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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于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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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张开眼,注意到他的双手微抖。为什么?是担心她或者是在怕聂九?她对聂九的印象仅止于初到多儿园时,他时常徘徊在聂渊玄的房外不敢进来,那一张像鬼魂般的阴郁白脸一直让她难以忘怀,后来才知他是毁脸的元凶。

    「你是何时知道我是谁?」她握住他的双手,沙哑问道。

    「从船上就发现了。练央,你须不须运功疗伤?」他担心地拭去她嘴边的血。

    「这么早就发现了,你却不戳破?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怕戳破之后回到原点,怕戳破之后她告诉他,她找他并非私情,而是为了其它原因。是啊,他多没有自信,他多孬啊!就在之前还被人吹捧是才子佳人,他能够配得上她,而他真要起了错觉以为自己与她相配,但当他见了老九┅┅「为什么要遗弃我?」她终于问出十年来心口的疑惑。因为不遗弃,他怕自己会连她一块都毁了。

    「为什么你在发抖?你在怕聂九?」

    「不┅┅我不怕他。」

    「那,你发抖,是为了我?为什么呢?」她逼近他的面具,他直觉往后退,却惊觉双手紧紧被她握住。

    「我┅┅我┅┅」

    「我喜欢你。」她抢白道,换来他的瞪视。她微苦涩笑道:「你不该会吃惊,我相信这些时日,我做得很明白了。」

    「我┅┅」是啊,他隐隐约约有感觉,但却不真实,怕自己误解情意。「我们之间毕竟相隔了十年,那只是幼年的记忆误导你。」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虚的眼神,然后放开了他的双手,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劫你?我原打算与你相处一段日子,重新拉回彼此的关系,如果我仍然喜欢这样子的你,你对我也有情意,那么我不讳言,我甘愿委身的对象只有一个人。」

    童音力持平调,却在他耳畔轰轰作响。他的双手颤动了下,低语:「我┅┅如果没有毁容,今天我的脸会是外头的那一张。」

    「你要治脸,六爷已有七八分把握。」她柔声说道。

    「为什么要治?我已经习惯这样子的聂渊玄了,众人瞧见的聂渊玄就是这副模样!就是这张脸让我下定决心走向今天的路,如果我治愈了,那不等于否定我过去的所有作为?」

    「那就随你啊,我并不在乎你的脸长得怎样。」她忽然向他面具抓去。

    他眼明手快地挥开她。「你干什么?」

    「我看过你的脸,为什么不能再看?」

    「谁都能看,就你不能!」

    她一愕。「你还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她始终不明白为何他防她之心甚重。

    「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要处处防我?如果真这么讨厌我,为何当年还要收我为护卫?」

    「我收你为护卫是三哥怂恿的,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将你收为护卫!」见她震惊,他急忙说道:「你不要误会,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怎么知道什么才是为我好呢!」她薄怒说道,随即强压下心里的苦闷,放低声量说道:「我原想再等等的,偏我又性急,好不容易等到这时机┅┅我想囚你一段时日,培养你我之间的感情;毕竟你说得也对,十年的时间没有再见,你我都会成长,就算我直接到你面前说我喜欢你,你也不见得相信。倘若,你始终无情,我就走,不强求。」

    「练央──」若是前一天甚至前一个时辰,她这样问他,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说出他的真心话来;但聂六来了、聂九也来了,打碎了他的奢梦。「我以为你喜欢跟我在一块。」她向他伸出手。

    他微微撇开脸,低语:「难道你看见他,没有什么的想望?」他会,不是怕聂九,而是怕她见了聂九之后┅┅「什么?」

    「他与我曾是同体同心,倘若你喜欢我的人,必定也会喜欢他的脸┅┅」

    练央听得他不成道理的说辞。「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方才见到他了,难道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吗?他就如同我一般,如果我没有毁容,今天你看见的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空气在流动,彼此静默了好久,她才弄懂他的话。

    练央目光须央不离地望着他,寒心说道:「这就是你的想法?」

    她粗哑的声音让他调回视线,而后大惊。「练央,你怎么了?」从她的嘴里不停地流出的鲜血。

    「我怎么了,也不关你的事,聂渊玄!」她气得差点晕过去。「随便你了!你要缩在你的壳里一辈子都不肯出来,我也不理你了!聂渊玄,我不要你了!不会再有一个十年了!永远也不会,我会如你的意,消失在你的面前!」她一运气,用力扯斯他们之间的长索,嘴里的血一直在流。

