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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风骚 作者:颜廷瑞-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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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辉,已勾出了一个活脱脱的苏子瞻,无需贫僧再饶舌为苏子瞻超度了。”
  人们对无知和尚的骤然而至感到奇异,更对其神秘的诗偈和诵颂《赤壁赋》的情状感到惊讶,随着苏轼纷纷涌上,形若群起而迓迎。
  无知和尚合掌以佛礼回敬:
  “阿弥陀佛。黄州地处江滨,人心纯朴而忠厚,古风暖人,苏子瞻似已扎根落户了。”说着,抬头打量着官服在身的徐君猷:
  “此黄州太守徐公君猷啊!公富以三冬之学,绰有建安之风,济苏子瞻于困窘之时,世人知者,莫不敬仰。”
  徐君猷执佛礼答对,语尽地主之谊。
  无知和尚把目光转向散发布衣的陈慥:
  “此必岐亭隐者方山子也。粪土功名富贵而自甘萧索,消弭凌云之志而隐居蓬蒿,亦非常人也。适闻感慨苏子瞻《念奴娇·赤壁怀古》之论,亦顿悟人生之绝唱啊!”
  陈慥亦执佛礼答对。
  苏轼笑捧酒钵而相趣:
  “大师来自京都,御炉烟气颇浓,请饮茶解渴吧!”
  无知和尚笑饮而尽。
  王闰之亦捧酒钵相迎:
  “大师仙临,苏门有幸,连这赤壁矶也月色晴朗,星光灿烂。请大师多多指点子瞻早入佛门。”
  无知和尚大笑:
  “阿弥陀佛。女施主不愧是天下第一贤人,贫僧为佛门的兴旺向你致谢了。”
  王朝云捧着酒钵至无知和尚面前,深深一揖:
  “大师佛光普照,云游京都,千里之外,亦知先生有《赤壁赋》之作,且口吟而出,无一字差错,批点评说,佛化了先生内心的苦衷与忧思。真是名副其实的‘无’所不‘知’啊!”
  无知和尚接过酒钵一饮而尽;
  “女施主真是苏子瞻的解语花,但不知怀中琵琶可有荒疏?请赐古曲一支佐贫僧为苏子瞻祝寿。”
  王朝云敛衣应诺,抱起琵琶,弹起一支古曲。
  无知和尚就地打坐,自斟清酒一钵,面对苏轼,闭目放声而歌:
  云雨关山坎坷多,
  深潭飞龙霹雳落。
  山林鬼魅东西走,
  晨钟暮鼓难诉说。
  这哪里是祝寿之辞,分明是偈语暗示。人们欢愉的心境骤起疑云,都沉默猜想着。苏轼茫然,王朝云手指间的琴音有些慌乱。唯太守徐君猷神情不安地举酒浇愁。
  无知和尚神情漠漫地继续放声:
  清晨绿水绕城郭,
  浊暮枯鱼卧浅辙。
  西天原是极乐地,
  一片残阳映血泊。
  混饨的偈语,刹那间激变为悲凄的哀音。人们心头的疑云,变成了愤怒:有这样给人祝寿的吗?苏轼已猜知朝廷有所变故……
  上宫方欲强搜罗,
  肯使贤侯此地歌。
  只待修成云路稳,
  皇书一纸下天河。
  突然,太守徐君酞摔杯踉跄而起,醉语真话:
  “怎么,朝廷用兵西夏,兵败永乐城,几十万兵马送命,现时又要下传谕旨要粮征兵吗……”话语未尽,仆俯在无知和尚的身边,醉倒在地。
  这真是“深潭飞龙霹雳落”,赤壁矶上,一时死寂,黄火照映着人们惊诧、惊骇、木呆、凝固的面孔。陈慥眉宇间的精悍之色勃发,苏轼面色苍白。
  无知和尚声音悲怆:
  “子瞻,永乐兵败,皇上忧郁成疾,听说已有三月,卧床不起……”
  苏轼举起酒,仰天狂饮,王朝云急忙劝阻:
  “先生,你已经酒醉了……”
  苏轼推开王朝云,怆楚吼道:
  “吾虽废弃,未忘为国家虑啊……”
  郭生、古生、潘生拥上,搀扶着步履踉跄的苏轼。苏轼望着身边的年轻人,喃喃而语,似在指点后进:
  “古之君子,不必仕,不必不仕,必仕则忘其身,必不仕则忘其君……可这‘必不仕则忘其君’真的容易做到吗?”
