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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隔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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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意识到自己生活的不正常,略觉悲哀。更衬托出睫毛的某种可贵之处,一种奇怪的说不清楚的弥足珍贵。

“不做爱反而代表更渴望爱。

这个春天只发情,不做爱。”

——总结出类似重要结论,闭眼睡去。

第一次拥抱着不不之外的女孩睡觉。

却意想不到的踏实安全。

《天堂隔壁》 陪睫毛结束作画

11

陪睫毛结束作画,回到城市,已是春花落尽。

到一家熟悉的画廊。

长头发的小老板认真挑选睫毛的作品,合适的就留下。

“这幅可以乱真,最近进步不小嘛”,小老板指着《夜晚的咖啡馆》不停赞扬。

睫毛抬头瞅我笑,我故作自豪地耸耸肩膀。

小老板把上一批画卖出的钱交给睫毛,卖不掉的退还。又递给她一个小清单,上面列着最近畅销的作品名称,可以临蓦出售。睫毛很自豪地把欠我的钱全部还清。我拒绝接收,她表情坚决,只好收下。

“为什么不卖自己原创的画?”走出画廊问她。

“水平有限,卖不出去。即使画得好也没人要,买画的多数附庸风雅,没多少有鉴赏能力的。”睫毛叹气。

“能看一下你自己的作品?”

睫毛想了想点下头。

两人坐在路边长椅上,她打开画筒,把刚才老板退还的画抽出来递给我。几张风景写实,几张人物肖像,一张抽象超现实。我对一张西藏味道的风景画来了兴趣:

“在西藏画的?”

“不是,没钱跑那么远。是云南香格里拉,一个叫迪庆的地方。”

睫毛回忆一下告诉我。

她盘腿抱着膝盖,带有很多排扣的长筒靴踩着椅子边,前后晃悠着身子。点根烟,卷曲长发散落一肩,长长睫毛折射着阳光。一件腊染味道的大披肩整个裹住肩膀。长围巾随意绕在脖子上。让我不禁联想起波希米亚之类的词语。

“真美。”我一语双关。

“是呀。我最大理想就是,在雪山脚下,建个木房子,静悄悄地活完一辈子。”睫毛无限憧憬地说。

这句话引起我强烈共鸣,一股神奇的冲动,久久不能挥去。真想离开这个肮脏的城市,住在雪山脚下,清静一生。

“多我一个行吗?”

“没这个必要。你多我一个不算多,我多你一个不算少。爱情是一场战争,不能交到一个随时可能叛变投敌的人手里。”

说得我表情痛苦。

她意识到话重了,抱歉地冲我笑笑。见没多大反应,只好沉默。

睫毛的话让我一直心口隐隐作痛。她的意思是说:我不能轻易离开不不跟她在一起?还是想表达我是个靠不住的混乱男人?不管哪方面,她似乎已经把我定位成容易“叛变投敌”之人?怪不得一回到城市就对我不理不睬?不过这个城市的确到处记录着自己的肮脏放纵史。想到这个,有些自悲,看来自己只配一个人孤苦伶仃狼狈过活。

叹口气,低头继续翻画。

目光聚在一张后现代主义味道的抽象画上。错综复杂的画面,分辨不出所以然。

“这画太奇怪了,是不是表示一棵大树,树上结了一只果子?”我好奇地问。

“是的。”她瞅了一眼,点上根烟说。

“为什么大树枯萎了?代表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妈妈。”睫毛平淡地回答。

好多天之后,再次走进酒吧楼道。

玫瑰跟女朋友坐在高脚椅上唱着许巍的《完美生活》。瞅见我,放下吉他,一齐瞅着我笑。

“爱情这东西,有点意思。”玫瑰摸着女朋友的小脑袋笑着冲我说。

今天他们穿着情侣装。花格子衬衫,牛仔小上衣,很脏的牛仔裤,衬衫上分别印着科特?柯本和格瓦拉。

我笑着拍下他的肩膀,钻进酒吧。

时间早,还没有开始上客。

我趴在吧台上,要了杯威士忌。罐头递给我,冲我笑笑,算是见面礼。

奶茶坐在沙发里,怀里抱着个女孩。瞅见我进来,冲我挥手。要杯威士忌端着走过去。

“又跑哪儿鬼混去了?”奶茶问。

“踏青去了。”我简单回答。

看来大家已经习惯了我来无踪去无影,知道我暂时不会自杀,都懒得多问。

奶茶把怀里的女孩介绍给我。女孩戴着一顶鸭舌帽,紧身女式西装,一身男性打扮,翘着指头抽烟,冲我训练有素地点下头,表情冷淡。中间摘了次帽子,头发短到接近秃头。

“皮子呢?”我问。

“谈恋爱去了,跟钱。”奶茶不屑地回答。

我耸耸肩膀,起身走开。

没事可干,趴在吧台上喝威士忌,瞅着奶茶她俩:两人拥抱着坐那儿,边说话边抽烟,偶尔彼此亲下脸庞。更多时候紧紧拥抱,望着窗外霓虹灯下的萧瑟夜景,默默发呆。味道清丽孤绝,如同秋天湖水上傍在一起的两条小木船。

恋爱真好,哪怕同性恋。

颇为感触。身边的朋友历尽茫然颓废青春,开始慢慢找到真爱。玫瑰,奶茶。包括皮子,虽然他恋爱对象是钱。

自己的真爱呢?

