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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园魅影-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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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该,对不对?我用最愚蠢的方式表达我的抗议,又用最冷酷的言语重重伤你,也难怪你会失去理智,欲置我於死地。   
是恩白救了我,他的哭声唤回你的理智,也令我得以存活。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再恨你了。我忽然认清这桩婚姻的悲哀与可笑,我们各自以某种方式伤害对方,又因为被对方所伤,更激起想报复的心理。最後的结果是我们两败俱伤,同时也拖累我们的孩子。   
这段婚姻看来是没有持续的必要了。我决定向你提出离婚。偏偏,我又听见了你的表白。那晚你喝醉了,整夜锁在房里。我在隔壁听着你不曾停歇的踱步声,心内难以言喻的烦躁,推开相连你我房间的门,只想好好发泄一番。但神智不清的你见了我,却忽然一古脑儿表白起来。你告诉我从十三年前第一次见到我就不自禁地牵挂着我,你真的爱我,想好好照顾我,为什麽今日竟会弄到这步田地?   
我相信你一定忘了自己曾经酒後吐真言,但我却无法忘怀。我震惊莫名,就无法相信又深觉讽刺。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任性造成的,是我一手导演这场可悲的闹剧!语莫,我真觉得对不起你,更无法再面对你,在看着你痛苦无神的眼眸时,其间彷佛也反映了我的愚昧。我太过分,太任性,太不可理喻,我用那种可怕的方式伤害你,我无颜再面对你,无颜面对你们每一个人!   
所以我走了,悄悄躲到美国,在朋友的帮助下取得新身分,避居乡下教书。在那里,我认识了杰森。他对我极好,一心一意追求我。   
但没用的,语莫,我还是忘不了你。在美国,我决定洗心革面,改变从前骄纵的脾气,学着谦卑,学着和善,学着自己照顾自己。我学弹琴,总爱弹卡通歌曲,因为我梦想有一天能弹给恩肜与恩白听;我学做菜,总爱做你喜欢吃的料理,因为我梦想有一天能亲手做给你吃。我明知这一切只是梦想,却执意如此,因为唯有如此,我才能坚强的活下去人类是多麽可笑的生物啊,总在真正失去後才懂得珍视。当我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你们,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深深爱上你们。   
我爱你们,发了狂地想念你们,无时无刻,我渴望着与你们再见,那磨人的渴望令我心痛、心碎。   
上帝怜我,竟让我有机会美梦成真。安排我失去记忆,回到柏园,回到你和孩子身边;让我有机会重新与你们相处,弭补我曾犯下之罪。   
语莫,我满足了,真的。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迷惑、却也最幸福的日子。我真的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我爱你,真的爱你。还有恩肜、恩白,为了你们,我愿意付出所有。   
我爱你们,却不敢相信你们愿意原谅我。   
你们┅┅会原谅我吗?   
「会的,会的!海蓝,我会原谅你,我根本也没有资格责怪你!」柏语莫读完了信,心绪无比激动。信中的一字一句令他心痛,信纸上斑斑泪痕更让他心碎。他完全可以体认列海蓝是用什麽样的心情写这封信的,问题是,她上哪儿去了?为什麽留下一封信便不见踪影?她真的又再度逃离他了吗?逃到美国,逃回那个男人身边?   
不,他不允许!海蓝是他的,是属於他和两个孩子的,他不能让她再一次退出他们的生活。   
他要找回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回她!   
但她消失了,无影无琮。   
他找过任何她可能去的地方,询问任何可能知道她行踪的人,当然,这一切只是徒劳无功。她可能去的地方不多,知道她行踪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连她的哥哥季海玄也加入了搜寻。   
只有一个可能,她回美国去了。   
但这个猜测,最後也证实为不可能,因为他发现海蓝并未带走她的护照。岂只是护照,她根本没带走任何东西,她的衣物、化妆品、书本,一切都还是整整齐齐地留在她的卧室。   
她怎能就这样平空消失?她怎能走得如此决绝?   
凌晨四点,当他依然寻不着她的行琮时,他开始六神无主。   
这里是哪里?   
季海蓝迷迷茫茫地醒来,迷茫的眼眸木然瞪着周遭,迎接她的却是一片暗黑,微弱的光线无法反射任何东西到她眼瞳。   
一股奇特的冷意裹围住她,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里是哪里?为何如此黑暗又如此寒冷?她再度颤抖,双臂不自觉紧拥自身,徒劳地想藉此保持温暖。   
莫非她己身在地狱?她开始心慌,流动缓慢的血流一下子急窜起来,耳边彷佛也能听见血液的流动声。   
终於,她渐渐适应周遭的黑暗,认清了自己身在何处。   
是地下酒窖,这里是语莫珍藏红酒的地方。   
她被关在这里了。   
季海蓝蓦地睁大双眼,那女人清冷的语音清清楚楚地在耳漫响起。   
不会有人发现你在这里的。他发现你不见了,一定会拚了命地找你,却绝不会想到原来你还在柏园,自然更不会有人有心情来这里取酒饮用。珍藏红酒的最佳温度是摄氏十四到十七度,但用来藏你,这样的温度显然太高了。你觉得摄氏十度如何?或者更低一点┅┅嘿嘿,只要一天,恐怕你就会被冻成一支冰棒了。再见了,季海蓝,好好享受你的最後一夜┅┅   
是她!是那个女人将自己关在这里,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   
季海蓝挣扎地起身,摸索着来到酒窖的门,用力拍打着,但石板门只回应她一阵闷响。   
这样的声音,外头根本听不到!   
