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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3期-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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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男人,也许老婆是个泼妇,说话高音大嗓,动辄就把爹娘祖宗翻出来骂,早就羡慕别人家有个贤惠女人了。比如杨跺脚,烂脚出不了民工,守一个野泼的女人,天天在心里眼气别人家的女人。那别人家的女人,不是别人,是死了男人,又嫁给小叔子的大学生的母亲鞠桂桂。人家经历那么多磨难,从就没出过什么动静,人家说话细声细语不说,还知疼知痒的,不但不骂男人祖宗,两个公婆都照顾。 
  他羡慕别人有这样的女人,那女人的男人又恰好不在家,干民工去了,那女人的男人出去干民工了,自己为什么走不了,这也许就是上帝冥冥之中的安排了。偏巧又赶上春天大旱,地里的水浇不上去,男人终于有了机会帮忙。故事就发生了。帮忙伊始,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不过觉得愿意帮,可是一旦上了野地,整整一块地上就两个人,那不安分的念头就难免不跳出来。有了那样的念头,手总是管不住,交换水桶的时候,不怎么就碰上了对方。 
  这样的女人,生性贤惠,一辈子不知道挑别人的不是,感情总是贴在别人的感情上,想事总是为别人所想,自己男人不在家,别人家的男人帮忙干活,内心的感激就如热锅里的水,沸沸扬扬……总是在背后深情地看着人家,总是在男人走远时看着人家。对方不小心碰了自己的手,赶紧汪一眼笑去看他……这一看不要紧,对方的眼里闪出了电,吱的一声就通到自己眼里。 
  那电怎么隔着肉体就通了出来,不知道,反正也真是奇怪,分明眼看的是眼,却一下子就通到脸,通到脖子,通到四肢,心顿时就慌乱地跳起来。脸一旦红到脖,浑身的血一旦四处奔涌,便赶紧躲开,再也不敢看他。分明是不敢看,可是下一次交换水桶,不怎么眼神就扫了过去,这一扫可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扫一下子就被男人逮住了,不但逮住了眼神,还逮住了身子,逮住了心。 
  于是,他们身体通了,心也通了,他们从上到下,哪哪都通了。可是现实生活,却有着重重障碍,他们都有家室,都有老人孩子,男的,女人是个泼妇,如让她知道了,不是用嘴骂祖宗,用手掘了祖坟她也干得出来。女的,男人是个愣头青,让他知道,打她倒不会,他会把对方杀了也不一定。因为他们是邻居,就住在房前房后。 
  种种障碍都阻止着他们的通,他们就只有在隐蔽处偷偷地通。若在野地,就必是夏秋之交庄稼盖过人头的时候;若在家里,需跳墙头,就必是更深半夜、畜睡人静的时候。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们的通才不会被别人看见,不被人看见,他们的通才透彻,才酣畅淋漓,才如痴如醉。 
  在野地里,要猫着腰,缩着肩,数着地垄。之所以数着地垄,是白天已经约定了的,从道边到地里边,第多少垄。若不约定,偌大一块地,万一找不着怎么办?他们在野地里数着地垄,猫着腰,本是小心翼翼,一声蝉叫都要吓得心惊胆战。可是一旦相见,便忘了一切,他们如狼似虎,将苞米秸摇晃得天响地动,到关键时,呻吟声冲出苞米地,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的样子。 
  在家里,若跳墙头,轻手轻脚,轻得仿佛一只蝴蝶,可是再轻,也是有动静的,人毕竟不是蝴蝶。有了动静,狗也没叫。不但没叫,还在堂屋呼呼大睡。狗之所以不叫,是女的早就将它弄进堂屋,喂了安眠药。他们为这样的相见不被人看见煞费苦心,可是一旦相见,完全忘了今朝何夕、今年何年、此处何处。嗷嗷的呻唤声,把深睡中的狗吵醒,狗呜呜嗷嗷放声大叫,跟人比着赛似的。听到狗叫,男人不得不赶紧穿衣,破门爬墙,将原来只在两个人心里的交通张扬个满坦,人脑差一点就打成了狗脑不说,那心里的交通,一下子就成了公共的交通。他们当中的某一个走在街上,立即有人就将眼光转向另一个的家,少许,街上就有人在那里嘁嘁喳喳。 
