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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衣-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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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尚有何亲人?我立即派人上门提亲去。”他昨夜说娶她可是当真的。

    “提什么亲?”散烟听着不对,怀疑。

    “昨夜……昨夜在下无心冒犯,凡衣你别怕,我会负责的,真的。”招牌笑消失,换上的是难得的正经。

    “怕什么?”有何好怕。她当他问得奇怪。

    “凡衣,早上我去给你准备吃的,没想到回来你就不见,听缘伯说你走了。我去了傲凤楼,你又未回,正午再去又听说你退了房,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走了。”难怪方才紧紧拉着她,急切不安。听他语中的忐忑,秋凡衣心中一动,死水般的黑眸中有了些些波纹。

    “嗯!”他点头承认,“凡衣,我要娶你。”覆上她扣打茶几的修长玉手,眸中全是真诚。

    “你……家中可有其他人?”收回炙热大掌下的手,秋凡衣无意提及昨夜之事。

    “有有,在下排行第八,上有七个哥哥,除三哥外,其他全在外地。另有家父一人,三个姨娘一个妈,你现在没看到他们,因为他们全在解梦堂里。”见她面露疑惑,周十八解释,“周家解梦堂在城里分店多,他们一人打点一家,我爹同时得打点三家,等我阅历够深后,爹才会放心让我去打理。所以,嘿嘿,我现下只在城中各处积累经验……”

    “哦,你就拉着幡到处开摊,是吧!”难怪他东拉一幡西拉一幡,看得她刺眼之极。

    “拉幡?”哦哦哦,明白了。周十八戏戏一笑,挑眉贴近她,贼贼低语,“你也觉得那张破旗像幡,对吧?听说那是我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写的,传到我这儿已经十几代了。过了今年,我就不用再拉着它四处招摇了。”

    招摇?他也知道那张狂的解梦二字很招摇呀!秋凡衣轻快一笑,莞尔。

    嗦……嗦……刷……咦,什么声音?

    定眼一看,竟见到周十八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以衣袖拭了拭嘴巴,又拉着她的手道:“凡衣,我要娶你。”

    “怎么回事?”终于,散烟看不下去了。什么嘛,敢拉着她们统领的手色迷迷地流口水,还口口声声要娶她家统领?欠剁的男人!

    “他知道公子是女的。”钓雪好心解释。

    “什么时候?”她家统领的男儿样毫无破绽,在谷里除了亲近的几人,没人能看出来。冷森的目光射向贼笑的男子,容不得他忽视。

    “昨晚。”钓雪再好心解释。

    “昨、晚?”呼——暮色渐显的厅中,一道夕阳拉出金色的余光,映在散烟脸上,竟格外阴森。

    “昨晚他抱着公子共卧,一、床。”钓雪更加好心。

    呜——呜——阴风呜咽!

    明明是八月时节,周十八竟感到阴风阵阵袭向后背,夹着浓烈的杀气,吹得他惊骇莫名。

    “找死!”腾腾杀气绕在散烟身上,映着桔黄的余晖犹如夜叉索命。不由分说,素掌分辉扑面劈来。

    “啊?”险险闪过扑面的掌气,可惜不够快给劈个正着。就听一声惨呼,周十八已经滚落在地,俊脸一片狼狈……和呆傻。

    “凡衣,你想谋杀亲夫啊?”回过神,他干脆坐在地上哀叫。

    “此话怎讲,我又没伤你。”要她出手,可不只是坐在地上哀叫这么简单了。

    “呜……”没想到周十八竟直接爬到她腿边,一把抱住,以万般委曲的哭腔道,“我要娶你,我一定会娶你的,凡衣,我真的真的要娶你。别生气,昨夜我不是故意要看光你的。我——啊——”

    又是一掌!

    呵呵!唇角扬起笑,秋凡衣满脸兴味。

    无妨,散烟爱闹就由着她闹去,只要不劈死人就行。这些日子先在这儿住下,冒充者日后慢慢查探不迟。姑娘家的清誉嘛,杀不死人,小事。今晚,就让她好好地……睡个饱!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四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周宅外光秃秃,解梦堂的招牌却招摇至极。

    庆元城内,承阳街与启阳街交汇处,正是周家解梦堂所在,而且是最大的一家。

    解梦堂是周家世代相传的祖业,上自九十高龄的老者,下到牙牙学语的稚童,无人不知庆元城的周家解梦堂。不管是梦到驴骡猪马,或是远行经商,嫁女娶亲,人人皆会来解梦堂询凶问吉一番。而今这一代,解梦堂依然是庆元城最响亮的一个招牌。

    当今的周老爷共娶了四位夫人,每位夫人各产下两子,竟无一女儿。周老爷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据亲眼见到的老辈说,周老爷一连笑了五天,嘴都笑歪了,还是请了大夫才治好。

