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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哲学史(下)冯友兰-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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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吾人所观察,则朱子所说性与心之区别,实非〃只是解字〃。盖依朱子之观点,实在上本有与此相当之区别也。象山虽亦以为可说:〃在天为生,在人为心。〃而又以为系〃随吾友而言,其实不必如此〃。〃都只是一般物事,言偶不同耳〃。盖依象山之观点,实在上本无与朱子所说心性区别相当之区别,故说心性只是〃一般物事〃也。朱陆所见之实在不同。盖朱子所见之实在,有二世界,一不在时空,一在时空。而象山所见之实在,则只有一世界,即在时空者。只有一世界,而此世界即与心为一体,所谓〃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年谱》,《全集》卷三十六,页
五)。故心学之名,可以专指象山一派之道学。
然此尚有一问题,即象山所谓之心,是否即朱子所谓之心。若此问题不能解决;则象山之谓心即理,不必即异于朱子之谓性即理。然细考之;则象山所谓之心,正朱子所谓之心。象山云:《
人非木石,安得无心?心于五官最尊大。《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孟子曰:〃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四端者,即此心也,天之所以与我者,即此心也。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与李宰第二书》,《全集》卷十一,页九至十)
朱子以为:〃天下无无性之物。〃(《语类》卷四,页一)盖一物之成,皆禀其理,其所禀之理,即其性也。故木石亦有性,不过木石无知觉耳。故虽不可谓木石无性,而可谓木石无心。象山此以为木石所无之心,正朱子所谓之心也。又依象山所说,心乃能思虑者,朱子亦谓〃人之灵处是心不是性〃(参看本篇第十三章第四节)。朱子谓:〃仁是性,恻隐是情,须从心上发出来;心统性情者也。〃(《语类》卷五,页十一)盖以恻隐之情乃〃爱之理〃(朱子以仁为爱之理)之具体的表现,乃形而下者,〃须从心上发出来〃。象山云:〃四端者,即此心也。〃故其所谓心,正朱子所谓心也。慈湖谓〃人心自明,人心自灵〃(《绝四记》)。其所谓心,正朱子所谓心,更为明显。由此而言,象山一派所谓之心,正朱子所谓之心,而其心即理之言,实与朱子不同也。
此点乃朱陆哲学根本不同之处,更可从别方面证明之。象山虽亦以为可说〃在天为性,在人为心〃,而又以心性〃都只是一般事物〃。盖象山所说在天之性与在人之心乃在一世界中。故所谓天理人欲之分,象山即不欲立之。象山云:
天理人欲之言,亦自不是至论。?若天是理,人是欲,则是天人
不同矣。《书》云:〃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解者多指人心为人欲,道心为天理。此说非是。心一也,人安有二心?(《全集》卷三十四,页一)
此以天人不同之说为非是。然依朱子之系统,实可以天人为不同也。
周濂溪《太极图说》有〃无极而太极〃之言。朱子以为此言乃形容太极之为无形而有理。象山及其兄梭山以为《易?系辞》只言太极,不应于太极之上,复加无极。以为〃《太极图说》与《通书》不类,疑非周子所为。不然则或是其学未成时所作。不然则或是传他人之文,后人不辨也〃(《与朱元晦书》,《全集》卷二,页九)。与朱子往复辩论,成为当时一大争辩。若依上所说观之,则象山哲学中,只有一在时空之世界,则对于所谓〃无形而有理〃者,自根本不能承认,亦非特有意与朱子作无谓的争辩也。
又有一点应须解释者,如象山云:
自形而上者言之谓之道,自形而下者言之谓之器。天地亦是器,其生覆形载必有理。(《全集》卷三十五,页五十七)
若只就此条观之,则象山之哲学,又与朱子无根本的差异。然象山与朱子辩《太极图说》书中云:
《易》之大传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一阴一阳已是形而上者,况太极乎?(《全集》卷二,页十一)
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则其所谓形而上者,与朱子所谓形而上者,意义不同。程明道、伊川兄弟,亦尝引《易?系辞》此文而解释之。明道云:〃阴阳亦形而下者也,而曰道者元来只此是道,要在人默而识之也。〃
