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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因灵魂而被爱:张爱玲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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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想想自己与父母手足,亦有这样那样的龃龉,有多少爱,不是恩怨交加?真的爱,就对“雾数”没那么害怕。

1986年,孙用蕃也去世了,寂寞中的张子静,唯有从报纸上追寻姐姐的一点儿音讯。1988年,有消息误传张爱玲也已去世,张子静忙去侨办打听,终于辗转和张爱玲联系上了。张子静给姐姐写了一封信,恢复了与张爱玲的通信往来。

在他口述的那本书里,有张爱玲的一封回信,其中有这样的句子,“没有能力帮你的忙,是真觉得惭愧”,又说到“其实我也勉强够过”,我怀疑张子静的信里,也有向张爱玲求助之语。在香港,我跟宋以朗先生提起这封信,他依旧微笑着翻出一封信,正是张子静写给姐姐那封,信里说,他找了一个对象,想要结婚。但他没有房子,虽然对方并不介意这点,可他总觉得不太好,希望能得到姐姐的帮助。

这,应该就是张爱玲写那些回复的原因。那么,张爱玲的经济状况像她描述的那样吗?坊间传闻张爱玲晚年贫困潦倒,但事实上,我曾看过宋以朗先生提供的一份清单,在她去世的前一年,她的存款与投资加在一起有三十多万美元,这笔钱当时可以在上海中心地段买十几套两居室。张子静给她写信就在之前的两三年,张爱玲是有能力帮他的,但是她拒绝了。

我问宋以朗,这是为什么呢?张爱玲本人开销很少,也不买车买房,为什么,她不愿意帮弟弟一下呢?

宋先生耸肩,摊手,微笑,说,我不知道。又说,我知道她曾考虑过给姑姑一些钱,还曾和我父亲商议给多少比较合适。给多了,怕政府清算,给少了,又觉得没意义,后来作罢。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考虑过帮助弟弟一下。

虽然张子静说,女方不在意他的财产,但最后这个婚也没结成。张子静的晚年,是在孙用蕃留给他的那间十四平方米的小屋里度过的,从继母手中接过来的这份“遗产”,让他最终有了个栖身之所。将这事实本身与张爱玲的冷淡对照,再想当年张爱玲为弟弟不平的那些文字,怎不让人感慨系之。

因为受到误传的姐姐去世的消息的触动,张子静想到,姐姐长期幽居,万一她身患急病需要救治,谁能适时伸出援手?而自己一人独居,情况不也相近?从那之后,他白天都把小屋的门开着,邻居进进出出,路过都会探一下头。

不知道张爱玲有没有这种恐惧?就算有,她也不会把门打开,到了她的晚年,精神洁癖愈加严重,相对于清洁宁静,生死都是小事了。1995年9月,张爱玲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她没有和任何人联系,把重要的文件都装进手提包,放到门边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安然等待死亡的到来,几天后,她在睡梦中去世。

张子静在大洋这边得到消息,大脑一片空白,他找出姐姐的书,一翻就是那篇《弟弟》,重温那些熟悉的文字,他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很美’的我,已经年老;‘没志气’的我,庸碌大半生,仍是一个凡夫。父母生我们姐弟二人,如今只余我残存人世了。”

他口述了关于张爱玲的一些往事,言语间不提自己曾受到的伤害,虽然姐姐同他这个弟弟疏于音问,张子静亦理解地说,我了解她的个性和晚年生活的难处,对她只有想念,没有抱怨。不管世事如何幻变,我和她总是同血缘、亲手足,这种根底是永世不能改变的。

我敲下这些引用的话,一字一句都觉得震撼,我知道他说姐姐那些事,和当年对姐姐说家族事,以及对堂哥说“家门之玷”有异曲同工之处,知道他在意这个终于可以跟人说点儿什么的机会。但他的天性依旧是温厚的。他这一生都温厚而平庸,作为一个配角穿梭在亲人的生命之中,虽然他不是作家,却提供了“这一个”弟弟形象,牵动着多年之后,我这样一个同样是“姊姊”的读者的感情。

就在张爱玲去世的第二年,张子静去世,没有文字描述他去世时的情形,希望不会像他姐姐那么冷清,因为,他是一个有点儿怕冷的人,他一直在朝温暖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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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张佩纶往事

不是所有人,经过命运的淬火,都能练成金刚不坏之躯,有的是焚毁,有的是夹生,张佩纶属于哪一种?和张之洞谈话时,张佩纶流露出了生不如死之叹,看来,烟柳繁华温柔富贵皆不能安慰一个负荷太重的灵魂,他在黑暗中的挣扎,越发使自己伤痕累累。