    「不要再运气了,练央,我让六哥进来为你治伤!」他急叫道,怕她伤重难愈。

    「不劳聂八爷费心!」她跃起来,欲飞窜出去。

    聂渊玄直觉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她,忽然又忆起自己的残容与聂九。才子佳人、才子佳人,才子配佳人也须有良好的容貌,如果没有聂六跟老九的出现,他必会永远在这场美梦里不醒。他及时缩回手,滑擦过她的指尖。

    她的脸白了,看了他最后一眼,敛笑飞出门外。鲜血飞落他的双掌,是她的。她不笑时,冷若冰山,但因为她常笑,不管生命里是否有苦难,她依旧以笑过日。看惯了她的笑,现在才发现当她没有表情时,是多么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回,她连他也拒于门外了,是他自己舍弃的。

    他已经错过第一次了,失去第二次的好运,他再也得不到她了,永远地。

    ※※※

    「渊玄,行李已经打点好,一等马车到,就可以上路了。」

    「劳你费心了。」

    聂九沉默了一会儿,缓步跟在他的身后,心里知道就算他嘴里说不恨,但永远无法像亲手足般了。

    是自讨的,他知道。当年同是天之骄子,骄纵到无法忍受在爹的眼里还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他放火,是出自于恶意的,但从来没有要双生兄弟死在自己的手上。小时候只图谋自己的快乐,只要高兴,就算烧了一整栋屋宇部不放在眼里,那一天┅┅他真的没有想到后果,眼睁睁地望着大火窜烧起来。

    他没有喊救命,只是等着渊玄吓掉半条命地逃出来好嘲笑,但等了又等,等不到人,后来六哥带着仆役前来救火,他才害怕地吐实。

    那时火势已经大到无法进去救人了,六哥也只能侍在外头伺机而动。一场大火毁了三个兄弟人生,他知道六哥始终执着在渊玄身上是为了当年无法救亲兄弟所致。

    「你一向不是行动派的。」

    「什么?」聂渊玄心不在焉地停在树下。

    秋风吹落枯叶,生长在多儿园里的这棵树韧性极强,从小看到大,连这些时日与练央脱离世间,生活在这个相依为命的园里,这树也占了很多的回忆。她喜欢坐在树上看书,他就坐在树下,彼此垂着相系的绳索,有时候差点要误以为那是月老牵的红线,就这样一辈子相系。

    「不知她的伤,好多了吗?」他喃喃道,不停地想起她口吐鲜血的模样。

    「她的阳其实不算重,只要好好调养,用不着十来日就康复。」明知多嘴不是自己奠性,但事关渊玄,他不得不说。「你对她若有意,为什么要让她走?」

    聂渊玄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抚过枯树的树皮。

    「我曾听四哥提过她在十年前就已是自由之身了,大哥亲自将她的卖身契丢进火炉里。」聂九平静地说道,见他注意力全转过来,才又道:「是她自己自愿留下教小弟们功夫,其实她已不算是你的护卫了。」

    是吗?原来大哥没有骗他,真的答允他放她自由了。胸口微微,那种感觉从发现她是练央起就一直在蔓延,他心知肚明的原因┅┅掌下的树皮凹凹凸凸地,他心不在焉地瞧着上头用刀尖列成的字,随即浮起苦涩又怜爱的笑容。

    上头是小练央刚进园里来气他欺她,就在树上刻些咒骂的字言。他绕着树走,逐一发现一些断续不清的刻字。聂九静默地在旁看着他的举动,见他又停下怔怔望着上头的字。

    「渊玄?」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他喃喃地覆诵上头的文字,不由得拳头紧握。现在不管怎么想握,再也握不住她的手了。

    胸口的已非微疼可言。「是我错过、是我错过!」他沙哑道。

    「渊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为你拿到手。」

    聂渊玄闻言,失笑兼苦笑。

    「你不必再因内疚而想尽办法为我去抢到什么,大哥以前如此、三哥、四哥亦然;不管旁人的委屈,只要我想要的,甚至你们认为我想要的,都会去抢到。现在我已经摆脱过去的阴影,你也可以,不要再让我们沉沦在过去的罪恶及自责。」他忽然取下面具,露出火烧的脸庞,唇畔微微勾起淡笑:「这就是现在我的脸,是很丑,但跟了我十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这张脸为我谋了另一条路。你也是啊,这世上只有一个聂八、一个聂九,皆是独一无二的,别再挂心我了。」

    聂九看着他脸上每一条烧坏的翻疤,良久后,声音也粗哑问道:「我不内疚了,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这一生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吗?」

    德高望重的讲书师傅?众人不再惊异的眼神?平静的生活或者原来的容貌?不,都不是──「我最想得到的┅┅已经错失了。」他哑道。

    枯叶不停地飘落,聂九忽然动作极快在他面前出手,他连避也不避的,掌风撩起他的发丝,打落几块树皮。

    「你当真不怕我了,渊玄。」聂九阖上黑眼,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抱住他。

    「十五年来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的──对不起,我从未想要害你落得毁脸的地步。」他半显激动地。

