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萋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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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浪费了？”

　　　　“好好一番风景，却没有红颜知己相伴同游，岂不浪费？”

　　　　前面是那片小树林，菲菲曾来过。

　　　　想到菲菲，又感慨：“菲菲也不好好学习，可惜了！”

　　　　木龙笑道：“你又可惜了，是不是还觉得好好一个女孩给浪费了？”

　　　　“怎么讲？”

　　　　“好好一个女孩，却不能与你相识相知，岂不浪费？”

　　　　我大笑，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木龙也！

　　　　但我并没有夸他，矢口否认道：“我可没这么想。”

　　　　“算了吧，我看你是心是口非——心里一万个是，嘴上切一万个不是。既然这么关心人家，何不痛痛快快说你喜欢人家？”

　　　　叫我如何痛快地说呢？大家都喜欢，我怎么好意思独占独吞，成为千夫所指？

　　　　“行了吧！”我找了个台阶，“你还是操心自己的事吧，我问你，你是不是对人家红鸽有意思？”

　　　　我发现这小子一直对红鸽很殷勤。没想到这小子倒挺坦白，“是啊！我敢说我喜欢人家，你敢说你喜欢菲菲吗？”

　　　　“我不敢。”

　　　　“你怕什么？如果你真的喜欢人家，我给你介绍去。”

　　　　“你咋介绍？”

　　　　“我就说，子弹想跟你好。”

　　　　我知道他是开玩笑，就说：“你介绍去吧，我不惧。”

　　　　木龙说：“好吧，回头我告诉人家。”

　　　　后来我想想，要是这家伙真的去说了，岂不是给我惹事？于是我说：“咱开玩笑，你可别真的告了人家。”木龙说：“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可反悔！”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正色道。害得我又求了他半天。

　　　　回到学校，我还是不放心，又告诫他别胡闹。

　　　　木龙笑道：“真是做贼心虚啊！”

　　　　回来时正赶上化学实验课，两人一组制取无水氯化铜。

　　　　我和同桌一组，意外的是，菲菲竟在我旁边，和另一个女生一组。

　　　　我对同桌说，你全权负责吧，我看你操作就行了。于是把心思全放在了菲菲身上，时不时要瞅她一瞅，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那弯曲的睫毛在晃动——这是我在一瞥中看到的。那晃动着秀气睫毛呀！可知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啊？

　　　　哎！离得这么近，却是咫尺天涯。

　　　　不过也够了，要是我们就这样永无止境地呆下去，对我来说也该是多大的幸福啊！就让这氯化铜永远不要生成，就这么永远地加热，加热——

　　　　老师出去了，木龙跑过来嬉笑着说：“我要履行诺言啦！”我一把将他推开，对他吹胡子瞪眼的。

　　　　菲菲问我：“木龙说什么呢要履行诺言？”我的脸刷地一下滚烫滚烫的，支支吾吾的不知所云也。

　　　　我真恨自己，为什么这样笨拙？为什么不能轻松地对她笑笑，然后作一个生动的解释呢？我真废！

　　　　她一定觉得我好没风度。
第十八章
　　　　云生带了一副象棋，叫我一玩就玩上了瘾。

　　　　下棋实质上就是一种战争游戏。人本来就好斗，总希望消灭对手，保全自己。倒不是希望没有对手存在，而是乐于战胜对手、消灭对手的过程，那种充满挑战和刺激的过程。所以有位大人物才说了一句：“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也。”

　　　　我跟云生常杀得不可开交。反正都是初学者，旗鼓相当，打起来互有胜负，谁也不服谁。上晚自习时，把书垒起来作掩护，将棋盘一铺就杀开了。当时这在班里大有蔚然成风之势，不少人都乐此不疲。

　　　　我下棋最讨厌别人在一旁指手画脚，于是拉上云生钻到校园后面的树丛里闭关修炼，沉湎其中，真觉其乐无穷也。

　　　　我最喜欢用的是“车”，对它偏爱有加。若是把“车”丢了，我就立马丧失了斗志，要举旗投降了。喜欢“车”，因为它不象别的子那样走起来牵牵拌拌有那么多限制，它直来直去，横冲直撞，碰着谁谁死，挨着谁谁亡。它带有明显的攻击性，在沙场上驰骋纵横，所向披靡。我下棋时一般不顾防守，一出“车”就深入敌境，直捣黄龙，并不在意要多吃几个子，只想一举捉了老帅。后方常常空虚，眼看着胜利在望了，一不留神就被人家端了老窝。每当此时，真实痛心疾首，扼腕长叹。