张爱玲的家人,一说起爷爷,态度就会变得暧昧。

父亲和客人们高谈阔论时,偶尔会提起“我家老太爷”,但是当少年张爱玲站在他跟前,细细打听,他没来由地就有了几分悻悻然:爷爷有全集在这里,自己去看好了。

张爱玲于是去翻她父亲新近出钱翻印的一套册子,小书页,暗蓝布套,薄薄的一本本诗文信札奏折,“充满了我不知道的典故,看了半天看得头昏脑胀,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当然没那么容易看懂,一个文官曲折的一生。

姑姑也不愿意讲,她不喜欢爷爷,她两岁那年爷爷去世,她跟他不熟,但她嫌他老,嫌他不漂亮,嫌他配不上年轻美丽的奶奶。很煞风景地对张爱玲说:我想奶奶是不愿意的。

再朝深里问,姑姑又不愿意说了,理由是跟小孩子说这个,不民主。“问这些干什么?”姑姑说,“现在不兴这些了,我们是叫没办法,都受够了,”她声音一低,“到了你们这一代,该往前看了。”

张爱玲因此对爷爷奶奶那些事一团糨糊,难免数典忘祖,比如她说她爷爷出身于只比三家村多四家的七家坨—实际上是河北丰润“齐家坨”,又说李鸿章也被他弹劾过,致使“褫去黄马褂,拔去三眼花翎”—事实是,张佩纶搏击满朝,唯独不参李鸿章。张爱玲固然全说错,但是她说起家事时,一改惯常的冷峻犀利,倒如孩童饶舌,煞是可爱。

追究自己的家事,是否会使一个人变小变得童稚?仿佛躺在层层叠叠的记忆里,看祖辈们的身影依次飘过,貌似无关,却血肉相连,他们的基因种在自己的性情中,今生,便自有来历。晚年的张爱玲,在美国,深居简出,不履尘世,有了更多的时间与空间回望她的亲人们,关于她那传奇的祖父母,她如是说:我没赶上看见他们,所以跟他们的关系仅只是属于彼此,一种沉默的无条件的支持,看似无用,无效,却是我最需要的。他们只静静地躺在我的血液里,等我死的时候再死一次。

1。光辉岁月

1943年,二十二岁的张爱玲发表了包括《倾城之恋》《金锁记》在内的一系列力作,瞬时红遍了上海滩。1871年,她的祖父张佩纶是二十三岁,考中辛未科二甲进士,进入“国家高级公务员”行列,看起来不如张爱玲华丽喧嚣,但对于当时的读书人,这是一切成为可能的前提。就说张佩纶的老丈人,位极人臣的李鸿章,晚年说起自己二十四岁就中了进士,仍然觉得是个光荣的起点。

“出名要趁早”,这是张爱玲的名言。早早成名,确实能够事半功倍,谁不愿意看到传奇呢?即使怀着一点儿忌妒也好,还是会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当二十三岁的年轻进士张佩纶,朝着朝堂丹墀缓缓走去,属于他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第二年,张佩纶进入翰林院,四年后,因表现出色,被擢为侍讲学士,可以单独上书,他把这份话语权用得很足,九年言官生涯共上书127件,其中三分之一说的都是得罪人的话。

很多年之后,人家跟张爱玲说,张佩纶诗文都好,八股也好,怕她不信,又补了一句:八股也有好的。张爱玲说,这些我都信。口气里很有些敷衍的意思,再好的八股,跟她都是两套话语,她对此的兴趣,可能还赶不上对麻油店门口贴的宣传告示的兴趣。

但是,对官场中人来说,那套话语并不是那么呆板,真正的高手,能在螺蛳壳里做道场,玩出精彩的花样。张佩纶显然是这样一个高手,语言在他笔下,可以放大为千军万马,横扫天下,又可以缩小为一把精致的小李飞刀,很优美地,直抵要害。这样形容,好像有点装那啥之嫌,让我转化成大白话吧,那就是:张佩纶,他是一个很会骂人的人。

做言官的那几年,真是张佩纶的光辉岁月,他年纪轻轻,声名鹊起,清流领袖李鸿藻,“浊流”大佬李鸿章,均对他青眼有加,他在民间,亦有很好的市场,试举一个小细节,他爱穿的竹布长衫,都成了时人的流行装扮,整个一闪闪发光的优质偶像。

多少年后,傅雷在评论张爱玲的文章里,冷峻得不近情理地说道:中国从来不缺少奇迹,只是大多没有好下场。张爱玲是否被他说中很难说,但张佩纶,似乎正中这个咒语。

就在他形势一片大好之际,若我们肯很负责地替他看一下牌,就会发现他看似稳健的晋升路线,其实有着天大的漏洞。

针砭时弊,或者抨击同僚,言他人所未言,一旦对上上面的心思,常常是一条晋升的终南捷径,在明清两代有许多人是这么上来的。但是,走这条路的,大多都是白手起家的新人,真正成熟的官员,都会慎用这一招,原因很简单,这是一条孤注一掷铤而走险的路线,一时得意之后,留下风险多多。

