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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烟灰-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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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看见前面停了一辆宝马,紧接着吴莎丽从车里出来,手里捧着一大把玫瑰,然后冲车窗里挥了挥手,再转身走进了医院。

    车缓缓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里面的人:仪表不凡,风度翩翩,与吴莎丽甚是般配。

    我的心里隐隐有种失落感——不很强烈但确实存在。尽管我和她关系普通而且多年未见,尽管我从没对她抱过什么不轨的想法或企图,尽管马上就要分离了。

    我在心里暗暗自嘲了一把,便拄着拐杖跟了上去。

    吴莎丽进门之后就把那一大捧玫瑰扔进了垃圾桶,这让我很是吃惊,我掂了掂自己手里的花,不知该怎么办。

    正彷徨着,拐杖一下戳进一个坑里,我连人带花“咣——”地摔了下来。前面正走路的吴莎丽听到声响一回头,喊了声“哎呀”就跑了过来,边扶边埋怨道:“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了好好休息吗,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吴莎丽一看到玫瑰,脸上又绽放出了鲜艳的『色』彩。

    她支吾道:“你下楼……就是……为了这个?”

    我嘿嘿一笑:“这不过节了嘛,还担心你收不到花呢,就买了送给你,没想到我瞎『操』心了。”

    “你看见了?”吴莎丽瞅了一眼塞着她扔的玫瑰的垃圾桶。

    我诚实地点点头。

    回病房后她闷闷地不说话,我没话找话:“你男朋友挺帅的。”

    她定定地看着我,过了好长一会儿才说:“我未婚夫。”

    “嗯?!”我没有提防,把十二分惊讶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

    “其实今天他就应该成为我丈夫的。”

    我愈发紧张起来。

    “从日本赶回来就是为了跟他结婚的,原计划定在2月14号,也就是今天,但现在延迟了十天。”

    “为什么?”

    “大夫说你现在至少还得一周才能出院。”

    “为什么?”我锲而不舍地问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变了调。

    “不要问为什么。”吴莎丽平静地看着我,眼神淡定,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因为我想这样,仅此而已。

    “六年前到了那边,刚开始那会儿,语言不通又没有朋友,日子很苦很闷。

    “那时我特想你,到处打听你的消息。知道吗牧云,我到日本最开心的一天,就是听说你考上了军校的那天,那天晚上,我兴奋得整整一夜没睡……“后来,我爸委托在那边的部下照顾我,那个人就是我现在的未婚夫。他为人很体贴也很会照顾人,跟他在一起很踏实很安全,我是去年答应他的求婚的。就要嫁为人『妇』了,可我——”

    她扬起头义无反顾地看着我。

    “我很怀念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很惦记你。知道吗,牧云,至今我都觉得和你在一起的那段高中生活,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所以你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了重温高中时的感觉?”我很没良心地问道。

    她笑了笑:“是啊,说起来还得感谢这场意外呢,不然『摸』你的影子都『摸』不到。”

    “喂!”我佯装生气地皱起眉头,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吴莎丽的照料下,我的脚伤愈合得很快,虽然还打着石膏,但拄着拐杖走路已经没什么障碍了。黄昏的时候她会扶着我到医院后面的江边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坐在江岸的长条凳上,看着逆江而上的轮船,听着长长短短的汽笛,记忆像江面上的波浪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六年前那个会翘课出来在江边一坐就是一下午的少年在哪里?是在我的回忆里,还是在旁边这个将为人妻的女孩心里?

    我们像一对耄耋之年的老伴,坐在沉沉的暮霭中,絮絮叨叨地回忆着过去:离别之前一起淌过的浑浑噩噩、晃晃悠悠的青春,和离别之后各自彷徨、艰辛苦闷的成长。

    吴莎丽告诉了我她出国后的种种经历和遭遇,我给她讲述了在军校『摸』爬滚打的三年半。

    “没找女朋友?”她笑着问我。

    “没,军校里没两个女生,连吃的鸡都是公的。”我撒谎道。

    为什么要回避这个话题?因为说起只会让我痛心……“那‘舒展’是谁?手术第一天晚上就听见你在梦里喊着这个名字。”

    我的脸像天『色』一样忽地沉了下来,心也突然醒了麻『药』一般隐隐作痛。

    ……吴莎丽说:“遇到一个彼此相爱的不容易,她值得你珍惜,值得你为她牺牲,为她付出。”

    我沉默在黯淡的夜『色』中。

    吴莎丽的婚礼定在24号,而24号刚好是我返校的日子。出院那天我抱歉道:“后天的婚礼我参加不了了。”她淡淡地笑道:“没关系,你在那儿我笑都会不自然的。”