  于是,这男人女人心里的交通,不但成了上塘的公共交通,还是上塘人日子间最有滋味、又永恒不变的谈资,所谓有滋味,是说一个故事,百谈不厌,并且谈着谈着,总会节外生枝,昨天还是狗吃了安眠药,今天就变成了狗扎了预防针,至于让狗睡觉的预防针从哪能弄来,没人管。反正人们认为,干这种事的男女,是什么都不顾的,是什么都做得到的。他们做得到,人们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所谓不变,不是指就一个故事,此类故事,不是月月有,也是年年有,不是过去有,当代也有。所谓不变,是说无论有多少此类故事,那故事中的交通如何复杂,故事的本质,都大同小异,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如何有了深处的沟通,那深处,当然是指肉体,而不是灵魂,上塘人不讲灵魂,只讲肉体。 
  在上塘,人们讲得最多的,还是赶马车的李光头女人,她与村里很多男人都通着,她跟男人的通,确是肉体的通,跟心灵无关。她通着男人,不是男人主动而往往是她主动,她主动,一般不是在家里,而都是在地里。她的男人赶大车,懒得干活,从来不和她一块下地,也就给她勾引男人带来方便。她勾引男人,从来不用语言,就一个动作,用胸脯蹭男人的后背。就说那申作平,村里没有比他再本分的男人了,照样经不住她的诱惑。有一次,天下着瓢泼大雨,正在稻田里薅草的申作平看天色已黑得不行,急着往外走,可是正走着,就听后边稻田里有人喊他的名字,转头一看,是李光头女人。申作平不是不知道李光头女人的毛病,他也特怕沾上这个女人的腥气儿,可是天下这么大的雨,她是不会怎么样的,她喊他肯定是因为雨大害怕。这么判断,申作平二话没说就转身走了回去。当他走近李光头女人,只听她说:“作平,你快来看看俺这脚,钻进马蛇了。” 
  申作平迟疑一会儿,走过去,可正往她的脚上看时,只见女人扯开衣服,露出水淋淋的奶子。开始,申作平还做着抵抗,转头要走,当女人一把搂过他,将奶子蹭到他的后背,他再也抵挡不住了,就势就躺倒在水汪汪的稻田里。 
  申作平长这么大,没在水里做过那事,那感觉简直太妙了,他的身上身下都是水,他的耳畔心里全是哗哗的水声,女人在水里像鱼,他在女人身上像又一条鱼,那身上身下的通,简直是如鱼得水的通,空前绝后的通,让他一生一世不会忘记。 
  这大雨天稻田里的通,不光是申作平一生一世不会忘记,上塘的人们都不会忘记,因为当有人把这个新闻捅了出去,申作平的病老婆拿了一把菜刀和一瓶敌敌畏,坐到李光头家门口扬言道,要是不把骚女人奶子剜掉,就喝敌敌畏自杀,惊动了全村所有人。最后,直逼着李光头女人出来给她磕了几个响头才算了事。 
  都以为这一回,这女人会老实,可是没用,半年不出,又和吕治有有了一脚。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再告诉吕治有女人,只是背后讲讲也就算了,因为人们实在不愿看到她那可怜相。 
  那李光头女人,到底身体里有着一股什么样的东西,让她不能招架,经历了那样让人看不下去的时刻,还不记着,还去勾引?无法知道。上塘的老辈人说,也许都是鬼神在捉弄她。 
  当然,不是上塘所有的故事都被人知道,也有深藏着一直没露的,俗话说风流事人人有,不露是好手。那个好手,真的就是好手,他与一个女人野地里、院墙上、心里边,通了十几年,居然就没一个人发现。他的高明,不光在于与一个女人内心的通没有被人发现,而在于上塘所有的人,都在精神上通着他,把他当成暗地里的中心,当成神灵。 
  这么一说,吓人一跳,他原来竟然是那个大学生的舅舅鞠文采。 
  与他通着的那个女人,说起来更是吓人一跳,她原来竟是歇马山庄小学教师,村长的老婆徐兰。 
  这样两个人,一个一边被全村人敬着,评说着家家户户的家庭伦理,为民间的公平不惜放弃公家人不做,回乡来又拨弄邻里之间的公平,一边却暗地里偷偷侵犯着伦理,制造着男女之间最大的不公平;另一个,一边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女人们人人眼气的知识人、官太太,一边又做着见不得学生的龌龊事,暗地里当着另一个人的太太;这还不算要紧,要紧的是,徐兰的丈夫,是一村之长,是鞠文采政治上的对手,年末岁尾,总要跟鞠文采在一个桌上吃猪肉;要紧的是,村部和学校,只有十几米之遥,徐兰的一切,大都在丈夫的监督之下。如此两个人通起来,可以想象其中的压抑,鞠文采与村长同桌喝酒,没一次心里是畅快的,不畅快,却还要装,终归你弄了人家老婆。徐兰在操场上上课间操,总觉得有一个双眼盯着自己,男人盯,不算什么坏事,可是终归你做了对不起男人的事,心虚。 
  当然,没有压抑,也就没有刺激,就像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一样。每次,两个人只要对眼看着,身体不用接触,就能体会在浪尖上翻跟头、在冰棱上跳舞蹈的感觉,那感觉冲撞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直至脚跟和发梢。 
