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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贵女(女扮男)-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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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握住画纸的时候书湘却忘记松手,两厢一拉扯,“次拉次拉”,这画儿就成了两截。

“你——!”杨素心捧着两半的画儿不知说什么好,书湘好像也很惋惜,抬起纨扇半遮着下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带着歉意的眼睛,眨了眨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晓得姐姐突然就伸手过来取了。”

边说边看向赫梓言,借着纨扇的遮掩忍不住揪起眉尖拿眼瞪他。

画画山水便够了,却画人做什么?怎么这么样闷骚的……

书湘生的是黑葡萄一般乌黑明澈的眸子,连瞪人时也透出几分说不出滋味的娇嗔,赫梓言吊起一边唇角,老神在在,手背在身后悠悠地经过她。

踏上苔痕遍布的青石子小道,忽而吹来一阵灼人的热风,他的宽袖微扬起来,堪堪擦过她指尖。

书湘倏的蜷起手指,瞧着赫梓言松柏一样的背影,直到他出了视线才调转开目光。她看看澄净如洗的蓝天,脸上神色怏怏中却携了几分惑然。

作者有话要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咱也文艺一把嘎嘎嘎→_;→

☆、第五十六回

杨素心见画儿叫她毁了扼腕了一阵也就作罢了;本就是眼睛看得出来的事情,压根儿无需赫梓言亲口承认。

她把卷轴卷了卷;走向书湘道:“我长你几岁;你唤我一声姐姐不委屈。”见宁书湘不明所以看着自己;她挑了挑眉,携了她向前走,边走边道:“我娘说我是直肠子,有话说话,我算瞧出来了,他心里头装着你;横竖我是不难过的,妹妹感觉怎么样?”

书湘还在发懵中,眼睛偷偷瞄着杨素心手上的画儿,不晓得她为何突然就亲近起自己来。正想着,杨素心染着凤仙花汁的食指指甲却戳过来,点了点她心口。

“你这儿,酸不酸?”她掩着嘴娇娇地笑,“宁妹妹是钟意于他的罢。赫三爷,忠义候府大房嫡出的少爷。”

书湘顿时浑身一激灵,连连摆手道:“杨姐姐尽可把心放进肚子里,你们定了亲,我万万不敢有旁的想头的,何谈什么钟意……女儿家自己哪里能私下说这些……”

书湘心虽野,想的是天高任鸟飞,想像男儿一般行走于世踏遍大江南北,然而骨子里却谨守着规矩礼教,大老爷大太太管束得算是十分紧,这点有别于杨素心。她是打小在边境生活长起的,那儿民风粗犷,回京后杨夫人又狠不下心管教,才落成如今这般的性情。

两人往月拱桥上走,两边垂杨摆柳的,景色实在好,杨素心拿眼斜着书湘,蓦地压低声音道:“赫三爷不是要往边关去了么?我同你说,那儿民风可不比咱们这儿,你瞧着,指不定回来的时候带回京一溜美人儿,保不齐还是异域的,你可怎么办呢。”

“诶?”书湘面上讪讪的,很想提醒她,即便赫梓言当真带了众多女人回来,那着急上火的人也该是杨素心自己不是。何况她私以为,以赫梓言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如此的。

拿纨扇在头顶遮了遮,书湘看着杨素心侧颊道:“他此番是打仗去,并不是游玩选美。想来…不会不知道轻重。”

“宁妹妹可真了解赫三爷,”杨素心笑得张扬,“你竟连自己的心意都瞧不清么,怎的这么样不开窍?闺中姊妹闲时不谈这些?”说着把赫梓言的春日美人图塞给她,“画儿破了于我就没意义了,想来妹妹会喜欢——”

书湘拿着画儿像捧着烫手的山芋,又思想着杨素心刚儿提点她的话,脑子里霎时乱成一锅粥。

她想起自己同赫梓言独个儿相处时的情景,不论是高兴的、气恼的、无奈的,亦或者也有脸红心跳的时候……才蓦然发觉,那些记忆竟别样深刻鲜活,仿佛昨天般历历在目。

却原来,本不相干的两个人会因为相识而产生这么多不同的情绪。这就是喜欢么?母亲对父亲也有过这样的悸动?雅姐儿爱慕薛表哥也是这样?

书湘抱着画轴站住了脚,杨素心回头瞧她,拿过她的纨扇扇乎几下,略一踌躇,方道:“宁妹妹,姐姐我向你打听个人可好?”

书湘说好,转过身看桥下成群的锦鲤,可她等了半日也没听见声音,见她犹豫才问道:“杨姐姐打听的人是我熟识的?”

杨素心也是倏忽间福至心灵,想起那一日在中云山上隔着罩纱看见的男人。真到要问出口却也犯了迟疑,到底是大姑娘家,脸皮还是薄的,论起别人或者一针见血,到了自己未免犹疑。

她折了根柳条儿在手上甩,“没什么,当我没说也就是了。”

就这样,这话今日没问,今后便再也未曾有机会开口。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这日到了下午,日头几近西斜了,一众女宾出了杨府各归家去。

宁家的几辆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这会子日头瞧着没那么晒人了,阳光从角落里渗进车厢,看过去是斑斑驳驳的金黄光圈,映得人面上光亮亮的。

书湘抱着画轴倚在车厢一角,脑袋不时磕在车壁上,“咚咚咚”的响。茗渠在一边看着都疼,再看她家姑娘却是一副魂游天外之态,且额角上还多出个红红的小包,简直不知她那会儿离席出去都做了什么。

过去扮作哥儿都不曾磕着碰着,如今倒好,千金小姐反而要受伤的么?

