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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巴黎当华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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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谢谢,有的人则毫不理睬,就像边上没他这个人。绕不了几张桌子,跑堂就会过来,板着个脸请他出去。张长云依然是很欣快地〃OK,OK〃,拉上公文夹走人。    
    我问他这会不会让他难受,他满不在意:〃这算什么,我从小就做这个,中国我都跑遍了。七几年我就跑到东北了,卖东西还被抓过,挨打,还坐了几天的牢。巴黎,哼!〃他掏出那张地图,指着更远处的一个红圈,〃去这里,这里阿拉伯人、黑人多。〃于是我们又坐上郊区火车向更远的目的地进发。20分钟后下了火车,张长云说还没到,我跟着他绕过两条街,等起公共汽车来。七八站后,我们在一个两边都是开阔的草地的车站下了车。张长云开始穿草地,我早已辨不出东西南北,只有亦步亦趋。过了草坪,穿过一条公路桥的隧道,迎面一个小斜坡上有一幢十几层高的混凝土大楼。这是一幢外籍劳工的宿舍楼。20世纪六七十年代,法国经济发展迅速,缺乏劳动力。于是便从原法国殖民地隔地中海相望的北非阿拉伯国家和黑非洲部分国家引进大量劳工。为了解决这些人的住宿问题,政府快速修建了许多这种外观简易的筒子楼,里面是一间间七八平方米的宿舍,每层有公用的厨房厕所和浴室,法国人称为FOYER(宿舍),属于政府财产,房费较为低廉,大都修在地价便宜的荒郊,以后就被一茬茬低收入的外籍劳工住着。我奇怪张长云怎么就能找过来。    
    他为我的不解感到不解:〃我问啊。〃    
    我更觉疑惑:〃你问?怎么问?〃    
    〃问福阿业(FOYER)啊。〃FOYER这个词,他的发音还比较准确,〃中国城有的是黑人、阿拉伯人,我就问他们,FOYER,FOYER,他们就会有亲戚朋友住FOYER的不是?他们会在地图上把有FOYER的地铁站画出来。我先到地铁站,见到黑人、阿拉伯人,我说FOYER、FOYER,他们要是点头,跟着他们走就是了。转几趟公共汽车也没有关系,下次自己就能走了。〃看着我恍然大悟的神情,张长云得意地说:〃中国这么大我都跑下来了,巴黎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来张长云对这儿很熟悉,他直奔大楼的主要入口而去。我举着摄像机跟着,心里直犯怵:在外国移民聚居的郊区,治安恶化,已是法国严重的社会问题。青少年中弥漫着敌视社会的情绪,暴力犯罪率很高,外人往往难以涉足。张长云就这么有把握?这会儿楼里一片宁静,楼下的篮球场上有两个黑人青年在懒洋洋地投篮,带着好笑的神情看着两个奇怪的中国人。    
    张长云进了进门大厅旁边的一个小咖啡吧,一个胖胖的穿着民族服装的阿拉伯老头很和蔼地和我们打招呼,指着我手里的摄像机,开玩笑说:〃我要上电视了?〃我心里踏实了些:这些北非阿拉伯国家马格里布民族的老人和他们在法国生长的部分后代不同,从他们移民法国开始直到现在,都是些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劳动者,承担了法国人不肯干的粗活重活,盖房、修路、清洁等等。楼里这些人居多的话,我的摄像机就不致有被砸的危险。张长云要了杯咖啡,还替我要了杯咖啡,慢悠悠地品味起来。现在已是下午4点多钟,他的营业额也还只是地铁里实现的30法郎,两杯咖啡就花掉了14法郎。他却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儿,被咖啡吧的电视所吸引:画面转播的是阿拉伯语的节目,冬天里一群猴子正在热气腾腾的温泉边活动。他看得很出神。喝完咖啡,张长云坐电梯直到顶层11层。他的习惯做法是:从上往下,一层层扫下来。楼里的每层都有20多间宿舍,非常安静。    
