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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新唐书(下)-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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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之,强列其冤。累进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宝历初,巫者妄言师道以兵屯镏璃陂,悟惶恐,命祷祭,具千人膳,自往求哀。将易衣,呕血数斗,卒,赠太尉。表其子从谏嗣。 
  从谏,母微贱,少狡狯。师道时,使悟出屯,署从谏门下别奏。从谏与师道诸奴日戏博交通,具知其阴密事,悉疏于悟,故悟得立功。悟卒,从谏知留后,持金币赂当权者。朝议谓上党内镇,与河朔异,不可许。左仆射李绛奏言:“悟匿死,众不必同乱,从谏威惠未著,若诏比镇大将领节度,驰入军,笮其未备,使军情有属,谋自屈矣。有如拒命,三州势难独存,数月可覆。”时李逢吉、王守澄纳其赂,数为请,敬宗乃以晋王为节度大使,诏从谏主留事,起将作监主簿,检校左散骑常侍。晋王帝所爱,从谏馈献相望,未几,拜节度使。大和初,李听败馆陶,走浅口,从谏引铁骑黄头郎救之,听免。进检校尚书左仆射,拜司空,封沛国公。 
  昭义自悟时治邢州,而人思上党,从谏还治潞。悟苛扰,从谏宽厚,故下益附。方年壮,思立功。六年,请入朝,文宗待遇加等。明年,还籓,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公卿多托以私,又见事柄不一,遂心轻朝廷,有骄色。李训约从谏诛郑注,及甘露事,宰相皆夷族,传言死非其罪。从谏不平,三上书请王涯等罪,讥切中人。时宦竖得志,天子弱,郑覃、李石新执政,藉其论执以立权纲,中人惮而怨之。又劾奏萧本非太后弟。仇士良积怒,倡言从谏志窥伺。从谏亦妄言清君侧,因与朝廷猜贰。武宗立,兼太子太师。性奢侈,饰居室舆马。无远略,善贸易之算。徙长子道入潞,岁榷马征商人,又熬盐,货铜铁,收缗十万。贾人子献口马金币,即署牙将,使行贾州县,所在暴横沓贪,责子贷钱,吏不应命,即诉于从谏。欲论奏,或遣客游刺,故天下怨怒。从谏畜马高九尺,献之帝,帝不纳,疑士良所沮,怒杀马,益不平。又闻士良宠方渥,愈忧惑,欲自入朝,恐不脱祸,因被病,卒,年四十一,赠太傅。 
  初,大将李万江者,本退浑部,李抱玉送回纥,道太原,举帐从至潞州,牧津梁寺,地美水草,马如鸭而健,世所谓津梁种者,岁入马价数百万。子弟姻娅隶军者四十八人,从谏徙山东,惧其重迁且生变,而子弟亦豪纵,少从谏,不甚礼,因诬其叛,夷三族,凡三百馀家。姬妾有微过,辄杀之。人皆知其将亡。 
  从子稹,父从素仕右骁卫将军。从谏以为嗣,病甚,与妻裴谋,令主军事,置大将王协、郭谊、刘武德、刘守义等佐稹。秘不发丧,协谋遣将姜岑请医于朝。中人与医至,时从谏死已再旬,稹曰:“公困革不任受诏,稹请代拜。”中人曰:“卧而视可也。”辞以母夫人侍,不可屏。中人欲直入,武德等户之,中人恐有变,趋出,贶馈百万。后使者继往,为知从谏已死者,未至数舍,众惧,武德与将董可武出兵万人迎劳,至牙门,不得前。诸将乃诣监军崔士康邀说,请如河朔故事。士康懦,不敢拒,乃至丧次,扶出稹,为裹〓巾,曰:“毋更欲杀敕使。”诸将哄然笑,遂出见三军。 