  说起来他们的通,还是从平常日子开始的。那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徐兰从徐家炉刚刚嫁过来,那时徐兰的丈夫,还不是村长,只是一个开拖拉机翻地的,他家里有一个病妈,四个妹妹一个弟弟。徐兰漂亮聪明,是徐家的老闺女,爹妈宠得不行,也确实人见人爱,可就因为爹妈宠她,她和姐姐为一件衣服吵起来时,爹妈向着徐兰,使她的姐姐想不开服毒自杀了。姐姐的死,虽说命定,却也败坏了徐兰的名声,前后村都传徐兰要尖儿。恰在这时,有人乘虚而入,介绍上塘开拖拉机的刘立功。介绍人乘的虚,是说要按平常,徐兰是不肯嫁家里有个病妈的家庭的。谁知这虚,恰也是徐兰的虚,要是侍候好病婆婆,不是一下子就改变了名声不是?再说,能开拖拉机翻地、有赚钱意识的人毕竟太少。于是。两下各入所虚,各取所需,就结了婚。 
  可是,徐兰哪里知道,侍候一个婆婆也许容易,在一帮小姑子眼目底下侍候婆婆,却太不容易。那些先前传说又孝敬又懂事的小姑子们,在她结婚之前,真是又孝敬又懂事,去一回什么都不让她做。一结了婚,立时变了脸,天天在她背后撮咕,撮咕完,快言快语的老三,就把撮咕好的内容装到她的枪膛上,一有机会,就吐噜一声放一梭子。比如,她喂婆婆时用了勺子而不是筷子,老三就说,谁不知勺子方便,可是勺子能夹菜吗。比如,给婆婆洗头不小心辣了眼睛,老三会说,把妈头摁得那么低,以为妈是鸭子呵!久而久之,徐兰一看到小姑子,就浑身哆嗦,手胳膊干什么都不灵。久而久之,徐兰不但没有改变自己的名声,名声更加不好,全街人都在讲她把病婆婆当成鸭子。忍不住委曲,讲给丈夫听,丈夫却把她一顿臭骂,说她白当一回老师,居然和小姑们一样。无处诉说,就只有去找鞠文采。 
  那时,鞠文采因为主持公平,被粮库解雇两年,在上塘屯街上的威信刚刚树起,一见外面徐兰来,就明白自己出面主持公道的机会又到了。可是他揣一盒烟推开风门,就要迎上徐兰时,徐兰并没停止脚步,徐兰叫一声大哥,眼泪扑簌簌就下来了。要是只掉下眼泪也没什么,鞠文采看眼泪看得太多了,谁找他,都要先掉一通眼泪,看常了,像看下雨一样稀松平常。偏偏徐兰读过书,说话慢条斯理、句句在理。徐兰说:“大哥,俺来找你,不是想叫你去做什么工作,不是,俺理解小姑子们看不得自己的妈受罪,俺来找你,就是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就是……” 
  要是只是慢条斯理讲理,也不能怎么样,什么样的理,在鞠文采那里,也都是明摆着,引不起他的惊讶,偏偏徐兰的理通过娇滴滴嘴唇说出时,让人有着说不出的心酸。她说的,明明是理,可是让你听了心酸。心酸也就心酸,这世间的事没有不叫人心酸的,就说他鞠文采,娶个女人,第一胎竟然怀了个葡萄胎,葡萄胎也不要紧,一化验,竟然是恶性的,再也不敢要孩子。到现在没有孩子,岂止是心酸,简直是绝望。可是徐兰走后的那天下晌,鞠文采居然失魂落魄,满脑子都是徐兰的身影,满耳朵都是徐兰的声音,致使他以后的好多天,一到放学时间,就到大街上溜达,一听到有自行车的声音,就浑身燥热。 
  一个人也许只有绝望过,看世界才会看得明白。在鞠文采的生活里,真的没有看不明白的事理,在鞠文采的生活中,真的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老天偏偏就设置了让他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他整天里,一只狗一样,环顾在学校旁边的大田里,往返在上塘屯街的岔道上,他盼望遇到徐兰,又怕遇到,盼遇到,是盼把心里的想念说出去,怕遇到,也是怕把心中的想念说出去。一旦说出去,似乎他鞠文采就再也不是从前的鞠文采了。一天黄昏,在一块齐腰深的苞米地旁,遇到徐兰,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想念,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徐兰就扑进他的怀里。之后,他连人带车,一同拖进苞米地。 
  和鞠文采说过一席话,徐兰的心情好多天不平静,她的男人,能像鞠文采那样听她讲一次话她就知足,一个男人能看着你的眼睛听你说话,那是乡下女人最大的福分。每次在大街上看到鞠文采,她都想和他说一会儿话,可是一想到家里病婆婆和那群小姑子,就只有点个头。点个头也就点个头,可是每天一点完头,与他错身而过,心里就忽地一堵,有人塞了乱麻一样,乱糟糟的。 
  这第一次苞米地里的通,实在是有些草率,衣服还紧紧地裹在身上,可是,正因为草率,使他们这次刚结束,就惦着下一次。 
  然而,十多年来,他们只在一起偷过三次,并且三次都不成功。他们精心地设计着见面的时间、地点,到了一起,撕扭着正要脱衣服,徐兰就哆嗦了,浑身抖得厉害。说话的声音也是抖的,她说她害怕,害怕家里那帮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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