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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1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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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明儿吧,我做的时候你看着。” 
  小冷把我引到她的屋里才小声说,她让我来主要是看一幅画的。说着就在床下的一个小柜子里翻来覆去地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两个老人凑过来,又退到了一边。 
  找了一会儿,小冷愤愤地把箱子盖上,喊: 
  “弄到哪去了?我弟呢?他拿走了吗?” 
  她妈“噢噢”两声,看了看老头子。老头子咳嗽着,到自己的床头下面拖出了一个扁扁的小箱子,又抱到里屋的小床上。小冷不耐烦地吭一声:“真是的!” 
  一家人那种神秘样子让我觉得遇到了非同一般的、绝对重大的事情。她打开扁扁的小箱,原来里面是一个捆扎起来的塑料袋。塑料袋打开,让我闻到一股浓浓的樟脑球味儿。解到最后一层才露出了一小卷黄纸。大概就是它了。 
  小冷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把黄纸展开。 
  那是一幅古画,上面画了几只虾。小冷的手颤抖着,点着虾: 
  “认出来了吗?” 
  “虾。” 
  “咳,当然是虾。我是问,你知道这是谁的画吗?” 
  我摇摇头。 
  “齐、白、石!” 
  我明白了。我明白小冷为什么急着让我到这儿来。她认为我可以辨别真伪。我问是否真的? 
  “八成儿是,”她说,“你知道,这事儿不能让外人知道。你让最可靠的朋友来看一看好不好?有人出好几十万要买它,可有人半道出来砸锅,说这是一幅假画。要是假画,一万块俺也出手。要是真的,那就大发了。俺弟弟也出去找明白人,我让他老老实实等着,这可不是闹玩儿的事。你说是吧,老师儿?” 
  我没有吭声。我想到了阳子,答应让朋友来看看。不过我觉得有点纳闷的是:他们究竟从哪儿搞来这样一幅画?后来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小冷白我一眼:“这你就莫管了,我弟弟那一伙嘛,他们也花了不少钱……” 
  小冷最后还在反复叮嘱:不准告诉黄科长。 
   
  3 
   
  我答应要帮一下小冷,事后却有些后悔。因为我觉得阳子最不情愿做的就是这一类事。还有,我也不愿找那么多麻烦,而只想按时上下班,做点分内的工作。一句话,让我找阳子他们去鉴别一幅关系到“几十万”的古画,这就多少有点玄了。还有,这事儿也许阳子做不了,弄不好还要惊动另一个人,而这个人又恰恰是我长期以来就一直回避的人。我这次归来几乎是悄悄的,有的人以为我还在那片葡萄园里呢。 
  想不到小冷一次又一次催促。看得出,这幅画对她一家有多么重要。尽管黄科长不愿在他的四合院里看到小冷的斜眼弟弟,可我发现他至少又来过三次。他的到来显然与鉴别古画的事有关。小冷差不多都要恳求我了。 
  我只得去找阳子。 
  阳子见了我大吃一惊:“你不是失踪了吗?” 
  我笑了笑,告诉他终于又“上班”了,然后把事情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阳子说:“你原来是有事情要求我呀,要不你会一直藏着哪。” 
  我向他解释:“我只想安静一段,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们每个人都有班可上,只有我一个人失业了。” 
  “得了吧。不过以后你可千万不要故意躲着啊。” 
  我催促阳子先做眼下的事吧。他同意了。 
  我把他领到了那个低矮的小砖房子里。 
  小冷像展示一件圣物似的,再一次把门闩上,只让我和阳子看那幅画。阳子反反复复研究,对着光亮看,又拿到暗处瞄,只差没用鼻子去嗅了。最后他拍拍手说:“我认为是真的。不过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在我们这儿,这种事儿只有一个人能搞得通。” 
  我知道他在说谁。我故意把话题岔开。可是小冷听得分明,开始一声连一声追问: 
  “谁?你们说谁?” 
  阳子没有看到我在使眼色,直通通地说出: 
  “聂老。” 
  我坐在了椅子上。是啊,聂老。那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当年就亲手做过很多假画。当然他现在年纪大了,已经洗手不干了。他曾经是一位声望很高的画家,现在一幅画也不作了。我几年前通过一位朋友认识了他,真是眼界大开。那位朋友是一位杂志编辑,他的爱人叫滨,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妇——聂老每个星期都要到滨那儿,直着眼看她半天,然后再回去。这个老人倔犟得很,谁的话也不听,只有滨说什么他听什么。他还许诺要为滨作一幅大画,这话说过有五六年了,却一直没有动笔。那时候由于我成了滨一家的客人,所以聂老对我还算客气。不过眼下我可不愿为小冷的几只虾去找那个孤僻老头,更不想去见滨。我只想安静一会儿,只想在这个春天好好安顿自己。我太疲倦了。 
  可怕的阳子,扔下这样的一句话就走掉了。 
  接下去是小冷的百般缠磨。她一定要我把这幅画送到聂老跟前。 
  “求你了,不行吗?你把这个事情做成了,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了。行不行啊?” 
  我无言以对。我不愿成为任何人的恩人,只想安安静静的。但后来我终于妥协了。我伸出手说: 
  “拿来吧,那幅画。” 
  小冷不由自主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但她想了想又说:“这样吧,你先问明白了,等找到了聂老,他同意做了,我再把画给你。” 
  这个精明谨慎的小冷,这一刻兴奋得两颊都红了。我能理解她。 
  可是我却迟迟没有找滨。我知道这事儿只有滨才做得到。 
   
