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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的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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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空气里有几分凄凉。留下来的那些家庭主妇,大抵都是一脸的苍白、蜡黄,一看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足。她们的男人都不在家里,除了要忙地里的活儿,还要操持家务,三顿饭就随便打发了,吃点干菜下饭或者就是喝稀饭,不像是在过日子。这些妇女的牺牲精神很强,只要是老公和儿子出去打工了,一般都舍不得买点好菜,只有等到来了客人,或者过年的时候打工的人都回来了,才肯吃上几顿肉。那次回到北京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满脑子都是农妇们一脸营养不足的面容……    
    这种情况还是在家人都平安健康的前提下,如果家里一旦有人得了大病,或者碰上三灾两难,那么这户人家基本上就要瘫掉了。在农村得了病不敢治、治不起的事情太多了,前几年,一个60多岁的老头,乡村的医生检查出他得了心脏病,但他连到县城医院检查都不肯去。他说我都过60岁了,还检查什么,管它哪一天发作,哪一天走都不算早。我有一个堂兄弟得了白血病,医生告诉他如果治疗得好,还可以活三五年,如果不治疗,肯定过不了今年,但是他哪里拿得出几十万块钱来治这种病?农民如果没有外援,没有几家有能力承担治疗大病的医药费,得了大病基本上就是等死。自己的兄弟姐妹再慷慨解囊,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于是他找到我,希望我写一篇文章在报纸上帮助呼吁一下,看是否能得到社会上一些捐助。我告诉他,写这篇文章很容易,但是我拿到哪里去发表呢?20世纪80年代初发表这种文章还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20世纪90年代再发表这样的文章,已激不起多少人的关注和同情,因为大家听说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已经有些麻木。我帮他出了一个主意,先让亲戚朋友帮助捐一点,再请一个人来就这件事写一篇报道,换一个角度说,可能会有一些效果。    
    我念念不忘的,还有一位叫万跃平的农民,他与兄弟姐妹都在南方打工,后来觉得自己身体不对劲,到医院一检查发现是肝癌。知道自己没几天活头了,他要求哥哥、妹妹陪自己回都昌老家。回乡以后,他也不上医院去治病,其实也根本治不起,就在家里等死。他的妻子叫但艳红,看到这一切,知道这个家快要完了,在丈夫还没有闭眼之前,她先喝农药自杀了。过了十多天,万跃平也病死了,这是发生在2002年四五月份的事情。父母都死了,留下一对儿女,女儿万颖当时是7岁,儿子万通当时是5岁,只好由祖父母抚养。这两个农村老人自己的晚年都不一定有保障,哪里可能有能力抚养两个小孩?只能说是过一天算一天吧……    
    农民的生命健康如此不堪一击,而现在城里很多有钱人提倡定期体检,已进入保养阶段了。两者一对比,农民的生存状况是多么艰辛。最近,我还想写一篇文章——《咱们村的非正常死亡》。前几年,我们村里有两例非正常死亡,他们都是30来岁的男子,是我童年时代的玩伴。他们正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压力最大的时候。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他们到乐平的小煤窑去挑煤,结果有一个小煤窑失火,死了20多个人,我们乡死了7个,其中我们村有2个人。当时烧起来的时候,立即把煤窑封起来以切断氧气,防止发生瓦斯爆炸,结果遗体也没办法找了。家里人就拿几件他们生前穿过的旧衣服堆了一个衣冠冢,现在妻儿老小都在艰难地度日……    
    看到农村中学这么恶劣的条件,当年我心里总会生出一股怨恨。每当这时候,再看到学校墙壁上刷的标语——“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更觉得分外刺眼……    
    我看见这些教室真是揪心,学生坐在里面怎么成长啊!九江地区的农村在全国来说还算是自然条件不错的,都只是这个样子,其它条件恶劣的农村更可想而知。


第一部  饱满又参差的风景2003年,一堆明丽的篝火(3)

    时下农村落实九年制义务教育还很困难,辍学的孩子仍然很多。老家的小学生上学要交95块钱,中学生交100多块钱,但是开学之后,学校总要找点理由再收一些钱。当地的校长大部分是我同学,我和他们在一起聊天,他们也是一个劲地诉苦,学校其实也非常艰难,能得到的拨款非常少,不得不靠学生多交一点钱来维持运转。可即使只收100来块钱,对于农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有些农民还真是拿不出。    
