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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群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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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顶婆婆怒道:“你再胡说八道,我一剑割下你的舌头!”
  甘不醉道:“你便是割掉我这颗脑袋,这一战还是绝对少不了我这个酒肉大臣的份儿!”
  他的嗓子越来越更响亮,手里更亮出一根九节连环青钢鞭,蓦地身如陀螺般转到金顶婆婆面前,叫道:“酒肉山馆,绝非酒肉朋友骗饮骗食的地方!”
  说完,一声吼叫,杀气腾腾挥动钢鞭,扑向“阴山鬼斧”厉长乐。
  他一动,原本属于幽冥宫紫、黄、红三色战土,果然一如萧博所预,突然发难,向青、白二色战士展开凶狠绝伦,毫不留情的剿杀!
  金顶婆婆冷冷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蠢材!”
  言犹在耳,厉长乐的魔斧已闪电般在甘不醉头顶上连砍八斧!
  只消砍一斧,甘不醉已非死不可。八斧连环砍下,甘不醉就算有八颗脑袋也得一起变成十六堆肉酱!
  战幔已展开,死得最快伤亡最惨重的,并不是酒肉帮众,而是原本隶属于幽冥宫青、白二色战士。
  萧博本是黑木堂中第一高手,谁也想不到,他已成为了黑木堂最大的叛逆。
  酒肉山馆中人固然事前毫不知情,便是已经和萧博结成金兰异姓兄妹的峨嵋金顶婆婆,也一直被蒙在鼓中。
  但她绝不计较。
  不管萧博是黑木堂的老供奉也好,是黑木堂的叛徒也好,只要他是萧博,在曹木玉的眼中,永远都是天下无双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
  数十年前如是。
  数十年后亦复如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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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太仓一粟何渺小
 
  酒肉山馆门外,风起云涌沸沸扬扬。但在山馆后园深处,仍是恬静幽雅,宛似人间乐上。
  杨破天在一间大房子里盘膝打坐,但却并不是练功,而是给金顶婆婆点了七八处穴道,完全弹动不得。
  金顶婆婆在他耳边说道:“山馆外面,来了一些很厉害的敌人,要是把你带出去,恐怕不太方便,你是魔教少主,不妨趁此良机练练内功心法,说不定有一天会比你的老子还更厉害。”说到最后一句说话,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杨破天额上的伤势,已无大碍。但他武功远远不如萧博、金顶婆婆二人,数日以来,始终难越二人雷地半步。
  幽冥宫群魔来犯!金顶婆婆把他的穴道封住,不让他四处走动。
  杨破天心有不甘,道:“大丈夫一带千金,你要是放了我,我绝不逃走便是。”
  金顶婆婆一味摇头,道:“你还年轻,怎么说也不像是什么大丈夫。至于小丈夫的说话,老婆子是从来不肯相信的。”
  萧博也目睹此事,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萧博、金顶婆婆离去后,杨破天苦闷无比。心想:“人在江湖,可以穷,绝不可以任人鱼肉。要是我的武功比这两个老东西更厉害,又怎会任由他人摆布?”
  但萧博是黑木堂第一高手,峨嵋金顶婆婆同样是江湖上一代大宗师,要把一身武功练得比这二人还更厉害,又是谈何容易!
  这边厢房,虽然距离山馆大门甚是遥远,但过了大半个时辰,大门外喧闹之声,已渐渐传了过来。
  随着这喧闹声音之后,不久更响起阵阵金铁兵刃交击之声,显见在山馆门外,已爆发着连串凶险激烈的厮杀。
  杨破天忖道:“听这声音,在山馆外的拼斗,人数甚众,一场苦战,又不知会有多少人伤亡倒地。”
  转念又在想:“萧博、金顶婆婆二人,固然是名震天下绝世高手,但师父生前常道:”
  他妈的一山还有一山高。‘又说’他妈的双拳难敌四手。‘这个嘴里老是他妈的长他妈的短的师父虽然他妈的死了,但他老人家的说话,总是他妈的很有点道理……““萧博是黑木堂第一高手,以前跟我爹大有过节,申算起来,该是我的仇敌。”
  “但师父生前也曾说过:”世间上靠得住的朋友,少之又少。倒是仇敌,每每反而大有真英雄大豪杰的存在。音有剑道至尊独孤求败,他一生最尊敬的并不是任何朋友,而是在他最渴望战败的一刻,终于遇上了的剑道克星东方甑尘。““师父形容独孤求败与东方之战,是天下间最伟大的剑战。”
  “这一战,绝对可以在一招,甚至是在半招之内,奠定生死胜负。”
  “但独孤不舍得一招了。东方也不愿意一剑决高下。这并不是妇人之仁,更不是懦弱怕死,全然是因为出于对对方的尊敬。”