    “至于吗?”我笑着说,“送你什么礼物好呢?千儿八百的礼物估计你们都看不见。”

    她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说:“送我一个吻吧。”

    我轻轻地抱住她,在她的眉心处吻了一下,松开的一刹那,吴莎丽猛地蹿上来,咬住了我的嘴。我闭上眼睛,尝到了她从眼里淌出的咸涩泪水。

    走的那天我坐在去火车站的大巴上,旁边是一串长长的贴着“喜”字的婚车,为首的加长凯迪拉克花团锦簇,奔驰宝马衔着尾巴望不到尽头。

    我给吴莎丽发了一条短信:“新婚快乐!”一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上车小心,别伤到腿,石膏必须等满一个月才能拆,『药』吃完了要再配,骨头汤要喝……”

    我的眼睛被雾蒙住一般看不清楚上面的内容,手伸向窗外拼命地舞动着……我是拄着拐杖开始我的毕业生活的。

    二月底开学,六月底毕业,待在p大的时间只有区区四个月。原以为经历了三年半的风风雨雨之后,一切都会趋于平静的:上课,毕业设计,兄弟们安安心心等着分配,犹如歌词里唱的“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辛苦哪安家……”

    可是,真正的毕业生活却像一座突然沦陷的城市,敌人投下的重磅炸弹一枚接一枚,让人猝不及防,张皇失措。

    

一地烟灰 第十八根 意外了

    老马订婚了。

    从河南老家回来的老马给兄弟们每人带了一袋子喜糖。

    猪头掂着写着“喜”字画着鸳鸯的糖袋子说:“老马你们家真是阔气,过年发糖还用袋子装着。”

    小b接着说:“可惜这袋子是人结婚用的,以后别这么老土啦!”

    老马面无表情地说:“不是结婚,是订婚。”

    老马看着呆在那里的我们补充道:“我订婚了。”说完就每人一袋子地扔了过去。

    几个人在一起沉默是件很郁闷人的事,猪头打着哈哈说:“哇,恭喜恭喜,老马你真不愧是老马,作风干脆利索,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终身大事给『操』办了。”

    “也不跟班党委商量一下,有点独断专行,得在班务会上批评一下!”

    “21世纪什么最重要?速度!懂吧?老马这叫兵贵神速,指不定过年回去就能当爹了。”

    ……老马有些牵强地笑着,把糖扔到我怀里,我像玩沙包一样把糖扔了回去。

    “最近牙口不好,吃不了这玩意儿,你留着吧,谢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一瘸一拐地出了宿舍门。

    爬上天台的时候我已经累得哼哧哼哧了,刚把自己那条打不了弯的石膏腿安置好准备抽根烟时,老马上了楼,步履蹒跚的样子真像个老头。他在我身边静静地坐下,扔给我一根烟,点着,接着又自己叼了一根。

    “说点什么吧!”老马吐着烟雾说道。

    “恭喜你。”我一动也没动。

    “你言不由衷,现在肯定在心里骂我。”老马笑着说。

    我沉默得如同一尊石像。

    “给你看看她的照片。”老马的手开始揣进兜里『摸』索着。

    “别!这种事偷着乐就行了,用不着拿出来显摆。”

    老马没理我,兀自翻出一张过塑的五寸照片来。

    “给。”

    “不看!”

    “你给老子看清楚喽!”老马突然咆哮起来,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不知是慑于他的暴怒还是因为好奇,我往照片上瞄了瞄。

    照片上的姑娘身着桃红呢子大衣,下穿黑『色』镶白边的运动裤,脚上却是一双厚底休闲鞋,上面巨大的耐克标志闪闪地反『射』着银光。姑娘斜靠在一辆摩托车旁,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镜头。她的眉眼粗犷,嘴巴似乎比老马的还宽阔,脸上有如河套平原一般——虽平整却不见细腻。总之,看了一眼之后会忍不住后怕。

    “看来,你真是——饥不择食了。”我刻薄道。

    “你说,是她漂亮还是靖靖漂亮?”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听他说起靖靖的名字。

    “你还不如问——”我突然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老马叹了一口气,冲我说道:“冯牧云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自以为是,以为真理都在你那里。你只了解自己的感受,根本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所以——”

    “你直说吧!”我不耐烦起来。

    “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么个人放下靖靖吗?你以为我舍得吗?”

