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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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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残害女人,一辈子都得躺在床上等死了。
  “老兄,有话好说。”梅少堡主惊恐地叫,凶焰尽消。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逞英雄不
啻给自己过不去。
  “你说些什么呢?”年青人冷冷地说:“光天化日之下,小径之上,你公然撕破一位姑
娘的衣裳,该怎么说?男女间的事虽然平常得很,天下间有一半女人一半男人,但在光天化
日之下公然干这种事,你也未免太像禽兽了,该将你……”
  “老兄,请听我说,我只是吓唬她而已……”
  “吓唬?干这种事,用吓唬未免煞风景。”年青人的口气,充满调侃意味:“你以为你
是什么?骚公鸡么?男女间的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男欢女爱才有情趣,连禽兽都知道调
情,你竟然把自己看成禽兽不如的东西。哦!我说你是骚公鸡,形容错误,你也不如鸡。骚
公鸡固然有时穷凶极恶,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向母鸡展羽挑逗,会先找到一条虫作饵。你
呢?你用剑作饵?”
  梅少堡主被挖苦得羞愤难当,把年青人恨入骨髓,但反抗无力,只好乖乖地闭嘴。
  “你们双方都带了剑,在下有事在身,无法逗留听你们申诉谁是谁非,也懒得管这种男
女间的平常事。”年青人放了梅少堡主:“现在,你给我滚,滚得远远地。”
  梅少堡主恢复了自由,愤怒得快疯了,顾不得上余痛仍在,一声怒啸,一记黑虎偷心突
袭,拳出似雷霆。
  年青人哈哈一笑,扭身闪避信手搭住了攻来的大拳头,在大笑声中,手一带一沉。急怒
攻心的梅少堡主没料到对方如此高明,发疯似的来一记笨拙的前空翻,砰一声大震,背部先
着地,跌了个手脚朝天,地面似乎也在震动。
  贴身搏击以快为先,重心移动准输。梅少堡主被摔得眼前发黑,感到全身的骨头已被掼
散了,幸而身强力壮禁受得起,反应也极为敏捷,奋身滚正身躯一蹦而起。
  沉重的大拳头恭迎着他,人尚未站稳,铁拳已疯狂着肉,一拳比一拳沉重,一拳比一拳
急骤,被打退八九步,最后右颊又挨了一记重拳,终于支持不住,眼睛只看到金星乱舞,重
心不稳,第二次倒地。
  躺在地上失去活动能力的天香姹女,被这一阵疯狂似的凶狠打击惊得张口结舌,这才是
男人的打架肉搏,无章无法无招无式,反正就是拳拳着肉记记猛烈,声势之雄,与打击之
重,委实令人动魄惊心,与那些武功练到家的人摆架式争空斗比划完全不同。她在想:男人
发狂大概就是这种鬼样子的,可怕极了。
  梅少堡主被打得晕头转向,内腑疼痛欲炸,想运功聚气已无能为力,倒地后仍不服输,
本能地挺身而起,本能地伸手拔剑。
  第三次疯狂的打击,在手刚抓住剑靶时猝然光临,这次打击更凶狠,更沉重,更快速,
挨了十余拳,最后哀号一声,砰然倒地,这次再也起不来了,摊开手脚死狗似的躺在地上呻
吟,头青面肿,口中溢血,一双黑眼圈证明眼附近也曾受到猛烈的打击,全身像是瘫痪了。
  年青人紧了紧背上的包裹,冷哼一声拍拍手,扭身向天香姹女走去。
  “你怎么不起来?”他盯着天香姹女的双目问:“是穴道被制吗?”
  “我被那畜生的奇异掌力击中右腰,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浑身软麻无力,内腑似在慢慢
聚缩。”天香姹女惶恐地说:“恐怕我要成为残废了。”
  “我替你看看。”他蹲下先替天香姹女掩上暴露的酥胸,把脉,探索腰两侧,按按脐附
近,一面询问体内各处在推拿时所出现的反应状态。
  “你中了一种歹毒的邪道奇功,可令五脏六腑逐渐收缩坏死的阴煞潜能,也称腐髓大真
力,如无独门解药,只能活一个对时。这种邪功在练时吞服几种毒药,发出时逼出有毒的汗
液洒出,是蟠冢山一代凶魔无我神君庞无我的无双绝学。”他指指发出痛苦呻吟的梅少堡
主:“你说是被这家伙击中的?”
