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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3期-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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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吉成家的主动加入,除了爱文艺,当然还有另外一层,她因为村长没让她扭秧歌对村长有意见,村民组长也跟村长有意见,她主动跟村民组长学跳舞,就等于两个人加起来报复村长。 
  有了于吉成家的,就有了杨跺脚家的,她虽不爱文艺,但她爱一天十块钱,她虽已经在秧歌队里了,可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叫人顶掉了,平时总得练一练。有了杨跺脚家的,就有了吕治有家的,她和杨跺脚家的刚刚和好,这刚好起来,难免要积极些,要你干什么我赶紧响应,其实她打心眼里不愿意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张罗。当然还有在城里干过几年活的李明柱媳妇,还有刚刚过门的申福生媳妇。 
  如此一来,上塘的夜晚,就有了些现代气息了,尽管除了村民组长,大多都是女人,但空场上明亮的灯光,半空中回荡的音乐,久久地照耀着人们,震撼着人们,使原本一到夜晚就死寂下来的村庄,有了划时代的活泛的气息。 
  村民组长在当老师的漫长的过程里,不时的,要走出来,要跟吕雪朋跳一曲,向大家示范一下。那是他最得意的时刻,别说他得意,连看的人都跟着得意,旋风一样一转一个圈一转一个圈,轻飘飘的,给人腾云驾雾的感觉。他那两条弯曲的腿,跳起舞来不但不弯了,还钢轴一样笔直笔直,尤其他脸上的表情,跟演员差不多,红光满面的,当狗腿时低三下四的样子丝毫不见。 
  问题就出在他的红光满面上,你教别人时不红光满面,为什么一跟吕雪朋跳舞就红光满面?那吕雪朋是什么东西?大家心里这么想,村民组长是不知道的,他看到的,全是眼气羡慕的目光。大家这么想,问题不大,关键是他的老婆也这么想。他老婆这么想,问题可就大了。 
  他老婆这么想,他也是不知道的,因为他的老婆看他时一直在笑。这笑容从什么时候躲进云层消失了,从什么时候变成仇恨变成嫉妒了,他完全没有体会,就是在他忘我的全然不知他的老婆怎么想时,他的老婆耿连香疯了一样冲上来,冲到转动着的人群里。 
  耿连香冲上来,大家都以为会冲自己的男人去,却不然,她冲到吕雪朋身边,揪住脖领,上去就是一个耳光,边打边说:“你个婊子养的凭什么拽他下水,欺负老娘老实是不是?” 
  这一耳光,不但把吕雪朋打蒙了,把所有人都打蒙了,空气顿时冷却,跳舞的人纷纷停下来。 
  实际上,大家并没蒙,大家早看到这一步了,早知道总有一天会发生什么的,只是不知道会这么快。 
  实际上,大家天天晚上跑来看,等着开眼界,看那精彩的二人组合是真,等着大开眼界,看那更精彩的三人组合也是真的。 
  吕雪朋自然要蒙,她和任哥跳舞,是他们之间真的有事,他们之间真的有事,任哥的老婆都没打她,而她和村民组长什么事没有,耿连香却要打她,不多时,她眼睛里就有了亮晶晶的东西。 
  吕雪朋眼睛里有了亮晶晶的东西,是多日以来积累的东西,是一股莫名的愁绪,可看在她母亲眼里,就全是委屈了。当母亲的,怎么能让女儿当着这么多人受委屈?于是,反手还击,就打起架来。 
  在这其间,最蒙的,还是村民组长,他蒙,不是对他老婆搅得局势大乱没有防备,他也确实没有防备,但最让他惊讶的,是他的老婆怎么就知道他真的被吕雪朋拖下水了,怎么就知道?他和吕雪朋跳了这么多天的舞,都没有刚才那样的感觉,刚才,他抱着吕雪朋的腰在空场上转的时候,吕雪朋的胸脯一下撞着了他的胸,那胸和胸暄暄的擦拭着的时候,他的身体立即酥了一般,血管在一瞬间鼓胀起来,脚步飘浮,大脑也飘浮,让他觉得那么陶醉。 
  那是他长这么大从没有过的感觉,有了那感觉,就是死了也值了。谁知,他的老婆没让他人死,而是把他的这种感觉掐死了,掐死在萌芽中。 
  他的老婆要掐的,本是他的感觉,打的却是吕雪朋。斩草除根,这女人真的很厉害,可是他就奇怪,他的老婆怎么就能明察秋毫,这么了解他身体里的感觉? 
