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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3期-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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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这么焦虑着,就见包义旭和包训才乐颠颠地走进招待所,说:“谱还在呢。趁现在大家都下田了,村里没人,我们这就走。” 
  程如峰一听,不虚此行,也乐得把手一拍。 
  于是三人出了集镇,沿着弯弯曲曲高高低低的田埂小路,边走边说,说到谱是怎么保存下来的,都开心地笑了。 
  原来,这谱是放在专用的漆木盒子里的。那漆木盒子很有些年代了,又经过了无数人的手,原本黑漆漆的木盒子已变得白亮亮地照人。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席卷到双河时,谱的主人惟恐毁在自己手里,急得几天不敢出门。半夜爬起来,跪在地上向谱磕了三个响头,说声:“老祖宗,对不起你老人家了,就暂时委屈委屈吧。”然后,砸碎了祖祖辈辈好不容易传下来的漆木盒子,将谱塞进一个装化肥的塑料袋子里,藏入床肚底下。因为他平日就守口如瓶,除包家少数人知道谱藏在他家,村里人大都不知情。再加上他家往上数三辈儿都是“贫农”,“扫四旧”的进门转了一下,见他家徒四壁,料定不会有个啥值钱的东西,便没再翻箱倒柜,谱就这样保存下来了。 
  程如峰笑着问:“谱现在还躺在床肚底下?” 
  包训才说:“那是风声紧的时候,现在哪能还丢在床肚底下。” 
  程如峰跟着包义旭、包训才走了大约五六里路,来到了一个不大的村庄。一个被太阳曝晒得很难看出具体年龄的村妇,站在村头张望。显然,她从年龄上已认出了包义旭,老远就唤起“老太”。 
  在她的指引下,三人走进了她的家。 
  家里穷得确实要啥没啥,但热情的村妇却早已把茶泡好了。她在招待三人用茶的同时,轻手快脚地从里屋捧出十几本谱来。 
  这是线装竖排用繁体汉字印制出来的家谱。由于年代的久远,纸早已发黄变软。也正因为它的“古色”,这谱才越发显得金贵。 
  程如峰极力掩饰内心的激动,把十几本谱书快速地查找了一遍,不觉皱起了眉头。这其中居然没有最想看到的内容。“不全吧,”他问主人,“好像还应该有几本吧?” 
  村妇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解释说,他男人非常爱惜这谱,每年逢到黄梅季节,他都会把谱翻出来,悄悄地在自家院子干燥的地方吹一吹风。有一年冬天,他随队外出兴修水利,一去就是一两个月,孩子们不知怎么把谱从床肚底下翻拾出来,用谱纸卷了香烟,撕掉了好几本。 
  程如峰听了,心疼得差点喊出声。这时,他还注意到,有许多本谱书的正中间,都出现有碗口大一块褐黄色的霉斑,就问村妇:“这是怎么回事?” 
  村妇笑着说:“那是我拿它盖腌菜罐口搞的。” 
  程如峰叹了一口气,再没说什么。显然,这是白跑了一趟。 
  回到合肥,程如峰把六安双河的情况一说,包训芝却仍有信心地说:“不要紧。谱印得多,不是一部两部;姓包的也多,东方不亮西方亮。” 
  她告诉程如峰:“舒城县的包家洼,岳西县的包家河,都有不少姓包的,大家都有谱,都可以去看看,不见得就会被搞光。” 
  程如峰想想也是。秦始皇焚书坑儒搞得那么厉害,不是照样还有“夜半桥头呼儒子,人间犹有未烧书”吗! 
  第六章包氏家谱 
  提到舒城县包家洼,包训芝就想起发生在他父亲包先海身上的一段佳话。 
  那是一九三八年,日本鬼子占领了合肥,全城老百姓扶老携幼,四下逃生。包先海走得匆忙,哈嘛啷的全部家什都丢下了,却没忘记把包公画像和《包氏宗谱》包裹好,随身带走。经过日夜兼程的奔波,这天傍晚时分,来到的正是舒城县包家洼。 
  包先海事先根本不知道,村子里会住有包氏后裔。他只是无意间发现,有处砖墙瓦房的人家十分醒目,漆黑的大门上,贴着一副鲜红的对联:“庐阳世泽,肥水家户。” 
  包先海一看,心中一热。他高兴地对同伴们说道: 
  “这是我们包家,进去讨杯水喝喝吧。” 
  同伴们奇怪地问: 
  “你怎么知道人家姓包?” 
