。

    沈虽同情胞弟;可子不言母过;除了在旁边劝和;也不能说旁的。

    直到沈珏被徐氏带走;大太太这里才露悔意;沈看着唏嘘不已。

    去年有次去南京访亲;沈无意在夫子庙的一处文玩铺子里看到了眼前这只碧玉九连环;虽没有当年大太太摔的那只精致;也有七、八分的意思。

    沈想到胞弟幼时所受委屈;就买下了这碧玉九连环;想着以后得了机会就送给他。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地下相送;而且还没送出去。

    沈苦笑着摇摇头;将锦盒又合起来……

    运河上;粮船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八月终了;到了九月中旬;路程已经过半。

    旬月功夫;沈瑞、沈珏、沈全三人;不仅与沈环这昔日同窗重拾旧谊;同沈渔与陆三郎也熟了。

    船上枯坐无聊;闲暇之余;大家抹骨牌来消磨时间。

    沈渔辈分高;身上琐事又多;并不与族侄们参合;沈珏是因身上带孝;只在旁边掠场;剩下的就只有沈瑞、沈环、沈全与陆三郎四个。

    陆三郎虽年纪比沈家诸子长一截;却是个活络通透性子;并不刻板教条;与大家说话玩乐都能凑到一块去。要不然即便沈瑞与之有旧;大家也不会旬月时日就混这般熟稔。

    眼看着陆三郎跟前堆了一大堆铜钱;沈环哀嚎一声道:“又是陆三哥赢了

    陆三郎笑道:“瞧着你们几个的样子;就是没有去过赌场的……你们年岁也大了;以后交际的三教九流;即便不是要学赌;该见识的也当见识了……你们等着;我取些东西与你们耍……”

    等他再回船舱时;手中已经拿了一只骰子筒。

    沈环不服气道:“这不就是骰子;谁没见过?小时候玩双陆也好;陪着姊妹们打马也好;都耍这个……”

    陆三郎笑而不答;而是卷起衣袖;也不入座;就站在桌子前;摇起骰子来

    大家见状;也都站起身来;看着路三郎做戏。

    等到骰子筒揭开;露出六只骰子来;都是一点红心向上。

    沈瑞满脸佩服道:“陆三哥可真是厉害……”

    陆三郎笑了笑;手腕一动;将骰子收了;又摇了起来。

    等到再开骰子筒时;里面就是六个六;摇出个豹子来。

    “我也试试”沈环早已按捺不住;磨拳插手。

    陆三郎就让开位置;将骰子筒交给沈环。

    沈环“哈哈”一笑;道:“我也不要豹子;只要出来个大就好……”

    “哗啦哗啦”;骰子乱摇;出来的骰子面自然也齐整。

    “一、二、二、四、四、六……哈;还真是大了”沈环数着骰面;带了几分兴奋;对众人道。

    沈全笑着摇头道:“陆三哥那个是技艺;环哥这个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沈环虽不服气;不过再摇两次;或大或小;还真是“随心所欲”。

    沈珏带了好奇道:“陆三哥摇的这么好;这又是得熟能生巧的东西;这是专门学过?”

    陆三郎摇头;笑道:“真要论起来;不过小把戏我这人打小就有一嗜好;喜欢黄白之物;即便不是自己的;也愿意多看上两眼……”

    换做旁人;真要有这样的嗜好;定会显得贪婪粗鄙。陆三郎却是温文儒雅;一副贵介公子做派;看着与铜臭实不搭边。

    沈氏诸少爷听了这说辞;也只是觉得新奇;并不心生鄙薄。

    “当年十三、四岁时;正好族中长辈开了一家赌场。赌场里都是真金白银;落在我眼中;自然是处处都好。当时我觉得这世上最好的地方;就是赌场;日日舍不得离开……那位长辈见了;并未喝止;就将我带在身边;诸事不避……不到两月;赌场那一套我就明白是什么回事;也见识了几次因赌博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惨事;就熄了向赌的心思……不过玩骰子这小把戏;倒是学会了……”陆三郎道。

    沈全若有所思道:“陆三哥那尊长;倒是睿智长者;这般点化陆三哥……要是直接拦着;怕是不顶用;反而更好奇呢……”

    陆三郎点头道:“谁说不是……”

    沈瑞想了想;道:“陆家长辈既不避讳赌场;那是不是除了陆三哥;其他晚辈都提溜过去一圈了?”