  帝怒前使者不入,谪隶恭陵;稹所遣姜岑、梁叔文、梁叔明三辈,皆杖死京兆府。诏从素书敕稹护丧还东都,稹不奉诏。诏群臣议,李德裕建言:“稹所恃者,河朔耳。若遣大臣谕上旨,出山东兵,破之必矣。”有诏夺从谏、稹官,敕诸军进讨。 
  于是河阳王茂元以兵屯万善;河东刘沔守昂车关,壁榆社;魏博何弘敬栅肥乡,侵平恩;成德王元逵次临洺,略任、尧山、向城;河中陈夷行营冀城,侵冀氏。茂元别遣将营天井关,为贼将薛茂卿所破,执四将,火十七栅。张巨进攻万善,不能下。茂元欲走,会日暮,贼自溃去。诏忠武王宰以本军入怀泽行营,陈许士票武,贼众素惮畏。而茂卿负战胜,冀厚赏。或言:“其兵犯王略深,朝廷且怒,节益不可至。”稹然之,故茂卿大望,乃与宰通,即伪挑战,亟北,委天井关去,左右七营皆溃。茂卿奔泽州,使谍言于宰曰:“泽可取,吾应于内。”宰疑不进,失期,茂卿扼腕怅恨。稹闻其贰,召诛之。宰进破刘公直,拔陵川。刘沔又取石会关。李石代沔领河东,稹因石兄洺州刺史恬移书乞降,石以闻,右拾遗崔碣表请纳之,帝怒,斥碣邓城令,诏敢言罢兵者戮贼境。上令石答书许稹面缚,石驰往受之,稹不出。俄而太原将杨弁逐李石,与稹连和,稹诸将建议:“我求承袭,彼叛卒,若与之,是与反者。”械其使送京师,使康良佺屯鼓腰岭,败太原兵,生禽卒七百。帝犹不赦。 
  始,从谏将死,命稹无笞辱群奴,故李士贵等与王协尤用事,士战,有功不赏,下无斗志。府中财货尚山积,而协请税商人,使刘溪等分出检实,而溪并齐民阅其赀,十取二,百姓始怨。从谏妻弟裴问守邢州,有募兵五百,号“夜飞将”,多豪姓子,其家以输赀不时,为溪所囚。问以为言,溪大怒,问因杀溪,与刺史崔嘏斩大将,自归成德军。王钊守洺州,给士〓布一端,稹檄代岁禀。钊谓众曰:“库物尚多,欲发以为赏,可乎?”士皆喜。悉所有给之,送款魏博军。慈州将高玉、尧山将魏元谈等以次降成德,元逵以久为贼守,杀之。 
  稹闻三州降,大惧。大将郭谊与王协始议图稹,使董可武诱稹至北第,置酒,饮酣,即斩首,悉取从谏子在襁褓者二十馀,并从子积、匡周等杀之。诛张谷、张沿、陈扬庭、李仲京、王渥、王羽、韩茂章、茂实、贾庠、郭台、甄戈十一族,夷之,军中素不附者皆杀。函稹首送王宰,献京师,告庙社,帝御兴安门受之。刘公直亦降于宰。 
  石雄以兵守境,军大掠,谊移书责之,雄衔怒。稹之死,谊斥从谏妻伏夹室,收其赀私于己,建大厩,日望旌节。宰相德裕建言:“稹庸下,乱繇谊始,及军穷蹙,乃图稹邀荣,不诛无以惩奸臣。及兵在境,宜悉取逆党送京师,论如法。”先是有狂人呼于潞市曰:“石雄七千人至矣!”从谏捕诛之,乃请诏雄率兵如数以入。雄至潞,缚谊及王协、刘公直、安全庆、李道德、李佐尧、刘武德、董可武等送京师,并殊死。杖崔士康杀之。白惟信者,潞枭将,数与雄战,惧不敢降,自武乡杀都将康良佺,欲降卢钧;雄遣人召降,惟信杀之,卒降钧。有诏“从谏且死,乃署稹军事,宜剖棺暴尸于市三日。”雄发视,面如生,一目尚开,雄三斩之,仇人剔其骨几尽。 
  谊者,兗州人。兄岌,事悟为牙将,常乐滏山秀峻,曰:“我死必葬此。”望气者言:“其地当三世为都头异姓。”河北谓都头异姓,至贵称也。“然窆过二丈不利。”谊以岌假刺史,穿三丈,得石蛇并三卵,工破之,皆流血。至是,谊及岌三子同诛。 
