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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江山 (完结+番外)-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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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洁白的身躯,白嫩瘦小,一如软绵绵的小羊羔,寂静无声的躺在刘秀怀中。我依稀记得那一年我将他生下来,他也是这么软软的趴在我的怀里,的,皮肤很滑,胎发很软,小脸皱皱的,纯洁好得像个小天使。

    刘秀用手抚摸着孩子的脸,拂开那丛被汗水湿透的头发,在那苍白的小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就这么看着他抱着儿子一言不发的静坐在上,那双始终盈满笑意的眼眸中落下了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的滴落在刘衡的脸上。

    无力的从纱南背上滑落,悟趴在他们父子二人跟前。隔了好一会儿才胆战心惊的伸手去触摸孩子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点冰冷,我吓得缩了回来,颤抖着去摸刘秀的脸,擦拭他脸上的泪水,傻傻的问:“你哭什么?”

    刘秀抽了口气,埋首呜咽:“是我对不住你!”

    “你说……什么?”嘴角抽动,我居然笑了起来,一滴泪从我的眼角滑落,我笑着说,“衡儿是不是又淘气了?你别生气,等他醒了,我好好教训他!”

    “我对不住你和孩子……我救不了他!”

    “你胡说什么!”我突然拔高音,尖叫道,“我的衡儿只是睡着了!他睡着了!他睡着了!”

    太医们忽然哗啦啦的一起跪下,连同屋内屋外的宫黄门:“请陛下与阴贵人节哀,临淮公野!”

    “你们胡说什么!”看着满地的人影,我怒吼着,愤怒的指着他们,“知道胡说八道的下场是什么吗?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死吗?你们……”

    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熊熊燃烧,这把火一直烧到了我的喉咙里,我哑着声尖叫,当火烧到极处,心里又像是突然冒出一股寒意,冷得我浑身发抖,全身像被冻住了似的。我的尖叫声被冻在了喉咙里,纱南抱住我的腰,想将我拖开,我挣扎着,发疯般的扑向那个已经没了体温,不再抽搐的孩子。

    可我最终没能成功,许多人围了上来,哭着劝着将我拉开,把我从偏殿抬了出去,我仰着头,看到刘秀像是石化成陶俑般,纹丝不动的跪在上,紧紧的抱着儿子——那个活了还不满四周岁的小人儿,那个爱缠着我讲故事的小人儿,那个唱哈巴狗会忘词的小人儿,那个会说长大了抱我们的小人儿……那个我十月怀胎生下,视若生命的小人儿。

    “我的衡儿——”

    晕过去的那一刻,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我听不见任何声音,炕到任何东西,然而却异常清楚的知道,我的心里有块地方缺失了,再也填补不回来。

    衡儿!我的宝贝儿……

    

4·何当共剪西窗烛 真相

    建武十七年六月廿九,临淮公刘衡薨,赐谥曰“怀”。

    按照《周书》中对谥号的解释,“怀,思也,慈仁短折曰怀”。《尚书∏载,“传以寿为百二十年,短者半之,为未六十;折又半,为三十”,然而我的衡儿却仅仅活了三十年的十分之一。

    我整日以泪洗面,里躺下也像是一直都醒着,白天醒着时又像是在做梦。起初几日,我连身边的人都不大认得,恍惚中似乎看到刘秀带着刘阳、义王等一干儿站在我面前,那些孩子抱着我不是哭就是叫,但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却都记不起来了。

    按照风俗,夭折的孩子置于瓮棺,不入成人墓穴,仅得一席之地丛葬于家族墓室之间。刘秀的先人皆安葬在老家章陵,所以不只太常、宗正赞同将刘衡的瓮棺迁往章陵安置,就连皇后也表示暑热夏季,宜及早迁葬。

    等我恢复清醒,在众人的宽抚下勉强打起些精神时,刘衡的丧葬事宜已经安置妥当,因为是殇亡的小孩子,所以即使是临淮怀公,也并不值得大操大办。丧仪办得极为调,派了些人把孩子的瓮棺带去章陵安葬,这事就算了了。

    整个夏天,我待在寂静的西宫里没有迈出大门一步,每天都在那里痴痴的想,所谓的丧事根本没有存在过,所以我的衡儿指不定还在宫里某个地方跟我躲着猫猫,等我去找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又会像以前一样,扯着我的胳膊,用那口齿不清的语调对我说:“娘,再玩一遍!我们再玩一遍……你还来找我,好不好?”