茗渠抓抓后脑勺,心话儿,回头老爷太太问起来自己可要怎样回复,她并不清楚啊,姑娘她自己也又不肯说,打一上车便撞鬼似的抱着那杨家小姐送的画轴,眉头一时锁一时松,叫人心里没底。

“姑娘,这画儿我帮您收起来,”茗渠指着车厢里堆着的今儿收到的各色见面礼,建议着道:“和那些放在一处,姑娘闭眼眯瞪一会儿,醒来咱们便到家了。”

书湘“唔”了一声把画轴往茗渠手里送,送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又给收进自己怀里。茗渠尴尬地收回手,闭了嘴在一旁观察她。

回府后茗渠指挥着几个小丫头把车上的东西都往韶华馆拿,蔓纹是管书湘小库房的,拿了册子出来就叫人往小库房里送,忙着登记去了。

见她们都忙着,书湘不叫茗渠跟着,自己独自把画轴拿到书房里去藏了起来,抬眼瞧见窗前的风车,略一怔忪,也藏了起来。

都收拾妥当了,她叹口气,恍似把自己的心也清理过一遭儿。书湘自问是能自控的人,情之一字说来确然愁人,古往今来多少人愁成《诗经》里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愁得“衣带渐宽,人也憔悴”,果真不悔么,她却何至于?本身又并无这样的立场去愁去念想。

杨家小姐怎样想不重要,赫梓言怎样想也不重要,她看到的是他们的定亲,他们既成的姻缘。

她想自己要向前看,懂得适时抽身而出,才不会落得母亲的下场。又或者像大老爷,他娶同中宫里长相相似的韩氏是为什么,已慰相思?不过自苦罢了。

可怜书湘情窦初开,就像才破土而出的嫩芽尖尖,还未茁壮成长便已被她自己生生剪断压制起来。被动的人不需要爱上谁,她们往往等待命运的安排,坚定一旦随波逐流心中便不会生忧生怖,才是从另一个角度把握住了人生。

书湘从书房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西边天际垂着黄彤彤的落日,流云被染成温暖的橘色,小院里丫头们沐浴在夕阳下各自忙着活计,她看了一会儿,回屋换了身衣服便往大太太的禧正院去。

正院里如今是没有往日的热闹了,好在薛贵妃在宫里有脸面,底下人不乏趋炎附势的,又会见风使舵,虽小皇子还不曾被册立为太子,他们对大太太的态度已然好转太多。

前阵子正院服侍的丫头婆子人心浮动,更有寻思着找路子托关系要换到二太太院里去的,书湘都有耳闻,她站在正屋门口定了会儿神,心说借靠旁人都是虚的,做人终究还是要自己争气。

书湘动动唇,神情寡淡的脸上随即弯出一个甜滋滋讨喜的笑,她要叫母亲宽心,看见的是朝气蓬勃无忧无虑的自己。

正在门口酝酿着,脸上笑弧甜到发腻,不妨门帘子一打,里头宁书齐手托着黑檀木茶盘走出来。

书湘怔了怔,里头出来的人也是一顿,两下里望着,书湘脸上的笑刷的垮下去,她低着头欠了欠身,唤了声“二哥哥好。”

宁书齐视线平静地打她面上掠过去,“妹妹来的不凑巧,太太才吃了药睡下了。”

这么一来书湘也不好进去了,她要告退,却被宁书齐伸手拦住了。

看着眼前白皙的手指,书湘往后退了退,抬眼看他,“哥哥你……是有什么事么?”

宁书齐将茶盘递给随侍的小厮,又低声嘱咐几句,见那小厮应着去了,他才把视线放回她红肿的额角。

他就这么盯着并不言语,书湘抿抿唇,不情愿地仰起头给他看。

“进来罢,幸而不是太太瞧见。”宁书齐侧过身打了帘子示意她进去,书湘狐疑地撇撇嘴,从他胸前蹭到屋子里边,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也不问她头上的包是怎么弄的,这点让书湘放心,她在圈椅上坐下,拿眼隔着帘子往内室里觑。

眼前忽的一暗,原来是宁书齐站了过来。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纤长的手指优雅剥着鸡蛋壳,很快一个光溜溜白灿灿的鸡蛋呈现在眼前。

这是多好的哥哥呀,书湘摸了摸扁扁的肚皮,突然有点慨叹,仰起脖子舔了一口他莹润手指间的鸡蛋,末了咂咂嘴颇有些撒娇地道:“二哥哥,你举得太高了,我好像吃不到……不如你拿给我我自己吃?”他是站着,她是坐着,她要这么吃完得费多大劲儿啊。

宁书齐瞳孔微微一凝,下意识看了眼内室的方向,转头道:“我说这是给你吃的么?”