    没想到,二十多年后,解梦堂依然是城中响亮的招牌,却多了施、梅、林三家与之并称。

    施、梅、林三家与世代相传的周家不同,分别以经商起家,算得上是城中富贵人家。但,庆元城商贸繁盛,有钱人家何其多也,能与周家相提并论,名列庆元城“四大户”的,可不仅仅因为三家的富贵而已。

    大户嘛,要“大”才行。究原因,不外有二。

    一,人丁多。施梅林三家的老爷与周老爷一样,多妻多子,人丁兴旺。

    二,传闻多。到了这一代,四家中分别出了一个败家子。这四个败家公子年纪相仿、趣好一致,饮酒观戏、攀花折柳是家常便饭,可谓臭味相投。偏偏四位公子风流倜傥,各有所长,时不时闹些有影没影的事,传来传去,城里干脆送他们“四大公子”之称。至于这四大家的其他公子们,偶尔也会传些个流言闲语,时间多数不长,很快又会被败家兄弟的风流艳事取代。

    周家出了八位公子,只有两位留在家中,其他六位在外地自奔前程,难得回来,而周家三公子又是个沉迷花燕游蝶的家伙,是故,城里的正经小姐姑娘,对斯文有礼、见人就笑的周八公子,可是喜欢得很呢。

    周家取名也怪,周老爷为儿子取了名,却从不叫唤,只听着“十三十八”地叫,久而久之,人们倒忘了周家公子的本名,也跟着十三十八地叫起来。

    虽说有个风流成性的兄长,周十八可是一点没受影响,打小便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如今长大,继承了周家解梦的本领,能说会道讨了不少姑娘的喜爱,光顾他解梦摊子的多数是年轻女子。有些姑娘小姐为了让周十八解梦,宁愿排着队在烈日下等候。

    秋凡衣行在街上,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

    “周十八成天色迷迷的,油嘴滑舌。依我看,他才是沉迷女色的败家子。”散烟觑着那张招牌笑,火大。

    “哼!”冷冷一哂,秋凡衣转身,白袍划出半弦,飘起。

    解梦堂——粗大的浓墨朱金招牌非常惹眼。

    行过此处,秋凡衣眼光一闪,“进去瞧瞧!”

    “啊?公子,你要解梦?”她家统领这些天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夜里也少有惊醒走动,睡得香甜满足不思进取,根本忘了来庆元是干吗的!

    “快点,公子进去了。”拉着散烟,钓雪提步迈过高高的门槛。

    这儿,真贵!

    进堂后,无论有事无事,先得在簿子上签名。坐一坐,十两;想喝茶,二十两;想解梦测字问风水,则是看人起价,数量不等。以寻常人家的收入而言是贵了点,对于秋凡衣三人,做多了千两万两的杀人买卖,这点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三人张望,发现解梦堂只不过是个宽大的四方院堂,顶上雕梁画栋,堂上人声沸杂。堂内为人解梦的,全是四十多岁、面上带须的中年男人,在厅周围一字排开而坐。厅的正中,则坐着一位蓝袍老者,衣上锦绣宝云,手中拈着下巴上的小胡须,正为一个气势不凡的灰袍男子解说。

    这应是周十八的父亲,人们口中的周老爷吧!

    眼神闪了闪,秋凡衣玩味着。住进周家十天,除了第一天见着的人多些,再来就没见过多少人了,而周家老爷的面,今日是第一次对上。

    真是齐全呢,解梦测字、代看风水宝坟、迁新居起新屋、结亲合八字、出门问吉凶、开店选黄道……呵,全跑这儿来了。

    “公子。”钓雪站在她身后叫。

    “嗯?”面无表情看向她,秋凡衣侧首。

    “这儿人多味重,你不会喜欢的,咱们还是出去吧!”

    “无妨。”挥起白袖,秋凡衣沿着台阶缓缓而行。

    这些天只顾着睡觉,把庄舟吩咐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再怎么说她也是浅叶组堂堂的秋二统领,精神好时还是要做做事。

    当日官衙拿回的令牌根本就是假的。散烟看过尸身,市舶司的颈骨切口平滑,可见是被人一刀切下,干净利落。然后呢,没线没索地要她怎么找那冒名者?她又不是官,哪有那么多闲心思去查案?要她想着如何干净利落地杀人倒在行!正烦着,耳边又飘来姑姑婆婆的小声言语。

    “听说施家墨香堂的《金刚艳》雕版被日本人给买走了。”

    “说到日本人,我前天听我家老爷说,有些日本商人用假钞与咱们做生意呢,被官府给查到,正要拿他们呢!”

    “啊呀,你们还记得被挂在东城门上的市舶司吗?”

    “不说他不说他,脑袋都被人切了呢,怪可怕的!”

    “听说……他就是因为贪赃枉法、勾结日本人私印宝钞,被人给……”做了个砍人的手势,那人以极细微极神秘的声音再道,“灭了口。”

    “胡说,真的假的?”

