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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到哈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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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或是参加一个学生组织的时装表演等——麦克先生会悄悄地来到某个毫无戒备的学生身边,出其不意地把一只蛋糕涂到他或她的脸上。“喔—呜。”麦克先生会叫道,看着我们脸像戴着巧克力蛋糕面具一样,沾满白色奶油糖霜的眼睫毛下的双眼露出大吃一惊的神色,开心不已。我们对这样的事情不仅不怕,反而充满期待。我们会说:“麦克先生拍了一个蛋糕。你被拍过吗?”

  甚至连脸上精心化好妆来上学的女生们也不在意,当麦克先生用蛋糕拍她们时她们反而感到很自豪,当然刚开始她们会慌乱地跑到盥洗室把那些粘粘的东西洗掉,然后重新补妆。麦克先生的办公桌下一年到头都藏着一盒盒点心蛋糕,还有一瓶洗发香波用来洗去我们头发里的糖霜。

  麦克先生当然也逃不过这样的恶作剧。我们也以出其不意地给他拍蛋糕为乐。“嘿,麦克先生。”我们中的一个会喊道。他一转过身来,脸上就被拍上一个小黛比蛋糕。“喔呜。”他会说道,边取下眼镜,四处找东西来擦糖霜。

  5月份,麦克先生又接到了一名合众国际社记者打来的电话,他想采访一名即将毕业的高三学生,做一篇特写。我同意接受采访,但这次更为犹豫了一些。

  合众社的报道刊登在《纽约时报》第六版,登在全国其他地方的报纸上,甚至国外的一些报纸也转载了。在俄勒冈的主要报纸《俄勒冈人报》头版上还登了我的一幅彩色照片。简姨妈把它剪了下来寄给我。几周后,甚至连一份全国发行的小报也刊登了一篇根据这篇文章写的夸张的报道。

  我知道我父亲住在俄勒冈。我在猜想他要是看到了这篇文章他会怎么想。他会知道我是他女儿吗?

  对这篇报道的反应铺天盖地而来。我家的电话一天要响起无数次,不认识的人们给我的邮件如雪片般塞进我家的投信口。美国国家广播公司的“黄金时间直播”节目、国家广播公司的每日热线节目、“早安,美利坚”、几个谈话节目以及当地所有的新闻节目的记者都打电话来要妈妈和我上他们的节目。《人物》杂志希望做一次采访报道,《十七岁》杂志希望我自己写一篇文章。十几位电影制片人打电话来商谈电影拍摄权。一些人写信或打电话来问他们是否可以把我写进他们在创作的励志故事书里。

  我收到了许多信件、明信片和剪报。很多人,特别是老人,给我寄来了五十元、一百元、两百元的支票。全部加起来比我一辈子有过的钱还多。把这些支票兑现非常麻烦,因为我没有银行账户,妈妈也没有。多数支票兑现点不接受个人支票,我们跑了三处才把它们兑成现金。我对拥有那些钱感到很不自在。我没法把它们寄回去,而它们看起来似乎是假钱,因为我不觉得我做了什么可以挣来这些钱。我把大部分钱用来给朋友们买泡泡糖,给妈妈、我自己和一个朋友买长途汽车票到俄勒冈去看亲戚。

  我还收到了别人邮寄给我的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报纸上登的我的照片里我在房间里拉小提琴。一名纽约的男子给我寄来了小提琴乐谱,并说他愿意出钱请我拉小提琴并录下来,收藏到他的著名录音集里去。我还收到了许多宗教狂热分子寄的信和礼物,里面有《基督教科学圣经》以及一本约瑟夫·坎贝尔写的有关神秘力量的书。一名北卡罗莱纳州的年轻男子给我寄了一套他为我录的有各种各样录音带的关爱礼包(我现在还在听那些录音)、热巧克力、香、干花瓣、日本乐队的签名贴纸、他自己的肖像照片以及一封信。信中他说他也从未真正知道过自己的父亲,并且从三岁起就再没见过他。

  我的毕业典礼上来了三支摄像队伍。一支是“黄金直播时间”节目组的,一支是“每日热线”节目组的,还有一支是“早安,美利坚”节目组的。他们如影随形跟着我。我设法不睬他们,而我身边的同学们则问摄像师各种各样问题以便可以上镜头。

  就在校长开始发表开场白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那雨不是一点点下起来的。雨水如真丝幕布如沉重的湿棉布一般倾盆而下。摄制组的人撑起了硕大无比的伞保护他们的设备。我的同班同学们又一次围了过去,不过这次是为了躲雨。仅仅几分钟,我的蓝色毕业礼服和礼服下穿的彩虹花裙子就被淋了个湿透。学校官员跳过了所有的讲话,做毕业告别演说的女同学也没能发言。他们直接开始用尽可能快的速度接连不停地念三百名毕业生的名字。