(《二程遗书》卷十一,页二)伊川云:〃一阴一阳之谓道。道非阴阳也,所以一阴一阳者,道也。〃(《二程遗书》卷三,页八)此二说之异,正即朱陆之不同也。盖若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则所谓形而上者,亦在时空有具体的活动,与所谓形而下者,固同在一世界中也。
象山哲学中,虽只有一世界,而仍言所谓形上形下。至慈湖则直废
此分别。慈湖云:
又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裂道与器,谓器在道之外耶?自作《系辞》者,其蔽犹若是,尚何望后世之学者乎?(《慈湖遗书》卷九,页四十五)
盖所谓形上形下,必依朱子所解释;方可有显著的意义。依朱子之系统,器实与道不在一世界中,此陆派所不能承认。如此则诚宜直指《系辞》所说形上形下为非〃孔子之言〃(《慈湖遗书》卷七,页六)也。
朱陆哲学此根本的不同,朱子亦略言之。朱子以为佛氏之言性,〃正告子生之谓性之说〃(见上第十三章第八节引)。盖依朱子之系统,心是形而下者,有具体的个体时,方始有之。故朱子以为以心为性,〃正告子生之谓性之说〃。象山死,朱子〃率门人往寺中哭之。既罢,良久曰:'可惜死了告子。'〃(《语类》卷一百二十四,页十二)朱子以佛为告子,亦以象山为告子,盖朱子以为二者皆以心为性也。
朱派后学,亦以象山为告子。如陈北溪(名淳,字安卿,朱子弟子)
云=
佛氏把作用认是性不过只认得气,而不说著那理耳。…〃今世有一种杜撰等人,爱高谈性命。大抵全用浮屠作用是性之意,而文以圣人之言。其实不过告子生之谓性之说。(《北溪字义》卷上,乾隆癸卯刊《北溪全集》本,页十二)
若就此点指出陆之近禅,陆诚为较朱近禅也。
依上述观之,则朱、陆之哲学,实有根本的不同。其能成为道学中之二对峙的派别,实非无故。不过所谓〃心学〃,象山、慈湖实只开其端。其大成则有待于王阳明。故与朱子对抗之人物,非陆象山、杨慈湖,而为二百五十年后之王阳明。
(四)朱子以后之理学
在此二百五十年之间,朱学甚有势力。盖朱子哲学系统,实甚精密伟大。象山在当时虽号为与朱子对峙者,然陆派之学,对于修养方面,虽有较简易直截的方法,而其对于宇宙各方面之解释,则简略已甚。陆学之系统,实不及朱学之大。故自宋末以后,朱学势力,逐渐增大。至元修《宋史》,于《儒林传》外,另立《道学传》,以纪当时所认为能继文王、周公、孔子、孟子之〃圣贤不传之学〃(《宋史》卷四百二十七,《道学传》序)者。此传以朱子为中心,而象山、慈湖则仅列于《儒林传》。至于明之中叶,朱学继续盛行。《明史,儒林传》云:
《宋史》判道学、儒林为二,以明伊洛渊源,上承洙泗。儒宗统绪,莫正于是。原夫明初诸儒,皆朱子门人之支流余裔,师承有自,矩。。蠖秩然。曹端、胡居仁笃践履,谨绳墨,守儒先之正传,无敢改错。学术之分,则自陈献章、王守仁始。宗献章者,曰江门之学,孤行独诣,其传不远。宗守仁者,曰姚江之学。别立宗旨,显与朱子背驰。门徒遍天下,流传逾百年。其教大行,其蔽滋甚。(《明史》卷二百八十二,同文影殿刊本,页一至二)
(五)陈白沙与湛甘泉
陈献章,广东新会之白沙里人,世称白沙先生。白沙曾从吴与弼受学。吴号康斋,亦为讲程、朱学者。然白沙所得,则不自康斋。白沙自述云:
仆才不逮人,年二十七,始发愤从吴聘君学。然未知入处。比归白沙,杜门不出,专求所以用力之方。_于是舍彼之繁,求吾之约,惟在静坐。久之然后见吾此心之体,隐然呈露,常若有物。日用间种种应酬,随吾所欲,如马之御衔勒也。于是涣然自信曰:作圣之功,其在兹乎?有学于仆者,辄教之静坐。(《复赵提学》,《白沙子全集》卷三,页二十二)
白沙为学之经过如此。盖其初所学为朱学;其后所自得,则陆学也。白沙又云:
此理干涉至大,无内外,无终始,无一处不到,无一息不运。会此则天地我立,万化我出,而宇宙在我矣。得此霸柄入手,更有何事。往古来今,四方上下,都一齐穿纽,一齐收拾。随时随处,无不是这个充塞。色色信他本来,何用尔脚劳手攘。(《与林郡博第六函》,《全集》卷四,页十二)
此即明道所云〃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不需用纤毫之力〃之意,亦即象山所说〃先立乎其大者〃之意也。此虽亦言理,而其所谓理,正如象山所谓理,非朱子所谓理也。此所说理,无一息不运,随时随处,无不是这个
充塞。朱子所谓理,乃形而上者,不能运,亦不能充塞也。此所谓理,实即是白沙所见隐然呈露之吾心之体,如上所引者。观于白沙弟子湛甘泉所说更可见。
湛若水,号甘泉,广东增城人;从学于白沙,作《心性图说》,其说云:
心也者,包乎天地万物之外,而贯乎天地万物之中者也。中外非二也;天地无内外,心亦无内外,极言之而已。故谓内为本心,而外天地万物,以为心者,小之为心也甚矣。(《甘泉先生文集》卷二十一,页一)
此所谓心,正即白沙所谓理也。