  包先海有把握地说:“不会错。” 
  同伴们跑反跑得惊惊乍乍的,怕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情况不明,冒昧行事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就说:“问清楚了再进去不迟。” 
  包先海虽识字不多,但黑漆大门上红通通的八个大字还是认识的,于是说:“明摆着,提到‘庐阳’自然是合肥,合肥历史上称得上‘世泽’的,不是包公能是谁?‘肥水家户’就更一目了然。” 
  说着,直冲大门而去,走到近前,毫不犹豫地抬手敲门。 
  不一会,里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应声开门,见是陌生之人,便问:“你们找谁?”同伴们没容包先海回话,赶忙问对方“贵姓”。中年男子说“姓包”,又问他们从哪里来。 
  同伴们愣了一下,这时包先海忙上前答话:“我们是包墩来的。” 
  “包墩?”对方显然听说过,但说话的声音还是显得小心翼翼:“你们找谁?” 
  包先海信口答道:“找你的家长。” 
  中年男子一脸狐疑地望望包先海,又看看随行者,说了声:“你等等。”就进去喊他父亲。 
  包先海见这情景,不免暗忖:若不把包公画像取出来,恐怕喝口水也要费唇舌。眼下兵荒马乱的,逃难要饭的川流不息,姓包的多着呢,接待得起吗? 
  谁知很快就打后屋走出一位老人,老远就大声地笑问:“哪位是包墩的?” 
  包先海迎上去说:“我们都是,为保老祖宗,不得不到处跑反啊。” 
  说着,便取出随身的包公画像。老人见到包公画像,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好”。只见他急退三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稍停片刻,这才顾得包先海一行,请他们进屋去。 
  在堂屋,老人小心翼翼地把包公画像挂在正中的墙上,招呼家人烧香点烛,拱手摘帽,向包公画像纳头便拜。边拜,边惊喜有加地道:“真的是老祖宗来了!” 
  村里人知道了也全跑来磕头。包先海这才知道,包家洼原来全是包姓人家,而且全是包公后裔,他们也藏有包氏家谱,可就是没有见过老祖宗的尊容。 
  包先海一行顿时成了包家洼的贵客。从此,合肥的包墩与舒城的包家洼,便一直有着亲密的联系。 
  包训芝很有把握地对程如峰说:“文化大革命前,省人事局一个叫包璋的干部,就是舒城包家洼人,他过去常到我们家来。文化大革命干部下放,据说他调回舒城,在一个‘三线’兵工厂当书记。你们先去找到他,他肯定会帮忙,他在包家洼很有威信,没有不听他的。” 
  程如峰一直认真在听,觉得这位“恩生”之后装有一肚子的故事。他忙追问:“你说的这个厂,在舒城什么地方?” 
  包训芝回忆说:“在舒城县河棚区吧。” 
  “具体叫什么厂?” 
  “好像就叫先锋厂。” 
  程如峰第二天就和包义旭起了个大早,乘汽车直奔河棚而去。车子出了舒城不久,便钻进了山区。一路上,程如峰直担心这趟会不会又是白跑。临近中午,能够把人五脏六腑都颠翻的长途客车,才在河棚稳稳停了下来。 
  他们下了车,一路问过去,想不到,十分容易地就找到了包璋书记。 
  包璋是个爽快人,看罢程如峰递上的介绍信,知道了二人的来意,特别是得知包义旭是包公三十三世孙,高兴得把手拍得啪啪响,连声说道:“好,好,好;行,行,行。” 
  中午,为表地主之谊,包璋盛情款待,摆出一桌子菜。在那个城里人每月只定量供应一斤猪肉的岁月里,这可是很高很高的规格了。 
  席间,包璋对包义旭格外敬重,爹爹长爹爹短的不停口,高兴得喜形于色。程如峰见此情景感慨万分,自己虽与包家毫无瓜葛,却也觉得包璋犹如亲人。 
  听包璋介绍,程如峰才知道河棚是区政府的所在地,包家洼是在下面的杜店公社,这中间还有二十多里的路程。不过看得出,河棚和包家洼两地的包家人是经常走动的。这天同桌吃饭的就有包家洼的两个年轻人,他们是来找包璋书记帮助解决猪饲料的。饭后,包璋就叫他们带路,先到包家洼去找大队长包训甫。临走时特别交代:“省城来的两位同志,要好生招待。包家洼有一部谱,这事我是知道的,不要打埋伏,他们要看就给看,要带走就让带走,这是任务!” 
  一席话,说得程如峰热血上涌,好不感动。 
  谢过了包璋,程如峰和包义旭跟着两个年轻人走了二十多里的崎岖小路,在包家洼十分顺利地见到了包训甫。 
  包家洼,这是隐在大山褶缝中的一座宁静的小山村。虽已不是刀耕火种,但生存条件的艰苦,还是让程如峰感到意外。更感意外的,当然还是包家洼人待客的纯朴热情和实诚,以致让他一时犯了糊涂:自己来到的是一个不能再偏远的小山村,是离文明更远了,还是更近了? 
