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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里路云和月-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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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俩相依为命,互相温暖着,支撑着,凭着心底里最后一点信念,好不容易才挨过了那人生中最黑暗的十年。
  可文,革结束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苦难生活就此终结,因为力量微小,申诉无门,他们被占据的家要不回来,十年中被停发的工资得不到全部解决,甚至连死去亲人的名誉都得不到恢复。没有人能帮助他们,也没有人帮得了他们,他们带着资料去上访,可得到的回复是,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一下子解决不过来,排队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9年。这9年里,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母子俩,蜗居在夏天热死,冬天冷死的小砖房里,一边等待着上访的回复,一边靠替人做些零活为生。
  这就是叔叔韩士英一家从1949年到1985年的岁月轨迹,也是这一家人从人间落到地狱的痛苦人生。且不说真正经历的人们,就是单纯的旁听者,也听得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文,革中,留在大陆没有离开的韩家人几乎没有不遭劫难的,大多数家庭的结局都是家破人亡。当年他们不走,各有各的原因,因故土难离的同时,也相信当年连穷凶极恶的日本人在的时候,他们都能安然度过,即便换了天下也不过如此。可他们绝不会想到,就是这样的故土难离,就是这样的“不过如此”,最终竟让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含恨离世,魂魄不安。
  狄尔森面色沉沉的坐在妻子的身边,听着韩婉云充满悲戚的诉说,心中感伤之余,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曾经口口声声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号称“只有共,产党才能让全中国人民过上好日子”的人——他的结拜兄弟,共,产党员周世龙。
  他永远忘不了阿龙说那些话时的神情,激越、兴奋,眼睛里闪烁着熠熠的光芒。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年自己与他订下的约定,他们要看一看,到底谁坚信的主义更好,到底谁才能让民众过上好日子。
  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个答案到底谁对谁错,他忽然已经觉得不重要了。因为无论谁赢,那都不是一个好的结局。他只是很想知道阿龙的下落,想亲眼看一看他是否还好好的活着,是否还像当年那样坚定的认为,只有共,产党,才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如果阿龙还是继续坚持这个看法,那么他想问问阿龙,过去十多年的日子,能算是好日子吗?
  念卿听着长辈们的话语,看着眼前这位明明比母亲还小10岁却苍老的几乎像个70岁老太太的老妇,禁不住感慨万千。他不止一次的暗暗庆幸,庆幸阿姨做出的抉择,更庆幸当年他们走得及时。若当年没能来得及赶上爸爸的船,或是黑皮叔叔没能接到他们,又或是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一点小差错,小意外,等待着他们的,也许就是姨妈一家的悲惨结局。
  尽管在台湾的时候,也曾有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刻,可到底也没有像大陆这样变得如此疯狂与可怕。这片天下,真的是姑丈丢失掉的大陆吗?这里,还曾经是他记忆里那个繁华如锦的上海吗?为什么他会觉得这片土地的上空中,始终笼罩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呢?为什么当他的双脚站立在自己曾经生活过多年的故土上时,感受不到那种欢欣激动的心情呢?
  韩婉婷抹着眼泪低声道:
  “那年我们在美国,从报纸看到了大陆开始了一场全民的政治运动。本来还不当一回事,直到后来二哥到美国来看我们,从他的口中听说大陆的红卫兵把姑夫家的祖坟都给毁了,连姑妈家父母的坟墓也都被毁于一旦的时候,当时我们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哥难过的说,听说消息的那天,姑夫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很久很久,姑妈也一个人悄悄的在那里掉眼泪。
  我原来以为那种令人发指的事情已经算是够骇人的了,没想到现在想想,他们那些人连活人都能整得这样死去活来的,更何况是那些早已作古的死人。掘坟砸墓的算什么,他们连活人都敢打死了啊!”
  狄尔森闻言,忙正色劝阻道:
  “这样的话,在这里说说便罢,到了外头千万不可胡说。这里不是美国,是大陆,小心祸从口出。”
  韩婉婷被丈夫一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点头应道:
  “该死该死,在美国住久了,一时竟大意了。”
  回过头来,韩婉婷思忱了一会儿,向堂妹问道:
  “为什么叔叔和妹夫的问题解决不了呢?我们和二姑妈是亲戚啊,想当年二姑妈还是大陆的副主席,很受人尊重的,你们和二姑妈的关系摆在那里,一目了然,如今文革都结束好几年了,叔叔和妹夫的名誉也该得到平反啊,何至于一拖再拖到今天?”
