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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3期-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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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淑花和黄配莲,都住海边,娘家是左右紧挨的两个村子,只是姜淑花结婚比黄配莲要早五六年。虽有年龄差别,虽在此之前不认识,可地域的联系就像血脉的联系,她们一打眼儿就觉得亲,黄配莲结婚第二天,新婚的衣裳还没脱,就在大街上披头散发撵着猪跑,街上有人笑话“看人家新媳妇——”。她看见,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好笑,海边人就这德行、不讲究。跟着海水走,一天两股潮,谁讲究得过来?!所以,见黄配莲疯了似的撵猪,倒叫她觉得像见了娘家人似的亲切。 
  姜淑花找到黄配莲,并不为声讨徐兰,但她认为,根源还在她的大姑姐姐身上,一定是大姑姐姐申玉凤跟徐兰说了什么,她找黄配莲的目的,是想让黄配莲跟她一道骂骂申玉凤。她早就想骂骂申玉凤了,她急得牙根都痒痒。早先不能骂,是她的婆婆没死,那房子还不能算是自个的;婆婆死后也一直没骂,是她的大姑姐姐一直躲得老远,不沾她的边儿,现在,大姑姐姐不但沾了她的边,还背后说她坏话,能饶了不成? 
  可是话音刚落,只听黄配莲一字一板地说:“五份儿你想想,你结婚这么多年,俺家大份儿跟你说过几回话?” 
  姜淑花想了想,也确实没说过几回,人家那么文明的人,怎么能和自个说话。 
  黄配莲说:“你再想想,她和咱上塘哪个女人说过话?” 
  黄配莲的意思,并不是说申玉凤没有责任,而是说主要责任在她家大份儿身上,是她家大份儿瞅不起人。黄配莲的引导实在是好使,姜淑花立即放开了申玉凤,直奔徐兰去了:“是呵,俺真没看见她和谁说过话。” 
  黄配莲于是就气咻咻的:“不说就不说,你文明咱攀不上你,咱也懒得跟你说,可是你不该说别人野,对不对?你说海边人,光说俺还行,俺是你家二份儿,你不能说旁人,你凭什么说旁人?这不是找骂嘛?!” 
  姜淑花愣在那里。 
  黄配莲说:“你说你文明,好,你文明,为甚不让公公找老伴儿?” 
  “是她不让?”姜淑花一脸的惊讶。 
  “可不是,俺公公自个说的。” 
  姜淑花眼里的火花开始扑闪了:“原来是她不让……” 
  黄配莲说:“跟你说吧,她和你大姑姐一个样,就会耍嘴皮子,说别人不文明,自个最不文明,说别人不孝顺,自个最不孝顺。” 
  话是一句一句赶着说的,可姜淑花眼里的火花一下子就蹿了起来,火舌一般。 
  这上塘的日子布满了乌云,就是从火舌从姜淑花眼里蹿出那一刻开始的。从来不看钟表的姜淑花,从黄配莲那回家后开始看钟表了,实际上不是表,是她婆婆留下的那个座钟。那座钟的指针,一指到四点半,她就从院子走出来,穿过大街,来到上塘后街的道上。 
  虽说姜淑花憋了一肚子气,但她一开始堵徐兰,并不想骂她,只想看看她到底跟不跟自个说话,要是说了,她也就不想说什么了,顶多就是问一问她为什么说海边人不文明,是不是听她大姑姐说什么了,只要不是听大姑姐说了什么,她不想管那么多,海边人再野,也不至于管人家家里的事,找不找老伴,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偏偏徐兰真的就没和她说话。徐兰从北边的树林小道骑车骑出来时,头连抬都没抬,嗖一声就从她身边过去了。 
  说起来,徐兰从树林小道骑出来时,还真看见姜淑花了,但嫁到上塘这些年,让她最得意的一点,就是她一开始就把握了自己,不跟街上任何女人拉呱说话,女人的嘴一沾上,不出是非是不可能的;要不沾,就都不沾,一枝不动,百枝不摇。话说回来,即使沾,她也不想跟姜淑花这样的女人沾,她一看见她就想起了黄配莲。一想起黄配莲,她就浑身打战。 
  早先,徐兰不和自己说话,还真的没怎么在意,而这一天,可不一样了,她从身边嗖一声骑过时,姜淑花的心像捅了刀子,冷飕飕的。因为心里冷飕飕的,嫁到申家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泛了上来,不用说徐兰让她冷,申玉凤没让她冷过吗?她的男人没让她冷过吗?她的大伯哥大伯嫂没让她冷过吗? 