  舞场陷入混沌状态的时候,村民组长愣愣地站在那里,木头人似的,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和他一道愣住的,还有张五忱和鞠文通女人。他们有过一个不可告人的夜晚,尽管那个夜晚没有成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成功的现实并没使他们得到解脱,尤其鞠文通女人,她从没跟过别的男人,那当时时刻肌肤的饥饿感,就仿佛嵌在申玉凤夜里的老母的哭叫,深深地嵌进她的心里,使她越来越躁动不安。躁动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好有了这个大好机会,怎么能不抓住?那张五忱,毕竟是好文艺,一学就会,别看他在被窝里没本事,跳起舞来,把鞠文通女人带在身边,没走几下,就跳得莺歌燕舞了。谁知正恣肆着,大事就不好了。 
  那一仗打得双方都鼻青眼肿。村民组长的老婆把吕雪朋抓了个鼻青眼肿,吕雪朋母亲把村民组长老婆抓了个鼻青眼肿。那吕雪朋的母亲,平日里骂女儿是婊子养的,声音要多大有多大,恨不能让上塘所有人都知道她女儿是婊子养的,可自己骂是一回事,由耿连香来骂,一千个不答应。两个鼻青眼肿的女人站在舞场对骂,再加上另一个母亲,舞场自然就成了战场。那个想向村长和村里所有人公布自己会点什么的村民组长,也确实达到目的,只是此时此刻,打架的人们和看打架的人们,没一个关心他会什么。 
  当夜,鞠文采就出现了,当他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战场平息成一个空荡荡的毫无声息的夜晚,这空荡荡毫无声息的夜晚,也就连着后来所有的夜晚了。 
  从此,上塘再也没人跳舞,这舞会的命运,就像狗宝在上塘的命运一样,昙花一现。狗宝不种了,还时常有人提起它,舞不跳了,连谈起这件事的人都没有,好像那突然鼓出又突然消失的,是一个毒瘤,只要谈它,就会染上毒素。最不可思议的是,大街上曾经跳舞的那块空场地,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走路时都躲着它,绕着它,别人躲和绕,还可以理解,村民组长也躲,也绕,像保护,又像是嫌弃。到底是什么,说不清。 
   
  6 
  在上塘日子中,不是自古就有的节外生枝的事,还有一宗。它不属于大人,而属于孩子。虽属于孩子,却像张五贵扎的纸活,完全是无中生有,是创造。 
  所谓创造,其实就是玩,是用泥来玩,捏泥人。最初也就几个辍学的孩子,他们因为还小,做不了力气活,闲暇时候,聚在老井的井台边,用井台边水槽子里的水和一些泥,然后按着自己的想象瞎捏。 
  成天聚在井台边捏泥人的孩子,大一点的,也就两三个,有傻子王三儿的儿子,鞠文通被自己打残废了的儿子,还有那个被调皮的男孩子吓出恐惧症的于吉安的女儿于玲。其余的,都是学龄前儿童。 
  几个没念书的孩子,无所事事,聚在一起和泥玩耍,捏些泥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可是,就是这些孩子用泥捏出的泥人,吸引了上塘所有上学不上学的孩子,吸引了上塘的大人,使上塘男女老少草木皆兵。 
  傻子王三儿的儿子,别看爸爸傻,他可一点都不傻,他刚下学时跟着鞠文通的儿子玩,上山下田到处走,可是走着走着,有一天他就不走了,说什么也不走了,一个人在井台边和起泥来。说他不傻,并不是因为他会和泥,泥谁都会和,是他想让上塘的大人们知道他想念书。他第一天和泥捏的泥人就是一个拿着教鞭的老师。他捏出老师,把老师放在井台上,一有人路过,就指给人看。 
  一个傻子的孩子,说什么都是没人注意的,他招呼过路人来看,没有一个人响应,不得已,他只有把鞠文通孩子和于吉安孩子招呼来,这一来不要紧,不止一个老师,当天,就有五六个老师被捏出来。 
  人多了势众,人多了,捏的老师多了,也势众,第二天,第三天,当有三四十个老师被捏出来,摆了一井台,就真的有大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说是被吸引过来,其实是鞠文通在找儿子时发现的,要是只一个泥捏的老师,他也是不会注意,一打眼,红彤彤的晚霞中站着那么长一排泥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捏得很像,不是很像老师,很像一个人。捏老师,只是孩子们自己心里的想法,大人是看不出的,那教鞭如果把它说成是烧火棍也没什么不可以。应该承认,鞠文通最初看到残废儿子的作品,还是挺高兴的,往家领儿子时,还顺手拿了一个泥人。 
  父亲高兴,鞠文采的儿子受到极大的鼓舞,实际上鼓不鼓舞,他都是要捏下去的,因为没有任何一件事会像捏泥人一样有意思,想捏什么就捏什么,只要一捏起来,一上午一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说鼓舞,只不过看到父亲脸上有光捏起来更起劲一些。可是正当他们捏的起劲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意外的事情,是王三儿干出来的,有一天他在田里干活,有人大老远喊:“王三儿,看见你家儿子造你了吗?” 
  王三儿不知道对方说什么,他从不知道他的儿子在井台边捏泥人的事,愣愣地看着对方。 
  见王三儿傻乎乎的,对方又跟出一句:“上老井台边看看去吧,你儿子造了五六十个你呢!” 