    陆三郎看着沈瑞;笑着点头道:“倒是让瑞哥说着。我是过后才晓得;陆家子孙成丁前;长辈们都要带着往赌场去几回的;就是陆家没开赌场前也是如此……长辈们说了;儿郎大了;难免有离开家时外头人心险恶;常申来做局惑人的;不过‘酒;、‘色;、这几样……该见识的都见识;也就不容易受人糊弄;在这上头吃亏……”

    沈全咋舌道:“怨不得见陆三哥好酒量;原来那也是历练出来的……”

    沈环十四、五岁;正是少年慕艾之时;憋着笑道:“酒也学了;赌也学了;那‘色;怎学哩?”

    〖

第三百四十一章 添油炽薪(一)

    即便沈环带了好奇;陆三郎也不可能带他去见识“色”。

    且不说大家都是读书人;需重斯文;就是船行江上也不便宜;大家说笑两句;就又归到“正路上”。

    国朝禁赌;从太祖开国时;禁毒这一条就写进了《大明律》;不过随之律法日益松弛;民间风气奢靡;禁赌律法已经形同虚设。

    尤其是宣德朝时;因宫中皇爷赌性重;上行下效;士人百姓都多有涉猎。从那以后;士人对于赌也不再全然避讳;半遮半掩;偶尔也充作风雅。

    如今市面上流行的赌博;有《大明律》上提及的蒲戏、双陆;还有骨牌、有叶子牌等玩法;至于直接玩骰子比点数;那就是市井上的玩法。

    陆三郎与大家见识的;就是骰子的学问。

    沈瑞两辈子还是头一回接触这个;还真是来了兴致。

    见沈瑞如此;沈全见状不免担心。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幼时的沈瑞多么顽劣;后来丧母才性情大变;一下子稳重起来。

    别的孩童;九岁到十五岁即便读书;也不会像沈瑞这样旁事诸事不闻。沈珏、沈环他们早年能在家中玩耍;接触这些赌戏一二;沈瑞九岁前虽没有读书;可与庶兄势同水火;也没人教他玩这些。

    “珏哥还好;早年也是见识过几分这些的。瑞哥没接触过这些;不会因好奇;被勾得走了性子吧?”沈全心里直嘀咕;对于陆三郎也有些意见。恁大年纪;为何不再稳重些?

    提这些作甚?眼前这几个少年看着像长大了;不过十四、五岁年纪;正是爱好奇的时候。

    只是沈瑞兴致正高;沈全也不好这个时候扫兴;只等静观其变。

    一下午功夫;眼见沈珏、沈环都过了劲儿;没了兴致;沈瑞依旧是眼睛发亮;手中抓着几个灌了水银的骰子;投掷来投掷去找手感。

    沈全心中越发不安。

    到了天色将暮;船队在就近码头停泊。

    陆三郎需要支应的差事还多;不得不露面;就离了船舱。沈环也别了众人;过去寻他老子去了。

    沈全这才开口道:“瑞哥这是喜欢玩骰子……”

    沈瑞道:“世事洞明皆学问;倒也不是喜欢;只是颇为好奇罢了……”

    沈全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个知晓些皮毛;以后不被人哄骗就行;寻思多没意思……”

    沈瑞看了沈全一眼;见他眉眼之间隐带忧虑;不由失笑;道:“三哥放心。我没赌性;有这个机会;就想要随陆三哥多学几分;不过闲暇解闷;每日功课并不曾落下……”

    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南下时因路程赶的紧;没有时间学习还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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