　　　　其次喜欢的就是“炮”，常打的是“车炮配合战”：“炮”架当头，“车”扫下盘。这是我的首选战术。

　　　　我的“马”一般是作牺牲用的，用生命铺路，一点也不吝惜。

　　　　我最讨厌的是攻“卒”，一步一挪，畏畏缩缩的，叫人没耐心。“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精神，恐怕更多的是被逼无奈。就像国民党的士兵，常要长官拿枪在屁股后面顶着走。

　　　　我对象棋的热衷，并没有因为期中考试的“不光彩”而有所收敛。云生也考砸了，恐怕一半的功劳在我。

　　　　不过也得怨他，有好学生不找，却来崇拜我。他这么评价我：“言谈举止有那么一股大将风度，为人正派，脑瓜机灵，能言善辩，最大的优点是不近女色。”

　　　　我听了哈哈大笑，说：“没想到我子弹还如此伟大！”
第十九章
　　　　学校宣布了一条消息：高考实行并轨，高校学费大幅提高。许多人心都沉了，我也一样。并轨也许势在必行，

　　　　但是，学费的提高对于我这样的家庭无疑会是一种沉重的负担。高中的三四百学费都使家里紧巴巴的，我还

　　　　有个弟弟上初中，如果我上大学的话，几千元的学费如何叫家里去承受？

　　　　家庭的贫困，可以成为学习的动力，也可以成为思想的包袱，还可能成为弃学的原因。

　　　　那天，我第一次闪过一个弃学的念头。
第二十章
　　　　热浪一天天汹涌而来，教室就象个大蒸笼。

　　　　我在教室越来越坐不住了，对小唐也越发的难以忍受。她同马鸣之间好象就没什么界限，他

　　　　们在我后面谈天说地，显得很投缘，还打情骂俏，甚至动手动脚的。

　　　　这把我摆在什么位置？我们之间算什么？的确，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可是，就算只是朋友，

　　　　你就可以无所顾及地同别人这样随便而忽略我的存在吗？

　　　　如果你跟马鸣并没什么的话，那么，你和隔壁班的那个男生又算什么呢？你们不是很亲密，交往很频繁吗？

　　　　你跟别人闹够了，回过头来又要我为你做这做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难道我只是你解闷、消遣的对象？难道我并不值得你去重视，不值得你在同别人交往时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以前我就曾有过这样的情绪，看到她与别的男生之间很随意我会心生不悦，但很快就淡忘了。现在我发现这样的情绪越来越浓厚了，它在我心头堆积起来，逐渐由不悦变成反感，由反感变成了厌恶。

　　　　一旦我对一个女孩产生了厌恶之情，它就会迅速膨胀，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情绪很快从我的脸色和言行中显露出来：她同我说话，我皱着眉；她对我的要求，开始遭到我的反对；她同马鸣坐在一起，我会愤然离去。

　　　　无形的隔阂在我们之间悄悄产生，这在双方都能感受得到。

　　　　小唐显得有点诧异，对我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同我多说话，不敢再用我的杯子喝水，也不敢再把桌盖靠在我的肩上。

　　　　后来还发生了一次误会。云生上课看小说被老师逮了，下课后我跟云生调侃此事。云生说他正看到紧要关头，忽然一双大手从天而降就把书给抄了。我说真扫兴，然后转身出去了。可是，恰恰在我说“扫兴”的时候，小唐正走过来要问云生什么，在她看来，很显然我是冲她说的那句话，而且还不屑地离去。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一转身就想到了这。然而我并不想去解释什么，确切地说是难得去解释。

　　　　这无疑给我们之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后来我干脆与别人调了座位，算是断绝了同小唐的关系。

　　　　再后来我们分了班，就很少再见到小唐。我的那些情绪也早已烟消云散了，心里不免生出许多悔意来，觉得对不起小唐。平心而论，小唐一直对我不错，她对我的转变也颇感疑惑，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同男生虽然有点随便，可是她本来就如此，能怨她什么呢？倒不如怪自己有成见，怪自己多心多疑。

　　　　后来再碰上小唐，我都很主动很热情地同她打招呼，以此想挽回一点自己的过失。小唐总是勉强地笑笑，眼神里藏着那么一丝伤感，叫我愧疚不已。

　　　　——这是后话。
第二十一章
　　　　我依然浑浑噩噩，无所事事。但有一件事多少改变了我的生活。

　　　　有一天我在早读时间睡懒觉，被班主任逮了个正着。把我拍醒后，班主任说了一句“你真叫我失望”便走了。我坐在床上羞愧难当，百感交集。

　　　　应该说，班主任对我一直很器重。我是课代表，与班主任的接触就多些。无形中，我总能感觉到他对我怀着一份关心和期望。记得他上课时，若要提问题叫同学回答，最后便叫到我，看我这个课代表会有什么独到的见地，但这往往会让他失望。