  4 
   
  这一天我正在犹豫是否去找滨,那个久闻其名的“静思庵主”突然来了。 
  黄科长闻声出门,站在枣树下,夸张地拍着手说: 
  “欢迎庵主,欢迎庵主!” 
  小冷也一下跳起来:“你多久没来了呀,你!” 
  庵主谦逊地笑笑。 
  我从窗户上看得清楚:他中等个子,脸黄黄的,颧骨有点高,模样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大得多。他的眼角耷拉着,显出一副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气。暖融融的天气,他竟然还戴了一幅白手套,这时正不急不慢地摘下。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派头。他梳理了一个与脸型和年龄十分不协调的大背头,这使我觉得有点别扭。 
  黄科长已经在急一声缓一声地喊我了,我只得走出去。 
  黄科长在我们之间做了介绍。静思庵主平静地握着我的手: 
  “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我也重复着类似的话。 
  黄科长一手搭在我的肩头,一手搭在静思庵主的肩头,却在说给我一个人听: 
  “怎么样,名不虚传吧?庵主年龄不大,却让我由衷地钦佩。他择友甚严哪。” 
  静思庵主鼻子“吭吭”两声,不知是自责的声音还是谦虚的声音。我们三个一块儿到黄科长的办公室。庵主坐在最大的一张沙发上,跷着二郎腿,身板挺得笔直,不苟言笑。我发觉由于内在的紧张,他的嘴唇绷得很紧。黄科长在一边介绍说:“庵主很忙啊,他很少有时间走出来。他和一般人不一样,他的学识才叫渊博,懂得医学、植物学、书法、雕刻、手相学。是吧庵主?” 
  庵主皱皱眉头,轻轻地“哼”了一声,未置可否。停了一会儿黄科长又问庵主: 
  “听说过宁先生吗?” 
  庵主点点头,呷了一口茶,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敲击桌面,若有所思。 
  黄科长又谈起了我的经历,什么辞职呀,地质学院毕业呀,到东部承包一片葡萄园呀,回城后又加入了他的协会呀,说个没完。我不得不打断他的话。我发现庵主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他站起来,在屋里踱步,看着墙上一幅又一幅画,好像从来没有看过似的。他偶尔伸出指头点划一下,说一句:“用墨很好。”再不就是:“闲章盖得不是地方。”“这里应该压一方印啊!” 
  最后一句刚刚出口,黄科长一步跳过去:“有光,不能这样说!这是有讲头的啊!” 
  黄科长一急就忘了叫“庵主”,而是直呼其名。这使我知道他叫“有光”。 
  我问:“有光先生,您最近在忙些什么?” 
  庵主背着手,微微把脸转过:“没什么,业余时间搞搞根雕、写几幅字而已。” 
  我发现庵主少言寡语,却并非是腹富口俭的人,他大概在生人面前天生有一种拘束感。与他谈熟了,他的话就不像我想像的那么少了。我们俩坐到了一块儿交谈起来。黄科长偶尔插一句,一会儿就伏到案上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庵主一会儿问我认识这个吗?认识那个吗?他说的名字只有一二位听说过,但我一概摇头:认识那么多人,这就与黄科长所说的“择友甚严”相抵牾了。原来这个庵主热衷于交往名流,朋友多得让人吃惊。我渐渐发现这是一个古怪的人。我还发现一个秘密——这也是他与黄科长过从甚密的原因了——他可以替黄科长搞来很多所谓的“名人字画”,同时还是黄科长的热心读者,能适时送去激烈赞誉。他问我: 
  “看过黄老‘自传’了吗?” 
  一句话把我镇住了。我从来没听谁叫黄科长为“黄老”。我愣怔了一下才明白:“没有,还没来得及拜读。”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看看!” 
  我点头。黄科长笑眯眯转过脸来: 
  “庵主帮我一字一字订正过。当然了,回头老宁是要看的,我还要请他斧正……” 
  我说:“不敢。” 
  庵主接着背了一段“自传”。我惊讶地发现:他嘴里的这一段文字竟是如此畅美。 
  庵主离开时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睛闪着动人的光彩:“我们从今天起就算是朋友了。很好。相见恨晚。请多加关照。再会!” 
  他说的都是书上的客套话,但因为热情烤人,又足以弥补那种刻板和不足。我把他送到门外。我的后面,黄科长和小冷却及时地站住了,大概他们有意让我和庵主增加一些接触。 
  庵主再一次握着我的手:“我很重视你。我们将尽快见面。要知道——”说到这里他抬眼望着熙熙攘攘的巷子:“‘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啊!” 
  这一句并非是对我说的,而仅仅是他自己的一句喟叹。叹过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去。 
  我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他那梳理齐整的背头不知什么时候给搞乱了,但头颅却一直用力昂着…… 
   