    现在教育体制的变化,也使得农民变得更加务实。过去上大学是公费,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家里一般不要再负担更多的开销。过去我的父母就希望孩子能够通过考学走出乡村,改变自己的命运。因此,家境好一点的家庭便会努力供下去,他们鼓励孩子好好念书,争取考上重点高中。现在农民连这点幻想都没有了,因为现在上大学的费用不是一般农民家庭所能够承受的,既然考上大学却上不起大学,何必再供孩子念完中学呢?这就是农民最实际的想法。不过,大多数农民供小孩上小学还是比较积极。因为上了小学可以识字,最起码到了九江站知道怎么上车,买东西知道怎么数钞票……现在农村的孩子大多是初中念了一两年就辍学了,初中都不能毕业。    
    农村孩子不愿意读书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农村中学的生活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    
    我曾经在都昌的北炎中学教过7年书,举一个关于住宿条件的例子,有一个老师负责管理女生宿舍,她拿着尺子进宿舍给女生分配大通铺的位置,每个人只能分到8寸宽。女生宿舍离厕所很远,晚上女生根本不敢出来上厕所,就近在宿舍屋檐下的水沟方便,于是周边环境污浊不堪。用水条件也不方便,洗漱的时候,学生用脸盆从外面打水进来,这样寝室里到处都是湿的,地面也坑洼不平,如果你穿布鞋进房间,需要很小心地看路。一到夏天,房间里则全是蚊子,只有8寸宽的地方,你说怎么挂蚊帐,而且还不是每个学生都有蚊帐,所以学生住在那里就是养蚊子。    
    1991年的春季,一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房间里漏得一塌糊涂。我开灯爬起来,不断挪动床铺躲雨。我认为学校对老师照顾不够。第二天一早,学校通知放假一天,叫所有的学生都把被褥拿回家去晒干,晒干了被褥再来上学。当时感觉非常惭愧,作为一个老师,在被暴雨淋的时候,我只想到了自己,而没有想到学生也在被暴雨淋,他们的住宿条件比教师的更糟……    
    再说饮食条件,学生吃饭都是自己带米带菜。每到星期一早上,在乡野的路上,你可以看到很多学生背着米袋子上学,他们一般带好一个星期的伙食。学校没有正规的食堂,连正式的饭桌都没有,只是门口有几个石头台子。每天有大师傅把学生装好米的饭盒、茶缸统一放到大笼屉里蒸熟,一到开饭的时候,再把饭盒、茶缸拿到石台上来。学生们各自找到自己的饭盒、茶缸,端到寝室里去吃。菜也是他们自己带来的,无非就是一些干菜、咸菜、腌辣椒,连新鲜蔬菜都没有,只有等回家才能吃上蔬菜。少数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学生,可能干菜里面会放一点虾米,有几条小干鱼或者几块肉。    
    看到农村中学这么恶劣的条件,当年我心里总会生出一股怨恨。每当这时候,再看到学校墙壁上刷的标语——“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更觉得分外刺眼……日本从明治维新开始,各地最好的房子就是中小学校,哪怕在最边远的地方,最好的房子也是学校,你说这个民族怎么会不强大起来?    
    9年之后,我回了一趟自己过去教书的学校。这9年当中,中国社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学校环境也略有改善,但这只是外观墙体的改善,房屋结构比过去牢固些,内在的条件并没有多少改观。教室的面积还是那么大,但原来一个班三四十个学生,现在倒可能有90至100个,教室里挤得密密麻麻,坐第一排的学生几乎被讲台全给挡住,坐旁边的学生则要小脑袋斜成近90度的角看黑板。不用担心哪个学生上课会做小动作,大家挤在一起根本动不了。有一个小学的校长告诉我,按照农村人口的发展现状,即便是挤成这样,他们还缺几间教室,这几间教室不知从何解决。在农村盖一幢教学楼大概要20万块,这钱对于一个乡村学校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们上哪儿去弄这20万?他们几年前建的教学楼,还欠着包工头的钱,直到现在还在打官司……    
    看见这些教室我真是揪心,学生坐在里面怎么成长啊!九江地区的农村在全国来说还算是自然条件不错的,都只是这个样子,其它条件恶劣的农村更可想而知。中国的革命是从农村开始,结果到头来最苦的还是农村,这种巨大的反差确实应该反思。    
    近些年农村好的变化肯定也有,生活水平确实有所提高。农村没有变化的方面,主要是农民的命运没有改变,在社会结构中的地位没有改变,还是被排斥在体制之外。    
    农民们在电视里一看到什么吸引人的新鲜事物,马上会意识到这是人家的生活,他们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城里所做下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自觉地把自己置身于“别人”之下。    