  张谷、张沿、陈扬庭皆有文,时时言古今成败以佐从谏,故善遇此三人。谷纳邯郸人李严女为侍人,号新声。当从谏潜图窥胁,新声谏谷曰:“始天子以从谏为节度,非有战野攻城之功,直以其父挈齐十二州还天子,去就间未能夺其嗣耳。自有泽潞,未闻以一缕一蹄为天子寿,左右皆无赖。章武朝,数镇颠覆,皆雄才杰器,尚不能固天子恩,况从谏擢自儿女手中,苟不以法得,亦宜以不法终。君当脱族西去,大丈夫勿顾一饭恩,以骨肉腥健儿食。”言讫悲涕。谷不决者三月,畏言泄,缢之。 
  李仲京,训之兄,为萧洪府判官,擢监察御史。王渥,е印M跤穑淖逅铩:隆⒚担贾印<肘裕M子。郭台,行馀子。甘露难作,皆羸服奔从谏,从谏衣食之。 
  甄戈者,颇任侠,从谏厚给衅,坐上座,自称荆卿。从谏与定州戍将有嫌,命戈取之,因为逆旅上谒,留饮三日,乘间斩其首。它日,又使取仇人,乃引不逞者十馀辈劫之。从谏不悦,号“伪荆卿。” 
  从谏妻裴,以弟立功,诏欲贷其死。刑部侍郎刘三复执不可,于是赐死,以尸还问。裴父敞,冕之裔,辟悟府,悟奇之,故为从谏纳其女。裴年十五,火光起袿下,家人以为怪,因许婚。封燕国夫人。宽厚有谋,每劝从谏入朝为子孙计。从谏有妾韦愿封夫人,许之,诏至,裴怒,毁诏不与。从谏它日会裴党,复出诏,裴抵去,曰:“淄青李师古四世阻命,不闻侧室封者。君承朝廷姑息,宜自黜削,求洗濯,顾以婢为夫人,族不日灭耳!”从谏赧然止。及韦至京师,乃言:“李丕降,裴会大将妻号哭曰:‘为我语若夫,勿忘先公恩,愿以子母托。’诸妇亦泣下,故潞诸将叛益坚。”由是及祸。 
  初,术者李琢能言祸福,从谏以重币邀,辟署大将。会昌初,谓从谏曰:“往岁长星经斗,公生直之。今镇复至,当有灾。”从谏即徙军山东,开球场,凿柳泉,大兴役以厌。及病,有言琢所兴造皆逆岁,疑有异谋,使稹数其罪杀之,府中汹汹,俄而李丕降。 
  有李佐之者,兼孙也,累调河南尉,号强直。尝客潞,为从谏所礼,留不得去,遂署观察府支使,因娶其从祖妹。从谏薄疏属,资媵寒阙,佐之亦薄之,不甚答。从谏病,佐之力讽使还东都,从谏虽不能从,然感服其言。病且革,王协等恐佐之妻母有所关说,即辇母归东都。会佐之奴告佐之交通宾客,漏军中虚实,稹囚之。妻诉不见礼,稹遂杀之。 
  武乡令唐汉宾,俭裔孙,以稹拒命,固谏归朝,不听,举族见害。李师晦者,本宗室子,始悟辟致幕府,见从谏稍恣横,假言求长生术,不与事。从谏使归东都,师晦惧为谷、扬庭等所谮,请居涉,从谏不之疑。稹败,有为帝言者,擢伊阙令,而赠薛茂卿博州刺史。大中初,又赠汉宾本县令。 
  先时,河北诸将死,皆先遣使吊祭,次册赠,次近臣宣慰,度军便宜乃与节,军中不许出,乃用兵,大抵不半岁不能定,故〓将逆子皆得为之备。稹初不意帝怒即见讨,及茂元录诏示稹,举族号恸,欲自归,而愚懦不决云。自悟至稹三世,凡二十六年。 
  李丕者,善长短术,与从谏厚善,署大将。及稹阻命,军中疾其才,丕惧,乞为游弈深入,以图营壁处,遂自归。议者疑为贼遣,德裕奏言:“讨贼半年,始有降者,当赏以劝馀。”帝召见,擢忻州刺史。丕请取榆社,东径武安入讨贼,虽邢、洺未下,而兵不得救潞。不听。杨弁乱,遣人诱丕,丕斩之,以兵扼走集。德裕言于帝曰:“度支户部物积代州,今丕塞其路,贼破矣。”乃趣丕讨弁,兵未至而弁已禽。迁汾、晋二州刺史。大中初,拜振武节度使,检校刑部尚书。党项叛,徙鄜坊,卒。 
  赞曰:《传》称:“作《易》者其知盗乎!”然则盗之情,非圣人不能知。唐中衰,奸雄圜睨而奋,举魏、赵、燕之地,莽为盗区,挐叛百年,夷狄其人,而不能复。昏上庸佐,惟不知盗故也。引妖就暝,以夺厥明,宁萧俯、崔植等谓耶! 