  一粒种子埋到心里,有了温度,总是要发出芽来的,就在姜淑花心里的种子发出芽时,她来到了杨跺脚家。怎么说,徐兰是老师,人家男人又是村长,全村人都敬着她,都供着她,不能潦草行事,得找到更多的同盟。 
  于是,就像拉了连环雷,徐兰从不跟上塘女人说话的事,不只杨跺脚女人忆起了,吕治有女人也忆起了,于吉安于吉成女人也忆起了,鞠文采鞠文通女人也忆起了……于是姜淑花的骂声,就有了摧枯拉朽的力量。 
  骂声,是从下晌四点三十五分升起在上塘后街小道上的,姜淑花把那一嗓子亮出来时,不只徐兰震惊,全街的人都震惊了。徐兰震惊,是说她在讲解学生一篇写海的作文时,确实讲过海边人的独特性格,根本不是有所指;徐兰震惊,是说她不同意公公找老伴,只是心里活动,就像村民组长乐意跟吕雪朋跳舞只是心里活动一样,从没讲出来过,她没讲出来,怎么就会有人知道了呢? 
  街上人震惊,是想不到姜淑花让大伙忆出徐兰的短,为的是要骂她;街上人震惊,是说徐兰的老公公,一辈子老实得从没多言多语过,他怎么能跟姜淑花说出那样的话? 
  下晌的四点三十五分,被上塘所有人都记住了,因为第二天的这个时间,姜淑花再一次准点候在那里。 
  徐兰一直没有还口,回到家里,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但心里头要多难过有多难过,单是公公坏她的名声,她也认了,这八杆子打不到的姜淑花也要坏她的名声。这不是命中注定是什么?!重要的是,老天爷给了她这样的命,谁也抓不去,他的男人总该说点暖和话,安慰安慰她,可是,他的男人知情后,不但不安慰,反倒回家来骂她,骂她是个窝囊废,弄出这等丢人的事不说,还能叫那样一个女人骂了! 
  最难过的,还不是徐兰,是她的公公。他的儿子倒没有训他,可是他不想看到他的儿子和媳妇打仗,他不想自个成为姜淑花砸给大媳妇的石头,尤其,他不想人们再提到老伴的事。 
  事情越闹越大不是任何人的本意,包括姜淑花黄配莲,她们不过是想杀杀徐兰的威风,替海边人出出气而已。可是事情一旦闹起来,就由不得任何人了。做公公的,为了控制局面,不得不拖着老腿去找姜淑花,让她不要凭空瞎说,他是自己不想找老伴。 
  说到老伴,姜淑花不供出黄配莲就不可能了,实际上,黄配莲早就在那里等不及了,早就盼望跟着一块儿骂骂她家大份儿了,听公公说自己瞎说,当天就来到大街,当着上塘人们细细描绘她跟他公公那天晚上问话的过程,她一字一板,生怕说错半句,不但如此,在说到公公的眼泪时,她的眼眶也水汪汪的有了泪水。 
  明目张胆地逼公公口供,村长哥哥这一回可是不让了。不知是谁给他打了电话,他风尘仆仆骑摩托车从村部赶回来,他来到前街围观的人群里时,黄配莲正在那唾沫直飞。村长下了车,直奔黄配莲,走近她,结结实实扇了一个耳光,使黄配莲飞出来的唾沫蒙住了自己的眼。 
  那耳光在大家的耳畔咣咣作响时,谁都以为,这一下扇出去,黄配莲如果不是破口大骂,至少也是坐到地上放起泼来,大哭不止,不治个大伯哥当面赔不是绝不罢休。可是错了,那黄配莲,呆呆地盯了大伯一会儿,没放泼,没骂,也没哭,不但如此,她的脸上还挤出了笑,那笑虽有些怪,但她确实是笑了,她一边笑,一边离开她的大伯哥,向街西走去。 
  黄配莲向街西走去,谁也不知她想干什么,两旁看光景的人都有些紧张,好话相劝,说:“黄配莲,都知道你是心疼你公公,看在你公公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黄配莲,大伯哥打一下就打一下,他也是心疼他爹。” 
  黄配莲听大家劝,什么表示也没有,只是挺直了腰杆往前走,然而走着走着,走到老井台边的时候,她突然不走了,停了下来,她停了下来,人们一下子反应过来,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可是当村里人反应过来,当那做村长的大伯哥反应过来,已经什么都晚了,黄配莲已经捧了一捧晒干了的泥人扔进老井,之后一捧又一捧,边扔边大声喊:“叫你迷信,你文明人还迷信,你迷信去吧!” 