书湘咽咽喉咙,合着这是他自己吃的?那他做什么在她跟前剥?

她尴尬地笑了笑,转脖子在桌上找鸡蛋寻思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宁书齐敛眉,须臾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把剥了壳的鸡蛋轻柔地放在她额角的小包上滚动起来。

书湘摸着鸡蛋的手停下来,倏地抬眼看他。而他只是微垂着眼睑,橘黄的夕阳透过窗屉子融进那双澄净的眼眸里,莫名让她感到温暖。

她滞了滞,说自己来就好,他却像没听到,书湘嘬了嘬唇,眼睛乱看着,最后定在他襟口简单却精致的祥云花纹上。

看了一会儿,复想起那一日问他是怎么样认出自己的,可那时他压根儿没答自己么。

“二哥哥上回没和我说清楚,”她歪了歪脑袋,因额头被他滚得舒坦极了,不觉笑容和熙地道:“好哥哥,你就同我说说呗,到底是怎样认出我不是哥儿的?

我这人心里不能有事搁着,又好奇,你要不说我日日来缠你,缠得你烦了你总要说的,是不是?不若现下不卖关子,索性儿告诉知道得了。”

他听了沉默良久,眼瞳深邃枯槁,垂着视线凝住她。

书湘却满脸希冀,他看着她期待的面容微微一笑,整张面孔都因这笑顷刻间生动起来,无可奈何道:“你执意问,我却说不清,”他迟疑了下,“谁叫你我是……血亲。血浓于水,许是天生有所感应也未可知。”

他的声音呓语一般,书湘这么一感受,只觉胸腔里被塞得满满涨涨的,一时想起他前日曾允诺会待太太亲生母亲一般奉养侍候。

那会儿书湘不以为意,可今儿他竟果然在母亲跟前伺候汤药,反倒是自己在外头听戏吃席。

书湘有些愧疚自己昔日对这位庶出哥哥的敷衍和轻慢,心中不由涌起前所未有的信任和依附,想到母亲来日有人在跟前尽孝尽心,只觉一块大石头缓缓落了地。

她欢喜不尽,眼眶里漂着泪花,一激动就双臂一伸勾住他的腰满满抱了上去,“二哥哥,以后你就是书湘的亲哥哥——”

宁书齐浑身一震,腰上柔软的重量恍恍地益发沉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呐。。。文文下个礼拜一入v呐,今天更得多一点明天容我存个稿(。。。 。。。),然后后天,也就是下个礼拜一下午连着更新三章~

☆、第五十七回

那只鸡蛋从他手中脱落;“咕噜噜”滚动着在桌脚停下,原本光致的蛋白外身因沾染上细密的飞尘而显得格外恶心。

宁书齐慢慢地闭了闭眼;原先下意识想回揽住她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他垂眸看见她头顶心细碎柔软的头发;最终放手在她脑袋上揉搓了两下。

书湘把他当亲哥哥,她愿意依赖自己亲近自己,关于这点他还是很高兴的。然而出口的话却成心带上了疑惑,他抬抬她的下巴曼声问道:“妹妹这么说,倒显得过去是不拿我当哥哥看待的了?”

书湘听出这话不对味,赶忙儿立起来道;“过去我对哥哥有些误会,可是现下不同了,哥哥待太太好就是待我好,我打从心底里感激你。”

他鼻子里微一哼,谁却稀罕她的感激呢。

“……哥哥?”书湘为自己察觉到他的阴阳怪气感到奇怪,小心地觑着他。

“无事。”宁书齐唇上噙了丝笑,转过身倚着硬木嵌螺钿理石八仙桌又剥了只鸡蛋递过去。

书湘自觉心领神会,她近来在宁书齐跟前刻意地卖乖顺从已经成了习惯,故此乖觉地仰面等着他再次用鸡蛋给自己消肿。

谁知头顶却传来他低低柔柔的嗓音,“妹妹不是饿了?”

她一愣,“可是方才不是——”

到这份儿上,把话说完好像会显得她蠢笨呆滞似的,复看看那只光滑圆滚的鸡蛋,书湘也不曾多想,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咬完她突然觉着这样不大好,自己早不用人伺候用饭了,何况又是自己兄长,难道还要他侍候的?

一头想着,书湘一头接过那鸡蛋三口两口咽进肚子里,同时也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她掏出帕子拭拭嘴角,嘴巴很甜,“哥哥亲手剥的鸡蛋到底不寻常,竟比平日吃的好上百倍。”

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自己如今和宁书齐这庶出哥哥一起说话变得有多随意,最关键是不再针尖对麦芒了。

宁书齐听到她夸张的言辞面上一点波动也没有,他唤了丫鬟进来收拾。书湘看着那丫头把落在地上那只鸡蛋捡起来,又用她自己的帕子在原就光可鉴人的方砖上擦拭。就在这时候,大太太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

“谁在外头么,可是湘儿回来了?”

书湘旋身连忙应了一声,提了裙角便打帘进去。宁书齐站在原地寻思了一瞬,也走进去。

大太太现今儿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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