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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无忧-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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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易阳,现在之所以落到这个境地,原因只有两个字:手贱。

“解药呢?”易阳问。
“不想死的话,有一个办法。”安青道,“把你这只手剁掉。”
易阳笑,“手可以剁,你的肠子难道还能被拉出来?如果你说出解药,我可以顺便把也帮你解解。”
“就在那一堆里,你有兴致就自己找吧。”
“你刚刚吞了不少毒吧?把解药都说一说,我帮你解。”
“免了。”
“你看现在是你自己要找死,我想救你你都不肯,等将来你变成了鬼可不要找我,是你不肯让我救的。”易阳叹了口气,又蹲身去翻安青身旁的那一袋东西,“你还带了不少武器嘛,啧,都是些没见过的稀奇玩意……要是没看到这些,我差点都忘了,你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往武器上抹毒。”
然后易阳用刚拿在手中的匕首,将泛着绿光的刃往安青左臂上划了一刀。
安青颤了颤,没有吭声。
“你真想死在自己的东西上?”易阳问。
安青还是没有吭声。
“真是没办法……”于是易阳抽出腰中的佩剑,握在左手中,抬起右手,一剑把右手给剁下来了。

……
是的,易阳朝着自己的右手这么一剁,就……剁下来了。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易阳扯下衣摆,急急往右臂的端口上包扎,然后抬头望向正瞪目结舌着的安青,“你想说什么?”
“……真是把好剑。”
“当然,这可是祖传的宝剑。”易阳一个人包扎了半天没包好,这才唤来一旁同样瞪目结舌的手下们帮他处理。
“……”安青发现这个人已经不是可以单纯“变态”两个字能形容得了的了。
月炙国出生的人都大脑简单?这种解释似乎也有点不太对……
“你大概还可以活多久?”易阳又问。
安青道,“应该可以比四皇子久一点。”
“是吗?”易阳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到底是为谁做事的?”
“你猜。”
“……”
易阳等了半晌没见安青再答话,抬眼一看,他已经又晕了。

易阳叹了口气,起身出了这个暗室,又走了一段山路,来到山外。
关押安青的这处山洞在延州的西面边境处,离耿州离月炙都不远,原则上归四皇子所掌控。
等到军医将断肢处理好,易阳说自己想去转转,让左右退下,一个人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吹了个口哨。
然后他将早写好的一封信绑在了闻声而来的老鹰的腿上,一抬手臂,鹰便带着这封信向西面飞去。
信上大概就说了一个意思:根据观察,四皇子比较窝囊废,硬要插手的话,还是找六皇子合作更可靠。
一个人是否值得合作,一般看他的手下就能知道。
——当然易阳是不会只为了印证这种无聊的事情就去折腾安青,他折腾安青,主要是因为他需要发泄。

“易公子!”几近凌晨的时候,四皇子的一个手下急急忙忙找上了易阳,“敌军、敌军打过来了!”
“六皇子吗?慌什么,早知道他会打过来。”易阳笑道,“五万大军,是吗?”
“不止!”这个来报信的手下,说起话来都在哆嗦,“突、突然冒出了好多兵!至少二十万!”
靖远军原本的五万,之前在垣州招的三万,最近在耿州招的两万,以及,月炙的援军十万。
“月炙啊……动作可真快。”易阳叹道。
“都是因为那个什么南宫春华公主!”报信人愤愤道,“居然靠女人打仗,真不是东西!”
“你刚刚说公主什么?”易阳道,“公主的名字,也是你可以叫的吗?”
报信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是身首分离。
月炙贵族所专属的佩剑,剁手剁头都一样锋利,就算只有左手也能用得很顺,实乃居家旅行杀人泻火必备之物。
易阳望向北面那据说是敌军来袭的方向,满腹酸意地嘀咕道,“居然靠女人打仗吗……公主怎么就看上他了?”

和军军营中,南宫春华还以为月炙能出兵全是自己的功劳,又开始肆无忌惮地缠着舒言。
当然舒言军务繁忙,可以被她缠的时间不多,于是她就开始在蒲萱面前趾高气昂。
“省省吧。”蒲萱道,“有这个空闲,你可以多学学女红。”
“才没那个必要!”南宫春华仰着脸笑道,“他已经答应,这次赢了之后就娶我。”
蒲萱淡淡道,“那可真是恭喜你了,祝福你早日当上皇后。”懒得再搭理她,转身就自顾自地掀开车帘往外望去。
蒲萱那话是说得无心,听者却有意。
南宫春华不禁嘀咕:她这个意思,莫非是想和自己争皇后?
不行!不能让她争去,光让舒言娶自己还不够,一定要趁着舒言还需要仰着月炙国兵力的时候,让他答应娶自己为后。
女人当到这个份上,其实也挺悲哀的。