    这段时间,皖城被叛民李广攻陷,刘秀不得不抽身忙着调派虎贲中郎将马援、骠骑将军段志率兵前往讨伐。这场战事一直拖到九月,才总算以攻破皖城,斩杀李广的结局告终。

    刘衡的死只在朝廷内外掀起了一点涟漪,但遵循兄弟悌礼,本已提上议程的皇太子成人冠礼因此暂缓延后。刘衡死后百日,宫内上下除服,那点小小涟漪终于扩散淡化,朝廷内外恢复如常。

    除服后,还是纱南提醒我,应该趁着这个时候将陈敏的婚事给办了,毕竟已经拖了好几月。我也知道这其实是纱南好心,希望我能找些事做,分散些思子之情,不至于每日待在宫里胡思乱想。

    我欣然默许,于是礼家纳征,下了十万钱做聘礼,婚礼的日期也定了下来,就选在十月初三。可真到了那一日,刘阳却突然跑来告诉我,陈敏不见了。

    据刘阳描述,打从前天便没有人再见过陈敏了,平时她在跟前服侍,除了出入更衣间,她都遵从我的指令,不离刘阳左右。陈敏失踪后刘阳虽然觉得奇怪,娶没有惊动外人,等了一日仍不见她踪影后,还曾派人来维里问过纱南。只是他们暗地里将皇宫搜了个遍,也没找到陈敏的踪影。

    眼看日已中天,我万万没想到这场婚礼进行到此,竟然会搞成新娘落跑收场,不由又气又急:“她这是在胡闹什么?

    纱南急忙按住我:“她不是爱胡闹的子,贵人应该信得过她的为人。”

    我虽病愈,到底体虚,一时间火气上来,胸口竟觉得发闷,仍是忿忿难平:“传辟邪令,若是皇宫里头找不到她,那就翻遍全城,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挖出来!”

    我说的也是一时的气话,当时只考虑到婚礼无法如期举行,没法给礼家一个交代,所以特别恼火。哪知一语成谶,翌日有影士回报已找到陈敏的下落,纱南一大早就急匆匆的离开了西宫,一直忙到晌午才回来。

    “人呢?”

    纱南的脸不大好看,杵在门口半天也没答复一句话。

    我不来气:“怎么?她不敢来见我了?既然做得出,又岂会怕我责骂?她若是不想嫁给礼震,当初大可直接……”

    “她死了。”

    我一愣,底下的话尽数噎在喉咙里。

    纱南双手握了握拳,抬头又重复了一遍,字字清晰:“陈敏死了!”

    “什么?”我倒吸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了?怎么……怎么回事?”

    “辟邪令下,全城影士搜寻,最后在广阳门附近的一口水井中找到了她……”

    我又是一震:“水井?”

    “是!井水源自洛水,井口窄而井腹深,若非陈敏会些武艺,临死用刀钉入井壁,使自己悬于井中,她的尸身一旦沉入井底,任是影士再有通天彻地之能,只要洛水水位一日不退便始终难以发觉。可真要等到井水下降,尸身只怕也早化作白骨了。”

    我忽然觉得纱南是在讲一个离奇的故事,而不是在描述陈敏的悲惨遭遇。纱南虽然面发白,可讲解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异常清晰,丝毫没有掺杂个人感情,这个时候的尉迟纱南看上去是如此陌生,那种坚忍冷漠的表情,已经不再是一名普通宫,而是变身成了一名死士。

    我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能让纱南有如此表现的,必然事关重大。陈敏的死透着蹊跷,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说下去!你们都查到了什么?”我站起身来,声音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也许,陈敏之死只是个引子,由这个引子开始,将牵扯出一长串触目惊心的内幕。

    “陈敏失踪后,我们在东海公的寝宫外找到一些打斗的痕迹,循着那些细微的血迹,一路追出皇宫,最后猎犬把我们带到了广阳门。陈敏有令在身,需不离东海公左右,不可能贸然追敌出宫。那口井位于广阳门附近,地处偏僻,却也不是无人取水的废井,她在落井之前显然还活着,也不可能是自己要跳井寻短见。所以,父亲与众位叔伯分析后,认为对方劫持陈敏出城未果,最后矩将她推落井中灭口的可能最大。”

    我抿紧唇不出声,纱南飞快的瞟了我一眼,继续往下说:“她真正死因是失血过多,血尽人亡……但是尸体的姿势很是奇怪,她一只手抓着匕首,另一只手手心里攥着一把缝衣针,另外在她头顶发丛里,也找到了一些针,针尖已入脑髓……”

    我如遭雷殛,好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森冷的话:“你想告诉我什么?”

    纱南忽然跪下叩首,哽声:“不是奴婢要告诉贵人什么,而是陈敏拼死要告诉贵人什么!”

    她伸出手来,掌心的十余枚明晃晃的绣针刺痛了我的眼睛,我退后一步,瞪着那些针,只觉得那样雪亮的颜正噬人般的从她掌心跳起来,一头扎进我的心里。

    之后的十多分钟里,我都处在一种神游太虚的状态中,纱南始终高举着手,没有退缩,也没有闪避。许久,许久,我终于重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很慢,也很沉重:“陛下现在何处?”