不不似乎正在逐渐成为过去。接着会是谁?难道是睫毛?

不知道。

《天堂隔壁》 一种叫缘分的东西

电视里播放着老片子《甜蜜蜜》:男人女人走在异乡街头,穿街越巷,漫无目的。走到一个橱窗前,正在播放邓丽君去世的消息,《甜蜜蜜》的歌声随之传出。两人叹息,扭头,意外发现对方。

影片试图表达:珍惜世界上最为珍贵的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

突然很想把这个想法告诉睫毛。想抱着告诉她,想亲吻着告诉她,想没有任何距离与猜测痛快大胆地告诉她。

只是想想罢了,转念又悲观不已。睫毛似乎在固守彼此间的那份隔阂。如她所说:“爱情是一场战争,不能交到一个随时可能叛变投敌的人手里”。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在爱情领域,自己怎么看都更象个叛徒?真的无颜面对新的感情。

酒吧开始上客,人潮开始汹涌。

这种汹涌会让孤独人的寂寞增加好几倍。喝光威士忌,叹口气,挤出人群,开车回家,心情矛盾难受。上楼进门,桌子上扔着一封信,竟然是不不的?将信将疑打开:

“感慨颇多,一言难尽。无论你,还是生活,对我来说,都只是一个《乘客》。不想回来了,既然彼此对生活没有帮助,还是各过各的吧,你学会珍惜自己。我留下的东西烧了或者埋了,不要随便扔了,你知道我讨厌人家丢东西。欠了你许多,想来也不用说抱歉了。我们只不过做了一场梦,希望你快点醒过来。”

我坐在火车上。

车厢昏暗。趴在卧铺上,盯着窗外朦胧月色,一动不动。

12小时前。

读罢不不来信,呆坐在沙发上。睫毛喊我吃东西,喊我去睡觉,惹得我心烦,忍不住冲她嚷了一句“别烦我!”,继续傻呆呆坐着。

10小时前。

下楼开车,驶出城市,漫无目的乱开。不知不觉来到郊县一片湖泊。下车沿着湖边走。初夏的湖泊十分安静,偶尔听到昆虫鸣叫。风阵阵掠过,一片片的芦苇沙沙作响。

找着一只小木船。爬上去,解下缆绳,操起竹竿,一下一下把船撑开。湖水很静,不费力就撑到湖中间。放下竹竿,坐在船头,点根烟。月亮很好地挂在头顶,映照着湖面一片光洁。小船顺着湖水的流向慢慢漂流。

低头。湖面上飘浮着一片片的浮萍。明亮月光下,水草飘悠悠的样子十分清晰。抬头。四周被渔网分隔成一块块,成片养殖着什么。这才想起是个养蟹区。每到秋天,就与不不皮子开车过来,坐着渔民小船到湖中间的船屋,吃螃蟹,喝黄酒。晚上睡在船屋。在漂流着的木船上跟不不做爱,然后拥抱着看月亮,感叹体会世间落漠。

我掏出小口琴,吹起《乘客》,突生凄凉:几年的感情,就这么被不不一封信简单了断。自己被不不抛弃,又被睫毛唾弃,孑然一身,生活没有一点出路。

特别难受。

8小时前。

开车回家。睫毛可能被我气跑了,家里没人。我又看不不的信,痛苦漫无边际淹没自己。不想装模作样痛苦下去,把信扔在一边,冲了个冷水澡。上床睡觉。睡不着。爬起来,翻出一本《戈壁沙漠》,坐到阳台上啜着威士忌翻看。书以自传形式,讲述三位五十多岁的法国女传教士,坐一辆驴车,沿着丝绸之路横穿1926年兵荒马乱的中国西北,目的为了传教,也为了理解中的沙漠。

有句话印象特别深刻:“沙漠对我们非常宽厚,慷慨地在自己孤独的浩瀚无限中,赋予我们完全的自由”。

坐在阳台上,极目西望。同一片星空下,遥远的戈壁沙漠,仿佛伸出手臂向我频频召唤,冥冥中为自己召示一条出路?

当一个人没有出路的时候,任何一条路都是出路。

6小时前。

已经坐在开往嘉裕关的西行火车上。

没给睫毛留字条。

反正她懂得照顾自己,况且彼此也没约定过什么。

《天堂隔壁》 满脸疲惫爬下火车

被女乘务员推醒。

“到站了,把票拿出来换票。”

“到哪儿啦?”

“去哪儿都不知道?嘉裕关!”

女乘务员没好气地说:“你的梦话可得找地方治治了,下铺投诉说你讲了一晚上梦话,不不这个不不那个?睫毛长睫毛短的?”