  谁都知道,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惊慌不安的样子,仿佛有不祥的东西,正在上塘的屯街上弥漫。 
  不祥,在当天晚上就发生了,不过,死于老井的,不是徐兰,而是村长父亲刘秉德。 
  那天晚上,后半夜三点,刘秉德从二儿子的炕头上穿衣走了出来,直奔老井。 
  村长父亲出事那些天,上塘的天空一直没有晴过,云彩厚厚的,低低的,使上塘的屯街阴沉得吓人,大家见面,大气不敢出的样子,谁也不敢说话,他们不但不敢说话,都觉得心口压了石头似的,闷得受不了…… 
  当然,最闷的,要数姜淑花了,最初要杀徐兰的气,本是想到她的大姑姐,是要杀杀她的大姑姐的气,弄来弄去,她的大姑姐什么事没有,却杀到一辈子老实厚道的刘秉德身上。这实在是不能想象的结局。 
  然而,这远远不是事情的结局,村长父亲死后不到半月,另一件让上塘人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发生的事情,是一些人亲眼看到的,也是村长刘立功亲眼看到的。 
  那是一个星期天,正在镇上开会的村长,开着开着,眼皮突然慌跳起来,跳得他心里很烦,会开到一半,就请假回到上塘。 
  村长回到上塘,是想到那眼老井,想到徐兰的安全,回家一看,徐兰竟然真的不在家,立时慌了,满街找,先是挨家打听,之后又让村民组长找来手电筒,趴到老井台边上往井里照,正照着,王三儿的儿子拽了拽村长的手,往王二儿豆腐房的方向指。 
  朝孩子指的方向,村长走出前街,来到王二豆腐房;为了和村长一同承担可怕的后果,人们在村民组长带领下,一同跟到豆腐房。豆腐房的门紧锁着,根本进不去,正在这时,人们听到豆腐房西边的厦屋里有哭声,是抽得厉害的哭声。听到哭声,村长和人们一起涌向厦屋。当揭开屋门,一个难堪的场面让村长和大家目瞪口呆:在一丛乱草里,徐兰和鞠文采光着身子,紧紧地搂在一起。 
  看到这个场面,村长什么话没说,扭身就走。 
  谁都以为,被戴了绿帽子的村长,如果不是把鞠文采打成肉酱,就是把徐兰打成肉酱,可是很长一段时间,什么动静也没有。 
  如果说刘秉德的死,是响在上塘的一颗闷雷,使人们一时间感到喘不过气来,那么徐兰和鞠文采的勾当,便是炸在人们心中的一颗炸弹,它一次性地毁掉了上塘人们过日子的信念:那徐兰老师,孩子还放心让她教吗?那鞠文采,家里有事还能找他说吗? 
  在那初冬的日子里,人们不但见面不说话,却很少出门了,大家关门闭户不声不响的样子,仿佛一出来,一弄出什么声响,又会有什么更可怕的消息爆出来。 
  因为人们很少出门,上塘的日子,仿佛一个转动的车轮遇到石子,突然的停了下来。 
  因为人们很少出门,那更可怕的消息,交了九,过了小年,马上就要过大年了,一直也没有听到。 
  不过,村长的摩托声人们倒是听到了,和往常一样,一天两次,突突突的。那摩托声在屯街响起时,每一回,都使人们的心脏也跟着突突突地慌跳不止。 
   
  5 
  捏泥人的孩子们,从夏到秋,几乎天天蹲在老井台边捏着老师,那老师在井台边站了一排又一排,都好装满一火车了,常常的,傻子王三儿的儿子在歇息的时候,把自己打扮成火车司机,用泥拍一个大围巾,围在脖子上,然后就象征性地转着方向盘,嘴里发出突突突的火车声,意为向外运老师。 
  谁知,他们的老师,还没等运走,就被黄配莲一遭扔进井里了。 
  谁知,他们捏的老师刚扔进井里,就把上塘徐兰老师的公公也拽进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们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但老井台边是坚决不去了,因为老井里死了人。 
  他们不去老井边,就再也不捏泥人了,他们不捏泥人,并不意味他们从此闲下来,让他们闲下来是不可能的,他们在王三儿子的带领下,重新又回到大田里去了。 
  这时节,因为已是初冬,大田光秃秃的一望无际,没有蝴蝶,没有蜻蜓,也没有青蛙,偶尔的,有几只田鼠和几只麻雀什么,他们因为无事可做,又不肯无事可做,就满山遍野捉老鼠,满山遍野追麻雀了。 
  他们捉着,要是一下子就捉到了,也就不捉了,偏偏他们捉不到;他们追着,要是一下子就追到了,也就不追了,偏偏他们追不到,他们因为捉不到又追不到,他们格外兴奋,居然一冬天也没有歇脚,一直追到春天。 
  他们从冬追到春,追着追着,堤坝上的勿忘我开花了,土豆兰也开花了,到堤坝上的勿忘我开了花,土豆兰也开了花,他们也追到坟地了。 
  他们之所以追到坟地,是因为那坟地与堤坝只隔一个水塘,这时节,田鼠和麻雀往往逃着逃着,就逃到了坟地,仿佛那里是它们的避难所,仿佛它们只要逃到那里,孩子们就再也不敢去了。 
  然而它们错了,孩子们没有不敢去的地方,他们一撒野就追了过去。 
  只不过孩子们追到坟地,一下子不知了去向,那一个又一个高耸的土包,一下子把他们震住,使他们忘了田鼠,忘了麻雀。他们忘了它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们愣愣的,东望望西撒撒,他们眼前,那坟堆有大的,也有小的,有高的,也有矮的,在那簇拥紧密的坟堆后边,还有更矮的,几乎就跟平地一般。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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