    “我爹常为衙里送菜,是他亲耳听到,又亲口说给我听的。”

    “叽咕叽咕……叽咕叽咕……”

    呵呵——黑潭一亮,秋凡衣顿下步子,笑,“散烟钓雪,咱们回去。”

    “啊?不看了?”来得突然,去得突然,她家统领心情还真是……好呢。

    “回去,睡觉。”又听到好事了,当然得多睡一下,补回三个多月的噩梦连连。

    追着她轻快的步子,钓雪跳过门槛,悄声道:“公子,咱们不查是什么人冒充浅叶组的名杀人了?”

    “查!”当然要查,只不过,不急在今日。

    “可……”哪里有查啊?来庆元十多天,也就去过一次官衙,其他时候不是喝茶逛街吃点心,就是睡觉赏月。

    她家统领兴致来了跑到飘香楼喝花酒,风度翩翩的样子迷倒满室子娇燕浪蝶。到最后,她倦意一来放下酒盏说走就走,丢下她们付银子算酒钱。而周十八夜夜对她家统领翘首以盼,非得见到统领睡下才肯回房,害得散烟夜夜盯着,就怕他色性大发又夜袭统领。

    这十天来,秋二统领是夜夜好眠,她们全成了噩梦连连。已经够乱了,远在浅叶谷的庄大师爷居然连送三封催命函,追问事情查得如何。她家统领却——

    “公子,庄管事的信,你什么时候回啊?”

    “有必要回吗?”走出解梦堂,秋凡衣瞥了眼远在街头的张狂大幡,仍见着许多女子排成长龙,气势可观。

    为何觉得周十八今日的招牌笑如此刺眼?秋凡衣抿唇,心头微感不快。

    他的笑逢人就挂,见到年轻姑娘会更甜一些,很廉价啊。照理,他对着她的那张笑脸,是否当她是一般姑娘家,心思也如此轻佻?他说想娶她,哼,白日做梦!

    思及此,秀眉皱得更紧,周身覆上隐隐森冷。

    “公子,难道你一封也不回?”

    钓雪的哀叫在身后响起,打断她突来的不快。收回黝黑的目光,秋凡衣双手负背,转身离开。

    “公子?”钓雪继续哀叫,死不放弃。

    “你回一封吧。”被她叫烦了,秋凡衣只得应道。那种信,真的有必要回吗?

    第一封抱怨自己很忙,忙得没时间写信对她聊表关切;第二封信抱怨没人体谅,说谷中事务繁重,忙得他昏天黑地华发生;第三封,终于正经了点,要她在散心时别忘了谷中有个盼她速速归来的庄师爷,多想想杀人的法子。

    哪里是问事函,根本是唠叨。也难为他了,竟有时间和心思写出这么一堆废话。在谷中,她会建议杀手如何以最快最简单的方法取人性命,如此一来可减少草影组后继清扫的时间,让她的手下轻松不少。既然庄舟让她想,唉,罢了罢了,她就趁着散心多想想,以慰他大师爷的辛劳。

    “我回?”难道要她也写上五大张?钓雪哇哇跳脚,“不要啦,公子!”

    这次,是真的哀叫。

    十二天了!是谁说过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他不介意在那人脸上填土,再跺上二脚。

    烦啊!周十八坐在院子里,愁眉苦脸,无心阅读手中崭新的书卷。

    虽说佳人就住在隔壁,可十二天里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这还是他坚持不懈翘首夜盼的结果。

    凡衣到底在干什么呢?晚起晚睡,几乎见不着人影,问家仆也全说没见过,可他总见着她带着两个笛姓姑娘从外回来。

    唉唉,他想娶她啊!坏她清誉是原因之一,可他……真的喜欢凡衣呢,虽然不知她家有何人,可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周家人什么时候在乎这种小事了。

    他只知道,自打在城门见了他,那双黑黝黝、如寒潭般清冷的眸子就直在脑子里打转,起先以为是个公子,心中只是没由来地挂念,寻思什么事烦他睡不安稳,这寻思来寻思去,害他胆战自己会走上龙阳泣鱼的不归路;自从知道是个姑娘家,心头的那股寻思也就坦然了。

    他素来喜欢美丽的姑娘,平常看她们就觉得可爱,如今看凡衣,却发现她完全不同于那些可爱的姑娘。凡衣总是冷冷的,静静沉思时,全身散着一股子寒气,就算冲着他笑,那笑花也是轻嗤多过高兴,似乎睨视着一切,冰冰的,有些冻人。

    唉,凡衣呀……其实没城里的姑娘可爱,甚至,有些凶,有些凌厉,可他就是觉得凡衣的笑漂亮,比城里所有姑娘的笑都漂亮,只要凡衣冲他真心笑一笑,他愿意将周家供手相送……呃,只送他自己这部分。

    唉!周十八斜着脑袋,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喜欢凡衣的笑。唉……

    “少爷,什么事叹气啊,老奴帮得上吗?”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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