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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3期-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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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脱衣服,徐兰就哆嗦了,浑身抖得厉害。说话的声音也是抖的,她说她害怕,害怕家里那帮小姑子。见徐兰害怕,被激情鼓胀着的鞠文采从没强迫她,而是抱她一会,就赶紧离开她,或者,将她引到光天化日之下。 
  鞠文采越是这样,徐兰越是不安,越非要好好给他一次身体,然而这就像一串铁环,为了不让徐兰不安,再见面,鞠文采越发克制自己。到后来,两个人就只能心通,而身体不通,到后来,他们就不再偷偷摸摸,随便什么地方遇到,都可以通。 
  或许,正是因为光明正大,他们的通才没有成为公共的交通。 
  他们人站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身体也隔着距离,但他们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喘息,他们的心跳,慌乱而急促,一只兔子被狼狗追撵的样子。他们的喘息,粗重而沉闷,肺腑里有热气在蒸发,蒸得人喘不过气的样子。他们的眼浸着泪,映照的,本是对方的脸,可是他们彼此,在那泪里,却看到了对方的心。他们站在那里,堂堂正正,看上去,要多光明正大就多光明正大,可要是靠近了听,那话要多私密有多私密,要多吓人有多吓人,男的要是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女的就会说下一辈子,当牛做马也要嫁给你。男的要是说,梦里和你俩坐飞机上天了,女的就会说,下一辈子,给你生个儿子一定开飞机。 
  总之,他们不但人通得透,言语通得更透,在他们的言语里,他们已经活在远离上塘的另一个世界。活在来世来生。 
   
  第四章上塘的通讯 
   
  1 
  说起上塘的通讯,似乎有些复杂,天上,地下,人间,处处都有。 
  所谓天上,指那些无线通讯网络。上塘人不知道什么叫网络,却知道什么叫无线电,因为他们过去看到过半导体收音机,就是不用线传导的电。至于不用线,电怎么就来了,没人说得清。 
  在通讯这件事上,上塘人说不清的事可是太多了。他们亲眼看见村长怀里揣的那个玩意儿,在先是什么BP机,后来又变成手机,不管什么机,一律不用电。早先那半导体,不用电,只能是远方的人说话给近处的人听,现在,两面都能说话。不仅能说话,还能说字。最早,他们从村长那里看到用它,后来,就有到城里打工的女孩回来也用它。 
  那村长,在大街的车斗上分化肥,分着分着,腰间的手机突然响了,取下来,送到眼皮底下看,扑哧一声就笑了,说:“大家静一静,镇长有新消息跟大家说。” 
  待大家静下来,他就大声念:“化肥化肥,你姓甚名谁,你是王八羔,还是流氓贼,为何你化了才肥,不化不肥,为何有你也累,没你更累。有你没你,都叫人遭罪!” 
  实际这是一条隐晦的消息,说的是化肥,指的是男人,指的是男女之间的情感。是镇东方大酒店的小姐发来的,那小姐在陪村长喝酒时,和村长有过约定,要不时的给他发信息,发一个,给她十块钱。 
  不过是一些无聊的游戏,村长又拿来游戏大家而已。大家却全当了真,他们越想越觉得镇长的话句句在理,那化肥不是个叫人遭罪的王八羔子是什么?关键是,上塘人真正见识了无线电的厉害,只知道写字,没听过说字,那字,怎么就说在了那么小小的物体上了呢? 
  那出去打工的女孩,出去时,还穿着肥头肥脑的格布衣,还在后脑勺上扎一个朝天锥,春节回来,不但换了一身露肚脐眼的金色小衫,染了一头黄发披肩而下,脖子上,还挂了一个网袋子,袋子里装着一部手机。 
  最开始,你不知道那是手机,还以为是钱包之类,以为城里人都要把钱包挂在脖子上,显得自己有钱。谁知走在大街上,突然就有一个娃娃的声音传出来,说来电话啦,来电话啦。等女孩打完电话,有人上前问,这玩意多少钱,女孩说,两千八。问的人目瞪口呆,似乎才知道怪不得人家挂手机不挂钱包,感情这手机比钱包还厉害。至于一个女孩怎么进城一年不到,囫囵巴的就这么有钱,先不去管,反正手机这玩意,是真够厉害的。 