  5 
   
  很久没有见到滨了。 
  当年我想在葡萄园里办一份杂志,通过滨的爱人联系了一家已经办得不耐烦的刊物。我们想用“过户”的方式把它弄到葡萄园里去。就这样,我与滨结识了。 
  第一次见她让我好一阵吃惊。我得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她长得大大的,极其完美。闪着光泽的丰腴肌肤、一对水灵灵的忽闪不停的眼睛,都让人一时无语。你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座干燥酷热的城市里,竟然还会有这样水汽充盈的生物。接下去我还发现,她的性格比她的形象更有魅力。那真是爽朗热情,温和宽厚。她和爱人水乳交融,两人形影不离,嘘寒问暖;他们竟然能当着别人的面亲吻,却又不让人觉得是在模仿洋人。他们俩并排坐在那儿,大多数时间两手相牵;有时他们彼此忙里偷闲地、匆匆地看一眼,留下一个幸福的、不易察觉的微笑。总之她落落大方,一切都做得那么自然。她只是使人仰慕或爱恋。当然,她对任何男性都会有吸引力;不过对她只可以尊重而不可以亵渎。作为一个真正的好女人,我想滨的一生都不会有通常的那些男女麻烦,而只会像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体摆在那儿,让人产生一种心甘情愿的景仰。 
  我后来还曾在一个杂志社举办的酒会上见过她。在那种热闹场合,她好像比平时更加出众,简直是仪态万方。她有一刻由于要应酬一边的朋友把爱人给忽略了——突然想起来时就急急地找到,然后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到刚刚结识的一些女友旁边一一介绍。 
  就是这样一位姑娘,却让一位八十多岁的老画家缠住了。我每当看到那个长着一缕白须,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踩着碎石路而来的老人,就有点不忍。滨总是眉开眼笑、一蹦三跳地扑过去,小心地扶住了老人。那时老人就把拐杖提离了地面,一下挽住了滨的胳膊,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拍打抚摸: 
  “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我想你啊,想你啊。” 
  “我也想你呀聂老。” 
  就这样,她搀扶着聂老到屋里坐下,目中再无他人。聂老看着她,她也看着聂老,两个人手扯手坐在那里。这种注视至少要花去二十分钟。这之后聂老才提起拐杖,咳嗽着,弓着腰站起: 
  “我回了,孩子,我该回了。” 
  她的爱人也站起来,只把客人送到门口。聂老由滨搀着,送上很远的一段路。 
  去找滨吗?我仍然拿不定主意。 
   
   
  第二章 
   
   
  旅途上 
   
  1 
   
  路上的行人都仰着笑脸。那是一张张被太阳照亮的新鲜的脸。多么温和的笑容。他们在笑什么?大概他们觉得我这个瘦长个子、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后背上还驮着一个大背囊的家伙特别让人发笑吧。也许我真的可笑。 
  我像过去一样先乘一整天的火车,然后改换汽车。我在半路下了火车之后,再乘汽车进入半岛山地,开始我的徒步行走。我将沿着蚕山山脉向北,一直奔向它的北麓。北风吹拂着脸颊和头发,让已经芜乱变长的头发一律向后拂去,真像留了一个背头。 
  我知道北风就来自大海,我甚至能够嗅到它穿行了千山万壑还仍旧留存的腥鲜气息。我大口吸入,让它涨满肺叶。脚步匆匆,大背囊就像我的孩子一样紧紧伏在背上,一路给我特别的安慰。我匆促的脚步就像一个儿子前去寻找母亲,那种莫名的急切是别人难以体会的。对于我这个孤儿来说,我的永生之母只能是这片山区和平原了。 
  在窄窄的山路上行走的人也像我一样匆促。刚能跑开一辆拖拉机的路上只要过来一辆车子,所有的人都要站在路边。车辆好像突然多起来,田野和山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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