    “云台广德殿。”

    我从她手中接过那些针,这种精铁磨制的缝衣针,随处可见。如果在平时,它只是缝制衣物的针黹用具,而现在,它成为了一种杀人凶器。

    抽身跨出门槛的时候,我落泪了。如果之前三个月我所流的泪水代表了缅怀与思念,那么这滴泪,已经转化成强烈恨意。

    十月初四晨,刘秀命谒者阴嵩持节前往章陵,以临淮怀公诞日四年为祝祭。同时,雒阳城内外戒严,黎阳营出调骑兵两千,雍营调步兵五千人,分别向雒阳靠拢,驻于城外南北各二十里。

    卫尉增加兵卫,梁松兄弟四人分别守卫西宫内外各处殿阁门户,东海公刘阳称疾,不再外出朝请,居西宫内休养。

    在这种紧张而又怪异的氛围下,我守着我的八个子,在煎熬中渡过了八天八。终于,十月十二,阴嵩一行返回雒阳。

    有些事背后的真相,我敢想象,然等于我敢去面对,所以,当文足勇气从刘秀手中接过那只漆盒,颤抖着打开,看到盒内铺垫的雪帛罗上静静摆放的那枚铁针时,我已被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针约一指长,针尖和针尾已经生锈,中间那部分则被一小团血肉紧紧黏裹住。

    我瞪着它,死死的瞪着它。

    “丽华!”刘秀一把抱住我。

    我不哭、不闹、不嚷、不叫,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只是全身僵硬的盯住那枚血肉模糊的锈针。

    “哭出来!”他拍打着我的脸颊,焦虑的捧着我的脸,“你哭出来……”

    我将针从盒內拣起,凑到他眼前,木讷的问:“就是这个东西要了我儿子的命,是么?”

    刘秀的眼神是灰暗的,他仰头吸气,然后重重的叹气,将我秘拉进怀里,使劲全力抱住我。

    眼眶是干的,我无言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根针。

    记得程驭以前讲解针灸之法,曾说起:“若幼儿八岁以下,不得用针,缘囟门蜗,刺之,不幸令人夭……”

    我的衡儿,是不幸中的不幸!那个令他早夭的癫痫之症,不是因为他体弱得病,引起突发惊厥,才会不治夭亡,而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精心策划的一出惨烈悲剧!

    双指间一空,铁针不翼而飞。十四岁的刘阳面无表情的站在我面前,手里紧紧握住那枚针。他的眼神怪异,眼瞳布满血丝,像是要淌出血泪来。须臾,他将针细心的用帕子包好,放入怀中,默默的冲着我和刘秀一叩首,然后起身扬长离开。

    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渐渐远去,我嘴角抽动着,冷然一笑:“我不会哭的,仇恨的眼泪不该留给我的衡儿,但是……会有人记得的,永远……永远……记住这份至亲骨肉换来的血泪!”

    刘秀不言不语,半晌低沉的喝了声:“代卬!”

    “诺。”门外有个慌张的应声。

    “诏三公、宗正至广德殿。”

    “遵命。”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可想而知代卬不是在走路,而是在疾跑。

    我万念俱灰的跌坐在上,那个经历苦心策划,筹措了无数年等待的结果即将来临,我却没有感受到半分喜悦。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话真是一点不错,在这个大舞台上上演的这幕戏,不到最后谁都永远无法猜到结局。

    可是……为什么,最终促成我们达成愿望的契机,代价竟是永远带走了我们的衡儿?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

    

4·何当共剪西窗烛 废立

    建武十七年十月中旬,建武汉帝提出召三公商议废后事宜,举朝震动。

    如果换作以前,我或许还会对这件大事有所期待和喜悦,然而现在,这颗心里除了麻木的痛之外,只剩下满满的恨意。

    十月十八,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刘秀将废后的决定在早朝廷议时正式提出,之后,除少数人略有微词,提出废后有损帝德,恳请天子三思慎重外,二千石以上秩的公卿竟无一人站出来表示反叮

    那日的廷议我早安置耳目,不等朝臣散朝,我便早将廷议的内容打探得一清二楚。

    我本想在广德殿等刘秀退朝,没想到今天有此想法的并非我一人,我前脚到云台,还没找榻坐下,便听门外黄门高喊:“皇后驾到——”

    离开西宫时,我把纱南留在了宫里,名义上是照顾刘阳、义王他们几个,实际上是不想再让悲剧有重演的机会。庄光说的很对,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提防贡跳墙——前车之鉴,我早已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淋漓。

    广德殿的宫刚想应声接驾,我摇手一摆,悄没声息的藏到一架屏风之后。屏风边上是一尔成高塔状的竹简,从间隙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前殿的一切动静。

    郭圣通穿了一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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