  妈妈和我试验性地同意接受媒体人员的采访。我上了当地所有的新闻网还有“早安,美利坚”节目。

  在做了“早安,美利坚”节目后,我们决定拒绝其他媒体的邀请。我们对拍电影的人很机警,因为我们不了解他们的证明书,并且怕他们利用我们。我厌倦了被人关注,担心到了秋天我开始上大学,别人都会知道我就是那个以前到处流浪的女孩子。我清楚自己会在哈佛结识要在一起度过接下来四年时间的人。我希望人们认识的是我自己,而不是媒体描绘的那个我,那个看起来比实际生活中的大也比实际生活中的小的形象。

  每个人都似乎想要从我的“故事”中获得一个“收获”。因此很多人都想写我,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讲有关我的经历。这让我很是震惊,因为我认为我的生活是正常的。在这个国家,还有几百万别的人曾经过过、还在过着我以前经历过的生活。我的确接到过出版社的编辑写来的两封信。他们问我是否考虑过要写一本关于我的经历的书。我把那些信藏到一边,将来再看看是否有用。在经受了那么多被别人写和谈论的体验后,我现在知道要是我的“故事”有人来讲的话,我希望自己是那个讲故事的人。 

  我的密友黛安娜和我一起坐在昆西中央T形车站的甜麦圈小店里,我拆开了哈佛大学寄来的另一个信封。那个夏天,我们几乎每天都在甜麦圈小店喝冰镇卡普契诺咖啡。那家店的店名用油漆写在店前巨大的玻璃窗格上,是用惹人注目的粉红色和橙色泡泡字母体写的,看上去让人误以为是家真的邓肯甜麦圈连锁店。其实它是一个几代同堂的希腊移民家庭开的,店员也是这家人。流浪人员占了店里的很多火车座。他们的包裹被塞进了旁边的凳子下——即使在仲夏季节,他们看上去身上也穿了好几层衣服。我们高中的几名头发做得高高的女生坐在另一个火车座上。她们中有两个还带着坐在推车里的婴儿,就像洋娃娃似的。黛安娜和我对店名的累赘开着玩笑。“那甚至都不是甜麦圈和甜麦圈,只有一种甜麦圈,其他都没有。”她咯咯笑起来。黛安娜想知道为何店主不把它叫做“疯狂松饼和甜麦圈”或者“甜麦圈和各类面食”或者甚至就叫“咖啡和咖啡”店,因为我们在那儿只买咖啡,而且乐此不疲。

  这家甜麦圈小店的魅力在于它是一切的中心。至少是那个夏天昆西的每一件事和我们生活中的每一件事的中心。用我们的好朋友玛丽的话说就是“最终每个人都在这里露面了”。甚至连店名那样的废话看上去也莫名其妙地带有了昆西高中的感觉。

  这就是那一天我收到那个信封告诉我我在哈佛跟谁同住一室的地方。那封信里讲我要住跟六个人合住的套间,在韦尔德楼37号。我是惟一的本地女生,其他女生都是从别的州来的。有从佐治亚州亚特兰大来的玛丽·S·哈彻,佛罗里达萨拉索塔来的桑德丽娜·戈法德,迈阿密安阿伯来的弗蒂妮·V·卡托普迪斯。另外几个女生是新泽西弗罗勒姆帕克来的詹妮·林以及宾夕法尼亚州学院来的阿本娜·奥塞奥…阿萨利。那些名字跟我在昆西高中的朋友们的不同,我朋友们叫黛安娜、玛丽、帕姆、帕特里克、杰克和戴夫这样的名字,他们的姓大多是爱尔兰或意大利的姓。

  “哈佛大学的学生都没有通常的名字,对不对?”黛安娜问道。我们坐在那儿,喝着咖啡,试着想像这些女孩中的每一个人和她们的家乡的样子。“也许那就是你进哈佛的缘由,”黛安娜说。“你得有个怪异的名字。”

  除了玛丽·哈彻外,没有一个人的名字是典型的白人姓名。SANDRINE听起来像法国人,FOTINI可能是希腊人,詹妮·林也许是华人。ABENA OSSEO…ASARE起了个非洲人的名字,她父母一定非常开通,因为她名字中还有个连字符。要认识她们我感到很激动。后来,我的室友们告诉我她们曾猜想我是否是从南方移民过来的,因为我的名字叫萝拉莉。

  9月初,我的朋友玛丽、乔和杰夫帮我搬到学校住。杰夫有一辆客货两用车,于是他和乔开车来接玛丽和我。我的东西包括两只装满衣物和被褥的垃圾袋,一只装满桌子上用的东西的旧背包,一个装满硬币的大大的红色储蓄罐,还有我的滑板和小提琴。

  我们开车通过波士顿市中心,顺着马萨诸塞大道,经过剑桥,来到哈佛广场。那根本不能算是个真正的广场。那是几条街道和石子路人行道交汇的圆圈。我们经常到那儿去闲逛和买东西。人行道上到处是游客、乞丐、马路表演者、学生和教授。每个街角上都有流浪者和身穿艳丽服饰的街道青年混混大声叫喊着讨零钱或者发表关于从核物理学到查尔斯·狄更斯等话题的演讲。新生们都在将行李搬到宿舍去,因此显得比往常更加忙乱、拥挤。出租车疾驰而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匆匆地穿过马路。