    那一声「对不起」充满自责以及自我的解缚,就像是解药一般,融化掉一层冰冻的手足之情。聂六曾私下告诉他,当他在躲避其他人眼光的同时,老九也以酒浇愁,自我放逐着。

    「什么人都能恨一生,只有亲手足能轻易被原谅。」聂渊玄戴上面具,温笑道:「以后,有空可以来书院找我,别再自作主张为我抢些什么┅┅你,也别再喝酒了。」

    聂九涩笑:「我什么都能允你,但酒┅┅已是我生命中不可缺的一部分,我靠它练武。」心里是激动,知道彼此的兄弟情还有待培养,但现在就够了,他已经满足了。

    「马车来了!」远远地,聂六叫道。「走吧,渊玄。」

    聂渊玄临走之前,不由自主地又望向刻着主人相思情的树干上。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第八章

    一个月后──官道上尘土飞扬,一辆小马车缓缓驶近官道旁延着树木搭起的茶棚。「爷儿,要来壶茶吗?」店家从棚内探出头来问道。

    「好啊,就来壶凉茶吧。」车是个驼背的老头儿,脸上的皱纹朵得比北方的花卷还可怕,更可怕的在他两腮涂得红红的,像要证明其实我不老,我很年轻。

    他半眯着白色的眼珠,往茶棚望去。近冬天的午后茶棚人不多,零零散散分坐在四周,多是赶路人;有读书人、商人、工人还有女人┅┅他眨了眨眼,很惊讶在这种地方瞧见年轻的女人。

    「茶来啦!」店家送茶来,老头儿没下马车,直接接过托盘,递给店家铜板后,便迳自倒起茶来。

    「爹,敢情您是忘了小儿我还在马车内渴得要死?」车幔被掀起,露出一张年轻的黑脸。

    「嘿嘿,你爹不争气,才五十出头,就忘了还有个儿啊。」老头儿将茶壶交给儿子,随即轻啜一口茶,喷了出来。「这是什么茶!」他叫道:「店家、店家!你这是什么茶┅┅」

    「别闹事,老爹。」黑脸小子倒是随遇而安,咕噜噜地灌下好几口。「茶棚卖的茶只是解渴,你就当是喝水就好,要是砸了这一回,我虽是你小儿,也救不了你啦!」老头儿闻言倏然一惊,立刻忍气吞声地喝下口。

    他们的对话引起茶棚内几名赶路者的注意。好奇地往马车望去,注意到老头儿奇丑无比,儿子虽脸黑,却也眉清目秀。有人的颈子伸长了点,瞧见黑脸小子的身后彷佛有一具棺木。「秽气!」立刻有人低叫,将脸撇开。

    「我瞧他们像是有底子的人,极有可能是江湖人。」

    「这倒是,你注意到了没?那老头儿的背瘤大得可怕,竟也能将背挺得像竹杆似地,不是神功是什么?」

    「噗」地一声,黑脸小子及时将茶水喷向车内的棺木,才免于老头儿一身湿。老头儿的双腮似乎变得更红,连眼眶都布满血丝。

    「老爹,你什么时候练成神功啦?」

    「死儿子,你给我住口!」老头儿随即放大声音道:「咱们这一回可真好运,布下天罗地网,总算抓到他了。」

    「是啊是啊,总算抓到他了。」黑脸小子附和道。

    「抓到他的时候,你老爹我先赏他两个巴子,害得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知道的,要不是他,我不会身在地狱多年啊。」

    「是啊是啊,老爹做得好。」

    老头儿瞪他一眼,正要开骂,发现黑脸小子的视线落在茶棚内的年轻女子身上。他顺着望去,瞧见那名女子是闺女打扮,没有江湖味儿,她的衣服┅┅「天,廉价货,没有眼光,究竟是谁建议她穿成这样的?」

    「不会啊,我瞧得挺顺眼的。」

    「呸!她怎适合这种没有颜色的衣服,腰带要垂坠饰,最好是纯金打造的,走起路来会叮叮咚咚地作响,就配她这样的大美人儿┅┅」

    「叮叮咚咚地好警告你有人来了,是不?」老头儿心虚地哼了一声,又瞧见方才在隔桌一直在偷窥她的几名彪汉忽然往她走去。

    「天,不会吧,我就知道红颜祸水,人长得这么美只会生事┅┅」出于本能,老头儿立刻要跳下马车。

    「老爹,你想干嘛?」

    「去救人啊!」

    「凭你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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