官场上枝蔓纵横,牵一发而动全身,天知道那些倒霉蛋身后都有哪些大佬,而且,死灰真的就不会复燃吗?即使那些与张佩纶没有瓜葛的人,纯粹的旁观者,对于他的凛利,也未必就有好感。

官场规则,倾轧皆在暗处,即使迫不得已,杀人见了血,也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确定所得大于付出的。谁会像张佩纶这样,抡着把大刀就上了场,一路砍瓜切菜似的杀将过来?纵然挣下些身家,也像透支来的。

张佩纶的所得无非是两项,一是升官,二是扬名,第一项并不可观,第二项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他的好身手,确实赢得一片喝彩,但是从他日后倒霉时的孤立无援看,这些喝彩值不了几个钱,其中有些喝彩,甚至有别有用心之嫌。

比如他说翁同龢的侄子评上先进,容易给别人以口实,翁同龢不怒反赞,在日记里写道:“张侍讲原折甚切实,真讲官也。”根据我对翁同龢有限的了解,实在难以相信他有这番心胸,只有冒着小人之心的风险猜测,一定是那折子写得他驳无可驳,强词夺理于事无补,不如干脆做大度状,把损失降低到最小。这是一个目的主义者的选择。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过程主义者,一种是目的主义者。项羽是过程主义者,最后的关头,大势已去,他反要打足精神秀一下身手,对于观众,是炫技,对于自己,是过瘾,至于这场拼杀能不能改变结局,则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他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刘邦则是一个目的主义者,可以把孩子推下车,任老爸落在敌人手里,骂他流氓,他笑嘻嘻地浑不在意,只要结果是正数,他可以杀掉自己欣赏的人,却赏给讨厌的人(比如雍齿)一顶大大的乌纱帽。

对于目的主义者来说,过程中的不爽、不适、不舒服,在它发生的那一刻,就要当成过去式,“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并不是宰相喜欢在肚子里撑条船,而是,不掌握这项高难度技术,怎么可能做到宰相?尽管过程主义者做人的身段更好看,但成功,却总是朝着目的主义者走去。

那么,张佩纶是一个过程主义者吗?有人不这么认为,清代官场小说《孽海花》里,这样描述以张佩纶为原型的庄仑樵:他寒窗苦读,一路披荆斩棘,终于被授了翰林侍讲学士。然而清代的京官,薪水不高,若非身居要津,却也寒酸可怜,这位庄翰林就穷得连饭都要吃不上了。他心中郁闷,心想“那些京里的尚侍、外省的督抚,有多大能耐呢?不过头儿尖些、手儿长些、心儿黑些,便一个个高车大马,鼎烹肉食起来!我那(哪)一点儿不如人?就穷到如此!”又听说“浙、闽总督纳贿卖缺”“贵州巡抚侵占饷项”“还有最赫赫有名的直隶总督李公许多骄奢罔上的款项”,便夹着—股愤气,写了奏折。次日消息见报,轰动满京城。

“谁知仑樵自那日上折得了个采,自然愈加高兴。横竖没事,今日参督抚,明日参藩臬,这回劾六部,那回劾九卿,笔下又来得,说的话锋利无比,动人听闻……上头竟说一句听一句起来,半年间那一个笔头上,不知被他拔掉了多少红顶儿。满朝人人侧目,个个惊心,他到处屁也不敢放一个……人家愈怕,仑樵却愈得意,米也不愁没了,钱也不愁少了,车马衣服也华丽了,房屋也换了高大的了,正是堂上一呼,堂下百诺……”

照这说法,张佩纶的激烈、锋利,不怕把天下人全得罪光的那股狠劲,不过是为了脱贫致富奔小康,不但有目的,这目的还不怎么上得了台面。能把宏大光明的表象捅一个窟窿,窥见里面那点子见不得光的东西,向来是我爱干的事,但是,我看了又看,还是不能说服自己毫无负担地幸灾乐祸,因为,我不能相信,张佩纶是为了那点蝇头小利,走上这么一条决绝之路的。

他毕竟不是雪窗萤火的穷书生,一头撞进官场上来,他爹做过俺们安徽的按察使,虽然在他七岁那年就已去世,但是有这样一份家底,他对官场上的规矩,不会那么不明白。

问题是,明白之后,又怎样?有的人是顺水推舟,为我所用,你看同样是官宦子弟出身的吴三桂和袁世凯,运作起来那叫一个轻车熟路啊,但还有一种人,明白之后,仍执迷不悟,在独木桥上孑然而行,越走越远,那就是张佩纶这样的人。

“非如此不可!”这是贝多芬某个乐章的主题,也可以概括张佩纶那绝不妥协的个性。他自幼习学的儒家道德,在某些人眼中,可能只是科场上的题目,或者取悦大众的说辞,张佩纶却奉之为信仰,在这面信仰的大旗下,他只能前进,无法后退,“非如此不可!”这是他的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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