  “一招不能分胜负的结果,便是衍生出千千万万招。这一战,自破晓时分,激战至正午,比剑证人是少林派的半眉僧,他着令二人休战一个时辰。二人吃斋菜,喝清茶,再随意对奕十余子,然后再行比剑。”
  “午后,独孤剑走千里,剑势直指天之涯海之角,剑网气象恢宏,能容天下万物。”
  “反观东方,化剑势为太仓一粟。”
  “太仓一粟,又唤作太仓梯米。梯米便是小米,在谷仓里的一粒小米,着实何其渺小。”
  “师父说:”这是极大与极小的比划。独孤剑法之大,大如宇宙无涯。东方剑法之小,小如微尘之末。但这一战,大不胜小,小也不能胜大,二剑剑理截然相反,却是节节相生相克,及至黄昏,始终不分胜败。“
  “半眉僧把木鱼敲碎,看令二度休战。”
  “这一休战,直至天明。”
  “夜间,二人各自狩猎,独孤猎了一麋鹿,以炭火烤之。东方却在溪畔捉了青蛙数十,以釜焖得香味四溢。双方互吃敌人食物,毫不担心会被对方施毒暗算。”
  “玉兔东升,挑灯夜战。这一战,比的不是剑道,是把午间那一局棋一子一子地继续厮杀下去。”
  “二人不但在创道上功力相埒,在棋艺上同样是一时瑜亮,各有千秋。”
  “初更时分,白子占优。二更左右,黑子反胜。到了三更,两阵旗鼓相当,谁也占不了丝毫便宜。末及四更,半眉僧一掌震断一株大树,并非树倒湖狲散,而是树杠扫落一盘棋子,算是一盘和棋了事。”
  “翌日晨曦,二人再战。甫战百招,风云色变,雷电大作,暴雨倾盆。”
  “独孤剑势,与昨日迥然大异。他的剑,有如百川江流,注入大海,剑招变化,仿如神龙戏水。”
  ‘东方额尘,剑势抱元守一,静如山岳,动若江河。““这一战,不见天日,但听风雷暴雨之声,滚滚不绝于耳。二人衣衫尽湿,但却在险峰之上窜高纵低,兔起鹘落来去如电。”
  “半眉僧是剑证,这少林剑法第一高手同样无惧狂风雷电,能在咫尺距离目睹天下两大剑道宗师决战,这和尚是纵死而无憾的。”
  “但这一战,真的大有遗憾……”
  “这最终一战,谁也想不到会是如此这般分出胜负的……”
  杨破天寻思前人往事,自我迷醉,已浑然不觉酒肉山馆门外一场惊世大战所发出的厮杀哀嚎。
  直至一张血淋淋的脸孔倏然出现,他始从迷梦中惊醒过来。
  这是金顶婆婆的睑。这张睑,直如鬼魅山怪,容颜十分可怖。她的右眼不再了,鼻梁也歪向左边,本来已不怎么整齐的牙齿,在一场激战之后更是丢落了一半,满嘴都是浓浓的血浆。
  她右手提剑,剑刃上鲜血淋漓,怵目惊心。她的左手,用一块血淋淋的布包里着一件物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杨破天惊然一惊,道:“婆婆,你怎么了?”
  金顶婆婆道:“我不是你的婆婆,我是你的催命煞星,以后,只要你有半句说话教我老婆子不高兴,我会把你的心肝脾肺肾全都挖了出来,剁成肉酱煮熟来吃!”她本已面目狰狞可怖,这时候更是形态骇人已极。
  但杨破天竟是毫不畏惧,大声道:“你要挖,乘早便挖!要是你不挖,我以后每一句说话都会令你老婆子很不高兴!”
  金顶婆婆大怒,把长剑“飒”的一声插入墙中,右爪五指如钩,凶狠绝伦地插入杨破天胸膛上。
  杨破天闭起眼睛,暗自长叹:“如此也好,长疼不如短疼。”自忖必死无疑,但过了一会,胸口上虽然给尖利的指甲插入肌肤阵阵生疼,但体内的心肝脾肺肾仍然受妥当当,并未给金顶婆婆挖了出来。
  他缓缓地张开眼睛,只见金顶婆婆右眼只余下一个恐怖的血洞,但左眼却掉下了一行老泪。
  陡然之闲,杨破天对这位峨嵋至尊大起怜悯之心,忍不住叫道:“前辈,你受伤不轻,要是敌人追杀过来,恐怕大大不妙。”
  金顶婆婆用手拭干眼泪,怒道:“你怕什么?我要你死,你一定非死不可。但我若要你活下去,便是天下人都要把你追杀,你也一定会平平安安,谁也损不了你一根寒毛,”说到这里,把长剑取回,又把杨破天扶在胁下,自西北方进离出酒肉山馆。
  金顶婆婆虽然受伤不轻,但她毕竟是峨嵋至尊,内力精湛,她把杨破天挟在胁下,自山馆西北方飞跃踪步,历时两个时辰,始把脚步渐渐放缓下来。
  杨破天自有生以来,从未曾给一个老太婆技在胁下奔驰逾数十里,心道:“峨嵋武学,果然博大精深,我妈也是峨嵋弟子,但恐怕是远远不如金顶婆婆了。”
  这时,天色渐暗,金顶婆婆远远望见山坡下有个市镇,房屋消比鳞次,当下又再加快脚步,带着杨破天进入市镇之中。
  这市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金顶婆婆走入一间客店,要了一间房子,仍是旁若无人地把杨破天挟在胁下。
  入到房内,金顶婆婆道:“自古男女授受不亲,但我已行将就本,你却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便是同居一室,也不会招惹什么闲言闲语,你大可以一千一万个放心。”她嘴里叫杨破天“一千一万个放心”,但说完之后,却两眼一翻,嘴里咯出一大口瘀血。
  这时,杨破天被封住的穴道,已渐次自行冲开,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目注着神情颓败的金顶婆婆,道:“萧老前辈在那里?”