  “是的。”天香姹女毛骨悚然地说。
  “他身上一定带有解药,我替你取来。”
  梅少堡主的百宝囊中有不少膏丹丸散,在年青人的逼迫下,不敢不说出那一瓶是解药。
  年青人带着小玉瓶回到天香姹女身旁。瓶内有百十颗黄豆大的乳白色丹丸,他倒了三颗
喂入天香姹女口中,毫无顾忌地替天香姹女推拿,目不旁视。
  片刻,他收手拾起玉瓶,老实不客气加以没收放入怀中,拾回手杖,站在远处说:“姑
娘,站起活动手脚。晚上买些黄连熬汤喝,把余毒排出就没事了,千万不要拖延,不然以后
将有后遗症,麻烦得很。”
  等天香姹女挺身站起,他已经远出三四十步外,去向是往西走,这条小路其实是至兴平
的捷径。
  “那位大哥,请等一等。”天香姹女急叫。
  年青人扭头向她笑笑挥手,大踏步扬长而去。
  □□□□□□
  岁月如流,又是一年春草绿,三月的西安城市面欣欣向荣,郊野桃红柳绿,曲江池挤满
了游春客,大雁塔下处处有红男绿女探春野宴。春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永宁坊的回春堂药局,在西安是数一数二的,比官营的惠民药局规模更大些,十三科科
科俱全。所进的药材,由局里派出大量人手,至各出产地采购。去年在咸阳出事的蔡礼,就
是回春堂四大采购主事之一。
  店堂占了五间门面,右首第二间是专卖药材接受处方的店面,一连串的药橱极为壮观,
长长的柜台光亮洁净,整间店堂药香弥漫,七八名店伙相当忙绿,来检药的人男女老少都
有。
  一位年青人踏入店堂,高大,魁梧,气概不凡,但穿得寒酸。一头黑油油的头发,草草
挽了一个懒人髻。一袭泛了灰的青布贫民服直裰,同质长裤,短靴也旧得泛黄。
  他先察看店中的每一个人,最后直趋后面帐房夫子的短柜旁。
  “夫子请了。”他抱拳施礼:“在下有事请教。”
  “哦!爷台有何见教?”老夫子含笑站起问。
  “贵局的采购主事蔡礼,好像不在店中,是不是到外地采购药材去了?”
  “哦!爷台是……”老夫子迟疑地问。
  “在下蔡智,蔡礼是家兄。”
  “哎呀!原来是蔡老弟,请坐。”
  “谢谢。”蔡智在前面的长凳落座:“家兄在贵店前后干了五年活,听他说很获得贵店
上下的信任,他每年都寄有家书返家报平安。”
  “蔡老弟,令兄的确很能干,正直随和,甚得东主赏识,只是,他从不提家乡的事。府
上是……”
  “远得很,湖广常德。”
  “哦!难怪。”
  “去年岁杪,家父母没接到他的家书。”蔡智不住察看店中的人,似乎想找出自己的兄
长来:“现在已是三月,仍然音讯全无,所以……”
  “老弟,请先定下心。”老夫子抢着说,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令兄在去年四月梢带
人往四川……”
  “这件事我知道。去年六月中旬,我途径贵地,曾经向柜上一位大哥打听。后来我有事
北上耀州,转从泾阳走咸阳,从兴平渡河到太白山办事,匆匆而过无暇转回打听,以后一直
为生活奔忙,月前才返家,特地赶来探望他,请问他……”
  “老弟,请到里面坐坐,老朽当将详情……”
  “且慢!老伯,是不是家兄出了什么意外?”他倏然站起抢着问,脸色一变,已预感到
不吉之兆,不祥的感觉像蛇一样钻入他的内心深处。
  “令兄……”
  “他怎么了?”
  “就是那一次入川采办,回程时不幸身死咸阳。”
  “什么?”
  “老弟……”
  “什么时候的事,是如何发生的?”他几乎在大叫。
  “去年六月二十六日。”
  “六月二十六日?六月二十八清晨,我途径咸阳。发生了些什么变故?”
  “这……迄今还没弄清楚。府衙转来咸阳的公文,通知敝店有关令兄亡故咸阳的事,凭
文作为除籍凭证。敝店派人赶赴咸阳善后,只领回令兄的遗物,因为令兄的灵骸,已在令兄
亡故的次日,被人领出埋葬了,无法再领回运至此地安葬。”
  “那么说,死因你们并未追究?”
  “官方说是在客店出了意外而亡故,又说是急症身亡,敝店的人问不出结果,这件事的
确令人生疑。因此……”
  “劳驾夫子,把家兄的遗物交由在下带走,在下要到咸阳,去查个水落石出。家兄年方
二十六,从小没病没痛,身体健康心智健全,突然死亡定有原因。哼!我得看看谁该负
责。”
  次日傍晚,蔡智住进了咸阳南门的一家小客栈。
  江湖人见多识广,办事的方法甚有效率,知道办什么事找什么人,什么人需走什么门
路。
  在旅途死亡,第一步应该去找客店。花了一天工夫,他逐店查问,最后找到了关中客
栈。
  客栈的人都是些机灵鬼,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时候该闭嘴。关中客栈的掌柜承认去年
六月,的确有一个叫蔡礼的人住店,当晚便手脚不能动弹,人由巡检衙门抬走的,其他的事
一问三不知,推说时间太久,已记不清当时的情形了。
  次日近午时分,一位交了差的巡捕经过南大街,小巷里大踏步出来了高大的蔡智,与巡
捕迎面相遇。
  “张公爷,借一步说话。”蔡智沉静地抱拳施礼:“前面是兴隆酒肆,请移玉枉驾。”
  “哦!你是……”张巡捕用怀疑的眼神注视着他。
  “小可姓蔡名智,不是贵地人氏。”
  “那你……”
  “小可有事请教。”
  “蔡老弟。”张巡捕诚恳地说:“很抱歉,我不能陪你进酒肆。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可
以向我说,不管是为公为私,我都会尽力帮助你,这是我的职责,知道吗?”