  婉云低泣道:
  “文,革的时候,二姑妈空有‘国母’之名,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否则何以连家族墓地都会被毁坏?若不是因为我和二姑妈有着亲戚关系,恐怕我连个居身之所都没有。如今二姑妈仙游而去,我们在这儿便没了依靠,谁还来管我们这些无用之人呢?”
  韩婉婷低叹一声,用力的握着韩婉云的手哽咽道:
  “过去十多年里,我已经送走了太多的亲人。他们一个个的走了,到今天,剩下的亲人和朋友也不多了。如今在台湾的大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孝文也常年卧病,看情形是很不好。眼看着和我关系最亲近的人越来越少,阿云,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多多保重身体,我们这对老姐妹,有太多日子没在一起好好说话了”
  “这么没有希望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若不是为了睿思,我早就”
  她说着说着又要落泪,身边的儿子忙将母亲轻轻的揽到自己身边,小声安抚着。韩婉婷看着睿思沉静无波的面容,忙斥道:
  “阿云,不要胡说八道。就算日子再难过,也不要放弃希望。况且,你有那么好的儿子陪在身边,怎么说没有希望呢?”
  韩婉云点点头,含着眼泪与儿子抱头相拥。过了一会儿,好容易从悲伤心情中缓过劲来的韩婉云像是想起了什么,擦了擦眼泪,对韩婉婷道:
  “阿姐,还记得以前和你有婚约的林穆然吗?”
  韩婉婷一听,忙问道:
  “怎么?你有他的消息吗?自从49年后,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韩婉云顿了顿,看了看堂姐,又看了看堂姐身边坐着的姐夫,默然的点点头,小声道:
  “他死了。”
  “什么?!”
  被震惊的不仅仅是韩婉婷,还有她身边的狄尔森。两个人脸色一震,都不约而同的惊叫起来,大声道:
  “怎么死的?也是在文,革中死的吗?”
  韩婉云摇摇头,低声叹道:
  “他是被当作‘反,革命’枪毙的。”
  “因为他是国,民党吗?”
  韩婉云凄然一笑,摇着头道:
  “如果他真是国,民党,被枪毙也是无可奈何。可是,他不是啊!”
  “什么?!”
  狄氏夫妇二人再次被自己听见的事实震惊了,他们两人难以置信的对视了一眼,韩婉婷不由得追问道:
  “难道他不是国,民党党员吗?我分明记得他是军统局,后来的保密局情报科少校处长啊!”
  “那是他对外公开的身份。真正的身份是中,共的地下党。”
  “地下党?地下党?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身边就有一个共,产党!”
  韩婉云淡淡一笑,摇着头道:
  “原来我也不知道。直到他被扣上‘历史反,革命’的罪名,执行枪决前不久,我才听说了这件事。说来真是可笑又可悲,他竟然被自己的‘同志’给害死了!而那些‘同志’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根本对上海的很多情况摸不着半分头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相信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主义’!”
  “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要他跟我们一起走,一起去台湾。他说他有任务要完成,所以必须留下来。难道,他说的任务就是留下来为中,共引路?我一直以为他要奉命潜伏下来,将来为姑夫的反攻大陆做准备。原来,他是为了他们,是为了他们啊!”
  韩婉婷喃喃的说着,有些失魂落魄。可她似乎始终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一个人喃喃自语的说了一会儿,又抓着堂妹的手不断的在问:
  “为什么?你说他为什么会去当共,产党?为什么又会落得这样的结局?没有道理啊!既然他是共,产党的功臣,为什么会被当成反,革命枪毙呢?难道那些人都不讲良心的吗?做人不能这样过河拆桥的啊!”
  韩婉婷的一声声质问,没有人能回答她。狄尔森轻轻的将有些失态的妻子揽在怀中,抚着她的肩膀,想要平复她的心情。可他的心中同样犹如翻腾着滔天的浪潮,久久无法平静。妻子的这些问题,何尝不是他心中想要追问的,想要得到答案的?