二十万大军,那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所过之处就如蝗虫过境一般,敌军一见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延州和垣州一样接壤月炙,虽然也被压制了兵权,士兵的数目比起耿州来,还是多很多的,大约有四万左右。
四万人,放在二十万人面前,却又是如此渺小。
二十万人,足以对抗整个朝廷了吗?
如若足以对抗朝廷,以后又要拿什么来对抗月炙的这些强兵?
在与月炙方面的将领交涉时,舒言一直在想着这些。

凌晨发兵,正午到达延州的中心吉城,午时一刻便攻入吉城,午时三刻攻入王府生擒四皇子,效率不可谓不高。
面对自己的四哥,舒言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安青在哪里?”
第二句,“拖出去砍了。”
先帝所生六子,此时已只剩下两人。
舒言无情的名声,在连弑二兄之后,也响了起来。

得知安青所在何处之后,舒言带着兵亲自去找了。
刚找到安青的时候,他确实还活着。
只是已中毒颇深。
“殿下,你不能进去。”有士兵将舒言挡在了山洞外,“殿下的安危要紧!”
“我进去看看,能有什么安危问题?”舒言推开那个士兵,执意走进洞中。
安青此时已经被人松开锁链,躺倒在地,皮肤已泛着青黑。
这是剧毒的症状。
“殿下,你不能再走进了!”军中的军医跑出来,跪倒在舒言身前,“这毒……已经没法治了。”

空气中糜烂着一股腥臭味。
有些毒只要碰触便会见效,也些毒甚至只需要嗅到,如果再靠近,自己也可能中毒。
蒲萱推开阻拦的一堆人,执意跑到洞口内的时候,舒言正呆呆立在暗室的入口,望着里面的安青,紧握着的双手正在轻颤。
这种情况,只需要转身离开,然后下令厚葬便好。
然而,舒言自十数年前离开皇宫四处游历以来,头一次如此失措。

 
作者有话要说:安青不会死(这是废话)
嗯=…=

这个星期咱好勤奋……




偷挖墙角

“真的……没法治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舒言的声音都在发颤。
从他第一次留意到安青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八年,其中安青跟了他五年,从十岁开始。
军医跪倒在舒言身前,瑟瑟发抖,“他中毒已深,而且毒性很怪异,实在是……”
这个军医是从前靖远军中的老军医了,处理伤势熟练无比,解起毒来虽谈不上多擅长却也有些造诣,他都说不行了,其余那些随军医师更是指望不上。
如果现在已经在金銮大殿之上,地上正跪着的是那群吃着官俸的御医,情况是否会有所不同?
舒言阖上眼,片刻后又睁开,抬脚绕过地上的军医,向内走去。
“殿下,你不能进。”孤狼上前道,“这里医师们会处理,您请先回吧。”
处理什么?
战场上死过太多人,所谓的“处理”,就是拿块皮革甚至只是一块布,将人包上,然后挖个坑埋了。

舒言瞪向孤狼,“你也要拦我?”再走进一步,却感到衣袖被身后之人抓住,回头一望,竟然蒲萱。
“你现在这条命,你以为还只是你一个人的吗?”蒲萱道,“还是我过去看吧。”
“……”
“如果我有个什么意外,刚好,你也不需要苦恼该用什么理由先娶他人了。”蒲萱说着松开了舒言衣袖的,然后朝身后东柏递了个眼色,接着大跨步向暗室内走去。
东柏收到了她的眼色,站在原处没有动,至于其他人,冲出来想拦她的自然也有,只不过都被她一脚踹开了。
——光这个气势,舒言就自愧不如。
何况蒲萱不是舒言,在被她踹过几次之后,其余人也懒得拦她了,反正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既然舒言没有阻拦她的意思,那么她死了也没什么。
蒲萱走到安青身前,首先没有伸手去碰,而是俯身凑进嗅了嗅,而后开口道,“相思子、万年青、海芒……还有毒龙草?”
这几个词舒言听着没什么反应,地上的军医却很震惊,“小姐居然精通毒物?”
“谈不上精通,只不过兴致使然,以前曾在家中有过涉猎。”蒲萱起身,望向舒言道,“你不用再站在这了,他没救了。”
舒言怔了怔,没说话。
“你手下的这些医师们不敢告诉你,我就实话实说了吧。”蒲萱偏着头,抬起手掰着手指数着,“单就我刚才报的那一串,随便中一种就会没救,他居然全中了,另外还有其他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更别提这些还全部混在一起。别说他们,就是神医再世也治不了。”