  收工时,王三儿就真的走到老井台边上去了,一看浩浩荡荡一群泥人,知道田里冲他喊的人指的什么,于是上前三脚两脚,就把所捏好的泥人踢到井里去。当泥人们落到几丈深的井里,里面传出扑嗵扑嗵溅水的声音,鞠文通的孩子嗷嗷大叫:“你把俺老师淹死啦——你把俺老师淹死啦——” 
  孩子造的是老师,而不是王三儿,这王三儿是不管的,反正人们把那泥人当成了他。他不管,孩子们却不罢休,直声地喊你把俺老师淹死啦。他不管,那泥捏的老师们不肯罢休,非要把真正的老师拖下水里,就是当天晚上,上塘刚刚高中毕业,被校长徐帆招聘去的年轻老师孔力,在河溏里洗澡时,一不小心淹死了。 
  那老师,正是几十年前掉到井里那个孩子家族里的人,论辈份,该是那孩子的孙子。然而那老师和老井的关系,上塘的人们并没想到,因为那老师毕竟不是掉到井里淹死的。人们只想到孩子们的泥人,因为在那个黄昏,住在前街上的不少人家,都听到了井台边孩子那尖锐的喊声。于是,听到喊声的人们,就一下子惶恐起来,认为都是那些泥捏的老师冥冥之中发挥了作用。 
  这么一想,可不得了,鞠文通,王三儿,于吉安,这些孩子的父亲,联起手来看管自己的孩子,不让他们再上井台。可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根本看不住。第一个跑出来的,就是鞠文通的孩子。因为是从高压下跑出来,他捏泥人时胆战心惊东张西望,手都有些哆嗦,他的父亲真的就在他捏好第一个泥人时赶来了,可是奇怪的是,他的父亲赶来,并没像他想象那样,把他拎小鸡一样拎起来,丢回家去,而是眼巴巴地看他捏,一句话都没说,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开禁,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鞠文通的孩子不知道,他的父亲从他那离开,去了霍桂英那儿,进门就说:“大仙,你说怎么办,不得了了,这孩子就是要捏,可怎么办?” 
  霍桂英于是点火烧香,喊二帮军拿酒来。见身边并没有二帮军,就自己去拿酒,一大口喝下去之后,由人变成大仙,就说:“你,于吉安,还有王三儿,你们这三个孩子都是从前掉进井里那个孩子托生的,他是屈死鬼,阴曹地府不要他,他又回不来,就答应那边一个条件,给那边孩子找老师,找了四十多年没找到,就打发他回来了。” 
  鞠文通问:“那为啥上塘的学校还不要他们?” 
  大仙说:“为啥,阴曹地府那边缺老师了呗,那边缺老师,就想起他们,就叫他们往井下送老师呗。你想想,送进井里的那个老师,不就是那个屈死鬼的孙子吗,是那边惩罚他。” 
  鞠文通想了想,出了一身冷汗,说“那怎么办,咱上塘的老师,就剩徐兰了。” 
  大仙说:“有法子,就让孩子捏老师,捏越多越好,可是万万不能送到井下,一送到井下,徐兰就完蛋了。” 
  鞠文通说:“不送井下往哪送?” 
  大仙说:“供起来,在井台边立个香火,供起来。” 
  鞠文通从大仙这获得消息,很快就找到村长,村长听后不但不理睬,还骂了一句:“尽扯鸡巴蛋。” 
  见村长没理会,鞠文通又去找哥哥鞠文采,鞠文采一向不信大仙,可是一听,事情关系到徐兰,关系到和自己不但通着心还通着命的女人,不由得不信。信,却又不好直接找村长,正蹙紧眉头忧虑着,忽听一阵哨声,和弟弟走出大街,一看,是村长站在街头上。 
  村长其实在鞠文通走后,就已经转变了,还说事关人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立即就在上塘吹起哨来,招集人们开会。在会上,村长没提大仙,他是党员,不能说这个,他只是说:“那三个没上学的孩子,想上学,想老师,天天用泥捏老师,就让他们捏,国家有未成年儿童保护法,咱上塘就订一个没上学儿童保护法,咱这法律,就一条,他们捏多少老师,咱保护多少老师,保护老师,也是保护孩子,至于怎么个保护法儿,大伙自便,我不反对用老办法。” 
  村长的意思,有鞠文采的解释,大家再明白不过,所谓老办法,就是烧香磕头。 
  徐兰老师小姑子们在家时,被小姑子臭的人缘并不怎么好,这几年小姑子一个个嫁人,瘫婆婆走了,教的学生一茬一茬,人缘越来越好了,当天晚上,老井台边就香烟如雾,有的人家,竟把泥老师请回家去,供在家里最重要的地方。大家的响应,当然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些送不起礼的人家,觉得这是给村长也是给徐兰老师送的最重要的礼。重要,却还不用花钱,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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