  当时,天气已开始变得炎热,山里的各种蚊虫很多,包训甫把有蚊帐的床铺让出来给客人,宁肯自己去忍受叮咬。程如峰和包义旭都要求按当时出差的标准付粮票和伙食费,包训甫死活不肯收。程如峰过意不去,只得说:“那就算是给孩子买点饼干吃吧。”那时买饼干是要粮票的,城里人才有粮票,包家洼的孩子不可能会吃到饼干,这对他们是不敢想像的奢侈品。显然是程如峰的这句话起了作用,只见包训甫的爱人感激得双手直抖,羞涩地收下了钱和粮票。 
  这可是“深入批修整风”的宣传调门居高不下的一九七三年夏天,外边运动开展得轰轰烈烈,但大山深处的包家洼,却过着另外一种生活。村民们安详而平和地劳作着。不时还可以听到几声高亢而幽远的山歌,全然没有震耳欲聋的高音喇叭的嘶叫,和铺天盖地令人心悸的“红海洋”和大字报。尽管这里的山墙上,也写有几条刺眼的标语,但它在一望无边的大山丛中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这使程如峰一下就联想到了“天高皇帝远”这句俚语,用在这里是再恰当不过了。正因为这样,包训甫才毫无顾忌地向他们说出了保护包氏家谱的真实情况。 
  家谱本来是收藏在包训甫家的,这事谁都知道,公开得已无密可保。文化大革命兴起后,身为大队长的包训甫到公社开会,最早接受发动社员破“四旧”的任务。按上边的要求,他应该首先把自己保存的家谱拿出来交上去,或当众烧毁,以表明与封建社会的东西彻底决裂。但他没有这样做,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觉得老祖宗包拯毕竟是老百姓真心拥戴的一个“清官”,家谱记载的也全是包公后裔一脉相承的来由,叛祖忘宗,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包训甫想得并不复杂,一旦决定又是义无反顾。他私下与大队书记包先德碰了个头。包先德也有同感。两人一合计,便下了个决心:谱必须保护,不能交出,更不能被销毁,即便为这挨批斗,进“牛棚”,哪怕是蹲“班房”,也不能吐露半点真情! 
  但是,形势又是明摆着的,谱不能再放在包训甫的家里了,必须立即转移。转到哪儿才万无一失呢?包训甫把脑袋都想大了,最后才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这就是姚河公社三江大队的包先定。 
  包先定为人热情,办事机敏,有多年的农村工作经验,遇事冷静,又十分注意方式方法,这事委托给他,是最叫人放心的。再说,包先定住在姚河,姚河那边包姓的门户小,目标不大,不容易被人注意。姚河地处边界,即便有个意外,走漏了风声,只要转移几条田埂,就又是另一个公社了。 
  包训甫和包先德商定好了之后,趁一个夜里把谱送了过去。 
  包先定接到包氏家谱以后,深感责任重大,左思右想,自己也是一个生产队长,这职务算不上个鸟“官”,但这身份与这事多少有些相抵触。为更稳妥起见,他又选定了一个更为理想的角色:包训根。 
  包训根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成分好,读书不多,性格耿直,是村上有名的“杠子头”。如果他说“生姜是树上结的”,他是这么认为的,你就别指望让他改变看法,用上九牛二虎之力也甭想。大家都熟悉了,就都对他谦让三分。但此人心地善良,还极有正义感,路见不平,定然相助。 
  包先定把包训根叫到自己家里,话往明里说道:“眼看就要扫‘四旧’了,我这儿保存着咱包家一套完整的谱……” 
  话只说到这儿,就被包训根打断,他惊喜地问:“队长,你家保存了一套谱?这事以前咋没听你讲过?” 
  包先定嗔怪道:“这事可以随随便便朝外说吗?” 
  包训根寻思着点了点头。包先定这才接下去又说:“我考虑你为人可靠,想听听你的意见。你看这谱是交上去或是把它烧掉,还是秘密地保存下去?” 
  包训根脖子一梗道:“瞎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谱,怎能交出去烧掉?没有谱书,还不没大没小了,上下辈分乱了套,成什么体统!” 
  “你的意思是……” 
  包先定属于有着一定社会经验和组织能力的农村基层干部,是比较聪明的一类农民,聪明中带着狡黠。他话只说了一半,就神态认真地盯着包训根瞅。 
  “当然要保存!” 
  包训根说得信誓旦旦。包先定一听,心里乐着呢,却装出了满面的愁容。说道:“训根,不行啊。我是生产队长,谁只要把这事捅出去,谱是肯定保不住的,人倒大霉不说,家族一班人今后还不知会把我说成啥样呢。” 
  包训根听队长这么一说,心直口快道:“你是干部,我算个屁,你收藏不方便,就把谱交给我!” 
  包先定等的就是包训根这句话。不过,他依然煞有介事地诘问:“真的追查下来,你就不怕?” 
  包训根豪迈地笑道:“你不朝外说,鬼知道?怕,我怕谁?它天皇老子来,我也不搭睬他。” 
  “真的?” 
  “你咋看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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