  “这……”
  “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招待。兄弟,你有什么困难?如果事情不能公开的说,那你就不
要说,我也不会听。”
  “我尊敬你。”蔡智由衷地说:“小可的事,决不牵涉到暗室亏心,去年张爷负责关中
客栈一带的治安,六月梢,关中客栈出了一件命案,一位姓蔡名礼的旅客……”
  “哎呀!你叫蔡智,是蔡礼的……”
  “那是家兄。”
  “随我来。”张巡捕挽了他便走。
  在街边一家小食店里,张巡捕叫来了一壶茶。
  “老弟,令兄的事,我可以详细地告诉你。”张巡捕郑重地说:“不错,那时关中客栈
是我的管区,出事那一天,是我派人催请霍捕头带人前来弹压的。”
  “弹压?那是说……”
  “你沉住气听我说。”张巡捕截断他的话:“这件事牵涉得广,事后受到各方的压制,
所以真象一直就没有人真正知道内情。我是听到客店中有武林人发生争斗,这才断然处置把
霍捕头催来弹压,当时令兄已经不能动弹。至于发生事故的经过,人言人殊,缺乏目击的证
人,令兄又一直不曾苏醒便去世了。知县大人审理时,一个姓夏名永胜的承认与令兄因酒醉
冲突,因而互殴受伤。姓夏的在客店养伤,一住半月,好像瘫痪了,令兄则是次日问案之后
去世的。”
  “事情就是这么结案了?”
  “是的。姓夏的已经官医查验过,确是四肢僵死成了残废,虽然判处了三月监禁,罪名
是酗酒互殴,但仍准许保释缓刑。”
  “小可曾经打听前任霍巡检的下落,却毫无结果,张爷可否见告?”
  “霍捕头是七月中旬,因病辞官的。听说他的故乡在南阳府。这样吧,我替你去查卷,
就可以知道他迁籍或是返回原籍了。”
  “霍巡检会不会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
  “我不知道,这得去问他了。”
  “好,一切有劳张爷了。”
  “好说好说。”张巡捕苦笑:“老弟,事情已经过去了,即使拼命查,也查不出什么结
果的,看开些吧。”
  “不管有何结果,小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哦!那位姓夏的人,后来怎样了,他的本
籍是……”
  “武昌府人氏,一个小武师。在客栈治疗半月,由他的朋友接走了,走时已昏迷不醒,
很可能死在返乡途中。”
  “家兄的埋葬事宜,是由官府埋葬的,埋在何处?”
  “本来是交由义山善后的,后来听说由一位外地不愿透露姓名的善心人士,出面出钱葬
在北山义,办得相当风光,比由义山以薄棺草草掩埋好多了。”
  “这位善心人士……”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好像是霍捕头介绍的,他是不是知道就不清楚了。”
  “总之,一切都得找到霍巡检,方能知道详情了。”
  “大概是的。老弟,你真要去找他?”
  “是的。”
  “你明天同一时间到此地来,我把查证的结果告诉你,好吗?”
  “一切拜托了。”
  第二天去会晤张巡捕之前,他拜望了一些地方人士,街坊、坊长、几位长街的小地棍,
那些人皆无可奉告,一问三不知,疑云重重。
  但他心中有数,从那些人冷淡而有意回避的神情中,凭他的经验,他知道其中一定有不
可告人的秘密隐藏在内,从重重疑云中,他看到了凶兆,看到了不祥的阴影。
  半月后,他出现在南阳府府城的豫南客栈。
  落店后不久,店伙替他送来茶水。
  “老兄贵姓呀?请坐下来谈谈。”他向店伙说,取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在下有事请
教,如果对了门路,这锭银子是你的。”
  “客官不知有何见教?”店伙替他斟好茶,在下首坐下笑问:“小姓李,你就叫我李二
好了。”
  “李兄,贵地有一位姓霍名汉声的人,曾经在陕西咸阳县任职巡检,去年七月告病辞职
返乡,李兄可知道这样一个人?”
  “霍汉声?当然知道。”李店伙说,脸色暗了下来:“其实他不是城里人,是城南三十
里屯人氏、从小就是一个讲义气的大好人,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好人不长寿。”
  “这话怎讲?”他的心向下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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