  事实是,在上塘人看来,手机的厉害,并不是价格的厉害,而是无线电的厉害。不管是BP机还是手机,那铃声一经响起,多远的消息都能传过来,给人的感觉,他们的头上,有一个看不见的电网。那家伙星星一样,布在天上,却又和星星不同,星星只顾自己发光,谁也不管谁,星星还老停在那里,不动。而电网,它们一个连着一个,一个牵着一个,谁也离不开谁;他们连着,彼此离不开,却又互不瓜葛,从不乱套;它们嗖嗖的,到处跑动,一瞬间,就可穿越十万八千里。让你觉得,他们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让你觉得,它们既独往独来,又成帮结队,这实在是有些神奇。 
   
  2 
  所谓地下,指的是电话线。说地下,并不是说像城里那样,为了市容市貌,把所有的电线电话线都埋到了地下,不是。上塘的电话线电线,一直挂在水泥杆上。水泥杆是埋在地下的,于是也就有从地下长出来的感觉。 
  其实它们不是从地下长出来,而是从遥远的什么地方引来的,只是上塘人这么觉得。 
  电线和电话线,都来自远方,使命却不尽相同。电线通着千家万户,不拘穷富贫贱,有着普度众生的胸怀。电话线却不是,它们只通那么四五户人家,有嫌贫爱富的意思。公平讲,是富爱它们,不是它们爱富。 
  上塘五户有电话的人家,他们中,除了有权,就是相对富裕一点的。有权的,当然是村长,他先是有钱,然后才有权。别人说他用钱买了权,这谁也没看见,反正拖拉机翻地翻了几年之后,突然的就把拖拉机卖掉了,你以为他卖掉拖拉机,是想改干别的买卖,谁知那年村上改选,从歇马山庄八个村子召集代表,每人发一张选票,选票上写着方方正正三个大字,刘立功。刘立功三个字上了选票,如同卖掉的拖拉机在代表们眼前压出一条道儿来,压开了往日的愚钝,代表们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如此。你开了窍,不再愚钝,可你又不知除了他,还该选谁,就稀里糊涂把权给了他。给了他,倒不后悔,总之他年轻,不像原先那个村长老得睁不开眼,什么什么都争不来,他好孬化肥树苗什么的能为大家争点好的。不过有一点还是让上塘人不怎么舒服,他既有BP机,又有手机,还有电话,他成天在屯街上进进出出,全副武装的,想气死人不成。 
  那几户相对富裕点的人家,也不是就有多么富裕,不过是都有外面亲人赞助就是了。一个是后街的申作林,都以为他跟舅哥在外面装修发了大财,实际盖完房手里一个钱也不剩了,可是人家舅哥有钱,那舅哥又不愿让他的姐姐在上塘没面子,盖完新房,就帮他装了电话。 
  另一户,是申作林的姐姐申玉凤。申玉凤出嫁是从东院嫁到西院,但她的丈夫是小镇加油站工人,叫王习堂,老实巴交的,没话,也没什么能耐。可是人家有个有能耐的爹。要说他的爹也谈不上什么大能耐,只不过在“人民公社”时给领导当过差,后来走了“五·七”道路,成了“五·七”战士。可是这“五·七”战士是公家人,退休是可以接班的,是可以把儿子变成公家人的。儿子变成公家人,也挣不了多少钱,一个月才不到三百块,可是王习堂结婚在黑龙江的两个姐姐有钱。他的两个姐姐,曾经因为没钱才嫁到黑龙江,谁知她们嫁的人后来联手做粮食生意,挣了大钱。挣了大钱,自然就想起爹妈,想,又看不见,就联手出资给爹妈安了电话。 
  装上电话不到一年,她们的爹妈就相继去世了。等于给弟弟王习堂做了贡献。 
  再有一户,就是被孙子接到城里,不到半年又送回来的一对老人。他们被接到城里时,孙媳总为他们和孙子打仗,一听说要送他们回来,孙媳又主动提出给老人装盘电话。那痛快的样子,好像只要是他们不住城里,什么事都能答应。装上电话,都是孙子在打,孙媳一次也没打过。 
  这最后一户,是先前说过的那个后街上傻拉吧叽的王三儿。说他傻。也并不是很傻,缺点心眼儿,她的母亲怀他时得了阑尾炎,扎了太多的青霉素,使他有时反应迟钝。一般情况下,也是看不出来的。他安电话,倒没有谁赞助,完全靠自己。不过那个自己,也不是他本人,而是她的媳妇。 
  她的媳妇是一个乡村兽医的独女,也有些缺心眼。他媳妇缺心眼,王家人知道,他缺心眼儿,媳妇那边的人却不知道。媳妇的父亲,为了补助女儿缺掉的那一部分心眼儿,给了五千元的嫁妆。结婚之前,问她,这五千元你想怎么花,她出口就说,装盘电话。结果,电话装上,结婚那天,天还没黑,王三就拖她上炕,让她脱衣,她挣脱不了王三儿,脱了衣,事毕之后,拿起电话对着话筒呜呜的就哭起来,边哭边骂王三儿大流氓。仿佛要电话就是为了情急之下向母亲诉苦的。 
  王三儿一急,也对着话筒吼起来,说,不流氓还结婚干什么?结果,五千元不但没有补上女儿缺的心眼儿,反倒让女婿的缺心眼漏了馅儿。 