白沙卒于明孝宗弘治十三年(西历1500年),时王阳明已二十余岁。甘泉卒于明世宗嘉靖三十九年(西历1560年),与阳明时相辩论。阳明之学,虽亦自得,然亦必受此二人之影响也。黄梨洲《白沙传》云:〃有明儒者,不失其矩镬者亦有之。而作圣之功,至先生(白沙)而始明,至文成(阳明)而始大。〃(《明儒学案》卷五)盖道学中之理学,以朱子为集大成者;而其中之心学,则以阳明为集大成者。由二人所代表之时代言;则吾人可谓宋元为理学最盛时代,明为心学最盛时代。
(六)王阳明
王阳明名守仁,字伯安,浙江余姚人。生于明宪宗成化八年(西历1472年)。年十八时,〃过广信谒娄一斋谅,语格物之学,先生甚喜,以为圣人必可学而至也。后遍读考亭遗书,思诸儒谓众物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具至理。因见竹取而格之,沉思不得,遂被疾〃。二十七岁时,〃乃悔前日用功虽勤,而无所得者,欲速故也。因循序以求之,然物
理吾心,终判为二。沉郁既久,旧疾复作。闻道士谈养生之说而悦焉〃。三十七岁时,谪至贵州龙场驿,〃忽中夜大悟格物致知之旨,不觉呼跃而起,从者皆惊,始知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四十三岁时,〃始专以致良知训学者〃。明世宗嘉靖七年(西历1528年)卒,年五十七(《年谱》,《阳明集要》卷首,。〃四部丛刊〃本,页一至二十二)。
(1)大学问
阳明讲学之主要意思,见于其所作《大学问》一篇。阳明弟子钱德洪曰:〃《大学问》者,师门之教典也。学者初及门,必先以此意授。门人有请录成书者,曰:'此须诸君口口相传,若笔之于书,使人作一文字看过,无益矣。'嘉靖丁亥八月,师起征思田,将发,门人复请,师许之。〃(《王文成公全书》卷二十六,浙江书局刊本,页九,《大学问》下附注)嘉靖丁亥,即阳明没之前一年,故此《大学问》所说,实可谓系阳明之最后的见解也。
王阳明《大学问》云:
。〃《大学》者,昔儒以为大人之学矣。敢问大人之学,何以在于明明德乎?〃阳明子曰:〃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其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焉。若夫间形骸而分;尔我者,小人矣。大人之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也,非意之也,其心i仁本若是其与天地万物而为一也。岂惟大人,虽小人之心,亦莫不然。彼顾自小之耳。是故见孺子之入井,而必有怵惕恻隐之心焉。是其仁与孺子而为一体也。孺子犹同类者也,见鸟兽之哀鸣數觫而必有不忍之心焉,是其仁之与鸟兽而为一体也。鸟兽犹有知觉者也,见草木之摧折,而必有悯恤之心焉,是其仁之与草木而为一体也。草木犹有生意者也,见瓦石之毁坏,而必有顾惜之心焉,是其仁之与瓦石而为一
体也。是其一体之仁也,虽小人之心,亦必有之。是乃根于天命之性,而自然灵昭不昧者也。是故谓之明德。是故苟无私欲之蔽,则虽小人之心,而其一体之仁,犹大人也。一有私欲之蔽,则虽大人之心,而其分隔隘陋,犹小人矣。故夫为大人之学者,亦惟去其私欲之蔽,以自明其明德,复其天地万物一体之本然而已耳;非能于本体之外,而有所增益之也。〃曰:〃然则何以在亲民乎?〃曰:
〃明明德者,立其天地万物一体之体也,亲民者,达其天地万物一体之用也。故明明德必在于亲民,而亲民乃所以明其明德也。君臣也,夫妇也,朋友也,以至于山川神鬼鸟兽草木也,莫不实有以亲之,以达吾一体之仁,然后吾之明德始无不明,而真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矣。是之谓尽性。〃曰:〃然则又乌在其为止于至善乎?〃曰:〃至善者,明德亲民之极则也。天命之性,粹然至善,其灵昭不昧者,此其至善之发见,是乃明德之本体,而即所谓良知者也。至善之发见,是而是焉,非而非焉,轻重厚薄,随感随应,变动不居,而亦莫不有天然之中;是乃民彝物则之极,而不容少有拟议增损于其间也。少有拟议增损于其间,则是私意小智,而非至善之谓矣盖昔之人固有欲明其明德者矣;然惟不知止于至善,而骛其私心于过高;是以失之虛罔空寂,而无有乎家国天下之施,则二氏之流是矣。固有欲亲其民者矣;然惟不知止于至善,而溺其私心于卑琐;是以失之权谋智术,而无有乎仁爱恻怛之诚,则五伯功利之徒是矣。是皆不知止于至善之过也。〃(《全书》卷二十六,页二至四)
此亦程明道《识仁翁》之意。但阳明言之较为明晰确切。象山云:〃宇宙不曾限隔人,人自限隔宇宙。〃不限隔宇宙者,此所谓大人也;限隔宇宙者,此所谓小人也。然即小人之心,亦有〃一体之仁〃之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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