  无知和尚谈论起京都的现状:
  “永乐兵败,重臣惶恐,百官无依,民心失散,军心萎靡,大宋百年之危,莫过于今日。传说,司马光中风偏瘫于洛阳独乐园,已无望再出;王安石退居江宁半山园,因‘变法’蜕变而心力俱瘁,亦无心再出,且人望跌落殆尽,实无力再号召天下人心。今日京都朝野,皆目视黄州,寄希望于苏子瞻啊!”
  苏轼挥手,踉跄走向陈慥:
  “否!现时朝廷需要的,不是口无拦挡的苏轼,而是胸有甲兵的季常。季常,你‘必不仕’近二十年,真的忘却了国家,忘却了皇上吗?你隐居岐亭十年,林泉草庐的墙壁上,不是仍然挂着利剑强弓吗?我仔细察看过,利剑闪着寒光,强弓崩紧着鹤筋。”
  陈慥紧紧抱住酩酊欲倒的苏轼,他怕苏轼着凉,取下自己的头巾戴在苏轼的头上:
  “子瞻,你真的大醉了……”
  苏轼手抚头巾大笑:
  “谢季常深情。‘醉’和‘醒’都是一种心境,何必要分得清楚呢?惟有醉时真。霞,你在哪里?快弹起古琴,我要送季常驰骋疆场了……”
  王朝云含着泪水,弹起古琴,琴声铮铮。
  苏轼不支,躺在陈慥怀里,仍唱着心系朝廷的壮歌:
  夫子胸中万斛宽,
  此巾何事小团团。
  半升仅漉渊明酒,
  二寸才容子夏冠。
  好戴黄金双得胜,
  休教白囗一生酸。
  臂弓腰箭何时去,
  直上阴山取可汗。
  陈慥泪水滂沱而下。
  黄州黎庶泣咽出声。
  无知和尚合掌:
  “阿弥陀佛。天上的玉皇,人间的帝王,该知苏子瞻的一颗心了。”
  苍茫的江面上传来一声划破夜空的鹤唳,月色中一支羽毛雪白、尾巴漆黑的仙鹤振翅而起,长啸着掠过赤壁矶,向北飞去。

  篇九
  江宁·半山园
  “凄怆江潭”·君臣相知相思的哀音,预示着“变法”的旗落号息·王安石决定把仅有的“半山园”捐赠于佛门·
  “安得病身生双翼,长随沙岛自由飞。”王安石病卧“南窗榻”已一年有余,病情忽轻忽重。“攘攘生死梦,久知无事拣”的人生归宿,常使他的衷心飞向北山墓地儿子王髣和弟弟安国的荒草青冢。直至元丰七年“井烃从芜漫,青藜亦倦扶”的五月中旬,他才离开病榻,强扶竹杖,走出茅屋,常在老妻吴氏的搀扶下,艰难地登上半山亭,眺望着北山外天际漫起的云霭晚霞,心里翻腾着纷乱的思绪,在久久地痴情果思中,茫然而忘其夜归,有时直至银河横空、斗柄转移。
  五月二十九日,王安石的二女婿蔡卞奉诏从京都来到半山园探视其病情,并带来了皇帝赵顼的关怀和恩典,也带来了朝廷变幻的风云。
  蔡卞,字元度,福建仙游人,时年二十六岁,眉清目秀,英俊潇洒,诗文兼优,熙宁十年进士,年仅十八岁,人称奇才,现任中书舍人之职。此职原为寄禄官,实不任事,“元丰改制”后,掌起草诏令,若事有失当,亦有奏请皇帝重新考虑之权。其兄蔡京,现知开封府,亦为京都权势人物。王安石前年十一月病倒,叶涛请玄音和尚赴京都向尚书左丞王安礼告急,时王安礼恰遭侍御史张汝贤弹劾,其罪名是“王安礼与王珪陈乞子任差遣,为害大政”、“王安礼不能修身治家,居官湖州、润州时,与娼女共政”。王安礼罪案在审,不能离开京都,急修书一封,佯称“政务繁忙”,不能侍兄病于榻前,请玄音和尚携银两速回江宁,并以王安石病情告蔡卞,蔡卞踌躇数日,借中书合人草拟诏令之便,乞假南下江宁探视王安石的病情。当时皇帝未置可否,一年之后,于元丰七年五月二十日,皇帝赵顼突下诏令,命蔡卞南下江宁,探视王安石的病情,赠给王安石的是一颗怀旧思友的心,是怆楚凄凉的四个字:“凄怆江潭”。