  
列传第一百四十上 突厥上 
  夷狄为中国患,尚矣。在前世者,史家类能言之。唐兴,蛮夷更盛衰,尝与中国亢衡者有四:突厥、吐蕃、回鹘、云南是也。方其时 ,群臣献议盈廷,或听或置,班然可睹也。 
  刘贶以为: 
  严尤辩而未详,班固详而未尽,榷其至当,周得上策,秦得其中,汉无策。何以言之?荒服之外,声教所不逮,其叛不为之劳师,其降不为之释备,严守御,险走集,使其为寇不能也,为臣不得也。“惠此中夏,以绥四方”,周之道也,故曰周得上策。《易》称:“王侯设险以固其国。”筑长城,脩障塞,所以设险也。赵简子起长城备胡,燕、秦亦筑长城限中外,益理城堑,城全国灭,人归咎焉。后魏筑长城,议者以为人治一步,方千里,役三十万人,不旬朔而获久逸,故曰秦得中策。汉以宗女嫁匈奴,而高祖亦审鲁元不能止赵王之逆谋,谓能息匈奴之叛,非也。且冒顿手弑其亲,而冀其不与外祖争强,岂不惑哉?然则知和亲非久安计而为之者,以天下初定,纾岁月之祸耳。武帝时,中国艾安,胡寇益希,疏而绝之,此其时也。方更糜耗华夏,连兵积年,故严尤以为下策。然而汉至昭、宣,武士练习,斥候精明,匈奴收迹远徙,犹袭奉春之过举,倾府藏给西北,岁二亿七十万。皇室淑女,嫔于穹庐;掖庭良人,降于沙漠。夫贡子女方物,臣仆之职也。《诗》曰:“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荒服称其来,不言往也。公及吴盟,讳而不书。奈何以天子之尊,与匈奴约为兄弟,帝女之号,与胡媪并御;蒸母报子,从其污俗?中国异于蛮夷者,有父子男女之别也。婉冶之姿,毁节异类,垢辱甚矣。汉之君臣,莫之耻也。魏、晋羌狄居塞垣,资奉逾昔。百人之酋,千口之长,赐金印紫绶,食王侯之俸。牧马之童,乘羊之隶,赍毳毼邀利者,相错于路。耒耨之利,丝枲所生,散于数万里之外。胡夷岁骄,华夏日蹙。方其强也,竭人力以征之;其服也,养之如初。病则受养,强则内攻,中国为羌胡服役且千载,可不悲哉!诚能移其财以赏戍卒,则民富;移其爵以饵守臣,则将良。富利归于我,危亡移于彼,无纳女之辱,无传送之劳。弃此而不为,故曰汉无策。严尤谓古无上策,谓不能臣妾之也,诚能之而不用耳。秦无策,谓攘狄而亡国也。秦亡,非攘狄也。汉得下策,谓伐胡而人病。人既病矣,又役人而奉之,无策也。故曰严尤辩而未详也。班固谓“其来慕义,则接以礼让。”何者?礼让以交君子,非所以接禽兽夷狄也。纤丽外散,则戎羯之心生;戎羯之心生,则侵盗之本也。圣人饮食声乐不与之共,来朝坐于门外,舌人体委以食之,不使知馨香嘉味也。汉氏习玩骄虏,使其悦燕、赵之色,甘太官之珍,服以文绮罗纨,供之则增求,绝之则招怨,是饱豺狼以良肉,而纵其猎噬也。华人步卒利险阻,虏人骑兵利平地,坚守无与追奔竞逐,来则杜险使不得进,去则闭险使不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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