她呼吸急促,深深的恐惧攫住她。她张大嘴,试着发声叫喊,发出的却是微弱又嘶哑的声音。   
她惊惶地软倒在地,她的沐力己因冻人的低温消耗殆尽,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紧咬牙关,拚命摩擦着自己全身藉以取暖,但寒冷仍是一点一点袭向她,一点一点,威胁夺去她的性命。   
她会死的。当暗黑逐渐再度宰制她的眼瞳,她的神智也逐渐陷入迷离。   
她会死。   
可是她不要,她还想见心爱的人一面啊。恩肜、恩白,还有语莫,地想见他们。可是,没有人会发现她。就算发现了她,她也早已冻僵在此。   
天啊,她不想死┅┅   
柏恩肜忐忑不安地敲着母亲的房门。   
从昨天早上就不曾见到母亲的身影,今晨地依然没有出现,就连今天的早餐父亲也缺席了。   
一定发生了什麽事,她必须弄清楚。   
「妈妈,你在房里吗?开门啊,我是恩肜。」母亲没有应她,她更加心慌,一把推开房门。   
一进门,她蓦地呆怔在原地。   
她见到父亲独坐在地,身旁散落几个空的玻璃酒瓶。他低垂着头,凌乱的黑发掩住他面上神情。   
「爸爸。」她轻喊一声,半犹豫地接近他,「你怎麽了?」   
柏语莫抬头,双眸因酒精而混浊,下颔也长出短短的胡髭,神情憔悴。   
这样憔悴的父亲吓着了柏恩肜,她蹙紧两道细细的眉毛,慌然环顾四周,「妈妈呢?她不在这里吗?」   
「恩肜」   
「怎麽了?」她心一跳,因父亲低沉沙哑的嗓音而不安。   
「恩肜,你妈妈她」柏语莫望着她,欲言又止,眸子蕴着沉沉哀伤。   
小女孩全身一震,一个不受欢迎的念头击中她。她摇摇头,拚命想甩开那一闪而过的想法。   
「妈妈,妈妈!」她喊着,茫然失措地在房内四处找寻,就像她父亲昨晚一样,不死心地寻遍各个角落。「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她心乱如嘛,叫声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绝望。最後,她将一双泪眼转向父亲,「妈妈走了,对不对?」   
柏语莫咬住下唇,不答。   
柏恩肜蓦地倒退数步,小小的心灵已猜中这样的沉默代表什麽。但她不愿相信,真的不愿相信。   
「不可能的!妈妈不会又丢下我们,她前天晚上才答应恩肜,要永远恨我们在一起的。」她拚命摇头,声嘶力竭,泪水成串滴落,「她不会骗我的!」   
「恩肜!」柏语莫心痛难忍,女儿如此歇斯底里的呐喊等於在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口再划上一道。他起身意图拥抱她,「别这样,恩肜。」   
她却拒绝他伸来的双手,再倒退几步,「爸爸,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告诉我,我是在作梦对不对?」   
小女孩充满希冀的问话让柏语莫更加不忍。他撇过头,语音低哑,「爸爸找她一天了,还是找不到。」   
「你骗人!」柏恩肜忽地拨高嗓音,尖锐的指控响彻室内,「你骗人,我不相信!」她泪眼蒙,瞪视父亲好一会儿之後,转身冲出卧房。   
「恩肜!」   
她听见父亲在身後悲痛的呼唤,但她不理,只一味奔跑着,泪水依旧不停奔流。   
这不是真的,妈妈不可能又丢下他们,她答应过的,她亲口答应的!   
一定有哪里搞错了,否则妈妈不会离开柏园。她不可能离开她、离开恩白、离开爸爸。那麽温柔美丽的妈妈不会对她说谎!   
可是┅┅可是爸爸也不会对恩肜说谎啊,爸爸一向最疼她,不可能编出这样的谎言欺骗她。   
所以妈妈是真的走了?真的又一次丢下他们?   