　　　　还有，他讲课时常会把目光环顾到我身上，想从我的反应中获取一些什么，因为学生的反应，特别是得意门生的反应会是影响老师情绪的最直接因素。而这往往也令他失望。因为我常是提不起精神，两个眼皮直打架。

　　　　如今，我又在这宝贵的清晨时光里扛大觉，怎能不叫老师寒心呢？

　　　　唉！想想自己这一年来都做了些什么？我是如何在把光阴虚度，时光浪费？

　　　　想想这些，我都想哭。

　　　　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多月，我决心拿出一番干劲来，把荒芜的学业重新整顿。

　　　　从那一天起，我收敛了自己放荡的习性，老老实实在教室读起书来。木龙、云生都来打趣：“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读书归读书，菲菲的身影还是会随时吸引我的目光，尤其是她同男生的交往会让我很敏感。有时候我深深的责备自己不专心，想想自己所处的境地和面临的形势还不够严峻吗？基础是多么薄弱，时间又是多么紧促！

　　　　我警告自己千万不要陷进去，好不容易刚从一种感情的困境中摆脱出来，怎能又误入另一条歧途？

　　　　然而我还是难以克制自己，在她的魅力面前我只有束手就擒。我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随她而去，隔着那么一段遥遥的距离，一股暖流在我的躯体里游荡，从我含情的双目缓缓流出，沿着我的视线漂移过去，将她包溶、包溶，再沿着我的视线漂移回来，回归我的体内，透遍我的全身。那种感觉叫我恍恍然不知所处，一切都渐渐远去，化为无有了……

　　　　她对我的关注也仿佛有所察觉，有时，她有意无意回过头来，正好与我的目光相遇，在那一瞬间我已全线崩溃，目光逃也似的躲开去，就象是做错了见不得人的事被她一眼看穿。而胸膛里的那颗心啊，咚咚地就要跳将出来。

　　　　没错，她对我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和摧毁力，这就叫征服吧。有次，她穿了一身粉色温情的连衣裙从我的眼前经过，那楚楚可人的风韵霎时间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的整个儿身心紧紧攫取。那一刻，我的灵魂就要飞出来向她扑去，拜倒在她的脚下，去做她的奴隶。

　　　　为了学业我不能放纵激情，得时时去抗拒来自她的力量，虽然有时候这种抗拒是苍白无力的。

　　　　考试前几天，班主任说高三文理分科，这几天可以报选学科。我第一个报了文科，对我来说，这是根本用不着考虑和犹豫的。

　　　　木龙、云生、小唐还有菲菲都报了文科。但报名只是作为学校分班的参考，文科班只有两个，报名的人数肯定会超额。因此说，你最后将何去何从实难预料。

　　　　这次期末考我挺重视，因为这段时间毕竟下了一番功夫。有付出当然希望有所收获啦。

　　　　考完试照例开了一次班会，最后班主任宣布放假，大家欢呼雀跃，兴奋异常。

　　　　我的目光一直留恋在菲菲身上，不用自责，因为已经考完了。我可以尽情地，不，是忘情地注视着她。分别的时刻就要到了，分别的时刻就要到了呀！我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永驻，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啊！

　　　　菲菲显得挺活跃，同周围的同学说说笑笑。是啊，卸去了重担，获得了自由，能不开心和激动吗？可是，一想到我们就要在此分离，分离好长一段时间，就要看不到你的身影，也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就感到莫名的忧伤和深深的惆怅。

　　　　大家陆续走出教室，我跟在菲菲的后头。

　　　　不知谁在指使我，叫我忍不住拿起一个小纸团顺手向她扔去——聚集了我所有的柔情啊！那纸团在空中划了一道深情的弧线，落在她的肩上。她回过头来，我却假装同别人说话，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

　　　　是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她走了，我困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她走了。一个留恋的小纸团并没有改变这分别的结局，什么也没有改变。

　　　　我一个人没精打采地走在林荫小路上，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和我一样，心事忡忡。风儿也无力，花儿也凋敝，远方的天空——云儿也凝滞。

　　　　我是对她动了情？是的，早就动了情。不是吗？我一直都在暗恋她，我敢说，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始了。

　　　　直到现在，这分别的时刻，我才深深地体会到，自己对她是多么的依恋。

　　　　风，吹动着树叶，哗啦哗啦响。时间，就象这风一样，也哗啦啦远去了。

　　　　匆匆，太匆匆。仿佛一恍惚间，一切都过去了。我不就旷了旷课，下了下棋，高二的生活就这么结束了。再开学就是高三，很快就要去面临高考的压力。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菲菲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象一页页日记尘封在我的心底，而时光又把这分别的末页翻了过去。

　　　　我们才说了几句话，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