  穆然,我的兄弟。你为什么会成为共,产党?难道你真的相信虚无的共,产主义吗?在最后被执行枪决前,你有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在你临死前的那一刻,你都想到了什么?又想起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零八章

  十月的天气,秋高气爽,艳阳高照,正是出游的好时节。闸北区内的一条小马路上,驶来了一辆出租车。车子慢慢的停在了一条逼仄的小弄堂口,从车上下来四个人,一女二男,看起来像是一对老夫妻带着儿子。这本不是什么让人好奇的事情,但这三个人的穿着打扮实在与时下人们的穿着显得格格不入,自然引得住在附近的人们不由得偷偷的打量起这几个人来。
  来人们下了车,循着手里的地址,一路看着每家每户门上的门牌号,边走边看的便朝弄堂里走去。人们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直到他们来到一扇紧闭着的黑漆大门前停下。见这几个人停在那户人家的门口,人们不禁悄悄的在背后议论起来:
  “这些人是来找林家的啊?他们是什么人啊?”
  “你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肯定是从国外来的。”
  “国外?难不成是林家在国外的亲戚来寻了?”
  “没准哦。林家的男人当年是国,民党里的人,后来被枪毙的。听我婆婆说,林家解放前在上海可不是普通人家,都是社会上层的头面人物,很多亲戚都是在国外的。这家的男人肯定是没来得及走,所以才会被当成‘反,革命’给枪毙了的。”
  “哦,难怪。这些人大概就是他家的亲戚,现在找来了吧。”
  “林家男人死得早,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这几十年的日子也真是不好过,如今,好歹还有亲戚惦记着,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哦。”
  街坊邻里们站在几米开外,探头探脑的往这边望着,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似不看出个结尾还不愿意离去。他们看着那些人站在门前敲门,问话,然后就见着他们被门里的人请了进去,黑漆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关门大吉让外头看热闹的人们没了兴头,也有好事之人凑到门前趴在门上想要听听壁脚,可听了半天都没听出里面有什么动静,索性也就不了了之的散了。
  一扇大门隔出了两个世界。门外头,是家长里短的弄堂生活。而门里头,却是泪眼相看的重逢场面。门外头的人们活得轻松随意,而门里头的人们却活得谨小慎微。几十年来,门里头的人们在门外头人们从鄙夷、唾弃到同情、可怜的目光转变下活着,每活一天,每走一步都如在针尖上行走,如脱光了衣服的躯体被曝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韩婉婷泪眼朦胧的看着满头花白头发的江秀云,拉着她粗糙的、满是老茧的双手,想到过去几十年来她度日如年的境况,忍不住将她抱进怀中痛哭起来。并不大的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只有两个年迈的老妇凄切伤心的哭声。
  两人嘤嘤的哭了好一会儿,这才在众人的劝慰下渐渐停下。韩婉婷抹着还不断从眼眶中涌出的泪水,抽噎着说: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年我们离开,还以为用不了几年就能回来,还能再见到你们。可没想到,我们这一走,就是几十年。那年你们都不愿走,都要留下来,想着能在这里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可没想到
  秀云,我真是后悔!我从下飞机开始到今天,整整半个月,我都活在无限的悔恨之中。我若知道你们后来的生活是那么苦,那么难,当初绝不会同意你们留下,就是绑,也要把你们绑到台湾去!那里的生活再艰苦,也比这儿好过啊!”
  江秀云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
  “阿姐,不管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在这里,我们是国,民党的‘反革命家属’,到了台湾,也许就是共,产党的‘赤匪家属’,身上永远都是洗不清的罪孽。”
  “秀云!什么罪孽不罪孽的,别这样说!穆然,你们,还有我们,有谁不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你们在大陆受苦,我们也被赶出了台湾。可说到底,有谁真正的赢了这场斗争?苦得还不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穆然的冤屈自然要讨个公道和说法,不能让他到死身上都要背那么一个难听的罪名。如果他是中,共的地下党,那么你们就是烈士遗属,应该受到应有的尊敬与待遇,而不是活在人们的非议之中。”
  江秀云凄然一笑,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墙皮,默然无语。韩婉婷想了想,继续道:
  “秀云,当年你父亲为你留下的那笔遗产,我一直替你存在专为你开的银行户头里,分文未动。到如今,那笔钱,加上几十年的利息,也已经是一笔巨款,足够你和孩子今后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无论你是想离开还是想继续留下,都能让你过上比现在好无数倍的生活。你和孩子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也是该换个环境,过一过好日子了。”
  江秀云眉心一动,转头望向满怀期待看着她的韩婉婷,又望了一眼自己从小就体弱多病又多灾多难的女儿,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缓缓道:
  “阿姐,当年我没有选择离开。现在,我更不会走了。他死在上海,他是带着遗憾走的,所以魂魄也一定还留在这里没有离开。他在哪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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