  蔡卞的到来,立即拂去了半山园久积的沉寂郁闷,王安石夫妇极是欢欣。他们有两个女儿,现都在京都,长女嫁吴充之子吴安持为妻,次女嫁蔡卞为妻,两个女儿都捎来了孝敬父母的问候和礼品,只此一点,就足以暂时消散王安石心头的忧愁。“我营兮北渚,有怀兮归汝”,王安石拄着竹杖,领着蔡卞观赏半山园的清溪、石桥、蔬畦、鱼塘、垂柳、亭台,随口吟出了半山园春天的清雅秀丽:“春风过柳绿如缲,晴日囗红出小桃。池暖水香鱼出处,一环清浪涌亭皋”。吴氏今日顿觉身轻神爽,催促叶涛赶快进城购买美味佳酿,自己亲自执铲割蔬,执网捕鱼,操劳于厨房,亲自烹制蔡卞喜食的清炖鱼虾。
  几支蜡烛,燃起洋洋喜气,一桌酒肴,腾起亲人团聚的天伦之乐。王安石居首位,脸上焕发着丈翁的欢愉;蔡卞居左位,叶涛居右位,脸上浮现婿子的恭谦;吴氏,脸上挂满了丈母的慈爱,忙不迭地为蔡卞、叶涛斟酒夹菜,并为王安石斟酒半杯,以示可解卧病一年多来滴酒不沾之戒。
  酒过三巡,欢情方浓,蔡卞举杯站起,面北拱手,遥祝皇上“万寿无疆”,继而神情肃穆地转述了皇上诏令南下探视的突然决定,然后郑重地说出了皇上赠给王安石的四字口谕:
  “凄怆江潭。”
  叶涛知道,“凄怆江潭”之语,是出于北周庾信的《枯树赋》,“沉沦穷巷,芜没荆扉,既伤摇落,弥嗟变哀”,长年悲斯啊!他杯停唇边,默而不语。
  王安石神情一震,心里骤然腾起一股苦涩的悲哀、哀痛交织的预感:皇上的病情转危了,“变法”旗落号息的时候快要来临了。“凄怆江潭”,他眼前似乎展现着熙宁三年深秋的一天,在琼林苑为皇上讲读度信所作《枯树赋》的情景,年轻皇上感情真挚地吟着《枯树赋》中寒冰凄哀的辞句,晶莹的泪珠在闪着清光。“凄怆江潭”,这凄绝情深的四字赠语,是哀叹,是问候,是自诉,是君臣相知相思、难以忘却、难以再见的告别,也是君臣际遇十多年来恩怨是非不须诉说、也诉说不清的心音啊!他不敢再往深处追思,也不敢向蔡卞询问皇上的病情,泪水潸然而下,闭目衔悲。
  昔日种柳,
  依依汉南;
  今看摇落,
  凄怆江潭;
  树犹如此,
  人何以堪。
  吴氏望着丈夫的神态十分害怕,她怕今夜的欢宴不欢而终,更怕丈夫的病情出现反复,为了驱散“凄怆江潭”四字带来的阴影,急忙站起,为蔡卞、叶涛斟酒,并想劝慰丈夫几句,但她一时心头酸楚,竟说不出话来。在此之际,叶涛开口了:
  “元度,朝廷政局近来有何变化?……”
  蔡卞唉叹一声,谈了起来:
  “朝廷‘用兵西夏’的溃败,已引起了朝政的急剧变化,百官怨愤骚起,圣上心乱无依,宰执大臣皆推却责任,相互举表弹劾,朝廷已无宁日。尚书左丞蒲宗孟已贬知汝州,知枢密院事孙固已调知郑州,韩缜接任枢密院事。去年六月,原宰相、致仕老臣郑国公富弼病故,临终之际,手封‘疏奏’一份着儿子由洛阳来到京都,逞呈圣上。其‘疏奏’主要论点是:其一,天下现时之状是:上自辅臣,下及庶士,畏祸图利,习成弊风,忠词谠论,无复上达,致使皇上聪明蔽塞,天下祸患已成,但朝廷尚不知警怀改悔,创文补救。其二,现时宰执大臣之状是:辅臣皆贪宠患失、柔从顺媚之人,事一出于上,则下莫任其责,小人因得以为奸,事成则下得窃其利,事不成则皇上独当其咎。其三,现时宫闱之臣的情况是:临阵监军,委以统制方面,皆非所宜,在外则挟权估宠,陵轹上下,入侍左右,宠禄既过,则骄怨易启,势位相友,猜夺随主,立党生祸。其四,论其治道之要:谀佞者进,则人主不闻其过,惟恶是为,所以致乱;谠直者进,则人主日有开益,惟善是从,所以致治。富弼的这份‘疏奏’来自洛阳,也许代表着洛阳一群致仕老臣的共识,已在圣上心中产生了影响……”
  王安石闭目默然,聚精会神地听着。富弼毕竟还是那个富弼!富弼死了,但灵魂还活着,皇上健在,但励精图治的灵魂失落了。在一场新的风暴面前,这副失落灵魂的躯体,还能维持多久呢?“凄怆江潭”正是一颗无可奈何的心灵在悲叹啊。世间的事物原本也许就是这样的:日出日落,潮起潮退,花开花谢,月圆月亏。现时是日落潮退的时日,日出东山,潮起滩头的年月又在何时呢?他想到身居洛阳的司马光,低声插话询问:
  “司马君实近日如何?”
  蔡卞收住对富弼“疏奏”的议论,急忙回答:
  “司马君实仍箝口禁舌,对朝政不置一言。听说前年老妻病亡,孤独益深,话语更少,且所患中风偏瘫之疾似无好转,仍然是举步困难,话语不清,右手不能写字,然此公亦奇特之人,据说依然蛰居于独乐园中的钓鱼庵,晨昏不歇,用左手执笔,致志于《资治通鉴》的著述。”
  王安石闭目而自言自语:
  “君实之致志于事业,或为政,或为文,堪称人表。昔日居群牧司,曾欲傍司马府邸而筑屋,效‘孟母择邻’之义,为雱儿延司马君实为师,惜因忽倏分离而未果。”
  王安石微微摇头,似在摆脱往日的回忆:
  “苏子瞻居黄州情状如何?”
  蔡卞应诺谈起:
  “两年前,苏轼在黄州代滕甫上呈奏表,论西夏事,被王珪、蔡确弹劾为‘讪讽朝政’,因章惇、孙固及三叔(王安礼)为其辩诬而免祸。后‘永乐兵败’,圣上思苏轼铮谏之明,起再用之意。今年元月二十一日,圣上召宰执大臣于福宁殿御堂,叹息而语群臣:‘苏轼黜居思咎,阅岁滋深,人才实难,不忍终弃’,并欲以江州团练副使徙之。蔡确、张璪默而不语,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王珪以苏轼‘未知悔改’为由而以为不可。圣上不悦,翌日即出手礼,诏徙苏轼居汝州为团练副使。此诏一出,朝廷百官纷议,京都文坛雀跃,皆以为圣上欲以苏轼口无遮拦,耿直敢言之风,扫涤朝廷重臣估宠衰靡之气……”
  王安石仍是闭目静听。苏子瞻被宽恕而徙往汝州,皇上之意恐非计于今日,而是意在未来。深沉的思虑啊,未来一个年幼的君王,是需要一个耿直敢言的老臣保驾的,既能够赢得民心,又可以弹劾群臣,皇上没有看错,但愿知恩重情的苏子瞻,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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