    他说这是因为大多数人都出去工作了。他挨个敲门,大多没有回应。一扇门打开,门后是几个阿拉伯中老年人,开门的笑道:〃你又来了。〃转脸对我说:〃他是个好人。可是每次来都要从我兜里掏点钱去。这不,我没钱了。〃然后便冲着张长云提高嗓门:〃没钱了,没钱了。〃张长云也欢快地提高嗓门:〃没钱了,没钱了……很多钱,很多钱……唉,这帮穷鬼!〃他下到10层,听到响动,先进了公共厨房。一个胖大的黑人妇女停下手中的活,爱不释手地翻弄张长云从背包里掏出的亮晃晃的镀金手镯、项链之类的首饰。〃不贵,夫人,不贵,这个,20法郎,这个,30法郎。〃黑人妇女显然是同意价格不贵,但是:〃我丈夫不在,我没有钱。〃〃没有钱,没有钱……哎呀呀。〃张长云总像是很愉悦地重复对方的话。接下来他做了令我很吃惊的举动,和刚才在11层不一样,他不再敲门,而是上来就转动门把手,企图推门而入。一间间宿舍就这么挨个推去,锁着的门被推得哗哗响。我赶紧说你怎么不敲门,里面要是有人怎么办?他说这层住的全是黑人,没关系,黑人就这样。上面的阿拉伯人不同,像这样推门进去,阿拉伯人是要骂的。虽然他这么说,我仍是觉得他的自信很不对劲。终于,有扇门没锁,被他一把推开了,宿舍里围坐着三四个中老年黑人。出乎我的意料,门开处,没有一丝嗔怒,却是几张绽开的笑脸:〃啊,是你,今天有什么表啊?〃


第五章 张长云第37节:真正的小贩(3)

    〃表?很多,很多……打火机、不贵……〃随着窜起的小火苗,房里响起尖细的《致爱丽丝》的旋律。我后来经过询问和思考才明白:对于这些来自非洲乡村的黑人来说,这幢劳工楼,无非是巴黎郊外的一个非洲村庄而已。在他们故乡的部落里,有遮风挡雨的茅草屋顶,却没有完全意义的墙壁,把家庭空间和集体空间分割开来。在巴黎,他们仍是如同在故乡,生活在一个大集体里。劳工楼里相互封闭的宿舍,对他们来说并没什么意义。推门而入是自然不过的事。但张长云又不是人类学家,也许连阿拉伯人和黑人在地球上的地理位置还弄不清,却令人惊讶地把握到他们之间的区别,不能不令人称奇。他又是一把推开一扇门,门里人们的反应再次证实了他直觉的敏锐。这回是一个黑人家庭,男主人穿着宽大的黄黑相间的袍子,满脸堆笑地迎过来。女主人也是身着宽袍,略带腼腆地站起身,露着浑圆的肩膀,怀里抱着个孩子,身边还有两个半大的小子兴奋地叫唤着。男主人划拉着大手,很快地说着口音极重的法语,我是回来反复看录像回放才听懂:〃啊,你来了。欠的钱,你下星期来,下星期,一定。今天有什么?有首饰吗?我看看,是给我妻子的。〃原来张长云还赊账!他倒是当下就明白了黑人的意思,〃哎呀呀,哎呀呀〃的做失望状,很不情愿地掏出一串首饰……7点来钟,张长云下到底层大厅,还是什么都没卖掉。他在墙边蹲下来,打开背包,把一些小商品摊放到一块塑料布上,脸上仍然是不变的笑意,望着大门口。下班归来的劳工们到了,闹闹哄哄不断进人:白皮肤的斯拉夫人,深色的土耳其人、北非人,褐色的斯里兰卡人、巴基斯坦人,炭黑的中非人,还有黄皮肤的东南亚人,大厅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五六种语言。不少人在小地摊前停下来,围成了个圈,讨要小商品,试用,问价格,张长云一下就活泛起来,手上不停的忙着,嘴上用他特有的法语吆喝和决不会出错的数字四面招呼,自如得如同身处温州街头的自由市场!    
    这个表多少钱?    
    表?50!    
    什么?太贵了。    
    太贵了?不。两个,80,不贵,不贵,OK,OK。    
    两块表卖出去了。一个非洲劳工拿了一个音乐防风打火机,逐个认真地试了试,留下了四个,说是回去当礼物送。自动报时表也卖出去了几块,他都给当场调准了时间。一个土耳其人拿出一个打火机,说是上次买的,坏了。张长云拿出个小瓦斯筒充气,还是打不着。一般来说,这些土产的外表美观造型奇特的打火机寿命都不长,从几个星期到一两个月。他从包里掏出个新的打火机,啪地打着了,递给土耳其人,〃OK?〃后者满意地走了。一个阿拉伯老头坚持要用20块钱买一只开价40块钱的电子表,张长云连连摇头,〃不,不。〃老头起身走了,张长云冲着背影叫道:〃30〃,老头又笑呵呵地转回来。再有个黑人犹豫是否要买一块表,让张长云拿出同样的表来挑挑。张长云摇头,〃这个,最后的,没有了。〃黑人晃着头:〃嗯,我不信,你这个人太狡猾了。你包里肯定还有。〃张长云还是很坚决地重复那几个单词。最后黑人把那块表买走了。于是张长云从包里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表,放到小摊子上。    
    8点来钟,还有不少劳工来摊子前转悠。张长云看我在一旁无所事事,说:〃要么你先回去吧,我这儿还要卖一个多小时。〃我说:〃没事,没事,你慢慢卖。我得跟你才能回得去。〃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问道:〃你的东西有没有被偷过?〃要知道,巴黎窃贼众多是有名的,而且大多都是阿拉伯裔或是黑人青年,和眼前的这些人一模一样的面孔。在中国城就能见到他们成帮结伙地晃荡,连偷带抢,整个街区深受其害。这些劳工要是想顺手牵羊,在这个乱糟糟的环境里太容易了,五六个人同时试手表,打火机,讨价还价,有的人还离开小摊子几步,似乎张长云也不拿眼睛盯着。〃偷?〃他摇摇头,〃这些人不一样,从来没有。〃的确,他们是不一样,不一样之处就是他们是劳动者,劳动的人是有尊严的人。坐在回去的公共汽车上,我问他今天收入如何?张长云有些疲惫,但是算起账来还是很流利。从中午出门,到晚上9点多收摊,他卖了1300法郎的货,进价五六法郎的打火机和20来法郎的手表都被他翻了至少一倍卖出了,净赚700法郎,按当时的汇率,值1000人民币。这让我很是吃惊:这相当于法国一个基层管理人员的日工资。当然,张长云享受不到失业金、退休金之类的社会保障。    