  金顶婆婆陡地脸色剧变,虽在重伤之中,仍然厉声喝骂:“别再提起萧大哥!以后再也不要提!永远都不能再提!”声色俱厉,但身子却也同时摇摇幌幌,终于仰面倒下,嘴里又再喷出一口瘀血。
  杨破天叹了口气,把她扶上床上,心中寻思:“瞧她这副模样,决计不是伪作。我若是阴险小人,大可以落井下石,一剑把她杀了!”
  “只是,杨破天再不成材,也绝不可做出此等猪狗不如的勾当。我不杀她,便是仁至义尽,至于她是死是活,原本就和我没有半点相干。”
  主意已决,推开房门,大步离去,再不回头。
  走到街上,夜色迷蒙,一时之间,不知该当走往何处。转转折折,在小镇上兜了一个圈子,又再回到那间客店门外。
  他皱了皱眉,又自忖道:“这老怪物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看来也不算是太坏……她若是穷凶极恶之辈,在酒肉山馆给我出言顶撞,早便把我的心肝脾肺肾挖了出来。但她终究还是爪下留情,并未真的把我杀掉。
  “再说,她右眼瞎了,只余下一个血洞。但她的左眼,却还是懂得流泪……是了,她为什么要流泪?是为了她自己?还是……!”想到这里,忽然想及那一团用布包里着的物事,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在客店门外徘徊良久,终于咬了咬牙,大步走了进去。打开房门,只见桌上仍然摆放着那一团用血布包里着的物事,但觉腥臭气味扑鼻而来,很不好受。
  再看着床上的金顶婆婆,早已沉沉昏睡,也不知道她正在睡觉,还是已在昏迷之中。
  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一摸,但觉触手之处如遭火炙,竟然正在发烧之中。
  杨破天在金顶婆婆的身子上轻轻推了一下,但她只是呻吟一下,动也不动。
  杨破天吸一口气,又再推了金顶婆婆一下。这一推,力道很大,但金顶婆婆仍然动也不动,而且连呻吟声也欠奉。
  杨破天心道:“这老婆子大概真的病倒了,原来内力充沛的武林高手,也同样是会发烧的。”在烛光照映之下,金顶婆婆的面色一片惨白,看来有如一具僵硬的尸首。
  杨破天皱眉寻思:“要是见死不救,又岂是大丈夫所为?这老婆子虽然从不把我当作大丈夫,但纵使是小丈夫,也同样不能见死不救。”
  思念间,越来越觉得桌上那一团物事腥臭难耐,忍不住走上前,把那块血布解开。
  血布一解开,杨破天登时掩耳惊呼。但他这一下惊呼,并不响亮。
  他不想惊醒金顶婆婆。
  既不想,更是不敢。
  他掩着嘴怔怔地瞧着桌上的一颗人头。
  这颗人头,虽已给砍掉下来身首异处,但依然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竟是萧博的项上首级。
  萧博是黑木堂中第一高手,又有谁能料到,竟会在酒肉山馆一役,变成了无头之鬼?
  杨破天怔怔地瞧着萧博的首级,萧博的眼睛也仿佛正在怔怔地瞧着他。
  良久,杨破天把萧博的首级重新包好,又再深深的瞧了金顶婆婆一眼。
  只见金顶婆婆的脸色虽然一片惨白,但额角上越来越是炙热,要是不再延医诊治,恐怕有性命之虞。当下不再迟疑,走到客店店堂,门掌柜先生:“掌柜的,这镇上可有好的大夫?”
  掌柜先生道:“这镇上最好的大夫,便是‘毒打郎中’公孙感谢。”
  杨破天一愣:“掌柜的,可以再说一遍吗?”
  掌柜先生道:“小兄弟,要是你给人活活打死了,还可以再死一次吗?”
  杨破天又是为之愣住。
  掌柜先生不再理睬他,自顾自泡了一壶岩茶,自斟自饮。
  杨破天走到外面,向一个卖馄饨的老头!问了“毒打郎中”的医寓所在,当下急急依照老头指示,向东南一条小道走去。
  那“毒打郎中”的医寓,竟然是城镇中最华丽的一座巨宅。
  杨破天微感诧异,心道:“区区一名郎中,怎能有偌大的一座巨宅?”但人有贵贱贫富之分!也许这郎中本来便是富裕人家,亦末可料。
  救人要紧,杨破天已无暇细想,急急在高适盈丈的大门上叩动钢兽门环,但隔了很久,不见丝毫动静,不禁大奇:“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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