    老马掐灭了一个烟头,又点上一根:“你知道我母亲为什么会去世吗?阑尾炎!医生说早半个钟头送过去的话,或许还有救。我是独子,家里就剩下他们老俩口,父亲中风一年多了,基本上两条腿瘫了,深更半夜的,又叫不到人,母亲疼得打滚,直到清晨才让人送到了医院,不过……已经晚了。她是疼死的!

    母亲死后家里就是一个烂摊子:地没人种,饭没人做,父亲瘫在床上连屎『尿』都没人接。我回去之前,是邻居东一家西一家的帮忙,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丧事办完后,家里该怎么办让我伤透了脑筋,村里雇不了保姆,也没人愿意日复一日地帮忙,要我休学那是更不可能的事。

    村里人给我想了个办法,赶紧娶一房媳『妇』,让媳『妇』照顾公公,照顾着家里地里,反正我也二十六岁了,跟我一起长大的有的娃都念书了。可是没人愿意来,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哎,往年回去说媒相亲的一拨接一拨,那时我还不愿意找农村的,现在——相亲了几回,找了个姑娘,二十八岁了还没嫁,家境不好,长得,你也看见了,但是踏实、勤快,家里地里都能侍弄,一进门就给我父亲掖被子倒便壶,我一看也就这样了,这就是命!本来他们家当时就要把婚订了,但我母亲刚下葬,挽联白花都没扯掉,就把订婚推到了正月初八,毕业后就立马结婚。”

    ……老马边吸着三块五一包的哈德门,边絮叨着他的故事,声音轻缓,语调平和,一个字一个字却像铅水一样灌进我的心里。

    他把故事讲完,半包哈德门也差不多被我们抽完了,烟头凌『乱』,烟灰一地。

    我不忍地看着老马早衰的面孔、稀落的头发,想说点什么,嗓子却被谁扼住一般发不出声来。

    “所以,你就跟靖靖分手?”

    “我没办法啊,不能耽误人家。”老马的眼泪终于奔泻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一个劲地拍着他的肩膀。

    我茫然地看着西安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紧接着,是猪头和薇薇分手。

    原因不得而知,结果却让人震惊。

    猪头平静地向兄弟们宣布了这个消息,在我们打好腹稿准备安慰他的时候,他却抱着篮球跑到了楼下……接下来的几天他该吃吃、该睡睡,除了话少了两句之外跟以前没有太大区别,至于醉酒闹事要死要活这些更是与他无关。兄弟们悄声说这猪头虽然是个大老粗,可这手分得却有绅士风度,堪称p大之楷模;也有人说这两口子原来感情并不深厚,所以分了也没有太痛彻心扉的感觉。独有我,总觉得平静之下暗流涌动,笑容背后潜藏杀机,我担心猪头会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拉着猪头说:“有什么郁闷就说出来,别窝在心里。”

    猪头斜了我一眼,没有吭声。

    我继续不依不饶地扳着猪头的肩膀,开导他:“人家王小波都说了,失恋就像出麻疹,得出上几次,才会有免疫力。放开点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猪头扭扭肩膀挣脱了我。

    我又凑了过去,“其实薇薇她——”

    “够了!”猪头恶狠狠地盯着我,眼神里似乎都要溅出火花来,“冯牧云你离我远点,我以后不想和你说话。”

    “什么?”我怔住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的就是你听到的。”猪头冷冷地说,“你以后没事不要烦我!”

    “『操』!”我骂了一句,“谁他妈再搭理你就是孙子!”

    猪头索『性』把头偏过去。

    我又骂了一句“『操』”,摔门走了。

    第二天教导员集合全队召开军人大会,大会提议:表彰朱波同志积极响应学校号召主动申请奔赴边疆,并号召全体同志向他学习。猪头和队长、教导员并排坐在『主席』台上,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似乎领导情绪激昂、唾沫横飞的表扬和底下二百来张表情各异的面孔全然与他无关。

    那时候,我都不知道是应该对他敬佩、同情还是伤感。虽然“革命军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口号都喊得震天响亮,“到边疆去,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军事斗争的前沿去”的横幅大字都签得龙飞凤舞,但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人的本『性』便会像『潮』后的礁石般张牙舞爪地暴『露』了出来。有谁不愿留在大城市,留在轻松的单位?有谁愿意去高原,去戈壁对着千年不变的雪山和石头度过自己的宝贵青春?

    想劝他已经来不及了。

    再说,我被他莫名其妙地“炒”了,再去管他就真的是犯贱了。

    但愿,他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才作出这样的选择。

    兄弟们都在为分配的事辛苦奔波的时候,独有四眼悠哉悠哉地享受着他的“黄昏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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