满脸疲惫爬下火车。

挺大的太阳。空旷荒凉的西部小站。搭车一路到嘉裕关。

“塞外秋来风景异”。

——趴在城墙上眺望,念了几句小时候喜欢过的边塞诗。关外是茫茫戈壁,关内是披翠绿洲,如此而已。漫无目的到处瞎转。太阳挺大,晒得头皮发麻。转到一个角楼,正好遮住太阳,干脆靠着砖墙躺下来。瞅着苍茫戈壁,一点精神没有,满脑子都是不不和睫毛。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前喝了几口小酒,嘀咕几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半睡半醒之间,听到有人唱歌。

美美一个午后小觉被人打扰?有点生气。歌声仍然不断。气乎乎地爬起来,绕到侧面,发现有个女孩也躺那儿躲太阳。

女孩扣着一顶大牛仔帽,看不见脑袋。大热天穿条紧绷绷的牛仔裤和长筒靴。双臂枕在脑后,脚尖跟着音乐节拍不停晃动。一件脏乎乎的格子上衣,胳膊晒得通红。嘴角叼根香烟。烟灰不时被风吹落,洒在胸口,毫不介意,一幅陶醉的样子,认真哼着《Hotel california》:

“wele to the hotel colifornia,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face”。

“such a lovely face”是俏皮喊出来的,潇洒语调如同泼出一盆水。

我苦笑一声,扭头欲走。

女孩听见了,摘下牛仔帽。

脸部线条分明,眼睛细长,嘴角上翘,有点混血味道。眯着眼睛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我,一幅不耐烦的表情。

“有什么好笑的?”她用力喷出一口烟,漫不经心地问。

我耸下肩膀,不置可否。

“没听过吧?听不懂就别瞎掺和!一边呆着去。”

说完把牛仔帽扣在脑袋上,摇头晃脑继续哼。

“打扰人家睡觉还不礼貌?”

我嘟嚷几句,忍气吞声走开,边走边哼《Hotel california》。

在当地一家汽车修理厂找着一个老朋友。租借了他的跨斗三轮,一辆老式摩托车,跟日本人打仗时缴获战利品的仿造品。告别朋友,开车上路。

二十分钟后嘉裕关出现在右侧然后消失。平坦宽阔的312国道,感觉不出任何驾驶难度。车辆较多,太阳很大。我戴着大墨镜,穿着长袖格子衬衫牛仔裤,脖子里系条红色防风围巾,高唱着老鹰乐队的《Take it Easy》,迎风驾驶,不停超车,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疾驶过一个公路休息站。

突然窜出来一条狗,急打方向躲避。又窜出一个追狗男孩,急忙往另一侧打方向。三轮摩托好象对我的驾驶技巧挺不满,生气地翘起一侧挂斗,如同一架被击落的飞机,冲下公路,一口气窜进路边麦秸堆。嘲笑声哄天而起。我脑袋扎在麦秸堆里,屁股露在外面,一动不动,活象一只老母鸡。又羞又气。最近这么倒霉?情场不顺,这旅途也不顺?

几个好心的当地人帮我把摩托车拖出来。一个大货司机走过来,帮我前前后后检查,好象有过丰富驾驶经验似的,讲了一大堆废话。

“比如刚才那种情况,该怎么办?”我虚心地递根MOODS小雪茄给他。

“躲呗,怎么着也不敢撞人哪!”他低头认真研究小雪茄。

“万一躲不开怎么办?”

“拼命减速,然后冲着路边软棉棉的东西冲上去,比如麦秸堆什么的。”

“好的,多谢”

“嗯慢着,这种烟,能多给我两根吗?”

《天堂隔壁》 一道长长的防沙墙

12

继续上路。

到达玉门。找个小吃店要了兰州拉面,一碗凉粉,几块泡油糕。吃完挺着大肚子出门。一大帮小孩子围着三轮摩托车,瞅见我走过来,哄笑着跑开。

开了一两个小时,路面开始坑洼。估计年久失修,加上很多货车严重超载所致。公路两边逐渐荒凉。之前还不时瞅见路边的小饭店,坐在门前花枝招展招揽司机的当地妇女,诸多杂货店修车摊,现在再难看到,闲置荒芜的破泥坯房子倒比比皆是。

驶过一道长长的防沙墙。

前方出现“Y”字分叉。路旁有几栋废弃的破房子。开过去停在前面,下车查看地图,四下打量。

一间修车行,一条破轮胎吊在锈迹斑斑的铁杆子上。另外两间饭店,里面埋着锈得不成样子的大铁锅。房顶全部倒塌,墙头长满几尺高的荒草,随风摆动。墙根散布碗口大的洞口,应该是老鼠或者沙漠土蛇温暖的家,样子恐怖。

坐在土门槛上,掏出小酒壶喝了两大口威士忌。热辣辣的感觉直冲胃底,与外面的大热天里外攻击身体,分外畅快。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一碧如洗的辽阔晴空。仿佛走进一部风格简练的西部电影。

前方“Y”字两条叉路,如同自己正面对着的情感纠缠,茫然不知所终。

叹口气。

打开地图,认真观察,西偏北三十度应该是正确方向。

突然听见一声口哨。

四下瞅瞅,空无一人。

“我F!”我嘟嚷一句,掏出指南针认真观察。

“指南针是没有用——的!”

女孩子的声音?

吓了一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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