  所以,看上去,电线和电话线,都挂在水泥杆上,它们挂出的结果,是不一样的,电线,从水泥杆上下来,伸到哪里,哪里就一片光明,而电话线却不同,它也从水泥杆上下来,可它伸向哪儿,哪儿就容易搅起是非。那做兽医的父亲,一听女婿原来也不比女儿强多少,第二天就找到媒人,说媒人欺骗了他,并且又和媒人一起来到女婿的家,找到女婿的爹,让女婿的爹把交给他儿子的五千元返回,由他保管。闹得亲家变成冤家,很不开心。 
  电话线伸出的结果没有电线的结果光明,大概也因为电话太嫌贫爱富了,你嫌贫爱富,总要有些报应。 
  3 
  所谓人间,当然就指跑村串户的邮递员。上塘的邮递员,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古,古到什么时候,不大说得清,反正上塘六十多岁的人,童年印象里,都有一个专门送信的邮递员形象。他们最初是骑自行车,后来就改为摩托车。所谓他们,其实是爷俩,骑自行车的,是父亲,骑摩托车的,是儿子。父亲送信时,那儿子在哪里,不知道,那儿子送信时,父亲退休,退到了家里,是知道的。 
  那做父亲的,名叫秦玉主,外号秦快腿。那做父亲的,怎么就当上了邮递员,传说很多,有的说他的父亲是个打鱼的,翻船死在海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死得很惨。他母亲天天逼儿子去找,儿子明知找不到,可为了安慰母亲,就整天骑个破车子在镇上逛,谁知他逛着逛着,被邮政局看见,就抓了邮差。有的说,爹死在海上倒是真的,但人家当邮递员,是接爹的班,他爹虽在海上,但不是打鱼的,是专门看管海上打鱼人的公家人,就像王习堂的父亲。 
  上塘人关心邮递员怎么就当上了邮递员,是他们觉得邮递员的活儿实在太风光,他只要在山道上冒头,自行车铃声咯铃铃一响,街上人们顿时就往外涌。在那信息相对封闭的年月,邮递员的到来,简直就是上塘的一个节日,那秦快腿,冬天,脖子上围一条破了线的灰色长围巾,头上戴一顶没了亮光的狗皮帽子,一双小眼睛陷进烂泥的柳叶一样,深深陷在帽檐下的紫脸膛上,样子很难看。夏天,穿一身有皮没毛的麻布汗衫,裤腿挽得老高,下田的农夫一样,一身汗味。可是,不管他的样子多么不好看,他身上的味道多么难闻,只要听到自行车的铃声,人们是从不放弃把他团团围住这种机会的,人们争先恐后的样子,就像他是什么白马王子。 
  而这秦快腿,一见有人涌来,比白马王子还要自信,咔喳一声打住自行车,摘掉狗皮帽子,露出萝卜形的紫脸膛,笑盈盈地看着大家。若是夏天,身边即使围了一帮女人,他也要把手伸在腋窝下,狠狠搓着灰卷,仿佛那灰卷,只是邮递员的专利。 
  实际上真的不是邮递员有什么风度,还是上塘太寂寞了,太难看到外面的风景了,太难听到外面的声音了。 
  秦快腿来上塘,差不多只为一家送信,那就是在黑龙江有着两个姐姐的王习堂家。那时他的姐姐还没发财,装不起电话,信就一封接一封地来。那时王习堂已经和申玉凤结了婚,这秦快腿到上塘送信的时候,申玉凤就往往要从人群里挤到中央,跟着邮递员一道风光。 
  其实,也是她自己觉得风光,背后里人们都说她张派风,穷张罗的意思。 
  要说张罗,她也是该张罗张罗的,嫁给王家,嫁给一个一脚踢不出个响屁的男人,她是打心眼不同意的,如果不是为了他家有公家人,又有外面亲戚,她怎么肯!他家外面亲戚来了信,让她风光风光,也算上天给的一个补偿。 
  可是,那秦快腿常在十里八村串动,看尽了世道人心,决不肯独独让一个人跟他风光,讨得众人恨的。他在被大家簇拥时,往往要说一些外面的信息。反正他传递信件,最不缺的,就是信息。比如海边有户姓毕的人家,从来就不知台湾还有亲戚,可是囫囵巴的,就从台湾邮来一封信,信上说,他们的孙子要回来认亲。这毕家人听了,像听痴人说梦,谁也没有在意,都说是写错了地址。可是不久,那号称孙子的人就真的回来了。原来,那毕姓人家的老爷子,三十岁时跑了一个老婆,那老婆跑时,怀里揣着孩子,那孩子后来当了国民党兵,升了官,解放前逃到了台湾。后来那孩子老了,那孩子也有了孩子,从回忆中忆起母亲曾经的嘱托,又把母亲的嘱托嘱托给孩子,那孩子就在台湾大陆形势宽松时,回来完成嘱托。这从天而降的亲人,居然给毕姓人家带来一包黄金,几万元人民币。所有毕姓人家乡下的亲属,人人有份,那原来日子过得苟苟且且的毕家人,简直姿得呵,天天杀鸡请客,让邻居们去看那金灿灿的黄金。 
  这样的信息,给上塘人播下了怎样的希望,邮递员知道,上塘人自己更是知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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