她说得太直接,舒言隐隐有些恼怒,“你开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蒲萱道,“另外,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头已经有些晕了?我也一样,这应该是其中某种毒的效果。”她说着走得离安青远了一些,“幸好我刚才没有碰到他……看他现在的肤色,表面应该也带着毒,万一不小心碰到了,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蒲萱这话一说,舒言的神色还没怎么改变,但其余人都紧张了起来。
舒言对安青的重视大家都看到了眼里,但是安青现在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没救了。
因为一个死人,而让一个正站在造反事业顶峰的领导者陷入危险之中?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殿下,请回吧!”在场众人纷纷开口劝道。
其实舒言在听到蒲萱的话之后,心中也很怅然,但人一热血起来就容易不管不顾,硬是不肯走。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一把火,把这儿给烧了。”蒲萱又说,“另外,之前有人碰过他吗?如果有的话,最好也一起烧了。”
众人又都打了个哆嗦:这女人太狠了。
同时他们也都很佩服蒲萱的勇气:在一个造反领袖面前,居然什么都敢说,而且这个造反领袖目前为止的表现还相当六亲不认铁血无情。

闻言,舒言沉默了许久,紧握着拳,往周遭众人望了一圈,开口却只说了两个字:“让开。”
算计了这么多,经历了这么多,起兵了这么久,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面露微笑的言末安,一言一句之中已经有了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压迫。
只是有些东西,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
如果能在这个时候干脆地回头,干脆地放手,是不是会更好?
为什么还不肯回头?只是因为还不想失去而已——然而,就算现在不失去,又还能保留多久?

舒言望着仍旧死死挡在他正前方的孤狼,开口道,“让开。”
“殿下。”孤狼鞠了一躬,“请恕我犯上之罪。”
舒言一愣,还未答话,便感到腹上一痛,孤狼竟直接揍了他一拳。
然后孤狼迅速抬起右手,用手侧猛击向舒言的后颈,一击将他直接敲晕。
接着孤狼将舒言抗在肩上,镇定自若地命令洞中众人赶快退出去,找材料准备点火。
一如既往地豪迈,将洞中众人都吓了一跳——他们此时的神情,都已经不是单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谁说蒲萱胆大来着?最大胆的明明就是他们将军!

舒言一定要造反。
和军一定要胜利。
就好像孤狼一定要手刃太子。
早在起兵的那一刻,舒言的命便已不是他自己的了,他已经承载了太多人的理想、信念、执着、仇恨甚至是性命。
由不得他任性。
哪怕他醒来以后会暴怒,会杀掉孤狼,甚至会下令将有关人士全部杀死,这些都是他的自由。
他唯一左右不了的,便是他自己的性命。

“你也快些走吧。”孤狼向蒲萱道。
蒲萱苦笑道,“你们先走,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说罢蒲萱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接着再度走到安青身旁,竟伸手触碰到安青的脸颊,在他脸上抚摸。
“你……”望见蒲萱的举动,孤狼很震惊。
安青现在不能碰,碰过安青的人需要被烧掉——蒲萱之前是这么说的。
“拜托了……”蒲萱跪在地面,将仍在晕迷中的安青抬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用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身体,蒲萱的身躯突然开始轻颤,声音中似乎有强忍着的哭腔,“就让我再多待一会儿吧……和他……再多待一会……”
她这个举动的意味太明显,在场众人瞬时呆滞了,包括正站在通道内的东柏,简直就像被雷劈了似地。
重量级八卦!猛料啊!
众人皆知蒲萱是舒言的未过门的妻子,众人也皆知蒲萱一直不愿意嫁给舒言,个中缘由,众人现在终于也知道了!
安青现年十五岁,理论上而言是有点小,但蒲萱也只有十六岁嘛,两人基本上算是同龄,舒言看上去又很忙很没时间去陪女人,安青又经常借着舒言的名义去找蒲萱,于是……孤男寡女、郎情妾意、干柴烈火……这么有可能的事情,他们怎么就早没有想到!
居然被自己最看中的手下挖了墙角,众人都为舒言掬了一把同情泪。
但是蒲萱现在的意思,莫非是想要殉情?

蒲萱又抬起头,再度望向刚被雷劈过的孤狼,眼眶红红的。
孤狼不禁后退了一步,顿感语塞,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要节哀顺变,自己多保重啊。”
奸夫□是需要浸猪笼的,但是安青已经死了——呃,虽然其实还有口气,不过已经可以被当成死人了——蒲萱之前的表现又可圈可点,实乃成功将舒言隔绝到危险之外的第一功臣,也算是有情有义,何况蒲萱其实还没有过舒言的门。
所以现在众人看蒲萱的目光,还是以同情居多。
“拜托了。”蒲萱又用微颤着的声音说道,“一会就好……我、我马上就会没事了……一会就好!请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
蒲萱这神情着实是可怜兮兮,声色着实是凄惨无比,令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众人都感到心中有点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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