「恩白,恩白!」她直接奔回房里,用力摇着还躺在床上沉睡的弟弟,「快起床,妈妈又不见了!」   
柏恩白被姊姊摇醒,睁着湛深的黑眸,茫然地望着她。   
「恩白,妈妈不见了。」   
他眨眨眼,像忽然懂了姊姊的话,眼眸蓦地圆睁,顿时蕴满惊慌。   
「妈妈又丢下我们,她不要我们了!」   
柏恩白摇头,拉起姊姊的双手拚命摇晃,喉中逸出一声声低吟,像是不愿相信她的话。   
「是真的!」柏恩肜语音哽咽,「刚才我去妈妈房里,她真的不在,爸爸也那样说┅┅」她眨着眼,拚命吸着气,「恩白,怎麽办?我们该怎麽办?」   
柏恩白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拚命摇着姊姊的手,小小的头颅也拚命摇着。   
她终於明白地想表达的意思,「你还不相信对不对?」   
他点点头。   
「我说的是真的!」一种接近愤怒的情绪忽然攫住她,她用力甩开弟弟的手,「不然你自己去妈妈房间看!」   
柏恩白咬了咬唇,蓦地跃下床,果真跑向季海蓝的卧房。   
一进门,他与姊姊的反应一样,都是先愣在当场。   
柏语莫发现了他,脸色愈加惨白。「恩白。」他好不容易吐出声音,「你找妈妈吗?」   
柏恩白点点头,小小的身子凝定在门边不动,黑眸犹豫地看着父亲。   
「她不在这里。」柏语莫轻轻一句,下意识地回避儿子忧心忡忡的眼神。他无法正视恩白,无法开口告诉他海蓝又再度离家出走。   
然後,他听见儿子重重的喘气。   
他蓦地抬头,看着恩白微微颤抖的小小身躯。他双拳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拚命吸着气,额头渐渐渗出汗珠。   
「恩白!」他大惊,急奔向他,拥住他发颤的身躯,「恩白,你怎麽了?别这样,别这样吓爸爸!」   
「妈妈。」   
柏语莫倏地瞪大眼,眸光不可思议地射向恩白。是他的错觉吗?还是他真的泯见恩白开口说话了?彷佛在确认他的疑惑,相恩白又再度张口,「妈妈。」   
他禁不住倒抽一口气,一股泪意不知不觉泛上眼眶。恩白真的开口说话了,三年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他开口叫妈妈。   
妈妈!柏语莫刚刚起飞的心情又迅速跌落深渊。他在呼唤妈妈,然而他的母亲却已然不知所踪了。   
「对不起,恩白,妈妈走了。」他拥紧儿子,将他小小的头埋入自己胸膛,闭上眸,一颗泪水随之滑落,「她走了。」   
然而小恩白却推开他的身子,瞪着他,拚命摇头。   
「不对」他急促吸气,像很不容易吐出言语,「爸爸不对。」   
爸爸?恩白终於开口叫他爸爸?   
柏语莫不晓得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明明陷在寒酷的地狱深渊,然而恩白一声呼唤又稍稍融化了他结冻的心。   
他眼角滑落两行伤心泪,唇角却又忍不住微微一弯。   
「你不相信我,对不对?你以为爸爸骗你?」   
柏恩白摇头,忽然摇摇晃晃地走向他,伸出小手替他拭去眼泪。   
柏语莫屏住呼吸,冻立原地。   
柏恩白凝视着他,眼神不再充满疏离或惧怕,只有暖暖的温柔。「爸爸不对。」他依旧是这麽一句。   
柏语莫的心不规则地鼓动着,几乎无法顺畅呼吸。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儿子贴在自己颊上的手,轻声叹息,闭上眸。   
柏恩白抽回手,又说了一句,「我看见妈妈。」   
「什麽?」柏语莫倏地扬起眼帘,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我看见妈妈。」小男孩重复一次,语声流畅,像找到了发声的韵律感。   
柏语莫呆怔半晌,终於搞清楚他话中含意,「你说你看见妈妈?在哪里?什麽时候?」   
「昨天,在花园。」他拉起柏语莫的手,「我带爸爸去看。」   
柏语莫紧聚眉峰,既是迷惑又是讶然。恩自说海蓝在花园里?他明明派人寻遍了柏园,根本就不见她人影,恩自为什麽说看见她?如果是真的,一整个晚上,她躲在花园里做什麽?   
当他随着恩自来到後面庭园,他甩甩头,想甩去忽然升起的一线希望。他不允许自己抱着一丝丝期望,或许是恩白看错了。   
「在这里。」小男孩忽然停在高高的树丛前,指着前方,「我看见妈妈往那边走。」   
柏语莫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神情迷惘。这里已是柏园後庭园的尽头,树丛再过去只有高高的围墙,还有他蓦地惊跳起来,喉间不觉逸出一阵低喊。   
难道海蓝被困在地下酒窖里?   
该死的!如果真是这样,她困在那里一整晚,搞不好已经冻僵了。   
医生说她也许再也醒不过来。   
柏语莫静静地坐在季海蓝床边,伸手轻触她微凉的柔嫩脸庞。   
要不是她聪明地打破地窖里珍藏的酒饮用,利用酒精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温暖,她可能早已香消玉殒。   
因为酒精的帮助,她才得以在不到摄氏五度的酒窖裹存活一整晚。但她虽然活着,过量的酒精以及过低的温度依然夺去了她清明的神智。   
但是没关系,她会醒过来的,她一定会从这样的昏睡中醒来。   
因为她答应过,永远不再离开他们。   
柏语莫微微一笑,俯向她,在她额上印上一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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