    近些年农村好的变化肯定也有,生活水平确实有所提高,日用生活消费品等生活资料比我们小时候要丰富得多。体现在饮食方面比较明显,20世纪70年代末,在农村一年到头吃不到一次水果,但现在水果在农村很常见,亲戚往来经常有人会拎些水果。原来一个乡一天卖不掉20斤肉,现在只要你想吃肉、豆制品和新鲜蔬菜,在集镇上都可以买到。中等以上家庭吃肉已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生活条件困难一些的人家还是舍不得吃,一般是有客人来,或者过年过节,或者有什么喜事才买点肉来吃。在住房方面,现在盖楼房的农民也不少,有些房子都盖到路边上来。从国道往两边看,感觉农村多了很多新房子。农民一般是靠打工或者做生意赚些钱才盖得起楼房,靠种田是绝对不可能盖得起楼房。    
    农村没有变化的方面,主要是农民的命运没有改变,在社会结构中的地位没有改变,还是排斥在体制之外。如果你与农民调侃的时候,他们会用很沉重的口气说:“我们哪里是人?与城里人相比,我们枉过了一生。”    
    他们除了基本生活资料方面的消费,没有其他的文化消费,基本上就是看电视,而且大多数是14寸、17寸黑白电视。其次就是打麻将,来点小刺激的赌博,这种风气在农村还比较普遍。农民用电的节约程度不是城里人所能想象的,能关灯尽量关,连灯泡都是用瓦数很低的,光线让人昏昏欲睡。    
    这种昏昏欲睡的光线正是许多农民心境的展露——老家的兄弟们与我谈到关于对未来生活的向往,无非就是每年出去打工能顺利地赚些钱回来,县乡村的统筹提留款不要每年往上涨,家里能盖起一幢楼房,以及祈愿家里人不要有什么病灾……如此而已。至于其它诸如赚更多的钱,把自己也变成城里人等更美好的愿望,则根本不敢奢望。据我了解,一般是好几个村子才能出一个比较能干的人,像这种有才干的农民才会有这种想法。    
    而且,农民们在电视里一看到什么吸引人的新鲜事物,马上会意识到这是人家的生活,他们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城里所做下的一切都是为别人的,自觉地把自己置身于“别人”之下。最近有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是匈牙利籍作家,他是一个犹太人,“二战”的时候被德国人关进集中营。他在作品里回忆了那段残酷的生活——在集中营里叫干活就干活,叫举手就举手,人几乎没有什么思想意识。但在心里总还是有想法,只不过不能表达出来。很多年里,中国农民有些类似于这种欲说还休、大痛无言的情况。    
    江西近些年发生的变局也似乎与农民无关。从实际利益来讲,他们还是有所受惠,比如京九线通车以后,家乡农民感觉到了一些好处,他们到汕头打工更方便了。但从制度层面上讲,农民感觉不到这些变化,他们也不关心这些事情。


第一部  饱满又参差的风景2003年,一堆明丽的篝火(4)

    我生活过的城市,是中国两个最大的城市——上海和北京,但强大的城市一直未能改造我,我身上的农民烙印仍然非常强烈。    
    我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之间可以感觉到很多资金在流动,北京已经富得马路不够停车了,但这些钱就是流不到农村去,而农村是最需要钱的地方,时下常常连多盖一间教室的钱都没有,这是为什么?    
    在万家湾村,通过考学走出乡村,改变自己命运的大概是30来个人。其中大部分留在县城、乡村学校教书,端上了公家的饭碗。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有10人左右,有的在杭州、南昌、九江工作,走到北京的就是我一个。子女能够摆脱农民的身份,到城市生活,这对于农民的家庭来讲无疑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那年我到汕头看村里打工的兄弟姐妹,他们用羡慕的口气对我说,你现在是城里人,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而我们还活得猪狗样。我说我们都是打工的,只不过我在北京打工,打工的环境比你们好一些,你们在南方打工,条件差一些。从命运来讲,我们都是打工的命。虽然我在嘴上表达很真诚,但我心里清楚,只要进入了体制,便会拥有体制给的资源,我一旦得了什么病,至少还有医疗保障。而他们远没有可能享受这些资源,他们还处在窘困之中,若遇上什么灾祸,更陷入于磨难,很可能要自生自灭……    
    我和他们交谈这些问题的时候,确实有一种背叛的感觉,觉得自己没能帮上他们什么。他们越是羡慕我的生活,我越是感觉无地自容。    
    我生活过的城市,是中国两个最大的城市——上海和北京,但强大的城市一直未能改造我,我身上的农民烙印仍然非常强烈。    
    来北京这么些年,我到过两次故宫、颐和园,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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