    他和老婆在20世纪80年代末由蛇头包送来法,花了26万人民币。来法后,两人先是分头搭铺,在黑衣工场里打工。两三年后,开始干起流动商贩。他觉得卖东西比每天十多个小时做衣服自在,挣的钱也多,有时候不想出去,还可以给自己放放假。我问他放假的时候多吗,回答那当然,每个月都要有一两天!他很得意,说自己来法国两三年就把借来的偷渡费还清了。现在攒了多少钱?他不太愿意说,叹口气,说自己从小就跟人跑码头,卖小商品,拎着大包小包,在长途汽车上可以颠簸几十个小时。而且,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初,在中国个体商贩又是被禁止的,属于打击对象,第一次被抓,东西被没收,人被关,他才13岁,也和同村的大人一起挨了顿揍,饿了一天肚子。那样〃非法〃的日子都过来了,到了法国,不过是接着〃非法〃而已,一样是躲躲藏藏。原来,他适应性忍耐力强的秘密在这里,国内的生活已经把他扎实地准备了一番。在老家结婚后,他和老婆出去放养蜜蜂,四处奔波,日子也很苦。老想要一个儿子,却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计划生育管得厉害,现在分头放在老家的爷爷和外公那儿养,以后要想办法办到法国来。    
    他说如果合法地来不了,让蛇头包送,就要花很多钱,把全部积蓄搭上都不够。儿子是到法国后生的。提到儿子,张长云一下来了劲,脸上放光。说有了儿子,比中了LOTO(法国彩票大奖)还高兴。自己什么都不怕了,挣钱更有劲。儿子将来能拿法籍,能上大学,比他爸爸肯定要强多了。我由衷地说,行行出状元,他这小贩干得太出色了,他性格中有一种自然的亲和力,能感染文化不同语言不通的顾客,和他讨价还价,买他的东西成了一种乐趣。他说这算什么,我还有个想法:你法语这么好,不如我们一起做!现在巴黎卖东西的温州人开始多起来了,东西不好卖了。我们可以再走远点,进一批货,到法国南部去,就去马赛,我听说那里全是阿拉伯人。温州人有几个懂法语的?他们是走不远的。我们到那里去,一定能挣大钱,怎么样?    
    我不得不佩服身边这个黑移民的雄心。    
    出了中国城地铁口,已经是11点多了。说了再见,张长云疲惫地背着比出门时瘪了一多半的包,消失在中国城的万家灯火里。当时,正逢法国右派政府执政,前所未有地加强了对非法移民的打击,内政部部长的位子上坐着让温州黑移民冒冷汗的德布雷。他在上任后的第一次部长会议上,就宣布掏10亿法郎的钱,要翻倍将非法移民遣送出境。在国会的支持下,就任几个月来,发动了打击非法移民的全面的战争,破获偷渡网,查抄黑工场,抓捕非法移民,提交严苛的移民法修正案,〃每周一机〃的轰鸣更让非法移民胆寒,不知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对于本来就艰难生存的黑移民们来说,德布雷时代简直就是噩梦。而德布雷部长却没料到,从中国乡村偷渡过来一个真正的小贩。对一个真正的小贩来说,他眼里没有国境线,哪儿有他的客人,哪儿就是他的王国。在法国政府对非法移民的全力打击之下,这个小贩却自如地穿行于巴黎的大街小巷,并获得他的顾客的喜爱,没人报警,没人告发。每天晚上回到家中,还能和妻子一起点数挺不错的收入,还期待着一点点实现一个非法移民的法国梦想。这个情景,对德布雷部长来说,可能也不啻一个噩梦。


第六章 温州之旅第38节:坚持到底

    小燕和小飞两姐妹的家属于村里颇为殷实的一户,有一幢挺漂亮的贴着瓷砖的三层小楼。她们的父亲老何就是做瓷砖生意的,自己有一个生产瓷砖的半自动化的作坊。瓷砖生产是这个村里的支柱工业。村里的一条主要的街道两旁都是瓷砖店铺,各色瓷砖琳琅满目,有传统图案如松竹梅的,也有西洋风格的裸女横卧。与街平行的是一条黑黑的小河,河沿盖满了高矮不齐的瓷砖作坊。街道的一头是个不大的露天集市,卖蔬菜水果肉类和其他一些日用品。集市上人很拥挤,其中有很多是穿着汗衫短裤拖鞋的年轻人,围着五六张台球桌在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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