  我的朋友们从没有进到哈佛园里,因为高大而弯曲的砖墙和黑色铸铁大门把它跟哈佛广场的圆圈隔开了。大学新生搬进宿舍日是惟一汽车被允许进入哈佛园的时候。其中一扇比较大的门,约翰逊门,打开着让汽车进去。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卫挥手让我们的客货两用车进去并指给我们韦尔德楼的方向。我们慢慢地开着车,跟在其他汽车后面。

  “我们车停在哪里?”杰夫问。

  “把舍(车)挺(停)在哈法愿(哈佛园)。”玛丽说道。我们都咯咯笑起来。她长着深褐色的头发,染成一条条鲜红的条纹。她是爱尔兰裔美国人,她父母说话带有浓重的爱尔兰土音,她说话则有很重的波士顿口音。她的双眉弯弯的。她也笑起来。“有多少人会说他们实际上把汽车泊在了哈佛园?”

  我们把车就停在韦尔德楼后面。那是幢五层楼的红色砖房,看上去像座城堡。楼房中间有座高高的塔,后来我才了解到那是个天文台。我对这幢楼的小塔以及楼的每一侧的石头圈里刻着的大大的W还有金色风向标的金属旗上装饰的W印象非常深。这幢楼的美丽令我敬畏不已。

  我们四个开始卸东西。有朋友们在一起,我感到开心、踏实。乔一只手臂夹着粉红色的荧光豆袋椅,另一只手臂则夹着那只很大的红色储蓄罐。豆袋椅后来成了韦尔德37号公用房里的主要用品。我的室友们打电话时会坐在上面,我们最小的室友詹妮·林会一连几小时坐在上面,埋头看一本很大的心理学课本。我是很多年前找到这个豆袋椅的。那次我的异父姐姐特里和我看见它被当作垃圾扔在人行道上,我们很兴奋地解救了它。在高中时,我曾经无数个夜里在她上面睡着。

  玛丽一手拿着装满毯子和床单的垃圾袋,另一手拿着几个枕头。杰夫帮我拿小提琴和各式各样的背包,我则拿另一只大塑料袋和我的滑板。

  过道里挤满了推着封好的大箱子、昂贵的行李和各种各样家具的急切的家长们。他们中有些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们。我们一定看起来很滑稽。我们是四个朋客,拿着看起来像是一堆玩具的东西。

  上了楼,我们推开37号的门。一名很健壮的高个子女孩自我介绍说叫玛吉。她长着一头蜜色长发。这就是宿舍名单上的玛丽·哈彻。詹妮也已经在那儿了。她不到五英尺高,是个华人女孩,一头黑发直达腰际,戴着小小的金丝边眼镜。一名棕色皮肤、理了光头的女孩和一个长着黑色卷发、脸上有雀斑的年轻人被卡在一间小小的后房间,他们正试图要搬一只很大的床。那女孩便是室友阿本娜,男的自我介绍说是新奥尔良来的尼尔。他要搬到楼下,是过来看看的。乔和杰夫主动帮忙搬那只床。我看得出他们立刻就被玛吉吸引住了,她很漂亮。他们想要用力气和乐意助人的骑士精神给她留下好印象。

  我安顿好后,我的朋友们让我自己呆着,他们去结识我的室友。“你刚好错过跟桑德丽娜和蒂娜见面。”玛吉说道,“他们跟父母离开一会儿。”我猜测蒂娜一定是弗蒂妮的昵称。

  套间有四个小房间,一个卫生间和一块公用地方。玛吉、阿本娜、詹妮和我讨论着各自的学习和睡觉习惯来决定谁跟谁比较可以相容住一个房间。玛吉和我是睡得最晚的,于是我们决定合住一个双人房。詹妮和阿本娜也决定合住一个房间,桑德丽娜和蒂娜便可以各自住一个房间。这样我们用不着等她们就可以搬进去了。

  在宿舍的第一晚,我把头发染成火橙色。整个高中阶段,每当心情变化或者看问题角度变化时我都会染头发。把我的头发从金色变成橙色象征着那个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已经开始,一个新的季节,新的学校。我在这一群人里真的特别显眼,因为我是惟一一个染头发、穿艳丽衣服、玩滑板的人。我不在乎看起来与众不同,可我确实感到引人注目,跟每个人都有距离。

  玛吉和我住的是最大的房间,我们一起住了整整一年。房间有两扇大的转角窗户。房间很窄,刚刚只有地方放我们的上下铺床、桌子以及其他学校发的家具。不过它的天花板有十二英尺高,因而我们觉得需要空间大些时只要抬头往上看就行。

  我把我的下铺墙壁和床装饰了一番,把它弄成一个温暖舒适的图画和文字的山洞。玛吉把她床上边的墙壁也装饰了一下。我把收集来的全国各地的糖果包装纸贴在墙上。那年晚些时候,詹妮拿来了泰国和中国的糖果纸,玛丽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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